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沈星延这句话说完之后,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空气里是长长的寂静。
沈星延双腿还有点打颤，他咬着牙，不想被赵景黎发现自己的状态。
在把外套都穿好之后, 沈星延推开门,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赵景黎看着他的背影, 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
他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明明昨天晚上那个同学说星延喝醉了主动喊自己名字, 明明自己问他要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 他还亲自己。
晚上的时候他那么乖, 那么温柔，自己还一度以为他要和自己和好了。
他昨天晚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后自己要怎么好好对星延，要陪着他把以前没做过的事情全部做一遍, 就像是一对儿普通又甜蜜的情侣一样, 可是现在, 好不容易编织起来的未来被沈星延亲手打碎。
原来被心爱的人往心上捅刀子, 会是这种感觉啊。
可是他没有一点去怪沈星延的理由，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 他们两个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赵景黎垂着头, 把脸埋进手里。
外面是个晴天，沈星延出来之后才发觉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黏腻的感觉，反而很干爽，应该是赵景黎昨天给自己做过清理。
沈星延找了一家早餐店，点了一份豆浆和小笼包。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也不是全无记忆，只是那个时候迷迷糊糊的，他还以为是在梦里。
压根想不到赵景黎会来。
还会把自己带回去。
说起来也是可笑，两个人之前在一起的时候，赵景黎也没对自己那么温柔过, 反倒是分手了这一次处处照顾着自己的感受。
零星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拼凑起来，他想起来赵景黎昨天晚上不停地亲吻自己的眼睛，一句又一句地说着“我爱你”。
可他现在只觉得讨厌。
早餐很快端了上来，沈星延掏出手机，里面还有有不少未读信息。
除了姜宁发来的问他在哪儿，就是田雨薇的消息。
[田雨薇：沈哥，昨天你喝多赵哥把你接走了，没事吧？你要是看见的话回我一下]
沈星延回了姜宁之后也立刻回复了她。
[沈星延：没事，才睡醒看到你的消息]
田雨薇是秒回。
[田雨薇：没事没事，你平安到家就好]
田雨薇憋了又憋，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才终于一咬牙把对话框里的东西发了出去。
[田雨薇：沈哥，我能小小八卦一下吗？]
沈星延眼皮跳了跳，但还是没拒绝她。
[沈星延：你说]
[田雨薇：沈哥，就是你和赵哥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啊]
明明自己听到的版本是两个人已经闹掰了，可是昨天晚上看到赵景黎过来接他，还抱着沈哥出去，又实在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
而且……
不光不像没有，反倒是像高中时候的两个人掉了个个儿。
田雨薇被自己大胆的猜测惊得捂住了嘴巴，立马又打字道：
[田雨薇：要是太冒犯就算了！]
[沈星延：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和他没关系了]
[田雨薇：那昨天…..沈哥抱歉，我当时不知道，就没敢拦他]
[沈星延：没什么，他把我送回家了]
[田雨薇：噢噢那就行]
田雨薇看到沈星延没有什么再聊下去的欲望，也不再继续追问。
只随便说了几句有空再一起玩就关闭了聊天框。
沈星延从那天起就没再见到赵景黎。
对方除了给他发几条问候的微信消息以外，就没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不过对于他的几条消息，沈星延也不会回复，有时候都懒得点开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除夕。
家家户户都洋溢着要过年的喜悦，姜宁一大早就把沈父喊起来要去买些新鲜的菜回来做饭。
沈星悦也闹着要跟着去。
沈星延没什么事就待在家里。
他打开冰箱看了看，原本打算把里面的东西整理一下看看有什么是能用的，帮着今晚的菜，结果刚分好类，手机就响了起来。
居然是凌夏打过来的电话。
他这些天和凌夏也不是没有联系，对方的电话倒是也没有很奇怪。
沈星延接了起来，就听到那头凌夏的声音：“学长。”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凌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和忐忑：“学长，我现在在A市，要是你方便的话，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你来A市了？”沈星延也没顾上多想：“那行，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沈星延按着凌夏发过来的地址过去，果然看到了站在那里等他的人。
凌夏提着一个小行李箱，鼻尖都有些红，但还是一看到他就温柔地笑了笑。
“学长。”
沈星延还有些不理解：“怎么一个人站在出站口？”
“今天可是除夕。”
“本来是和我表哥说好了来找他玩的，还能一起过除夕，”凌夏有点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结果我刚才刚下车给他发消息，他告诉我说不用来了。”
“他女朋友来了家里，没有我可以住的房间了。”
“现在我买不到回家的票，在A市又没什么认识的人，就只能麻烦你了。”
凌夏一脸的歉意，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沈星延心说这个表哥也真是的，女朋友要来也不早点告诉凌夏，还害得他大过年的跑过来回不去。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星延摆了摆手：“那你打算怎么办？”
“就随便租个酒店凑合一晚吧。”凌夏尽量说得轻描淡写：“自己煮点饺子，也算过年了。”
“学长，你是A市人，找酒店这个事情可能得拜托你帮帮我。”
凌夏似乎是有些无奈，眼睛都垂了下去：“除夕晚上的酒店可不好找。”
沈星延看着他可怜得样子，忍不住开口：“小夏，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来我家吧。”
凌夏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但是随后又立刻暗了下去，握着拉杆的手微微攥紧：“谢谢学长，不过大过年的，我还是不要打扰了。”
“这有什么好打扰的，”凌夏这么懂礼貌，沈星延更心疼了：“我爸妈都挺爱热闹的，而且我妹妹你上次不是见过吗？”
“他们都会欢迎你的。”
