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西雀布阵时, 阎林就带着阎修站在一旁,千叮咛万嘱咐:“等会见着人了,一定要喊一声娘, 你借用了人家儿子的肉身,总得做点什么, 让她能安心离开, 知道了吗哥哥?”
“知道了。”阎修板着张脸说道。
危辛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 连阎林的话都得乖乖听着,幸灾乐祸得很,按着他的脑袋说:“给你个机会拜我做干爹。”
“你给我滚!”阎修一拳抡到他身上,不痛不痒的,危辛笑得要死,揪住他的发髻往后一提。
“再修炼给几百年, 再来找我吧, 小、弟、弟。”
“……”阎修恼羞成怒, 一想到如今这身体弱小得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就怒火中伤,他都快怀疑是故意给他找了这么具柔弱的身体的。
眼见他又要去以卵击石, 阎林拉着他阻拦道:“哥哥,你别再去惹他们了, 他们可是救命恩人, 要是没有危辛哥哥和云渡公子, 我们兄妹已经阴阳相隔了。”
“……”阎修冲危辛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对云渡和许舜说道, “多谢二位。”
许舜道:“我只是听命于师伯,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云渡吧。”
阎修又冲云渡鞠了一躬:“当初有眼不识泰山, 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欠你一条命,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云渡彬彬有礼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你就拜阿辛做干爹吧。”
阎修:“????”
你个一身正气、温文尔雅的人,说这话合适吗?
而一旁的许舜,早已麻木,见怪不怪地去挖坑,准备埋那些尸体了。
阎修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渡,久久不能回过神,甚至怀疑这位传说中肃正清雅的云渡公子,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明显,云渡解释道:“阎公子不要误会,只是阿辛现在在生我的气,我想哄他高兴而已。”
阎修:“……”
你哄他扯上老子做什么?!我是你们这对狗男男的什么便宜玩物吗?!
云渡:“既然阎公子不愿意,那云某也只能当做没听见方才那番话,绝不推辞什么的话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阎修:“…………”
敢情你不是被脏东西附身了,你就是那个脏东西啊!
他修鬼道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邪性的男人,真是恐怖如斯!
也难怪会跟危辛牵扯不清呢,邪魔歪道,简直绝配!
“哥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刚刚当着大家的面许下了承诺,怎么能转头就忘记?”阎林一脸严肃道。
“你没听到他要我做什么吗?谁要认危辛做干爹啊?!”阎修暴躁道。
阎林:“可危辛哥哥对你有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就是认做干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云渡公子没让你也认他做干爹,已经很好了。”
阎修:“……”
真烦人,好不容易活过来,结果发现妹妹胳膊肘往外拐得更狠了!
危辛啪啪鼓掌:“还是小阎林懂事。”
阎林骄傲地抬起头。
“快点吧,干爹还等着你磕头呢。”危辛冲阎修说道。
阎修看了云渡一眼,又看看阎林,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干……干!我喊不出口!”
“哥哥,你就想着你现在是长生就好了。”阎林教道。
阎修:“。”
对哦!这具身体的人是长生,喊干爹的人也就是长生,关他阎修什么事?
突破心理防线后,他索性豁出去,头重重往下一沉:“干爹!”
没有反应。
他悄悄抬起头,却看见两人勾肩搭背的背影。
“走了走了,去看看最后一个魂魄还能问出点什么来不。”危辛搭着云渡的肩膀往坟冢那边走去。
“嗯。”
阎修:“……喂!你们听到了没?!”
危辛和云渡回过头,冲他露出个如出一辙的笑容,微笑里透着一股子奸猾。
“……”
这一模一样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狗情侣!
*
阵法已经设好,危辛带着阎修进入阵中,没过一会,长生娘就出现了。
她神色凄然地四处张望,在注意到“长生”的身影后,先是一愣,然后喜极而泣地扑过来:“长生!你还活着吗?!”
阎修沉默着,然后就被危辛暗中拧了一把,忍辱负重地喊道:“……娘。”
“太好了,你还活着!”女人欣喜不已,尽管触摸不到,还是不停地摸着他的脸颊,“长生,要好好活着,知不知道?”
阎修点点头。
女人啜泣着看向危辛,然后跪了下来:“多谢公子救下长生,我无以为报……长生,你要记住这位恩公,日后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知道吗?”
“他已经拜我为干爹了。”危辛笑道,阎修抬头瞪了他一眼,他又道,“不过救长生的人不是我。”
“那是?”
