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庄沭站在落地窗前, 晨雾散去,CBD一览无余。
三十三层办公室实在太高,低头望去, 街道上的汽车小的都像蚂蚁,更不要说人了。
从高处俯瞰,广场前停着一辆宾利慕尚, 大门和车之间距离很短, 即便贺正出现,也看不到什么,庄沭却固执地完成告别的全部程序。
他有点头疼, 带着高处的晕眩,这么长时间贺正都没出现?
庄沭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生怕错过短短一瞬的送别。
突然, 办公室大门重新打开。
庄沭以为是陶微,没回头:“我再待一会就回去。”
直到来人脚步声被地毯吸收, 长久没人回应他的话, 庄沭猛一回头,就被一双手臂掠夺进怀抱中。
庄沭没来及说一句话,就被更紧地桎梏在对方怀里,淡淡的白檀香萦绕在鼻间。
“贺先生?”他整个人被包裹在男人怀中,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 “你要迟到了。”
贺正的手从他后背落下来, 准确无误捉住他的手指, 五指交扣纠缠在一起:“没有行程。”
他拉开点彼此的距离,低头去看庄沭的眼睛, 再次重复:“行程取消了, 我在这里, 哪里也不会去。”
说完,贺正忍不住,用指腹去蹭庄沭闪着薄光的眼睛,像抚慰珍宝般,轻触到眼角,让那里带上一抹薄红。
庄沭刚刚被他嵌在怀中,这才来及看清男人。
他走时背影笔挺锋利,如今外套没了,领带也松开,总是一丝不苟扣起的袖扣,也解开松散在手腕。
似乎解除掉这些禁锢,贺正的气质都难得温和起来。
他依旧高大,脊背直挺,肩宽臂长,给人极致的安全感。
他的五官挑不出一丝瑕疵,英俊得叫人移不开眼,现在,他低头垂眸,目光沉甸甸落在自己身上。
心悸的余韵压在胸腔里,与心跳融为一体,噗通、噗通跳动着。
“你把雎鸠藏在哪儿了?”庄沭色胚似的,将他五官吃了一遍,突然生出点捉弄的小心思。
他这个人,骨子里就爱招惹人,越喜欢谁越爱捉弄谁,乐此不彼。
贺正胸口快速起伏几下,往外松了松领带,开始解衬衣扣子,从最上面那颗开始。
古铜色骨节分明的手指,纠结在小巧玲珑的衬衣扣上,一种既荒唐又致命的吸引力。
庄沭屏息看着,觉得快要窒息,可贺正实在太小气,解到胸口便停下手。
他只能从领口看见半边银白链条,下面挂着只精美的水鸟吊坠。
不同于他脚踝链上那只,餍足闲适,贺正的这只展着巨翅,掠过长空攻击猎物的形态。
庄沭坏心眼抽掉他的领带,毫不客气拨开领角,再用指尖捧起小小吊坠,看着看着慢慢靠近,最后,不带任何色彩地放在唇边,似碰非碰。
“贺先生,请问,他何时落地,回到我的身边?”
贺正极快地将他拽入怀抱,碾压着他的唇,重重吻了上去……
下了一夜雨,云层又厚又多,太阳只好见缝插针,洒下光点。
大几百平米的办公室,仅有一张黑色办公桌,和同色皮椅,整面落地窗一览无余。
贺正靠在宽大椅子里,庄沭累极了,小动物似的趴在他身上,闭眼歇息,手臂牢牢环着他的肩颈。
他身上披着贺正的西装外套,露出一小点雪白肌肤上,落着红色指痕。
贺正低头抵着他的鬓角磨蹭,汗津津地贴着。
“老贺,”庄沭长叹口气,“求你件事儿。”
“嗯。”贺正从鼻腔里发出个餍足的声音。
庄沭可怜兮兮攥皱他的衬衣:“以后办公室里,买个沙发行吗?”
他都不敢回头去看黑色L角办公桌,它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作用!
贺正闷笑的声音从胸腔里传来:“好,我记下了。”
“还有我的白衬衣,都撕成抹布了!赔!”庄沭在他怀里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贺正拉起西装外套,防止春光乍泄:“赔,赔一百件。”
“你想得美!一件一件让你撕着玩儿吗?”庄沭气呼呼,他头疼、腰疼、屁股痛、腿疼。
贺正宠溺地拍他的后背哄着:“一会衣服就送来了,是我不对。”
要命!庄沭又回想起,刚刚贺正打电话让陶微去拿衣服,从里到外一整套!
