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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鬼奴因有驭鬼人供奉,同普通孤魂野鬼不可相提并论,若是驭鬼人道行高深,又为鬼奴炼制了专用的法器,那么一只鬼奴便已不好对付,何况这里足足有几十只。

第58章

  鬼奴因有驭鬼人供奉,同普通孤魂野鬼不可相提并论,若是驭鬼人道行高深,又为鬼奴炼制了专用的法器,那么一只鬼奴便已不好对付,何况这里足足有几十只。
  吴潮生察觉不对,想通过千里传音禀报师门,却被那女鬼看破,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鬼抱住了吴潮生的小腿,尖锐的指甲眼看要挖入少年血肉里,一道金鸣之声响起,雪白亮剑斜刺里钻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将小鬼的双手直接斩断。

  那剑身上喷洒了血渍,又以符箓为引有了劈魂夺魄的力量,剑锋收回时直直指向女鬼,握剑的稚嫩少年脸色阴冷,眼底带着杀气:“你找死。”

  小鬼被斩断了双手,发出凄厉鬼嚎,钻入地下瞬间没了踪影。

  少年人身上的杀气太浓,连那女鬼也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大概又想起自己鬼兄弟众多,挺直了腰杆木着一张白里发灰的脸道:“齐掌门只是想请诸位借一步说话,不必非得如此。”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还能多聊两句,探探情报,但游今戈本就十分厌烦憎恶孤魂野鬼,颇有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意思,根本不给女鬼继续说话的机会,抬剑就刺了过去。

  吴潮生趁此机会捏碎了一只千里传音鹤,觅海扬手摘叶,一叶障目化为的数十只小绿猴,叽叽喳喳叫唤着扑向了周围的鬼奴们。

  鬼奴们戴着镣铐,一动就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半点不畏惧地同绿猴们战在了一处。可众弟子里能打的不过寥寥几人,何况鬼奴们还都有自己的法器,很快几个少年人就落了下风。

  吴潮生一剑斩断一只要勒住今戈脖子的鬼手,将师弟一把拉过来护在后头,从袖里丢出他先前和师叔一起研制的法器——是个缩小版的融魂鼎,力量没有那么强,但在此时用来拖延时间也足够了。

  他将那小小的葫芦似的法器扔了出去,葫芦下方冒出红光,将周围的鬼奴统统收了进去。他抬手拍了张符箓贴在上头,一手扣着符箓,一手将剑插-入脚下,食中二指并起,青衫被风吹得鼓胀翻飞,年纪虽轻却有居高临下的威慑感,厉声道:“若是不想它们魂飞魄散,就让我们离开!”

  游今戈一见那葫芦,立刻道:“师兄!别跟它们废话,烧了它们!”

  吴潮生紧紧盯着那女鬼:“出师不利还损失了这些高等鬼奴,你回去也不好交差吧?”

  能用法器的鬼奴一般都很被驭鬼人所看重,有的甚至可能是亲人、爱人或者是想折磨的仇人,轻易不能损失。

  女鬼果然投鼠忌器,手中破烂的伞面一收,裙摆旋了半圈,露出身后黑暗的小路来:“手下留情,我带你们出去。”

  众人松了口气,吴潮生道:“被你们带走的还有什么人?”

  女鬼看了他一眼:“这不关你的事。”

  “你们究竟意欲何为?”吴潮生并不松口,道,“擅自在大赛里藏私,以为阵外的人当真不会察觉?”

  女鬼木着脸道:“这是落魂门的事,同你无关。齐掌门并不打算伤害任何人,待事了之后,阵法自然会开,其他弟子我们也会平安送回。”

  觅海看看周围狼狈不堪的师兄弟们,冷笑:“你管这叫‘不打算伤害任何人’?”

  “鬼奴死了太久。”女鬼道,“下手没有轻重,但不会致命。”

  “呵。”觅海抱起手臂,食指动了动,十几只绿猴露出獠牙,慢慢朝女鬼围拢过去,“你说得轻巧!”

  女鬼一展长袖,那长袖便如蛇般盘旋落地,虎视眈眈瞧着周围的绿猴:“你们既不愿意,我放你们走便是。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用不着管他人闲事。”

  游今戈冷笑一声,一把抢过吴潮生手里的葫芦,吴潮生毫无防备,还没来得及阻止,游今戈已祭起符箓,嘴里默念口诀,那葫芦底下绽放出火红的金光,转瞬即逝,却足够将其中的魂魄燃烧殆尽。

  女鬼始终木然的脸终于微微变色:“你!”

