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贝卡斯惊奇的看着马特伸过来的手, 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呆愣的反应让马特想起曾经在M探员的葬礼上出现过的瓦肯星人。
瓦肯星远在波江座星系,瓦肯人有一对精灵一样的尖耳朵,黑色的锅盖发型,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绿色,因为他们的血液也是绿色的。
当时, 根据弗兰克的解释, 瓦肯人是理性, 排外的种族, 他们的手部行为非常私密,人类的“握手礼”对他们来说很冒犯。
现在,马特有些担心,贝卡斯的种族会不会也和瓦肯星人一样, 对手部活动有自己的禁忌。
没等他询问, 贝卡斯已经和他握了握手, 打消了他的顾虑。
“我正担心你像瓦肯星人一样, ”握住手后, 马特忍不住问,“你刚才在发什么呆?”
贝卡斯沉思着说:“我当然不是瓦肯人, 他们讨厌银河图书馆里不合逻辑的混乱, 根本不会过来,在瓦肯人的星球上有建设他们自己的图书馆,而且不对外开放。不过握手对我来说, 确实是很古老的礼仪。”
不过, 其实能和贝卡斯握手,马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感官里还残存着探员B曾经带来的恐惧和压力, 虽然理性告诉他这和面前的贝卡斯联系不到一起。
马特也陷入自己的思绪后,贝卡斯也没有松开手, 两人握手的时间比礼节上的长了一些。
Paola人左看看,又看看,大声抗议道:“外星人们,既然你们展开了私人交流,我恳请你们滚出我的地盘。你俩开始令我不舒服了。”
自从马特成为黑衣探员,“被外星生命体用各种方式扫地出门”几乎成了他生活中最常见的事。
在他和探员B,坡卡坡,小约翰一起行动过的一系列堪称“鸡飞狗跳”的行动里,他遭到过各种拥有奇特生理的外星生命体的驱逐和恐吓。
虽然也不乏更加文明的物种想和马特礼貌交流,但总会出现突发事件破坏友好环境(基本上是他的三个队友的错),让他们像被踩了尾巴的炸了毛的猫一样骂骂咧咧,拳打脚踢。
现在,面对无论怎样炸毛的外星生命体,马特的心态都格外稳定。
马特和贝卡斯淡定的离开Paola人,绕开那些记录着某个文明的矿石,又碰见了一排书架。
一群毛茸茸的类犬生物正坐在书架下方的地面上,埋头阅读一根根像是骨头一样的文明记载物。
在他们的像地球狗一样的脑袋上有一对眼睛,眼睛中间伸出一根细长的触角,触角上张开一只狭长的眼睛。
在他们用两只眼睛阅读的时候,触角上的这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圈,环视着四周。
当马特和贝卡斯靠近时,这些触角上的眼睛纷纷对他们怒目而视,像是在发出警告。
两个人只好避开他们,走到不远处的一个看似没有任何生命体的角落。
然后,他们顺利的打扰到一堆正在研究光谱变化的外星气状生命体。
如果不仔细看,马特会以为这只是一堆乱七八糟色彩的气体在空气中随意的发散着。
或许贝卡斯知道他们的情况,不过马特压根不打算问。
尽管他对这些特殊的生命体怀着好奇,但他也明白自己应该尽快停止探究这个地方。
银河图书馆里的外星生命体种类之多,宛如深海里多种多样的鱼群。
如果有学者是专门研究外星生命体的,他们来到这里可能根本不需要寻找什么外星生命百科图书,随便看看这里的读者群体就会兴奋到晕厥。
如果马特研究的越深,他的好奇心越重,就越没时间探究贝卡斯这个人。
不过万幸的是,他还记得自己只是个律师,他对茫茫宇宙没有很大的兴趣。
非要探索什么的话,他宁可探索如何回到地狱厨房和他在曼哈顿的房子,如何跟他的那些爱开派对,脾气暴躁的邻居打交道。
而且他只会在心里承认,比起外星生命,他对贝卡斯的兴趣更高些。
“你刚才说‘握手是古老的礼仪’是什么意思?”他边走边问。
贝卡斯托了托小约翰,他真的一直抱着这孩子,好像完全不会累。
他回答:“我也是听马文三号说的,在我的家乡,很久很久以前,人与人之间第一次见面会握手。”
哦,他们终于要说到重点了。
马特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他想从贝卡斯这里得到真相,又不想把接下来的谈话变成一场严肃的审问。
于是他更加轻松的问:“那么,你的家乡现在怎么和别人打招呼?”
