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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Chapter 57 跪下,跟你爸爸……

第57章 Chapter 57 跪下,跟你爸爸……
懂啊, 他都懂。

闻昭眼睛往什么地方看,慕洵澜就知道他心里打的算盘,只是大部分时候都不想理而已。

“好吃!是你做的吗?”闻昭眨了眨眼睛, 如果他身后有条尾巴, 现在早就翘上天了。

“路边买的。”

“宝贝你真好,还想着给我买早饭。”

“……”

闻昭是不会让他有一句话掉地上的。

“快吃。”慕洵澜小声催促。

“我自己来吧宝贝, 你端久了手酸。”他见好就收, 从慕洵澜手里接过碗,那明明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青菜粥,但闻昭却喝得特别香。

吃过早饭,护士进来给闻昭脑袋上的伤口换药,那个窟窿还不小,一晚上过去,血都从纱布里渗出来。

闻昭本来想拉慕洵澜的手,但硬生生忍住了,他抬眸看过去:“宝贝,你先出去吧,拆纱布有点吓人。”

这倒是吓不到慕洵澜什么, 但他确实不想待在病房里面, 索性就顺着闻昭的意思来了。

他推开门出去, 正巧Afonso发来消息,说Tiago带着斯年过来了。

慕洵澜深吸一口气,回复说好。

他其实现在想得挺清楚的, 有些东西没法强求,缘分太浅了。

而且不是早就试验过了吗,他没有任何家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平常心对待就行。

Tiago顺着慕洵澜给的地址找上来, 斯年就跟在他身后,唇瓣紧抿着,眼神也垂在地上,看不清神色。

“你父亲已经醒了,进去看他吧。”慕洵澜让开一条道儿,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斯年进门后,Tiago摊了摊手,表示惋惜:“昨晚我试图和Nian聊聊,但是他什么都不说。”

“没关系,辛苦你了。”慕洵澜说:“一起喝杯咖啡吧,感觉医院待久了蛮困的。”

Tiago正要说好,却没成想,下一秒,一声巨大的花瓶碎裂的声就从病房里传来。

慕洵澜心里“咯噔”一下,“我去看看。”

说完,他推门而入,就看见闻昭阴沉着一张脸坐在病床上,周身都绕着一圈戾气。

斯年站在床边,脚下是裂开的花瓶,玻璃渣子溅了一地。

闻昭抬手,一巴掌甩在斯年脸上。“啪!”地一声,尤为响亮。

这一巴掌的力道压根没有收敛,斯年稚嫩的侧脸很快就肿得不成样子。

慕洵澜一惊,飞快将人拉在身后:“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打孩子干什么。”

闻昭仿若不闻,他神色发狠:“跪下,给你爸爸道歉!”

斯年硬生生捱了一巴掌,没哭,倔强地就着玻璃渣子跪下去:“爸爸,对不起。”

闻昭就差下床再补一脚,他吭哧一声:“原因。”

“昨晚不该不尊重爸爸,不该对爸爸说那些话。”

“好了,没什么事。”看着斯年被玻璃渣划出的血的膝盖,双手把人托起来:“爸爸原谅你,快起来。”

斯年没动,看上去还没长开的身子原来那么沉,慕洵澜压根拗不过他。

“你是真的要原谅他吗。”闻昭抬眸,就这么定定看着他。

那种炙热的、狠戾的视线扫过来,慕洵澜被盯得头皮发麻,他莫名有一种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的错觉。

慕洵澜没接那句话,而是岔开了话题,“让斯年起来吧。”

闻昭下床,逼近,继续问:“是真的打算原谅斯年,还是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都不在意了?”

虽然这一个月闻昭一直追在他后面小心又卑微,这很容易给人一种,他没有什么威胁,甚至好脾气的错觉。

但慕洵澜不会这么觉得,他永远记得,闻昭骨子里是个多么恶劣、多么强势的人。

也许是这五年让他学会了伪装,做一个温柔又体贴的人,但面具可以戴上,也可以碎掉。

他们之间能周旋到现在,和五年前那场可笑的“垂钓游戏”一样,事情可以发展下去,完全是因为闻昭愿意遵守规则。

也仅此而已。

闻昭能视若无睹孩子,跟他把所有事情都剖析得一干二净,甚至再进一步接触,但慕洵澜做不到,他还要脸。

“问这个做什么。”慕洵澜极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回去躺着,你还病着。”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压根不在意了,已经打算好了一切,所以才马上原谅的。”

闻昭敛住神色,直直把他逼入病房的死角,他身上的气息在暴/虐,眸中的风暴清晰可见的酝酿成型。

“滚出去。”他对斯年说。

在门外听墙角很久的林森西趁着门打开的那一刻,带着镇定剂冲了进来,他举着吹筒,针头已经对准了闻昭。

但闻昭站的位置是死角,有半扇门挡着,林森西拧紧了眉头,也不敢行动。

慕洵澜理解林医生想帮他一把,但这针筒有多大的几率能扎中闻昭没有把握。

而且慕洵澜毫不怀疑,如果这针镇定剂没扎中闻昭,那他暴怒起来,把林森西搞成残废问题应该不大。

想到这里,慕洵澜觉得这对林森西来说简直无妄之灾。

最后,他动了动指尖,示意林森西出去。

后者犹豫了几秒,只能堵一把老板是真的爱老板娘了。

他关上门出去,带走了斯年和镇定剂。

“他们都走了。”闻昭抬指,去碰慕洵澜的脸,没用力,只是想他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我呢,你昨晚来照顾我又是因为什么?”闻昭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慕洵澜脸上,他们还有几厘米就要亲上。

闻昭似乎很不理解,他问:“是在给我和好的暗示吗?”

