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双生子
圣城诺维尔, 比起破旧的周边乡下，城内即使是一间小小的祷告室都建得富丽堂皇，屋顶全白, 墙面光洁，七色琉璃窗，家家户户窗前都挂着银质十字架, 搭配整齐修剪过的绿植，可见对光明神的信仰之深, 不过这种高贵与纯洁看久了会觉得有些呆板。
小骷髅抱着侥幸的心理入城, 发现城内白袍法师很多, 而一些被称作圣童的孩子更是被父母仔仔细细地打扮过，他们的衣服簇新，白色袍身一丝褶皱也无, 并且神情紧张，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僵硬, 他们会在大典礼开始之前唱诗, 被数千光明骑士和成百的法师瞩目, 如此看，战战兢兢的小骷髅也就不算显眼了。
小骷髅观察了片刻，生锈的脑子第一次为了想见路西菲尔而转动起来, 它学习着这些圣童走路的姿态, 顺着人潮, 一摇一晃走向赫拉家族的私人城堡。
赫拉家族是圣城最大的贵族, 因为每一任圣城的领主都会出自赫拉这个姓氏，同时，他们出色的魔法天赋和对于光明神的忠诚，也使得他们拥有竞选教皇的资格, 而在这次大典礼上，教廷将会任命年仅二十岁的伊泽·赫拉成为新任教皇。
而目前，圣城的领主是伊泽的父亲。
每一个城镇的领主都喜欢将自己的私人城堡建在山腰上，不过赫拉家族的城堡延绵整座山头，其占地面积之广阔，是其他地方根本不能比的。
小骷髅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它害怕得浑身颤抖，离赫拉家族的城堡越近，巡逻的士兵也就越多，他们即使魔法等级很低，却都心向光明，是能够完全将它这种芜秽撕碎的存在。
不过它很好地避过了守卫，甚至钻过某个狗洞进入到了城堡内，保护结界没有任何响动。
十字架与蔷薇花的徽章在日光下闪烁着细腻的红，拥有徽章的赫拉家族成员可以完全无视圣城的阻隔结界，自由出入城堡，曾经，它也是这个城堡中被仆人们前后簇拥的一员……
它知道尊贵的客人会被安排在哪里，于是伺机而动，顺着墙体背后的水管一路爬上楼，直至二楼的窗台，而当它到底窗台的时候，忽然，窗户被轻柔地推开，凉风伴着窗台被吹拂花瓣捻在小骷髅的脑门。
一个意料之中却又格外思念的人察觉到了它的存在。
美丽的青年眼眸似碧蓝的湖水，金发沿着墙面流淌在它的心口。
小骷髅的眼眶湿润了。
路西菲尔无所察觉，惊奇道：“你胆子真大，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咔咔……咔……”小骷髅乖巧地扑在窗沿口，却矜持礼貌地没有冒昧进入。
我……我想见你……
“好吧，我们小心一点，不然会被人发现的。”陆绚温柔笑着，伸出一只手。
那是小骷髅见过的最美的手，莹白如玉，修长分明。
它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骨爪放在青年手心里，只一个动作，浑身都热得出了汗，随后，它就被青年像抱一只玩偶般带进了屋，放在床上。
小骷髅受惊般立马跳起，它那么肮脏，怎么配碰触屋内豪华洁白的陈设，“咔咔。”
我……我不坐……
路西菲尔也没有勉强它，只是弯身凑近了些，目光被它胸前起了极大作用的勋章夺走，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簇。
小骷髅赶忙想要伸手将徽章遮住，这是它一生的灾难和不幸。
如果路西菲尔知道了它的身世，还会用这样温柔的目光注视它吗？它太丑陋了，即使隔着面具，它也非常自卑。
结果，路西菲尔竟然在它的猝不及防下，拿掉了它的面具。
小骷髅白森森的头骨看起来很可怕，眼眶中还有两团绿色幽火，它呆呆地“咔咔”了几声。
路西菲尔怜惜地抚过它头盖骨上用植物汁液黏合过的伤痕，“等到典礼结束，要不要同我一起旅行？”
咔……
什么？
它听到了一个邀请。
——邀请卑微的、肮脏的、只能藏在阴影中的自己。
小骷髅的眼眶拦不住泪水，一颗颗滚落在陈旧的披风上。
路西菲尔正待笑话它几句，可是紧接着，他面色忽然一变，“有人过来了。”
他一把将小骷髅抱起，将它放在柜子里，“藏在这儿，不要出声。”
小骷髅紧张地点点头。
路西菲尔想了想，又叮嘱道：“无论如何……都不要被别人发现……”
“咔。”小骷髅乖乖地应了。
青年关好了柜门，又在上面施加了一道隔绝黑暗气息的法术，彻底隐藏了小骷髅的行迹后，他才转过身，这时，已经有一个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请进。”
那人推开银质把手的门，一身华丽的红色长袍礼服衬得他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
伊泽·赫拉，被认为是圣城最英俊的男子，有一头柔顺的金发，用一条银丝带松松束起，不掺一丝杂质，他的眼眸颜色更蓝，接近天空，鼻梁挺拔，更显深邃，的这种英俊和线条凌厉的轮廓极具攻击性，不过因为他的笑容和光明的力量，消减了锋芒。