贝卡斯转身面对他,“我可以演示吗?”
“请。”马特扬起眉,“只要它是友好的,不会伤害到谁。”
贝卡斯抬起手,摸上马特的脸,接着他的脸也凑过来。
‘这家伙的礼仪该不会是法国式的吧?’
马特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闪过一系列诸如“贴面礼,亲嘴唇”之类的过于热情的贴贴,然后犹豫要不要喊停。
贝卡斯只是和他额头相抵,非常轻柔,大约两秒钟,又或者时间更长,他和马特分开了。
“你真暖和。”他微笑着,几乎有些感激的说。
“你也是。”马特说,尴尬的咳嗽一声,“你也是。”
和探员B比起来,这个贝卡斯基本算是个热烈的高温生物。
等等,他说贝卡斯暖和是和探员B做对比,那么贝卡斯为什么会觉得他温暖?
马特问:“你刚才为什么这么说?”
“在我的家乡,我能这么打招呼的只有机器人。”贝卡斯说,“机器人不会被设定温度,以免与人类混淆。”
马特指出道:“当你提到家乡的时候,你提的最多的是机器人?马文三号听起来也像是机器人的型号。”
虽然贝卡斯也确实说过,他们的社会靠机器人抚养后代,但贝卡斯的语气像他远离家乡,被淹没在这个孤独的知识海洋里,怀念的却只有机器人似的。
贝卡斯咬了咬嘴唇,然后说:“在我的故乡,我们的社会里,有数以亿计的智能机器人服务我们,他们打理所有事情,我只需要让他们服务。”
“你们不用上班?不用上学?听起来是个天堂。”马特感叹,“数以亿计的机器人……天呐,你们的家乡该有多少人口才需要这么多机器人服务。”
贝卡斯笑了笑,“大约七千五百人。”
马特等了一会儿,见真的没有下文,才猜测的问:“我猜你少说了一个技术单位?‘万’,‘千万’,‘亿’?”
“不,是这个数字。我离开家乡的时候,那里只有七千五百人,我不知道现在他们发展成什么样了,”贝卡斯说,“当我来到银河图书馆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也没有人给你写信吗?”马特难以置信的问,“你父母你写信吗?”
贝卡斯略显苦涩的笑了,说:“律师,我可能没有说清楚,在我们的社会里,亲情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东西,机器人服务我们,照顾我们,维持社会的一切运转。人们足不出户就能实现所有的愿望——当然,除了安乐之外,我们的社会也没有太多愿望。”
贝卡斯告诉马特,在他们的社会里,一个孩子出生开始,他的生命里的一切就会被专属的机器保姆接手。
生育孩子的母亲也被她自己的智能机器护士接走照顾,直到完全康复。
孩子的父亲对他们更加没有责任和义务,从他让配偶成功怀胎之后,他们就像被用过的空盒子一样没用了,爱去哪就去哪。
从婴儿到大人,都没有工作要做,智能机器人提供的劳动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智能机器人之间可以互相维修,普遍意义上的职业,财富,权力甚至地位在那颗星球上都没有意义。
贝卡斯说:“我们的容貌和健康在母亲怀胎时就经过智能机器的基因筛选,基因工程和遗传筛选可以自动让母体留下健康强壮优美高智商的,淘汰劣质的部分。
“就技术而言,选择生孩子的不一定是女性,也可以是男性,甚至是机器人收纳受精卵,代为孕育——这项技术后来被叫停了,因为经过人体孕育的生命才更加健康稳定。
“甚至我们不需要名字,因为智能机器人只需要喊我们‘主人’,而我们的同族之间很孤立,没有交流和互相称呼的机会。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机器人会和我们贴额头,刚开始,这个动作只是为了机器人用眼中的系统识别我们的瞳膜,后来渐渐变成一种亲近的礼节。”
马特听懂了,他们就像是被机器人眷养着。
和人类养宠物的关系不同的是,机器人不要他们提供任何东西,也不会吃掉他们,更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
他不由得想起探员B曾经说过,记忆里,没有人和他搭讪过。
就他们这个社会模式来看,那确实是不可能会有人类之间的调情或暧昧的状态。
