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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什么关系?

第58章 什么关系?
郁萧年的眉头微微皱起,纠结着要不要多解释一句。

有些事情天然地处在不尴不尬的界线上,说多了,像欲盖弥彰,不说,又像无形中默认了什么。

这种感觉像插进软肉里的倒刺,徒手想要拔出来太难,不拔又疼疼的,让他心绪不宁。

江晚楼在前面带路,眼睛的余光却连一刻都没有离开落后半步的郁萧年。

惴惴不安又纠结的神情,无论看多少遍,都格外有意思。

“郁总、江秘书。”

江晚楼的脚步微顿,在郁萧年回神之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杨局长。”

“我来送送你们。”杨局还算茂盛的头发梳理地整齐,下颌的胡子也清理过了,比起昨晚,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江晚楼视线下移,瞥见了警服下摆的褶皱,即便杨局长在来见他们之前好好打理过了,也无法掩盖他同样彻夜不眠的事实。

只是不知道,这个不眠究竟是因为担心得罪了郁萧年,还是在纠结站队问题。

江晚楼礼貌拒绝:“杨局守一晚上也辛苦了,林海联系了司机过来接,就不麻烦杨局长了。”

“谈不上麻烦,”杨局长并不愿意放弃,极力挽留,“局子旁边过去半条街就是酒店,我都给你们安排好了,早点过去,早点休息,多好啊。”

江晚楼不得不承认,不少企业禁止办公室恋情是有原因的,就好比过去,他绝不会越过郁萧年,擅自决定。

“杨局长,您需要我们配合调查,我们也愿意配合调查,这是您的职责,也是我们的义务。”江晚楼拒绝地滴水不漏,“您不必因此而感到愧疚,我们也不需要您的补偿。”

“更何况,海市也有望柯名下的酒店,就不劳您破费了。”

杨局长看着beta姣好的样貌,莫名觉得心惊,他面对的不是一多漂亮的娇花,而是绚丽多彩的毒蛇,眼下的沉稳与平静,不过是为了在某个瞬间毫无征兆地出击,一击毙命。

杨局沉默了数秒,最终退开半步:“多谢理解,既然江秘书这么说了,那我就送二位到这儿了。”

“再见,”江晚楼略微颔首,礼貌告别,“杨局。”

正如江晚楼说的,在被告知可以离开时,林海第一时间就联系好了司机,不像beta,转头就接替了警员的工作,去通知郁萧年可以离开了。

林海看着一b一a前后脚出来,没忍住,低低“啧”了一声。

他早知道多数谈了恋爱的人都会变得腻腻歪歪,却没想过江晚楼也会变成这样,就这么会儿的时间也不愿耽误,要亲自去接郁总出来。

真……贤惠啊?

林海二十四小时没睡,反而过了犯困的劲儿,大脑超乎寻常的活跃,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毫无逻辑地把严谨干练的江秘书代入成漂亮柔软的小娇夫形象,顺势脑补出小娇夫两眼泪汪汪的接自己无辜受罪的alpha回家的场景。

“你的表情好恶心。”江晚楼扫了一眼林海,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光看那种恶心的表情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beta走到面前了,林海微微抬头,离得近了,身高的差距明显的凸显了出来。

林海满脑子的幻想戛然而止,粉碎的彻底。

近一米九的小娇夫……

死脑子!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林海打了个寒颤,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半步。

“……”

虽然的确来海市前,江晚楼的确和林海有段时间没见了,但过去的了解还在,他只看了一眼林海满脸的古怪表情就基本能猜到这人又开始恶心的幻想。

如果不是郁萧年看着,江晚楼还真想和林海“好好交流”一番。

“……咳咳。”林海后背发凉,他做作地咳嗽了两声,说,“车已经来了,走走走、快走,早点回去休息。”

江晚楼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没和林海计较,转身看向郁萧年。

外面人多了,他倒是收敛起“恃宠而骄”的坏习惯,装模作样地询问郁萧年:“郁总,走吗?”

“嗯。”

郁萧年满腹的纠结被杨局长打断后,就更没有能说出口的机会了,只好沉沉地埋在心底,肚子耿耿于怀。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不高兴?