  “尔等阴间脏物,我等是人,驱逐你们是我等的本职,你敢说这是管闲事?”游今戈丢下葫芦,重新抬剑冲去,那只被斩断了双手的小鬼再次出现,倒吊在树梢上,他两脚力大无穷,将女鬼圈住抬起,躲过一剑,嘴里发出威胁地鬼嚎。

  女鬼长袖如毒蛇旋转而上,飞快绞住了游今戈的脚踝,将他一把高高甩起往地上砸去,嘴里厉声道:“欺人太甚!”

  女鬼的能力显然比其他只会“鬼嚎”的鬼奴们高强很多,否则吴潮生等人不会轻易听到它的声音。它双手一挥,那长袖便卷上游今戈的脖子,正要直接勒断,十方剑撞出一片浩然正气,将它的长袖割断,吴潮生一把接住落下来的师弟,反手一剑,刺穿了女鬼的肩膀。

  鬼魂不会流血,可那伤口处泄出的丝丝鬼气却会带走鬼奴的力量。

  女鬼捂住肩头后退,身影瞬时淡了不少。

  孤魂野鬼本不会为人所见,哪怕是鬼奴,在不借助法器的情况下也不会被人肉眼看见。只因为这是在落魂门设计的阵法中,本就有加强阴邪之气的作用,又因鬼奴比寻常鬼魂接受了更久的供奉,因此显形并不困难。

  但十方剑浑身浩然正气,是天生的阴邪克星,女鬼差点就维持不住身形。

  小鬼愤怒的呲牙尖啸,往树干上一拍,无数昆虫簌簌落下,形容十分恶心,落了御鬼宗弟子们一头一脸。

  “啊——!”女弟子们毫无防备惊叫起来,扯着衣服想躲,被其他鬼奴觑着机会直接抓获。

  吴潮生拍开落在肩头的一只黑色巨大毛虫,正要擒贼先擒王地抓住那女鬼,林子里却传来朗声大笑。

  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林后,他一手持剑,一手拿着法器,隔着丛丛林木道:“御鬼宗吴汐、觅海、游今戈,我就知道是你们。”

  女鬼匆忙退入林中,在那男人身后隐没了身形,林中黑暗隐没了男人大半张脸,只隐约能看见他穿着黑红相间的长袍,风将长袍灌满鼓胀起来,发丝乱飞,十分的鬼魅。

  吴潮生心念电转,拿剑指着对方道:“可是落魂门掌门齐离?”

  齐离欣然点头:“正是。”

  *

  齐离一来,其他鬼奴纷纷收敛退后。但抓着御鬼宗弟子的那几个鬼奴却不愿放手,仇恨地瞪着刚刚烧死它们同伴的游今戈。

  齐离抬手,落在地上的葫芦便飞进他的手中,那葫芦下刻着符咒纹路,他在月下细细看了一番,啧啧道:“御鬼宗不愧是宗门之首,随便一个弟子都能炼出这般噬魂法器,厉害厉害。”

  他又晃了晃那葫芦听声音,嘴角一勾,将葫芦倒过来放出里头的残魂,道:“好在技艺尚未成熟,还有得救。”

  收进去的鬼奴都落了出来,它们受了重伤,落地的一瞬便因无法维持身形而消失了,却不至于真的魂飞魄散。

  所以说“融魂鼎”会是镇派之宝是有原因的,噬魂的法器可不是随便能炼制出来的。那葫芦用过一次,底部已隐约有了丝丝裂痕,因此齐离才知道里头的魂魄还有救。

  他将葫芦扔还回去,对着游今戈遥遥点了一下:“你是游今戈吧?华清穹的关门弟子?”

  游今戈接住葫芦,手指捏紧了,一言不发。

  齐离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无视,笑着道:“你不适合御鬼宗,要来我落魂门吗?”

  游今戈终于动了动,抬眼看向他。

  吴潮生往前一步,挡在了小师弟前头:“你布阵带走其各派弟子是为了什么?我已千里传音了师父,他很快就会到,你逃不了。”

  “我没想逃啊。”齐离摊手,“只是顺便招募一下适合的弟子而已。”

  众人一头雾水,觅海听乐了:“齐掌门,您的意思是弄这么大阵仗,只是为了挖人墙角?”