“当我来到银河图书馆,才从其他星球的生命体口中,听到对我们那颗星球的评价,”贝卡斯中肯的说,“他们说,那是一颗比丧尸族更平等的星球,因为我们每个人都能毫无代价的实现自己的愿望。虽然这个盛世建立在‘高度依赖机器人’之上。”
尽管这么说,但他的神态更像是转述一条事不关己的评价,而非一个人对他们高度发达的社会文明的自豪。
马特还是觉得无法想象。
作为一个忙忙碌碌,每天都有那么多烦心事的地球人,当然,他兼任打击犯罪的街头超级英雄,还兼任打击外星生命体犯罪的黑衣探员,身兼数职,他更加无法想象太空中竟然会有一整个文明的成员整天衣食无忧,游手好闲,无事可做。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谈起,只能说:“可是人类对父母,尤其是母爱的渴求是天性,你们没有这种天性吗?”
贝卡斯想了想,“在我们一两岁的时候,智能机器人会抱着我们到处走,他们不需要休息,而且他们数量很多,无论我们何时哭闹,他们都会立刻到达,满足我们的所有需要。
“两三年后,我们的兴趣会转移到破坏和探索上,我们会破坏和拆解能看见的一切东西,甚至是自己,我记得,马文三号提过,有个和我差不多的孩子喜欢切割自己乃至动植物,并观察伤口的变化。
“不过,智能机器的医疗技术也很发达,而且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机器人的环绕下独居,所以无论孩子们做什么,都不会造成丝毫影响。”
提到“幼儿的破坏欲”,马特不由得看了看小约翰,这孩子的破坏欲是足够的,探索欲好像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而且祖国人和探员B的矛盾也比较明朗了,先不说探员B的特殊体质问题,就连活蹦乱跳的贝卡斯也不一定能提供足够的共情心理。
要求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父爱母爱的意义的人提供对其他幼儿的爱,确实强人所难。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可有些人爱的模式,比如对猫狗,甚至恋人,就是根据父母对他们的爱的方式的模仿,一旦没有完美的样本,便没有对发展双方关系的兴趣。
马特只是短暂的走了个神,贝卡斯没有察觉,继续说:“十岁之后,所有可以做的任何夸张行为都被我们做完了,激素和欲望下降,我们适应了一切要求都可以得到机器服务的满足的生活,那时候,‘父母’对我们的意义也变得淡薄乃至毫无感觉。”
“你们会把爱的感情转移到智能机器人身上吗?”马特问,“比如,地球上有恋物癖,如果一只泰迪熊,或者一条毯子,陪着一个小孩长大,那么这些东西对这个孩子来说就会有不同的意义。”
贝卡斯想了想,”或许,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马文三号照顾我,现在我还记得他对我说过的话。但他和其他机器人之间没有什么特殊,一样的外形,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语音,提供一样的服务,也不会对我有特殊照顾。机器人的行为是设定好的,不会有独一的个性。”
“你觉得他特殊就行了,”马特说,“这就是人类的爱,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特殊,而是他在你眼里很特殊。”
贝卡斯又想了想,反问:“即便他在我眼里很特殊,又怎么样呢?”
马特说:“这意味着感情,当有人伤害他,你会很生气,当有人把他拿走,你会不开心。”
“唔,在我们的星球上没有人会想拿走或伤害某个机器人,当然,会有小孩子在破坏和探索的阶段拆掉自己的机器保姆,但他们会进行自我修复。智能机器之间更不会互相伤害,”贝卡斯犹豫地说,“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好吧。马特舔了舔嘴唇,问:“如果是这样,你的父母会谈恋爱吗?”
“‘谈恋爱’?”贝卡斯反问。
“就是,他们如何决定选择对方一起生孩子呢?有标准吗?或者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导致的吧?”