“还是又打算还完所所有你觉得亏欠的,再一身轻松的离开。”

慕洵澜被他弄得难受,但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挺契合的,闻昭也很懂怎么让他有感觉——在体面的情况下。

他轻轻用鼻尖去蹭慕洵澜的侧脸:“怎么不回答我?”

闻昭的状态很奇怪,他的眼里不再是以往的温柔、爱恋,而是纯粹的失控边缘,像是火山喷发的前奏。

慕洵澜猜到了,闻昭又发病了,并且已经神志不清了。

可就算都这样了,闻昭还是精确猜出他想干的事,不过也没什么,慕洵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声音很平静,眼神直视过去:“你弄疼我了。”

“哪里疼。”闻昭落在他侧脸上的手抖了一下,很轻,但还是被慕洵澜捕捉到。

“脸。”

“那我亲一下,就不疼了。”闻昭歪了歪脑袋,松开落在慕洵澜脸上的那只手,转而用唇瓣去蹭他、甚至是咬他。

慕洵澜没躲,否则刺激到了闻昭,他这具破烂的身体,更不够折腾。

起初闻昭只是小心地碰了一下,然后发现慕洵澜没有反抗他,被情绪彻底侵占的大脑竟然隐秘地涌上来少许叫做快/感的滋味。

他胆子大了些,张开用虎牙去咬慕洵澜雪白的侧脸,就像在吃一只软糯的雪媚娘。

好香、好软。

咬完,闻昭本能地抱着他,继续问:“你让我亲亲了,所以我们和好了对吗。”

“和好对你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吗。”慕洵澜引导他继续说。

“是!”闻昭斩钉截铁。

“如果不和好呢,你会怎么做。”

“杀/了你。”闻昭笑着说:“再/杀/了我自己。”

他弯着眼睛,指腹去蹭慕洵澜的唇瓣:“宝贝,我俩死都得埋一个坑。”

这个蛮恐怖的回答从闻昭嘴里说出来,讲真的,慕洵澜也不是很意外,他继续问。

“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为你报复所有人。”

“什么?”慕洵澜本来是想继续往好的方面引导闻昭,但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不寻常的地方,“什么意思。”

闻昭像只邀功的大狗狗,到处蹭。

他笑得无比诡异:“庄齐,残了。闻人羿,进去了。管家,没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慕洵澜一颗心猛然往下坠,他只觉得后背阴寒无比。

爱可以让枯槁的骨骼长出血肉,也可以让意气风发又肆意的少年变成复仇的机器。

慕洵澜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但闻昭变成这样,他是完全责任人。

他不害怕闻昭的所做所为,而是罕见地生出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一个人,一条复仇路,孤孤单单走了五年。

有多黑暗,他想象不出来。

慕洵澜深吸一口气,继续套话:“你这五年只报复人了吗?”

“嗯…挣了很多钱,都给你花,你男人很厉害,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你低头。”

闻昭又咬他,这次是在脖颈,虎牙轻轻摩挲过,与刺痛一起留下的还有一串齿痕。

“还种花,在院子里种了很多铃兰花,把我们的儿子养大,把山居的猫猫狗狗也养大。”

慕洵澜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闻昭是个没耐心的人,不喜欢猫狗花草,甚至也没多爱斯年。

但闻昭愿意学着去爱,原因也仅仅是因为爱他,所以爱屋及乌而已。

见他失神,闻昭没忍住,又亲:“所以我们和好了吗?”

“我会照顾你的。”慕洵澜听见自己说:“安心养病吧。”

“我不要……不要……”

闻昭摇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没有要和我和好,你还是要走的……”

他突然崩溃,接连后退几步,视线已经无法聚焦,撕裂的痛感袭来,闻昭抱着脑袋就往墙上撞。

“砰!砰!砰!”

那撞击声大到慕洵澜心惊胆战,闻昭是下死手撞的,没几下额头上的纱布就渗出血来。

“干什么!”慕洵澜大惊失色,慌忙上前就去拉闻昭,一直在门外等着的林森西也站不住了,推了门就进来把慕洵澜从风暴中心扯到边缘。

“别过去!老板现在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

林森西紧皱着眉头,他抬了抬手,后面的医生已经架上了镇定剂。

慕洵澜惊魂未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闻昭一下接一下往墙上撞,血液从纱布底部渗透出来,描摹出他的眼睛,一路滴到下巴上,和泪水混在一起,彻底不分彼此。

医生手抖得厉害,第一针镇定剂没能命中,但也幸好闻昭没有被针头激怒。

慕洵澜眉心紧促:“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林森西满头大汗,“老板越来越难搞了,要么你就让他把自己撞晕,要么就用镇定剂。”

“离他远一点!”闻昭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猝不及防打断了两人的悄悄话。

林森西举起手,赶紧和慕洵澜拉开了距离:“远了远了,看见了吧。”

慕洵澜独自站在大门另一端,牙齿咬进唇瓣,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分开也是一种折磨。

至少对闻昭来说,没有他的地方都是地狱。

闻昭缓缓直起身子,两行热泪顺着从血迹上滑落,慕洵澜看得真切,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没用的。”“我还是解决不好和他的问题。”

“我不要活了…好难受,好痛。”

痛苦到极致的人最后往往出奇的平静,闻昭脸上分明挂着浅笑,但脚步一直在往后退,那扇半开的窗户成了他最后的解脱。

没有任何预兆的,他放任自己下坠。

慕洵澜眼睁睁看着闻昭往窗户外边倒,他再也顾不得过往的爱恨情仇,直直向前冲去。

“闻昭!!!”

这一声撕心裂肺。

可他慢了一步,到最后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拉住。

只听见和风声一起传来的那句带着乞求的:“别恨我了。”

慕洵澜软了双腿,呆滞地坐在地上。

他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刚刚怎么了…

好像…

闻昭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