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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来,宝祺。”

第57章

“来,宝祺。”
男人的臂弯宽阔又温暖,环抱着在旁人目光下颇有几分紧张的陈宝祺,令他倍感安心。

“唔。”

“没事的,我在。”

“嗯,大哥哥……”

很快,蒋正领着陈宝祺来到登记台前。因为男人陪同在旁,后者的神色已经没有先前那样不安,不多时便安静地坐了下来,只是白皙纤细的手指还默默勾着蒋正的臂弯。

“呀!你是……”

一桌之隔的男科员认出了陈宝祺的脸,目光在玲珑有致的曼妙身段上停住,随即难掩兴奋地开口准备搭话。即使已有一月未在人前出现,陈宝祺先前参演电影的后续影响却不曾消失,这些路人的关注就是证明。不过,看到蒋正和他身后的郑律师时,男科员再如何的激动也化作尴尬和强压下的冷静,他可不敢惹到带律师的有钱人。

男科员心中的纠结和可惜,陈宝祺浑然不觉,只有些迷茫地看着对方面色变了又变,侧过头向蒋正递去娇怯的眼神。

“嗯……呀?”

一头微卷的乌发如瀑般泄下香肩,散发出柔暖的玫瑰气息,娇嫩雪白的寸许颈项,缀着斑斑点点的暗紫色吻痕。陈宝祺的魅态叫对面的男科员瞠目结舌,强忍着与对方攀谈的欲望挤出一个公务性质的笑容,但目光仍然收不住,一个劲地向下滑。

“没什么,来,我们把表格填了。”

“唔,好。”

察觉到小妻子有些不知所措,蒋正安抚地拍了拍陈宝祺的手,取来签字笔放到他的掌心,又指着表格中的一处空隙,轻声道:“乖,这里写自己的名字。”

“我……我的名字……”

未经历这场事故前,陈宝祺自然会写自己的名字,但到如今却已无法保证。好在蒋正也早有准备,他将座位拉近了几分,让陈宝祺靠过来一些,再把写好名字的纸条递给他抄写。

“宝祺,照着上面的写就好了。”

听罢,原本十分紧张的陈宝祺安下了心,双眼泛滥的水雾也一起止住,甜滋滋地含笑应道:“知道啦。”

言罢,他便如平日在家中那样倚在蒋正肩头,裙下一双修长的玉腿靠在男人的膝间,微微弓起的细嫩脚背贴住对方的裤管,有一下没一下如玩闹般蹭动着,口中不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如此举动自然是夸张了一点,不能说陈宝祺淫荡,但撒娇撒痴却是跑不掉的。眼见男科员的神情愈发火热,蒋正便揽了小娇妻的腰,引导他坐正一些,又凑过去耳语几句。

后者这才乖乖地点了点头,一笔一划地将三个汉字抄在表格上。

“陈……宝……祺。”

“对,宝祺好聪明。”

“嗯……”

听到男人的夸奖,陈宝祺的脸颊泛出诱人的粉色,欢欣的眼波流转间双唇轻启,笑容甜蜜又天真。

“来,奖励你。”

蒋正从口袋中掏出几粒水果糖来哄陈宝祺开心,后者立即惊喜地接过。

一边品尝着甜滋滋的果味糖球,一边用花花绿绿的五彩糖纸折小船玩,陈宝祺已将桌面上的表格抛到脑后,此时的他只想将手工作品送给自己最喜欢的“大哥哥”,至于那一纸婚书——蒋正自行填完表格剩余的部分,对郑律师交代几句话后,便带陈宝祺离开。

阿成驾车,两人回到别墅时天色已晚。在外半日的陈宝祺有些困倦,途中已经睡了个迷迷糊糊,此时直接被男人抱去浴室简单擦洗,再送回房间休息。

“嗯……大哥哥……”

“乖,睡吧。”

发出几声柔软的呓语,陈宝祺很快入眠,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蒋正关闭卧室的灯,轻轻合上房门,回到客厅向阿成询问交办事项的进展。

他有一个计划。

在港岛杀人的成本并不算高,正如所有社团都清楚的那样,只要不是证据确凿到无法翻案,金钱和律师完全可以左右大部分的法律,甚至包括人命官司。而对于蒋正来说,内部可操作的空间只会更大,他很清楚某些黑市背景的酒吧或负责走私的港口可以提供合适的人,五万港币就可以买到越南佬的命,且不必担心他们的实力——有些大圈可能会因为顾念同乡情谊放弃小部分交易,但偷渡来的越南佬不会,他们视所有中国人为血仇,下手只会更加狠毒。蒋正的计划中的一环是除去杨耀东,但不只是除去杨耀东,换句话说,如果蒋正的想法只针对他一个人,那大可以买凶动手,以现今可支配的财富计算,找几个亡命徒袭击对方绰绰有余。