马特觉得自己的问题似乎越来越蠢了,虽然他的心里仍在乐此不疲。
贝卡斯“啊”了一声,仍然很耐心的解释:“因为我们从小到大都被机器人照顾着,星球很大,人数也很少,所以我们的同族之间也习惯了完全孤立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很大的活动面积,所以也很难碰见另一个同族。只有当人们产生繁殖欲望并满足繁殖条件之后,才会通过智能机器人报名,寻找有同样念头的另一个族人。
“当渴望□□的欲望消失后,或者怀上孩子之后,人们又会回到被机器人照顾的独立状态。直到下一次□□的欲望到来。”
马特问:“那么,如果这次,和这个人交……嗯,是和这个人发生了□□行为,那么下一次发生这样的行为也会是和这个人吗?”
“□□行为”是医学用词,马特当然知道自己可以直接把两方之间的行为叫做“doi”或者“have sex”,但他总感觉,这么说会让他说的整段话全部变味。
贝卡斯摇摇头,“没有这样的要求。每个人有欲望的时间阶段不同,或许有可能两个人同时报名,但分到一起的概率很小。”
“换言之,没有感情培养,没有长期关系,只是单纯的繁衍行为。”马特总结。
“这样……是有问题的吗?”贝卡斯问。
他的态度并不是羞涩,也不是被冒犯的愤怒,完全是好奇。
马特解释:“在地球,要想长期发展稳定的关系,两个人先得对对方有好感,并且培养这种好感,而且还要在感情里对彼此忠诚。”
贝卡斯说:“听起来这个过程很漫长,且复杂,而且我没法想象,你可以多解释两句吗?”
马特微笑:“意思是,地球人无法接受和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立刻发生□□行为,更别说生孩子。”
“哦。”贝卡斯点点头,反问,“真的?”
马特想了想,又改口道:“也有人可以,不过我们的社会管这种立刻发生的行为叫‘性—交—易’或者‘性犯罪’或者‘一/夜/情’。这里面可能牵扯到很多官司。”
贝卡斯茫然了一会儿,说:“律师,通过阅读这里的资料书,我理解银河系里很多物种的繁衍行为都是不同的。”
迟疑片刻后,马特还是不想放过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大胆的问:“你有这方面的实际经验吗?”
“没有,”贝卡斯摇摇头,“这些都是马文三号给我上的生理课上说的。当时我还是孩子,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现在,在这里呢?”马特问,“在这海量的种族里,没有让你感兴趣的吗?”
贝卡斯耸耸肩,说:“我尚且停留在研究阶段,很多文明的交…媾行为让我感到……困惑。”
“比如说?”马特求知的问。
贝卡斯正要回答,一个路过的外星生命体碰巧打断了他们,“贝卡斯,好久不见。”
这个外星生命体的外形像一团卵状的光线,在空气中柔软的晃动着,发出独特的音波,马特的黑衣探员专用外星语音翻译器也可以将这些音波翻译成英文。
贝卡斯的注意力被这家伙转移了,礼貌的回应着,显然他们是熟人。
尽管马特知道贝卡斯在这里呆了很久,除了认识Paola人外,肯定还认识其他生命形式的熟人。
而在他们步行时难免会遇到路过的熟人。
但想到他们之前的话题肯定不能在被打断之后再进行下去,马特不由得在心中发出些许丧气的哀叹。
也许待会贝卡斯就会反应过来,之前他们一直在聊的是极其私密的话题,然后他们就会陷入尴尬和羞涩,最后他们之间就只能是聊聊图书馆里不存在的天气了。
虽然如此,本着礼貌的态度,马特还是听着这个外星生命体和贝卡斯的聊天。
这个外星生命体似乎在为自己的家庭烦恼,他一会说“杜阿”,一会说“崔特”,马特完全搞不清哪个是他烦恼的恋人,哪个是他恼人的亲戚。
一会儿,他说起“崔特一直在催促我们生孩子”,马特判断“崔特大概就是这个家里登门催生的烦人亲戚”。
满腹惆怅的外星生命体似乎只是想发泄,不想要建议,就像是所有为夫妻关系头疼的人类一样,逮着个熟人就开始倒苦水。
这外星生命体咕叽咕叽的发泄完,愁眉苦脸(如果这家伙真有眉毛和脸的话)的离开了他们。
马特开玩笑的说:“原来外星生命体也有夫妻烦恼,地球上也有。”
贝卡斯提醒道:“我们的星球上就没有。”
说罢,他笑了笑,引用马特的话,“不过,毕竟我们是纯粹的繁衍关系,除非互相配合的不和谐,否则确实很难产生出矛盾。”
马特干咳起来,惊讶的问:“你不会从刚才就在为这句话生气吧?”