  “哎,何必说得这么难听。”齐离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听他语调懒懒的,带着一点笑意,像是很无所谓,“我们只是在找有缘人而已。”

  觅海冷嗤:“那您找到多少个了?”

  齐离想了想:“也不算少,今年各大门派的弟子都很不错。”

  齐离说得理所当然,御鬼宗弟子们都惊了,纷纷道:“胡说八道!怎会有人放着宗门弟子不做,要去你们落魂门?”

  “你们定是用了非人的手段!”

  “卑鄙!下作!”

  齐离叹气,仿佛是为众弟子遗憾似的,慢声道:“宗门弟子怎么了?若是不能志同道合,事事要被那些看起来繁杂的规矩约束,又有什么意义?咱们都是除魔卫道的,只是用的方式不同,年轻人脑子灵活一些,何必同那些老古董一样死板?”

  “你胡说!”

  “闭嘴!”

  “你们落魂门果然是邪教!”

  吴潮生心里一动,余光瞄到游今戈面色微变,心里便知不好。

  游今戈一直对落魂门很好奇,落魂门对待孤魂野鬼又向来毫不留情,岂非正合了小师弟的心意?

  吴潮生一把抓住游今戈的手腕,对方似乎在走神,被这么一拉才抬眼看了过来,两人对视,前者满是担忧,后者则是若有所思。

  “游今戈。”齐离似乎很看好游今戈,朝少年释放出善意道,“这一辈里就属你的名气最大,平日也最是刻苦,可御鬼宗能给你想要的吗?你不过下山收拾了一只孤魂,便要被罚禁闭,这是何道理?咱们除魔卫道,为得就是保人间平安,这些人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却要同那些非我族类的东西讲道理,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游今戈眼神微动,没说话。

  吴潮生冷声打断道:“鬼为人所化,齐掌门,若是你的亲人因意外而亡,因执念流连人间不去,你也要将对方打得魂飞魄散不成?魂魄并非精怪,它们也曾为人,有人的爱恨情仇,若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先打对方一个魂飞魄散,此举同人间冤案有何区别?”

  “说得好。”齐离抚掌,又道,“可吴小弟,请问我们这群人里,有谁的亲人会因着巨大的执念流连人间,还会因执念而伤害他人呢?”

  “我如何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齐离一笑,从容不迫道,“大多数人死后都会被鬼差带走,稍有不慎流落阳间,也很快会被鬼差寻回。这些游魂毫无恶意,没有执念,若在阳间待足七日,头七后还不曾离开,便会自行在阳间消散,本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他手指转了一圈,道:“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懂得渡化之道,若家中有人过世,只需前去祭祀渡化,根本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而我们对付的那些,本就是带着极强的执念滞留阳间。它们有目的性地复仇、杀人甚至想重生。吴小弟,对于这些家伙,有什么必要去问什么青红皂白?这岂非是对活人的侮辱?”

  吴潮生蹙眉:“若它们是因枉死而有执念……”

  “哎,人间处处有冤案,它们是可怜,可若因枉死就报复无辜人的性命,被牵连的人又何其无辜?”

  吴潮生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可若他如同齐离那般能说会道,也不至于将自己和今戈的关系搞得这么僵。因此他一时半刻找不出反驳的话,又因感觉到小师弟的松动而着急,心头愈发乱了。

  他抿了下唇,因焦虑头上出了一层汗,转而对师弟道:“你不要听他胡说,他这是歪理。”

  “是歪理吗?”游今戈偏头看他,神色晦涩,“那我家人的死,如何说呢?”

  “……这不是一件事。”

  “是一件事。”游今戈看了眼手里的葫芦,问,“师兄,你刚才为何不直接处理掉那群鬼奴?”

  “我……”

  “你心善,一直都是。”游今戈低着头,出神似地道,“你对谁都狠不下心,哪怕是敌人。可你想没想过,你是御鬼宗的大师兄,若你待它们仁慈,要其他后辈作何想?”

  “师兄,这不是一场游戏,你的仁慈善良有时可爱,有时却可恨。”

  可……恨?

  吴潮生仿佛被当头一棒敲晕了,心乱如麻:“今戈……”

  游今戈抽回被师兄拽住的手腕,扭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地一声。他将那已经有了裂缝的小葫芦一掌捏碎了,冷冷道:“我觉得齐长门说得有理。”

  轰隆——

  远处传来隐约雷声,山谷里风雨欲来,冷风刮过,吹凉了吴潮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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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