江晚楼挑眉,为什么?他环视四周,没能找到惹得alpha不悦的可疑人和物。

思绪有短暂的停顿,突然似拨开云雾般给了答案——他。

能让郁萧年的“好感度”强烈波动的,一直以来都是他。

唇角没忍住,不顾主人想遮掩的想法,自顾自地往上翘,江晚楼欲盖弥彰地偏头:“郁总,上车。”

等郁萧年上了车,林海悄无声息地摸过来,捅了下beta的腰侧:“你笑什么呢?”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上次看到江晚楼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还是他们在美欧那边的谈判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刻。

beta神色温和,站在一群高大的美欧alpha中,半点不显得弱小,反而有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特殊气场,让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聚焦在他一人身上。

他态度良好,流利的英文也不似那群咄咄逼人的alpha那般充斥着隐喻的攻击词汇,即便被如何攻击质疑,形状姣好的唇瓣始终上扬着,透露出他愉悦而轻松的姿态。

从容,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某些人眼里,和轻蔑没什么两样。尽管林海清楚,江晚楼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看不起那群alpha的意思,他只是自顾自地为即将到手的胜利愉悦,仅此而已。

那么此刻,他又是在因为什么……开心?

难道是这么会儿功夫,江晚楼对这件虎头蛇尾的破事有了全新的思路与必胜的把握?

江晚楼不知道林海在脑补些什么,就算他知道,他也只会和现在一样,意味不明地笑一下,糊弄过去。

“从警局里无罪释放,还不值得高兴?”他扫了林海一眼,语气里满是戏谑,“虽然你家里没有对象等你,但也不用这么不恋家吧?早点回去吧,林总。”

“江——”林海瞪大眼睛,正准备反击,余光正正巧瞥见抬眸望过来的郁总,于是不满只能生生被咽下,“江秘书、郁总,路上小心。”

江晚楼看得想笑,但仅存的良心尚在,他在林海充满怨念的眼神里收敛起笑意:“林总路上也小心啊。”

总感觉又一次被讽刺了的林海:“……”

可恶!

等这俩走了,他一定要回去颁布新的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

**

虽然眼下时间并不早了,但对经济发达的海市而言,夜幕降临不过是宣告夜生活开始的信号,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着各色不同型号的豪车,让整条道路拥挤不堪。

为郁萧年准备的司机,当然是技术最好的,只是在这样拥挤的道路里,再好的车技也无处发挥,只能顺应着车流走走停停。

司机望着又一个红灯,彻底没了脾气,扭头问后排的二位领导:“郁总、江秘书,需要听电台吗?”

郁萧年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地看向身侧。

他在征求江晚楼的意见。

江晚楼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很容易被触动的人,但事实上,面对郁萧年,他的确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江晚楼控制着视线没在alpha的脸上停留太久,对司机说:“放着吧。”

司机点头应下,回头点开了车载音乐。等江晚楼和司机沟通完,再望身侧看过去时,alpha已经收回了视线,靠在柔软的真皮垫子里,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打扰郁萧年,而是直接把隔板打开,让后排成了仅有他们彼此的私密空间。

悠扬的音乐从车载音响里流淌而出,江晚楼凑到了alpha的身边,贴着他的耳廓轻唤:“年年。”

郁萧年总是好哄,就像现在,江晚楼分明什么都没做,他就主动的把“好感度”从-99升到了40。

他稍稍退开了一点,笑意吟吟地看着alpha立体的侧脸,问:“为什么不高兴?”

为什么?

郁萧年也不知道为什么。

见过他、听过他的人对他有相同的、不同的评价,但没有任何一个会觉得他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

但对上江晚楼,低落、开心,伤心、愤怒……所有所有的情绪都失去了控制,恣意地玩弄他的心脏。

只有郁萧年自己知道,他究竟花了多大的功夫去克制、练习,才练就了如今这样不露任何破绽的本事。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面色如常:“我没有不高兴。”

[郁萧年の好感度:20]

“……”

郁萧年的演技在各方面都能称的上一句天衣无缝,虽然不合时宜,但江晚楼的确想起了楚临说的话。

——“郁萧年那种人,上面一旦想动手,就不会给他留机会。”

的确不能留任何机会,否则就是凭这张脸,凭着毫无破绽的演技,他也至少能在娱乐圈里混的风生水起。

想到这里,江晚楼的思绪彻底跑偏,顺着往下幻想。

如果郁萧年真的“下海”,是去当爱豆,还是演员?啧,这又有什么可纠结的,按照郁萧年的能力,两者兼顾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吧?