“也不是,正如我之前所说,每个种族的繁衍方式是不同的。”贝卡斯说,“比如刚才路过的奥登,在他们的社会里,一个家庭由三个主要成员构成。”
马特:“三个都是家庭成员?”
贝卡斯点点头,“奥登是他们的家庭关系里的‘理者’,杜阿是他们的家庭关系中的‘情者’,崔特是他们的家庭关系中的‘抚育者’,他们的种族需要三位一体,才能开始…发生□□行为。”
马特愣了一下,“所以他们是……一夫多妻?还是说一妻多夫?”
但是他想的是:真的有性别吗?就那团球?
贝卡斯说:“根据我的观察,奥登非常理性,喜欢研究知识,杜阿注重感情,喜欢同其他情者发生交流,崔特的脑子只有什么时候生孩子,怎么抚养孩子,抚养他们的孩子是他唯一的义务。但如果他们中缺少任何一个,就不会组成家庭和繁衍后代。”
马特喃喃地说:“看来传统的’夫妻关系’在银河里实在是个被完全瓦解的概念。”
贝卡斯继续补充:“不过他们可以两两发生□□行为,在发生关系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会伸展开,先是伸展出触手,然后互相交融在一起,同时闪烁并发生高度的快乐。”
马特茫然的点点头,因为过于惊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见他茫然的模样,贝卡斯好像更想吓他一跳了,又说:“奥登他们也可以和人类展开□□行为。”
“等等?啊?怎么发生?”马特果然露出惊讶的表情。
贝卡斯说:“他们的身体在延展后,可以和墙融合,和书融合,也可以和不同物种的细胞融合,并由此产生快乐的感觉……所以你看见有类似奥登的同族在融入一面墙,那就是他们在满足自我□□的需求。”
马特嘟囔着感慨:“这可真是没想到……但如果是其他种族,在他们融入的这个过程中,不会感到痛苦吗?”
“据说是被融入对象的每一颗细胞都能因为他们的融合迸发快乐。”贝卡斯说。
马特问:“你怎么知道的?”
贝卡斯说:“有不同种族的生命体和他们发生过□□行为。”
马特“哦”了一声,倒是不惊讶。
毕竟,连大学里仅仅是多人种在一起,都导致很多混乱的关系发生。
何况在这个全银河的生命体集中的地方,想象他们如同苦行僧一样成天念经读书的确很难。
顿了顿,贝卡斯轻快的说:“如果他们中有人向你提出‘融入‘请求……well,你懂的。”
“他们对你提出过吗?”马特脱口问。
贝卡斯好奇的看着他,“只是句玩笑。但是这有关系吗?”
“不……”马特咕噜着说,脑海里不由得产生一个类似一团光的触手在融入贝卡斯体内,挑动其中所有的细胞让他迸发快乐的画面。
马特局促的握着导盲杖,命令脑子里的这个令人不冷静的画面立刻消失。
也许贝卡斯真的不应该分给他一只眼睛,看不见这些家伙反而更好些。
“正如你所说,每个种族确实有不同的□□模式。”他连忙说话,掩盖自己逐渐不安定的心态变化。
“研究不同种族的□□行为也是银河图书馆的一个重要的分类,”贝卡斯相当学术的说,“事实上,人们会惊讶的发现,□□和繁衍的分类下面还有很多分支,每个分支的资料都有很多内容。”
马特开玩笑的说:“既然地球是一颗‘传说’中的星球,这些资料里一定没有记载地球人的知识吧?我们被银河系的□□行为研究专家们抛弃了。”
贝卡斯笑了:“确实,纵使银河图书馆号称这里收纳了全银河的知识,也未必能做到十全十美,不过既然我遇到一个地球人,也就不用找资料。所以,地球上的人之间如何发生□□行为呢?”