“尊敬的路西菲尔阁下，您或许已经准备好了，请让我与您同行。”
前往典礼的马车已经在城堡内等待。
今天是圣城诺维尔领主的独子——伊泽·赫拉就任教皇之位的日子，伊泽身为典礼的主角，却没有早早去往现场，而是前来迎他。
路西菲尔笑道：“阁下今日似乎格外不同。”
伊泽道：“是因为这身华而不实的衣服吗？我也觉得太沉重了。”毕竟腰带上缀满了红宝石。
“不，是更令城里的姑娘心驰神往。”
“在我心里，所有人都不及您的千万分之一。”
小骷髅就这样躲在黑暗中，静静地聆听外面二人闲谈，它不需要看也知道路西菲尔夸赞的是谁，它的心就像被刺激性的魔法药剂冲泡着，疼得眼眶发红，它慢慢站起身，试图从微弱地透出一丝光亮的柜门缝隙中向外看。
然后它猛地一震，白骨眼眶内的幽火不自觉高高燃起，只见柜门之外，房间内，伊泽向路西菲尔敞开了怀抱，随后，轻轻将美丽的青年拥入怀中，伊泽闭着眼，像是沉浸在最甜蜜的梦境里，“路西，我希望……我们的结合能够提前一些。”
什……什么……什么结合？！
小骷髅差一点急得破门而出，可是这时，路西菲尔却推开了伊泽，“阁下，或许您需要我为您准备一名圣女。”
“不，路西，我能感觉到，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的力量才能发挥到最强，这一次的通神仪式，我不要除了你之外的人。”
路西菲尔沉默了。
小骷髅心脏跳得就快扑出来，拒绝他……拒绝他啊！
路西菲尔半晌后温和道：“既然是伊泽阁下的意思……”
后面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小骷髅已经听不见了，它脑海中一片轰鸣，直到伊泽先下楼等待，路西菲尔悄悄拉开了衣柜的门。
小骷髅眼眶中满是泪水。
路西菲尔疑惑道：“小可爱，你怎么哭了？”
小骷髅伸出干瘦的爪爪握住青年的手指，“咔……咔……”
你……你不要和……那个人……
它还没有说完，可是路西菲尔察觉到时间紧迫，只能匆忙安稳它道：“在房间里等我回来。”
他的背影极快地消失在柜门外。
圣城的典礼非常盛大且隆重，亚特兰斯大陆数得上名字的光明法师都来了，又有尊贵的白世界审判者路西菲尔阁下亲临，带来光明神的旨意。他身为最受光明神眷顾的法师，将亲自观看新任教皇即位，同时通过灵肉结合，引领新任教皇进入白世界。
是的，传闻中的白世界并非是通过特定的坐标或是通道敞开，想要进入那里，流传于圣城教廷的方法就是与神降者做1爱，当他们的灵魂与□□到达极致的愉悦后，就会看到通往白世界的阶梯。
小骷髅知道这个秘密之后，坐在柜子里一动不动。
他已经付出了所有，可为什么，伊泽仍然还要夺走它的唯一。
十几年前，当它还是人类，没有变得污浊不堪，躺在摇篮里，与弟弟双双甜睡时，诅咒却令赫拉家族陷在恐慌之中。
双生子被认为代表着不幸，他们将会是一半天使，一半恶魔，天使保佑领地与家族，但恶魔将会带来无尽的痛苦与毁灭。
领主夫人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即使如此，也将他们偷偷养到了三岁，但距离孩子进入教廷接受光明神指点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城堡中有一对双生子的流言也不胫而走。
该是决断的时候了，圣城的教廷似乎掌握了赫拉家族藏匿恶魔的证据。
领主夫人知晓后，崩溃地祈求着丈夫不要伤害她的儿子，哪怕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然而她的哭泣没有任何作用，即将失去权力的恐惧弥漫在领主心头，天平没有向他的亲情倾斜。
他无数次看向摇篮中的两个孩子，一时间难以分辨善恶。
然而，终于有一天恶梦降临，窗外飞来了一只魔气所化的乌鸦，它冲破了领主虚张声势的阻拦，落在了摇篮上，像是在精心挑选属于自己的礼物。
一瞬间，领主的呼吸都停滞了，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手中的剑颤抖着无法向乌鸦挥去。
乌鸦闻了闻他的大儿子伊撒，又闻了闻他的小儿子伊泽，似乎更喜欢小儿子红红的脸蛋，和他身上甜甜的味道。
可是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大儿子睁开了水汪汪的蓝眼睛，他看见了那只代表死亡和灾厄的可恨乌鸦，当即焦急地伸手去阻拦，“不要碰……弟弟！”
乌鸦直直下坠，在进入伊泽的身体之前先穿过了他的双手，就像一团污渍涂抹在雪白的纸面，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被黑暗侵蚀。
作者有话要说：小骷髅最可爱了QA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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