长久的没有回应让郁萧年生出浅淡的焦虑,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看透了,担忧江晚楼因为他的隐瞒而气恼。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刚说没有不高兴,转头就矢口否认,郁萧年的自尊和面子都不许他这样做,他只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真的没有不高兴。”

“年年,”江晚楼的指尖抵在alpha的太阳穴,顺着肌理的纹路一路向下,“在你眼里,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beta的声音很轻,几乎完全被掩盖在电台里播放的女歌手温柔的嗓音里,如果不是郁萧年全神贯注,他恐怕根本不能听见江晚楼说了什么。

什么关系?

郁萧年小心翼翼地吞咽唾沫,即便是面对上千亿的案子,他也没有这样紧张到甚至有些惶恐的地步。

在他的眼里,江晚楼和他是什么关系?

大脑反复把问题拉出来循环,尝试找到一个最妥帖的回答。

beta的食指指尖正正好抵在郁萧年的喉结处,那根手指分明没有用力,完全不至于压迫到他的喉管,可郁萧年却还是感到了近乎窒息的困苦。

“很难回答吗?”江晚楼慢声询问。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听不出半点恼怒或是催促,但郁萧年却如坐针毡,恨不得推门就逃出去,又舍不得。

没有临时标记的维持,又分离了近乎二十四小时,江晚楼身上,属于他的信息素味道不断变得浅淡、更浅淡。

用不了多久,这点微弱浅淡的味道也会彻底消失。

心脏瞬间被攥紧,扰乱了紧密又杂乱的神经,连呼吸也跟着变得凌乱:“恋人。”

“是恋人,是我的爱人。”郁萧年侧头看了过来,琥珀色的瞳仁在车内黯淡的灯光照耀下晦暗不明。

心跳与呼吸都被压抑到最低的限度,短短的几天,他和江晚楼分明什么都做了,却又偏偏把最基础、最理所当然的一环抛之脑后。

并非刻意遗忘,只是……太难说出口。

无论是郁萧年还是江晚楼,都不是年轻尚轻的毛头小子,他们早就习惯了包装形象,伪装情绪。

要完美无瑕,要毫无破绽,要谁也不能窥探到内心才算正确,戴着面具的时间久了,不管不顾地所求承诺与名分,反倒成了一种别扭而耻于说出口的事情。

不是很意外的回答,但在听到的那瞬间,江晚楼还是生出莫大的满足,藏在胸腔里的气球又被人打满了气,鼓鼓囊囊,挤压着五脏六腑,充盈出满足地愉悦。

江晚楼一直都知道,这段感情并不公平。

他总在逼迫郁萧年表达心意,诉说喜欢,承认关系。他还能利用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好感度判断郁萧年的心情,用语言、动作,以及不经意间的心理暗示操纵alpha的心情,享受alpha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起起伏伏地快感。

可他呢?

不敢说出口的喜欢,没有主动承认的勇气,还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误导郁萧年,卑劣地享受着郁萧年因为他而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对不起。”江晚楼握着alpha的脖颈,轻轻揉捏,像无声地道歉。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高高悬起的心骤然坠入谷底,郁萧年张了张嘴,克服了发紧发涩的喉头,无意识地操控着面部所有肌肉,不让半点失落与苦痛流于表面。

“没关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意外的稳,和往常比,没有任何区别,“就算你没有把我看作……也没关系。”

“是我自己要喜欢你,也是我自己要一厢情愿,所以请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江晚楼面无表情地盯着郁萧年,他的眸子很黑,没有光亮照进来时,总给人一种能吞灭一切地错觉,叫人生出不敢与之对视的心思。

但江晚楼没给郁萧年躲避地机会,气到了极点,他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郁总,好像不行呢。”江晚楼冷冷开口,“我已经很有负担了呢。”

比起一味地退让,一味地放低自己的身份,江晚楼更希望郁萧年会愤怒,会质问他为什么、凭什么。

可这样的郁萧年难道不也是受到他的影响,而“表演”出来的假象吗?

江晚楼无声地咬紧牙关,他审视着郁萧年的同时,也更加冷酷地审视着自己,审视着正常的表象下,充斥着畸形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