马特被呛的连连咳嗽,“我们,嗯……这是纯粹的生物学科讨论吗?”
“我们不是一直在讨论不同种族之间的生物学科吗?”贝卡斯反问。
“地球人在□□行为里会有繁殖必不可少的器官之间进行‘进入’和‘纳入’的行为,”马特结结巴巴的说,“不过首先我们需要互相爱抚彼此的身体,诸如肌肤之间的抚摸,亲吻嘴唇,或者采用一些辅助工具……换言之人类的欲望是可以被外界行为挑起的。”
他真的,真的希望贝卡斯没有分给他一只眼睛。
现在他看着贝卡斯的脸,眼睛,鼻梁,嘴唇,锁骨,衣服下面的皮肤……努力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并把它和那些所谓□□活动联系在一起。
贝卡斯皱起眉,专业的指出:“可是律师,你之前说过,地球人类不能接受与素昧谋面的人产生□□关系。”
“那是……”马特咳嗽一声,解释道,“道德上的问题,人类有基本的道德,当然其中也包含着独占欲,以及财产支配之类的法律上的矛盾,总之,社会上的道德要求我们寻找属于只自己的那一位伴侣,并且一心一意,对彼此忠诚等等。”
贝卡斯依然皱着眉,对于他们的社会而言,确实不容易理解这其中的道理。
马特提示的问:“难道奥登会允许别的同族加入他们三位一体的家庭吗?”
贝卡斯恍然大悟的回答:“他们已经三位变成一体,再加入一个便无法发生完美的□□行为和繁衍行为。”
“地球人也是同样的,虽然不是说三个人不能互相□□,只是两个足够了,大众普遍只接受两个。”马特说。
“明白了,第三个地球人即便加入了两个地球人之间,也只是浪费资源,很实用的社会行为概念。”贝卡斯点头。
马特转着导盲杖,问:“嗯……所以,你们的□□方式和我们……有不同吗?”
贝卡斯摇摇头,“根据我的理论知识,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同。”
“那么,这很奇怪。”一道空灵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回头看去,惊讶的看见一个十分美丽的外星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一直聆听着他们的讨论。
马特感到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这群莫名其妙的,不会看场合的外星人!
这外星男人看着他,柔声说:“请不要感到隐私被触犯,我是德尔塔星上的社会系学者,我只是对你们讨论的知识很感兴趣。”
马特硬邦邦的说:“我们从来没有欢迎你加入。你也没有告诉我们你在旁边。”
“我本来是打算默不作声的听完,”德尔塔人微笑着说,“但你们说了让我忍不住惊讶的话。”
“德尔塔星人?”贝卡斯好奇的问,“我从来没听说过,你们的种族是什么情况?”
“德尔塔星人对各个种族都有强烈的吸引力,”外星学者说,“我们的身体会天然散发一种促进荷尔蒙,对任何种族都能产生催动□□欲望的效果。对我们而言,□□行为不仅发生在身体上,也是双方思维的融合,我们的文化里没有需要回避和掩饰的成分。”
正如德尔塔人所说,他的确有着满足地球人类审美的纤细身体和柔美的脸部线条。
如果他来到地球上当演员,肯定能在全世界收获最多的粉丝,更不用说他真的有对他人进行精神操控的能力。
他的言辞和行为也很大胆,看着马特说:“我很乐意与你发生学术上的经验交换。你们在讨论的话题,我们的种族总是非常乐于参与。”
“不。”马特说,同时侧身挡在贝卡斯前方,严厉的说,“他也不。”
德尔塔人舔湿嘴唇,问:“这是否是你刚才说的,你要遵守地球人要求保持一对一□□的道德?”
马特反驳:“这只是我在向你表达,你根本不是不可抗拒的,离我们远点!”