但他有暂时不这样做的原因。

杀杨耀东,必须在蒋正舍弃一切的情况下。

现在动手,除了对方自身可能产生的反弹外,更意味着蒋正动了“长兴”的人,这是他所不方便处理的。不仅阿杰、丰哥保不了人,就连“长义”的龙头也不能阻止还击和报复。只能说,先前杨耀东的退让确实是聪明的选择,起到了以退为进的效果,这点连先前的蒋正都没有来得及细细思考。

不过事以至此,再去分析杨耀东的心理已经没有必要。得知对方开堂收人时,蒋正直接让阿成准备了几粒“钉子”——有男有女,以各种方式混入其中打探消息。

收人为的就是广纳新血,撑出自己堂口的脸面,这也意味着杨耀东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掌握他们的深层背景,这也让蒋正有足够的时间获取和验证消息。

比如,那辆没有牌照的车究竟来自何方。

按照现今所掌握的一切,蒋正的目光更多放在鬼叔身上,虽然对方很巧妙地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许多事都与这位社团老人有千丝万缕的间接联系。

自出狱后摇旗到远离“长义”另立“长胜”这段漫长的时间里,杨耀东的身旁渐渐聚拢起许多人。资历浅的自杨耀东开堂时入门,加入新社“长胜”不过个把月,渴望在这片新天地中崭露头角;资历深的,则可以追溯到六年前——那时油尖旺的江湖似乎只为了大东存在,街头的所有烂仔都听过他的名声,无数人想要跟他揾食,就连几家老牌社团都有意唤他过档。

那时的杨耀东,走上街随便就能拉出三四十个小弟,实在很有“强人”风度。

但如今,杨耀东最信任的只剩下“左膀右臂”。

巧合的是,蒋正怀疑与鬼叔有关的人,也在这两个之中。

一个是阿昌,八年前就开始跟杨耀东做事。不过当时的阿昌仅是踏实肯做,拳脚身法都不如旁人,杨耀东便也未把他当成头马来用。但就在杨耀东被判入赤柱,大部分马仔纷纷转跟其他大佬或过档其他社团之际,阿昌竟一直没有离开先前所在的堂口,也就是说,从杨耀东入狱起,阿昌整整六年都没有转跟其他大佬,而是一直挂在对方之前的大佬名下。出狱后知道这件事,杨耀东自然没有亏待阿昌,从摇旗入主砵兰街起便一直把他当成心腹对待。

另一个是傻辉,相较前者在道上的资历要浅很多,但与杨耀东的关系却不差多少。傻辉是杨耀东的同门,由对方在拳馆的师兄介绍而来,虽然只有十九岁,但已经习过好几年泰拳,功夫底子很不错。且除了这层同门关系之外,他对杨耀东的忠心也不是作假,曾经在旁人寻仇时为他扛过一刀直接伤到内脏,但新伤初愈又立即回来看场。这样一个能打能抗的新人,自然很得杨耀东的青眼,多次在旁人面前表示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更渐渐把傻辉当做头马培养。尤其是在另立堂口之后,杨耀东曾在旁人面前表现出要提对方做红棍的想法。

这两个人一老一新,按惯常的思维模式来说,更可能成为突破口的应该是年轻的傻辉。阿成派出去的女仔之一容貌清秀,很快混成傻辉小弟的女友,打探到对方先前经常和手足去鬼叔所开的场子聚会。

但蒋正更注意的却是前者,因为相较于傻辉来说,阿昌实在是一个太过“完美”的心腹。

阿昌没有家庭,用于纾解欲望的都是普通的妓女,没有一个和他有过更深一步的交往;他也没有爱好,赌博、酗酒这类在古惑仔身上容易成为把柄的事也不存在。而最令杨耀东满意的还是他属于会“食脑”的类型,说来有趣,早年在拳脚方面没什么发展前途的阿昌,竟然在八年后运作起翡翠夜总会的大半事项,且能做到管理得像模像样,这让很多人心身感慨。

所以,就像杨耀东从傻辉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一样,蒋正在阿昌身上感受出几分熟悉的意味。在他看来,人不可能没有不在意的事,而如阿昌这样完美下属能够出现的理由有一个,那就是他对杨耀东手中产业所带来的实际利益以及成就感的珍惜度远超一切。

