第57章
裴云畅直播间的人数一下子从5w蹦到了15w, 大量路人的涌入让直播间的弹幕卡了整整十几秒。
白尧星直接从自己的机位跑过去看热闹，“什么情况啊裴哥，他们为什么都在刷‘心疼裴大’呢？”
这堆人一半来直播间骂自己, 一半去裴云畅那边刷“心疼”，边焰隐隐猜出了原因，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点开微博热搜榜, 挂在第一条的果然是 #Sorry 裴云畅#
其中热度最高的就是一个名叫“竞圈教父”的博主发的一条明显引战的博文——
【某主播真是仗糊行凶啊，曾经帮助他起号的粉丝后悔吗？[图][视频]】
那是一段边焰在一年多以前刚开始直播时的录屏。
屏幕蓝光闪烁，映照着少年青涩而专注的脸庞，他的操作干净利落，轻松地拿下一局又一局的MVP。
少年的话很少，只是在必要时抬起头讲解一下自己的操作, 直播间也只有极少的七八个人。
突然, 弹幕滚动了一下。
【用户12796188进入直播间】
边焰对这人有印象。
自从边焰开播以来，这人几乎天天就顶着他这段春联般似的初始ID准时进入直播间，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弹幕上零零星星地有人跟边焰互动，无非就是问他氪了多少钱，操作好厉害之类的话, 边焰随意地应了几声, 又开了下一把。
谁知稀少的弹幕中却突然夹杂了这么一句话——
【主播有什么喜欢的职业选手吗？】
是那个人发的。
“Nova听过吗？”
边焰突然一笑, “我特崇拜他。”
还专门加重了“特”这个字，语调玩世不恭, 笑得好看极了。
【新入坑, Nova是谁啊？】
【楼上的不懂了吧，他可是WIN战队昙花一现的天才射手，当年的天梯榜第一！谁知后来却销声匿迹了】
边焰瞥见这条解释性的弹幕，眸子不受控制地闪烁了一下, 随即又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那WIN战队那个射手转打野的Arrow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这人竟然是裴云畅的粉丝？
屏幕里，略带青涩的少年忽然抬起了头，收起了戏谑的表情，嗤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嘲道：
“裴云畅？现在什么垃圾都能打职业？”
视频戛然而止，最后一秒恰好停留在边焰那句夹枪带棒的嘲讽上，瞬间引爆了全网。
各路粉丝纷纷下场，唯恐天下不乱。
恰逢此时边焰开播，简直成了他们撒泼的活靶子，弹幕上的问候语脏的不堪入目，裴云畅的直播间也成了妈粉狂欢的圣地。
—不是，我真的要溺爱了，我们Arrow宝宝怎么这么惨啊？
—碰瓷咖退退退！老公独美！
—被喂了口两年前的陈年老屎，不行，我要再去骂骂那个主播出出气
—带我一个，就他这样的这还有人喜欢？必须让他退网！
—我先自证，我是裴大的粉丝！[图]但是你们真的不觉得这个小主播有点帅吗？
—弱弱地加一
—不敢评论，只敢点赞人士路过
—楼上的快去看眼睛谢谢
—妈呀吃点好的吧，裴大这么帅的一张脸不够你看的？
白尧星直接把自己的直播间关了，坐在裴云畅旁边专心吃瓜，越看视频情绪越激动，脑子一热就往对面的边焰那里冲。
“哎我说你怎么……”
被裴云畅一把拉了个趔趄。
—小白好可爱呜呜
—对面是有人吗？感觉有瓜
裴云畅一个眼刀甩过去，白尧星立马老实了，但眼神依旧忿忿不平。
—裴大别生气，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煞笔小主播看招！
—老公白天备赛，晚上好不容易开直播放松一下，还要被这些破事影响心情，狠狠怜爱了
—裴大冷脸也好帅，我舔舔舔
—裤子飞飞！老公x我！
—裴大怎么不说话？
—哎？老公你去哪？
与此同时，另一边，边焰的直播间还在刷屏。
—这孙子怎么还不下播？
—谁他妈刷礼物呢？钱花不完拿去烧不好吗？
—开户中，兄弟们等我消息！
—主播面相克全家
边焰对恶评视若罔闻，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说这话的时候，他才直播没几天，直播间也全是路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黑粉，也不会被有心之人恶意录屏。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视频是妙兔TV为了提前阻断他去对家平台的可能自己发的，却没料到边焰今晚开播了，压根没有跑路的想法。
视频已经发出，舆论迅速发酵，妙兔就是想挽救也于事无补，等于自己亲手把边焰往外推。
至于骂裴云畅那事，纯粹因为自己当年一时上头。
那会的边焰本来就刚刚禁赛不久，失落至极。
去基地看见裴云畅和白尧星举止亲密又攒了一肚子火，加上自己被禁赛，裴云畅却还能转职业风生水起，又叠加了些许落差感。
整个人buff叠满，无法正常思考，对于裴云畅也没有一点好感。
这人的问题等于刚好撞在了他的枪口上，边焰不发火才怪呢。
只是没想到自己当年随口的一句，阴差阳错成了被攻击的理由。
走神之间，边焰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同一时间，边焰的手机号在弹幕上飘得全部都是。
被开户了。
他冷着脸挂断了电话。
谁知下一秒，电脑插线就被拔了，屏幕瞬间熄灭。
是裴云畅。
“小白。”他淡淡地喊了声。
白尧星虽然气愤，但也反应极快，匆匆说了几句结束语就关闭了裴云畅的直播间。
“好了，关了。”白尧星赌气道。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边焰还没反应过来，周遭就突然清净了。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别再发呆了，直接退了就行。”裴云畅的声音响起，“明天带你换个手机号吧。”
白尧星叉着腰怒冲冲道：“裴哥他那么骂你哎！你还关心他。”
裴云畅无所谓地走到架子前给自己拿了瓶水，顺便还给边焰带了瓶酸奶，贴心地帮对方打开了。
白尧星：……
门口，秦宇轩风尘仆仆地赶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卷卷、磐石、老苗几人。