沈星延带着凌夏回了家，姜宁和沈父都是很好说话的人，虽然有一点意外，但还是很热情地接待了儿子的朋友。
凌夏有眼色也很勤快，打过招呼之后就开始帮着姜宁在厨房忙活，姜宁都忍不住连连夸他。
不光如此，在吃完饭之后凌夏还拿出来了礼物。
送给沈父姜宁和悦悦。
姜宁连忙摆手：“别别别孩子，你快收起来，这算什么呀！”
“没事的阿姨，本来也是我带来要送人的，现在在您这里叨扰，送点东西是应该的。”凌夏说得很诚恳：“您就收下吧，不然我也会过意不去的。”
话都这么说了，姜宁也只能把东西收下。
不得不说他送的礼物还真得很符合各自的心意，送给自己的是一个设计很精巧的玉吊坠，送给沈父的是茶叶。
给悦悦的则是一套益智玩具。
沈星延一边洗水果，一边跟凌夏聊天：“小夏，你行李箱里居然还带着玩具。”
凌夏的脸瞬间爆红，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学长你别笑我，其实那个玩具是我买来给自己玩的。”
“原本打算今晚守岁的时候打发时间的。”
“噗嗤。”沈星延没忍住，看着凌夏红红的脸：“九连环有什么幼稚的。”
“别说悦悦了，就是我也不一定能解开。”
“小夏，你会玩这个，真的挺厉害的。”
“那学长你要是想玩的话，今晚我们可以一起解。”凌夏弯唇笑了笑：“不过明天得重新买一套娃娃送给悦悦。”
姜宁看着沈星延和凌夏两个人交头接耳的样子，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但是想到儿子喜欢的是那个小赵，也就没多在意。
她心里还惦记着给凌夏包红包的事情呢，人家懂礼貌，他们也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小夏，这是压岁钱，除夕快乐。”
凌夏先是一愣，随后才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谢谢阿姨。”
过年的氛围很浓，父母在陪着悦悦玩游戏。
中途沈星延的手机响了两三次，他看到了是赵景黎的号码，沈星延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去卫生间接了起来。
“星延，”赵景黎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新年快乐。”
“你这几天过得好吗？”
沈星延一头雾水，完全想不明白他这样说话的用意在哪里。
不过大过年的，他也懒得和对方置气。
“我挺好的，也祝你新年快乐。”
沈星延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你别挂！”赵景黎抓着手机：“星延，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对你说话那么大声的，我很想你。”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是我先对不起你，星延，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这张脸你是有好感的吧，我都想好了，就算是你把我当一个打发时间的工具，或者你发泄欲望的情人，我都愿意一直待在你身边，我不要名分，你让我滚我就滚，只要你需要的时候能找我。”
赵景黎一口气说完，忐忑地等着那边的回复。
他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可是为了星延，他愿意放下自己所谓的“身段”和尊严，只为了求一个能在他身边的机会。
沈星延那边是漫长的沉默。
他甚至都怀疑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赵景黎，他难以想像赵景黎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星延顿了顿，才开口道：
“赵景黎，你没必要这么作践自己。”
“我们已经结束了，而且—-”
他缓缓地道：“我不是你。”
赵景黎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明显怔住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一些什么，随后便是传来的忙音。
沈星延挂断了电话。
我不是你。
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是啊，星延不是自己。
他不会为了赌气或者别的目的，去伤害另一个人无辜的感情。
沈星延对着镜子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出了卫生间，姜宁随口一问：“星延，怎么了？”
“没事，一个同学有点急事，想问问我怎么办。”
姜宁哦了一声：“那解决了吗？”
沈星延不想让他们担心：“当然解决了，你儿子我是谁啊。”
姜宁见状也放了心，专心陪着悦悦去玩了。
沈星延坐在沙发上，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凌夏就在他旁边，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询问：“学长，要不要去放烟花？”
“便利店应该有。”
沈星延确实也挺想出去散散步，点了点头：“行啊。”
凌夏去到便利店里买了一大把仙女棒。
星星点点的细小火线在空中点燃，也照亮了凌夏的脸。
凌夏好像是比在学校的时候更瘦了一点，脸部线条特别清晰，即使穿着臃肿的羽绒服，也一点也没有笨重的感觉，反而白色的衣服显得他整个人多了几分可爱。
他手里拿着已经点燃的仙女棒过来：“学长，我帮你点。”
沈星延侧头的时候刚好撞进凌夏的视线，对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还温柔地看着他。
确实是很好看。
让沈星延都愣了一下。
手中的仙女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烧殆尽。
天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轻轻地落在他们的头发的肩头。
反应过来的时候凌夏的手指已经探上了他的眼睛。
轻轻抚了一下。
沈星延只来得及感受到对方有点冰凉的手指擦过自己的皮肤。
清透的声音响在耳侧：“睫毛上有雪花。”
凌夏很温柔地道：“星延，你睫毛好长。”
“真漂亮。”
平时他都是叫自己学长，这一声“星延”叫得沈星延一愣，然后还没回过神，就看到凌夏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
什么冰凉的东西亲上了自己的嘴唇。
凌夏的手也紧跟着捏住了他的下巴，微微抬起，方便两个人贴得更紧。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漫天的雪花静静地落下。
纤长的睫毛和呼吸一样，交织重叠在一起。
这个吻很浅淡，凌夏也只停留了五秒钟就松开了他。
但是手却没有，贴着沈星延的脖子往后探过去，搭在他的后颈。
这个姿势看起来暧昧至极，就好像刚做完了亲密活动的恋人在温存一样，沈星延有些不习惯，本能地想要推开他。
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句难以置信的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赵景黎就站在他后方，紧紧攥着拳头，双眼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