是不是全公司都知道,他在办公室把老贺给睡了啊?!
贺正手上玩儿着吊坠,一眼看穿说道:“你这么厉害,要丢人也是我丢人。”
“你要这么说,那我还真有一丢丢舒服了。”庄沭额上还有点余汗,眼角和脸颊也微微发红。
贺正用拇指蹭开他鬓角的汗珠,哑然失笑。
突然,桌上静音的手机闪动,是贺兰的来电。
庄沭如被捉奸,猛地窜到贺正怀里,绷着大眼睛询问。
贺正抱住受惊的小狐狸,长眉微蹙,神情里透出一丝嫌弃。
“喂。”他接起电话,气定神闲。
贺兰声音贼大,几乎在怒吼:“老贺!庄沭跑了!跑了!”
“好好说话。”贺正看一眼怀中又软又娇的小狐狸,心里面点头,没错是跑了,跑到我怀里了。
电话里传来行李箱的声音,看来贺兰是刚进门。
“雪姐说庄沭一大早就出门了,跟谁都没说去哪里!这可怎么办啊?”贺兰焦急。
庄沭靠在贺正肩膀上,手里玩儿着他的雎鸠吊坠,眼前满是小藏獒甩着尾巴转圈儿的模样。
贺正不想理他,敷衍了事:“他是你爸,你丢了,他都不会丢。”
庄沭点头如捣蒜,钻到他肩窝里笑。
贺兰不服气:“老贺,你肯定没看我微信!你要是看了,我就不信你还坐得住!”
“我跟你讲,八九不离十,你就要没老婆了!”
“胡说!”贺正揽住庄沭的手收紧,又拉上滑下去的西装外套。
庄沭笑得快要掉下椅子去,完全靠他支撑。
贺兰被他吼得一愣,脾气也上来了:“你看看网络上,庄沭是边琸老婆,是许睿老婆,是无我老婆,是大家的老婆,就不是你老婆!”
一句话把他爹噎得,没找到反驳词句。
贺兰嘴炮硝烟滚滚:“其他人就算了,你知道无我吗?那是只电子宠物!老贺你在庄沭心里,八成排在电子宠物后面啊!你这个年龄,你还睡觉不看信息,你睡得着吗?”
贺正被亲儿子教育的一愣一愣,头都大了。
贺兰:“全网嗑无我、庄沭啊,赛博婚礼都举行了八百回!庄沭自己都嗑疯了,他昨晚上看无我,看得魂都飞了,那眼神拉丝拉的,跟刚出炉的芝士似的!”
“是吗?”贺正回着儿子的话,低头去看装死的小狐狸。
庄沭窝在那儿,疯狂骂贺兰这个小漏勺嘴!
贺正打开免提,把庄沭抱高点,问儿子:“说说看,他对无我什么感觉?”
“那还用说,但凡无我是个人,庄沭能直接踹了你,带着我立马改嫁!”贺兰说的斩钉截铁。
“哦。”贺正轻掐庄沭下巴,逼他抬头。
庄沭听十六岁的儿子,尽情描述自己昨晚春心荡漾的过程,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哦?”贺兰对亲爹的反应十分失望,“反正庄沭昨晚上激动的,抓起钥匙连夜开车回家。你说,他为啥这么激动呢?我都怕他一冲动,跟你离婚。”
庄沭忍不住,伸爪子去够手机,离屁的婚!小崽子,我看你是挨揍少了!
贺正把他抓回来搂紧,见他还想说话,一低头狠狠吻住。
手机还接通着呢,对面那玩意儿才十六岁!
庄沭只能睁着眼睛,任贺正耍流氓,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贺兰听到对面有织物摩擦的声音,疑惑问:“老贺,你不会还在被窝儿里吧?你可真是……棒棒的!”
贺正忙着亲嘴儿呢,没空搭理傻不拉几的儿子。
“他要跟你离婚,你可怎么办啊?”贺兰轻叹口气,“你年龄又大,性子又闷,嘴还笨,不讨人喜欢,也不会哄人开心。庄沭愿意当你老婆,那是积德行善。哪天他不想攒功德了,你可怎么办?”
庄沭怒从心中起,贺兰这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一个金蝉脱壳,从西装外套里钻出来,冲着电话开喷:“说过多少次了!你爹才三十二!风华正茂,头发都比你多!嘴笨?你嘴皮子溜,溜得像把大漏勺!溜得缺揍!”