“我戴了抑制荷尔蒙的机器,”德尔塔人优雅的说,“否则你们说不出拒绝的词,不过,我们的种族对□□行为的热衷的确引发过很多外星种族的抗议,最后不得不在银河联邦的要求下克制我们的生理活动。”
“相信我,我们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你们的种族是怎么回事。”马特拧着眉,不客气的说。
贝卡斯却继续问:“你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很奇怪的话——是指哪里奇怪?”
“你们有相同的□□方式,”德尔塔人说,“我们的种族对于□□方式的研究是银河系里最尖端的,没有哪个种族的□□方式一模一样,除非他们同根同源。”
他露出迷人的微笑,说:“而且,如果你们允许我加入,我会向你们证明,三位一体并不算多,有时候浪费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不,我们没有兴趣。”马特重申,“完全没有。”
“打扰了。”德尔塔人遗憾地说,“不过如果你们改变了主意……”
当他走开时,马特对着他的后背喊:“我们不会改主意,下次别再偷听我们说话了!”
贝卡斯安慰的说:“没关系,他已经走了。”
“这是我们第二次被打断讨论了,”马特懊恼的说,“就连小学里的小组讨论,都不会有人突然蹿过来,突然说‘这个课题我也要参与’。”
明明是在银河图书馆,但他们遇到的每个生命体在听到学术讨论的时候,都学不会闭嘴聆听,和礼貌的远离。
这像话吗?!
贝卡斯说:“也许这不是他们的错,其实地球人的□□行为很像德尔塔人。”
马特被噎住了,难以置信的问:“哪里像?”
“你们的□□要求和□□行为同样不建立在繁衍目的上。”贝卡斯指出。
马特悻悻的说:“那也不代表我们相像,银河里很多生命种族都是这样的,而且□□并不一定要直接导致繁衍。”
提到“很多生命种族”,他自然的想起MIB组织,忍不住继续说:“比如,我曾经认识一个赛博坦混斯坦人,他会连接另一台机甲生命体的线路,通过交换电流进行线路刺激,从而引发快乐感觉,但是他们的生育方式是双方拿出各自体内的零件,然后拼装在一起。”
“那么,他们之间产生快乐的感觉纯粹是精神上的,”贝卡斯说,“和他们的身体无关。地球人和赛博坦人可以发生□□行为吗?”
“赛博坦人体内的电流可能会把地球人电死。”马特笑着说。
很快,他看着贝卡斯,想到:如果是轻微的电流呢?
轻微的电流,只是助兴……
马特又把一个不妥当的脑内画面赶走了。
贝卡斯总结:“银河里很多种族的□□方式好像都能引发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快乐,单一的满足很少见。地球似乎也是单一的身体快乐。”
马特立刻纠正道:“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一对一的专属思维产生精神上的满足,不仅仅是繁衍行为的衍生。”
贝卡斯若有所思的说:“原来如此,真有趣。原来在别的种族的社会里,□□行为也不一定代表需要以繁衍为目的。就像奥登融入墙壁不会制造任何后代,德尔塔人和不同种族的□□行为也不会产生后代,那他们的目的竟然只是追求快乐。”
马特:……
沉默片刻,马特看似随意的问:“但你对这种现象一定觉得很不舒服吧?你们的种族似乎不能接受不以繁衍为目的的□□行为,毕竟你们只有在产生生育渴望的时候,才会向机器人报名申请与其他族人发生身体接触。”
贝卡斯认真的回答:“我已经离开我的家乡,当然必须接受银河系里不同生命体在各个方面的多种多样的模式,否则我来到异星他乡的意义在哪?”
“咳,啊,对,是这样的。”马特又开始控制不住的转动手里的导盲杖。
贝卡斯看着他,问:“怎么了?”
马特含含糊糊的说:“你认为……你觉得……对了,我们一直是在进行严肃的学术讨论,对吧?”
贝卡斯回答:“当然,如果不是学术讨论的话,那么我们不就是一直在以‘讨论外星种族之间的□□行为的差异为借口’,实际在说着星际间的各种种族的黄颜色故事吗?”
马特抬起一只手,捂住泛红发热的脸,艰难地说:“很好,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