危辛扭头看向云渡,云渡摇摇头,他才说:“是我一个朋友,你不用知道他是谁。”
“那一定也是因为恩公你才会救下长生的,多谢两位恩公!”女人拜谢道。
危辛抓紧时间问道:“这些先不提,我们找你是想了解一下前因后果,你知道崇川峡到底发生了事吗?”
女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惊慌道:“我看见他们……他们都被一个人吞进了嘴里!”
危辛问:“那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他个子很高,皮肤有点黑,哦对了,他脖子上还有个大黑痣!我看见他之后,马上跑回去找长生,长生还在睡觉,我刚把他抱起来,那个人就进来了……”女人说着,打了个寒噤。
再问起别的事,比如那人为何会来崇川峡,又为何会对这些人出手,女人皆是一概不知了。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能停留的时间不多了,女人又给危辛磕了个头:“恩公,你威武不凡,侠肝义胆,可否拜托您一件事?”
危辛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自己侠肝义胆呢,又见她舐犊情深,大致猜到她是想托付儿子。
果不其然,那女人接着说道:“崇川峡已经没法再呆下去了,长生尚且年幼,他原是京城徐国公的孙子,还望恩公能带他认祖归宗,我来生定当给恩公当牛做马!”
“徐国公?”危辛一听这称呼,就知道很有威望,“出生官宦世家,你为何还要带他来这穷乡僻壤之地?”
“恩公有所不知,我只是个通房丫鬟,而长生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大夫根本不上心,越是治疗病就越严重,所以我才带着他偷跑出来了。”
女人消失后,危辛将打听到的内容分享给其他人。
许舜在听到脖子上的大黑痣时,愣了一下,回忆道:“师伯,我好像认识一个人,脖子上就有一颗黑痣……”
“谁?”
“窦放,昔日他与我们一同执行清除任务的途中,还有人笑话过他的黑痣。”
“他不是在清观宗昏迷着,尚未清醒过来吗?”
“是啊……我们将他关在禁闭室,没有命令,不会被放出来的。”许舜道。
“那如果,有人下了命令,将他救出来了呢?”
许舜神色一凛,压根不敢往那方面深想:“那我现在就回去查看?”
云渡颔首,又看向五方:“你也随许舜一同回去吧。”
“好。”五方来到故土,却发现认识的人都早已经入了土,也没有再逗留的意思了。
“师伯,你呢?”许舜问道。
云渡还未回答,危辛就抢先道:“他要送‘长生’回徐家!”
危辛现在很不想让云渡再回清观宗,回去就是一摊子烂事要处理,顾完这个顾那个,修为灵力一渡再渡,脸色都大不如前了。与其让他回去操心那些破事,还不如在外面随便找点事打发时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危辛义正词严地说道,“长生娘说了,一定要把长生送回徐家,她才甘心,不然死不瞑目,会每日半夜来见我们!”
五方和阎林吓得瑟瑟发抖。
阎修嗤笑道:“谁稀罕去认祖归宗,老子的祖坟都被我刨干净了!”
“可你现在一没真气,二没银子,你打算靠什么养活自己和阎林?”危辛致命一问。
阎修哑口无言,半晌才问道:“徐国公,很有钱吗?”
“够你玩八辈子了。”危辛说。
“那就去京城,找徐国公蹭吃蹭喝!”阎修斩钉截铁道。
“徐国公?”云渡忽然出声问道,“哪个徐国公?”
“长生娘说去了京城就知道了,京城就一个徐国公。”危辛说。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大家兵分两路,危辛带着云渡和阎家兄妹去往京城,一路上,他发现云渡有些沉默,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云渡:“在想你什么时候睡我。”
危辛:“……”
阎修:“……”
阎修赶忙捂住阎林的耳朵:“你们有完没完?再这么没羞没臊下去,信不信我剁了你们!”
“怎么跟你干爹说话呢?”危辛冷眼一挑。
“……”打不过,那就只能溜了。
阎修拉着阎林在前面赶路,路上终于清净下来了。
危辛环视一圈,待经过小树林的时候,把人抓进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就开始解腰带:“看给你猴急的,行,就在这里吧,待会你设个结界,我就……”
话未说完,云渡就系好了他的腰带,扯回他掉落在腰间的外衣:“别着凉了。”
“……?”
怎么个意思?不是你急着要睡觉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