而且,是在他有机会与鬼叔往来的前提下。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错过就是打草惊蛇,杨耀东一方若有防备,再实行计划就难上加难,甚至会遭到强烈的反扑。

但蒋正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让阿成带人跟踪阿昌,伺机下手。

好在他再一次赌对了。

当假扮骑警的阿成和同伴拦下阿昌的座驾,用枪指住车内的人时,对方面色铁青。

阿成按照蒋正先前交代的话提问,录下了对方的回答。这是一份威胁,也是一份证据。

阿昌不完全算是杨耀东身边的“鬼”,但他的确与鬼叔有联系。据阿昌所说,最初他确实对杨耀东很忠心,因为在八年前他最初跟对方做事的时候,杨耀东身边一个当红打仔与他起了冲突,杨耀东处理公义,出了汤药费,又让他跟了个场子做事,阿昌为此非常感激。那时的江湖上最讲求不过一个义字,揾钱倒是放在第二位,而杨耀东既是纵横油尖旺一带的强人,又能带手下的人开工赚钱,加之为人很讲义气,阿昌自然愿意跟他。

后来杨耀东入狱,他曾考虑过转跟其他人,但当时杨耀东的大佬手下刚好有个场子缺人,阿昌也未多想便安心留下来做事,场子不算烂也不算旺,收入自然也是中等,比不上那些过档或跟其他人的“前兄弟”。当然,阿昌也想过另谋出路,但其他朋友那里没有消息,就算是过档,以他的身份按江湖规矩也轮不到“平地一声雷”——只有在社团身居高职的人过档,才有机会保留原先的职级,而寻常烂仔包括一些低阶四九都要从头做起。

很显然,他没有这样的勇气。

好在出头的时日也被他熬到,阿昌从自己的渠道得到消息,有水喉要撑出狱的杨耀东摇旗,还会让他在长义东山再起。所以,阿昌直接回到杨耀东手下,随便博一个出路。

不管心中如何,阿昌在杨耀东从前的堂口做满六年,也是一份资本。他很清楚,几年来自己已被其他人认定是杨耀东手下死忠,甚至因为这份有些愚蠢的义气,在现今被人高看几分。

到杨耀东拿下翡翠夜总会后,因为暂有不稳,有不少事情都只交由信任的人去办,阿昌就是少数人中的一个。翡翠是长义最肥的场子之一,在砵兰街除了富丽就是翡翠,阿昌从来没有碰到这么旺的场,尽管他曾经为其他场子做过揸数。所以,他很快就深深喜欢上了翡翠夜总会带给他的成就感,更满足于旁人羡慕的眼神和无数的赞许,而这份感受在杨耀东答应今后将手下的另一间小场交给他时膨胀起来。

但好景不长,翡翠夜总会一事上的成功让杨耀东低估了自己的对手,没过多久就决定与蒋正争夺富丽。那段时间,杨耀东更加忙于从各处拿钱,翡翠夜总会的事大半落在阿昌身上——也就是从那时起,鬼叔开始和阿昌有了联系,当然,早期的联系都是正常合作,每一次的气氛也相当友善。阿昌虽然不至于真的将鬼叔当成和蔼慈祥的普通叔伯,却也从未与他发生过任何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是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稍有不同。

比如,阿昌本身并不希望杨耀东与蒋正相争。对于他来说,几年的不得志换来如今的基业,此时的想法更近似于早前的肥威,只赚钱不谈其他。毕竟要将已经稳步运营的翡翠夜总会变成筹码,给性格愈发癫狂自负的杨耀东拿去赌博,实在是难以接受的一件事。

更何况,经历过杨耀东第一次赌局,阿昌很清楚对方的赌资究竟是什么。他也曾劝阻杨耀东,甚至和对方发生口角,但没有任何用处。若说之前他还带有对杨耀东的忠义,但自从对方将翡翠夜总会输给蒋正时,阿昌的想法就彻底改变了。

他与鬼叔的来往还在继续,对方没有要他做直接针对杨耀东的事,只是偶尔会询问一些情况,蒋正关注的那晚也在其中,但阿昌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

不过鬼叔曾经应承过阿昌,一旦杨耀东死于某些意外,会尽力让他从中得益。

阿昌所说的话被收整成几份录音拷贝带。

蒋正并没有向他施加过多的压力,他知道对方并不愚蠢,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如果鬼叔希望看到鹬蚌相争的情况,他又为何不借此良机,让对方心安理得地渔翁得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