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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怪人

第57章 怪人
那之后的几天里,涂白棠都没有再主动地联系过罗贝。

罗贝止不住地想他,很想和他说点什么,一次又一次地点开他们的对话窗,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发任何消息。

他变得胆怯。

除了罗昌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是有义务迁就他的。

涂白棠已经为他付出了很多,罗贝暗暗告诫自己,不该更贪心。

他只是不明白,涂白棠究竟为何会突然变得冷淡了。

明明那天晚上那么开心。

关注的医院公众号发布了一条新的推送。除了例行的科普知识和医院介绍外,还有一篇额外报道,关于医院内部的迎新晚会。

报道用词很官方,把所谓的文娱演出介绍得很没意思。罗贝一路往下拉,在“职工们各展所长”的小标题下看到了一张照片。

明明还是没能记住涂白棠的长相,可在看见照片上那个男人的瞬间,他一下就认了出来。

涂白棠坐在舞台中央,怀里抱着那把熟悉的吉他,手指按在琴弦上,嘴唇微微张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照片下方的小字写着:骨科副主任医师涂白棠自弹自唱经典曲目《小草》。

罗贝脑中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了那些天在病房所听过的乐曲。

他不太懂音乐。涂白棠说自己弹得不好,可他却觉得好听。不只琴声动人,涂白棠柔和的声线也让他无比喜欢。

罗贝闭上眼,想起了那些伴随着乐曲在涂白棠身上一朵又一朵绽放的小花儿,开在病房的空气中,开在他的心里。

涂白棠的演出应该很顺利吧,真好。

会弹唱的兔子这世上绝无仅有,真是了不起。

罗贝很想看,想去问他有没有视频,又怕他会嫌自己太烦。

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真的像罗昌盛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很不讨人喜欢的孩子?所以原本对他那么好的涂白棠才会变得冷淡。

罗贝在对话窗里反反复复地输入:对不起,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然后又一遍遍地删除。

好在这世上还是有一个人愿意亲近他。

谌早在年前又来看了他一次。

罗昌盛那天离开前说会找人上门打扫,但实际上并没有出现。

谌早来了以后花了整整三个小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整个房间搞得干干净净。

罗贝觉得没有必要,毕竟自己很快就会走。

可谌早本人乐在其中。他一边打扫,一边同罗贝闲聊:“说了你可能不理解,我觉得打扫的过程特别享受。看到脏兮兮的实在忍不了。”

罗贝担忧起来:“我那天一进门就躺在你的床上,你会不会嫌脏?”

“你走了我就把床罩给洗了呀,”谌早笑嘻嘻地,“有啥关系,洗完就干净了。”见罗贝还是一脸紧绷,他继续说道,“你身体不舒服,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爱干净是我自己的事,不好要求别人的。不然在寝室里对着那群邋遢鬼,我早就疯了。”

“你不会嫌舍友脏吗?”罗贝问。

“说实话,经常看不过去,”谌早说,“所以我会帮忙收拾。我们寝室卫生基本都是我一个人搞的。”

罗贝心中大为惊讶。

“人家打心底里不觉得脏,那只能谁忍不了谁动手,”谌早笑道,“正好我也喜欢干这些。”

罗贝脑中冒出“贤惠”两个大字。

“要是我和你一个寝室就好了。”他嘟囔。

“我可能会捉着你的兔子去洗澡,”谌早问他,“兔子可以洗澡吗?”

“健康的兔子会自己收拾,不臭的,”罗贝有点儿自责,“其实本来就不该养在寝室里,那个环境对它不好。”

谌早抖了抖手里的抹布,翻了个面:“我也觉得,要是当初我们分到一个寝室就好了。”

罗贝心中感激,问他:“你为什么会愿意和我玩儿?”

谌早不解:“这有什么为什么的?”

“大多数人都不太爱搭理我的。”罗贝说。

“怎么会,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啊,而且很少有人像你这样愿意听我说话,”谌早笑道,“涂老师不是也很喜欢你吗?”

话音落下,他立刻察觉到了罗贝的表情变化,紧张地问道:“……怎么啦?”

罗贝摇了摇头,本不想提,可憋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诉苦:“我好像做了什么会让他不高兴的事。”

“你一直钓着他是吧?”谌早说。

罗贝眨巴了两下眼睛:“吊着?什么意思?”