白尧星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边焰张口就要给裴云畅申冤：“你们都看见热搜了没？他竟然骂裴哥，亏得裴哥还签你进了WIN！”
白尧星自己就是射手位，对他来说裴云畅又是哥哥又是偶像。
上次光是看到裴云畅替边焰削苹果就气愤不已，这次知道他还骂过裴云畅，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秦宇轩几人知道实情，自然是没有对边焰发难，更何况裴云畅这个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呢。
“现在怎么办？”
秦宇轩现在是战队的教练兼经理，热搜爆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机就没消停过，全是想要借着这事给裴云畅炒热度挣黑钱的。
“什么怎么办？”
裴云畅见边焰没喝自己给他的酸奶，以为是口味不合，又去架子上给边焰换了一瓶拧开了。
众人：……
要知道，从前训练室那架子就是个堆杂物的地儿，自打边焰来了，上面全堆满就了各色各样的好吃的。
边焰爱喝的某个牌子的酸奶，更是成箱成箱地往里搬。
秦宇轩揉了揉眉头，不忍直视道：“我的建议是，不如直接趁乱官宣Sorry已经签到我们俱乐部了，这样的话，这事就能定性为自家人吵架，别人自然说不了什么。”
“不行。”裴云畅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
裴云畅话里有话：“打完比赛一起官宣，现在绝对不行。”
秦宇轩环视一周，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办？处理不好的话会影响我们战队秋季赛的口碑。”
“口碑？”
裴云畅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上扬，“什么时候战队立足需要口碑了？实力才是硬通货。再说了，我们战队大风大浪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有过好口碑了。”
裴云畅插科打诨一通，算是让气氛不那么尴尬了。
“得，那你自己想好办法跟我说，我来办。”秦宇轩既来之则安之。
但白尧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为什么不官宣啊？让他自己去微博道歉不好吗？难道裴哥你的办法就是自己发微博解释吗？”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委屈了。
“小白。”
还没等裴云畅说话，边焰先出声打断了。
“你上次说，裴云畅拉着你单挑了一个通宵的事，发生在多久之前？”
边焰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所有人都有些懵逼，只有裴云畅脸色一变。
白尧星语气并不好：“一年多以前，怎么了？！”
“大概在几月。”边焰继续追问。
白尧星有些不耐烦：“我记得当时我还穿的棉袄，哎呀你问题怎么那么多？”
这就没错了。
边焰直勾勾地盯着裴云畅。
他的生日是在夏天，十八岁那年刚过完生日就禁赛了。
后来在家呆了小半年准备回学校读书，又在去了趟WIN之后改变主意开始直播。
边焰刚开始直播不久裴云畅就宣布复出转打野，骂人的事正好发生在他开始直播的一个月前后，正好是冬天。
裴云畅拉着白尧星连着单挑十多个小时射手的原因，正是他这无心的一句话。
边焰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波澜，犹如针尖微刺心头，细细密密地疼着。
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为什么？”
除了白尧星和卷卷，其他人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秦宇轩发觉气氛不对，轻轻招手把所有人叫了出去，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边焰倔强地盯着裴云畅，咬牙切齿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过去这么长时间，裴云畅早就忘了当年听见边焰那句话是什么感觉，却在看见边焰微微泛红的眼眶时，全部回想了起来。
那会的裴云畅靠着转职业的噱头和优越的技术又迎来了事业的新高峰，周围全是吹捧和谄媚，粉丝对他的期待和要求也越来越高。
白尧星又坐着边焰当年梦寐以求的射手位，天天在自己身边晃。
裴云畅几乎一看到他就会想起当年的边焰，心情一直很不好，只能靠每天看看边焰的直播放松自己。
直到某次他比赛遇到了妄歌，两人关于边焰聊了好久。
那天，裴云畅的心情出奇得好，看直播的时候也就得意忘形了起来，仗着边焰不知道自己是谁，问出了那句“主播有什么喜欢的职业选手吗？”
看着边焰神采飞扬地说喜欢自己，裴云畅的心都融化了，满脑子都是他生动的表情。
于是不知轻重地又追问了一句，却换来了边焰不留余地的讽刺。
裴云畅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整颗心一瞬间被置于冰窖，无数细密的针狠狠扎进心底。
人果然还是不能太得意。
那天的裴云畅深深体悟了这句话。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关了直播的，只记得自己当时像是被重锤当胸一击，脑中无时无刻回想着边焰那句话，整个人无法思考，下意识就想找白尧星单挑。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或许是为了反驳边焰，亦或是为了减轻心中的痛苦。
他把白尧星虐得体无完肤，却安慰不了自己分毫。
那天，也是他转职业这么久以来，最失态的一次。
“哪有什么为什么？”
裴云畅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平常遇到任何事都处变不惊的脸庞，终于有了几分波动。
“我只知道，无论是两年前、四年前、还是现在，我都最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