“你们俩不是在玩儿那种欲情故纵拉拉扯扯的恋爱游戏吗?”谌早说。

罗贝傻子似的张大了嘴:“啊?”

“怎么,”谌早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你玩儿脱啦?”

罗贝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说实话我还挺佩服你的,”谌早抱着胸“啧”了两声,“能把大帅哥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没有啊!”罗贝喊。

谌早明显不信,眼神暧昧:“你们又卿卿我我,又没有在恋爱,还能是什么关系?”

唉,这就不能告诉你了。就算涂白棠冷淡他,罗贝还是很讲原则,不会随便泄露秘密。

谌早以为他是语塞,又说道:“一般来说吧,我是不太欣赏这种行为的。但想到涂老师那么受女生欢迎的人会在你身上吃感情的苦,有一种很爽的感觉。”

罗贝完全听不懂,挣扎着表态:“可我真的没有。”

谌早挑眉:“你不会觉得两个男人亲嘴只是在表达友谊吧?”

罗贝摇头。

“我想也是,”谌早说,“不然就是纯弱智了。”

罗贝脑子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算了,这不是我该关心的。”谌早退了回去,小声嘀咕,“不过你要是面对他也是这种稀里糊涂的样子,一直不清不楚的,他受不了也正常。”

“什么意思?”罗贝问。

“不知道,”谌早说,“问他去。我可不敢乱说。”

罗贝看向手机。

可以问吗?

又该怎么问呢?

他越想越糊涂了。

不知道涂白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是不是很忙,愿不愿意搭理他。

涂白棠忙得晕头转向。

他伤势并未痊愈,无法长时间站立,本该合理减少手术,可实际上,返岗后每天安排的台数相比过去只多不少。

原因无他,快过年了,得在年前把活儿都清干净。

除了手术,还有大量堆积下来的其他工作,压得他无法呼吸。

但忙也有忙的好处。

偶尔得一丝空闲,他下意识便会想起那个令他心烦意乱的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罗贝那么莫名其妙的人。

到头来,他人生所有的感情经历,也不过是一句“自作多情”罢了。

罗贝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都是自洽的,涂白棠不怪他,但也做不到继续陪他玩兔子游戏了。

不,也不是完全不怪。

再怎么误会,现在的他在罗贝眼中毫无疑问是个人类。默认不是在恋爱却可以拥抱可以接吻,这合理吗?

小小年纪,一脸纯真,却有着涂白棠完全无法理解的大胆观念。

无论罗贝主观上是否有这样的意图,但从结果而言,涂白棠完全是被他耍得团团转。

偏偏他全无自觉,反倒显得自己这个年长者不道德。

更烦人的是,手术间隙,才刚坐下,肖鹏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问他:“和你的小男朋友相处得怎么样啦?”

“什么小男朋友,”涂白棠沉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肖鹏挑眉。

“我出去透透气。”涂白棠说着无视他,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肖鹏担忧地声音:“你的腿还好吧?”

好得很。当身体上其他不适感更为强烈,就很难注意到这些小问题。

休息室外,两个护士正在闲聊。

涂白棠趴在窗口听了会儿,发现她们正在说着的是一部偶像剧,剧情听来十分熟悉。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其中之一立刻主动同他搭话。

“涂医生平时不爱看这种片子吧?”她说,“现在很火很流行的。”

“我好像知道这部剧,”涂白棠说,“设定很新奇,最后揭秘男二号和男主角的养父是同一个人,是不是?”

他说完,两个护士对视了一眼,表情都十分茫然。

“……不是吗?”涂白棠问。

同他搭话的护士一脸摸不着头脑:“是吗?我怎么没留意到。”

一旁她的同伴点了点头:“我也不记得有这个设定。”

涂白棠心想,奇怪。

罗贝当初絮絮叨叨一大堆同他剧透,确实提过这样的剧情。

“那两个演员长得还挺像的,”护士说,“但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吧。”

“像吗?”另一位护士疑惑,“只有发型接近吧?”

她们说着笑了起来:“涂医生你在哪儿看的呀?”

“……我可能记错了。”涂白棠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又看向了窗外。

怎么连看过的电视剧情都能胡说八道,害自己也跟着出糗。

真想扒开罗贝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着些什么东西。

要命的是,如此离奇的行为,他明明已经吃过了亏,却偏偏觉得可爱。

哪儿来的小笨蛋。

也不知道他这些天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