“庄沭、庄沭别生气,你先把衣服穿上。”贺正在身后追着给他披外套,庄沭身上的衬衣烂得像丐帮制服。
“起开!”庄沭拿着手机转圈,拍开衣服,接着喷儿子,“你给我听好了,你爹就是无我,无我就是你爹!一天到晚离婚离婚离婚的!你离婚了,我们都不可能离!”
贺兰在电话那边听得目瞪口呆,庄沭怎么会和老贺在一起?而且他刚刚说什么?无我就是老贺?
可怜小藏獒cpu快报废了,差点从行李箱上掉下去。
贺正终于抓住庄沭,赶紧把春光乱泄的老婆,用西装外套裹住。
庄沭还在办公桌前张牙舞爪,贺正没法子,抱猫似的将人提到办公桌上坐好。
贺兰一脑子浆糊,“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在他眼中,庄沭和他爹处于合租状态,友好、礼貌、疏离、互不干涉。
他能看出庄沭对老贺有好感,而这种好感十分有限。
因此,他无比希望老贺主动点,能留住这份好感。
特别是参加节目后,庄沭如星辰般闪耀,边琸、许睿最优秀的人都为他折服。
何况还有无我惊为天人的操作,他们的爱情美到震撼,美到让贺兰害怕。
害怕老贺就这样置身事外,消耗完庄沭的好感,抱憾终身。
与其说,贺兰害怕失去庄沭这个爸爸,不如说他希望老贺幸福。
老贺太孤单了,从他抱着六岁的自己,跨过贺家老宅层层叠叠的门槛开始,留在贺兰眼中的,就只有一个高大的背影。
是庄沭让他看到贺正不同的样子,无奈的、坚持的、可爱的、放松的……
他们三个不怎么正常的人,意外地垒起了一个正常的家。
老贺的家,不再是那座阴森冷酷的祖祠。
庄沭还在教训儿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和你爹,我们是合法夫夫,我们有证的!”
“对不起,我错了。”贺兰想笑又不敢笑,“我祝你们百年好合、美满幸福、琴瑟和鸣、鸳鸯戏水……嗯,早生贵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这就滚去写作业了!”
贺兰掐断电话,生怕追杀直接关机,然后把手机摁在胸口,长出一口气。
旁边给他收拾行李箱的费芦雪,听得也是一脸惊心动魄。
贺兰趴在沙发上,开心地摇尾巴:“老贺,可以啊。”
“少爷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了。”费芦雪魂都快被他吓没了,不过结果是美满的。
她就知道,庄先生、贺先生这么好的人,一定会在一起,这是上天的安排。
逃离庄沭的魔音,贺兰的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雪姐,你说老贺和庄沭举行婚礼的话,我穿什么合适呢?”
“少爷,”费芦雪笑得直不起腰,“那是贺先生、庄先生的婚礼,你不重要。”
贺兰捧脸撒娇:“雪姐,你怎么学得跟老贺一样。”
“我们少爷这么帅,穿什么都好看。”费芦雪安慰他,“倒是婚礼,真应该补一个。”
贺兰眼神落在远处:“是啊,老贺终于有一个家了。”
费芦雪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也是少爷的家。”
……
庄沭被好大儿挂断电话,还关机装死,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突然肚子“咕”叫了一声。
他一夜奔波,没来及吃早饭,又跟贺正在办公桌上鬼混一早上,实在是饿得抓心挠肺。
“老贺,我都气饿了怎么办。”庄沭好大一只可怜狐狸,拽着西装外套。
贺正伸手撸顺他倔强的炸毛,笑着问:“想吃什么,我去买。”
“想吃虾饺、小馄饨、玫瑰糕……”庄沭掰着指头数,好饿,他能吃下一头牛。
“嗯,好。”贺正脱掉西装马甲,卷起衬衫袖子,让自己看起来不是特别狼狈。
庄沭从桌子上跳下来,看要出门的傻子:“我们可以点外卖。”
“我知道一家粥店,点心都很好吃,没有外卖。”贺正又抱抱他,“我去给你买,很快。”
庄沭看着他,穿着皱成咸菜干的衬衣,关门离去。
贺正性格沉闷硬冷,但对于仪表穿着非常注意,是刻在骨子里的礼仪教养。庄沭没少嘲笑他,是只龟毛的公孔雀精。
可是,他愿意忍着洁癖、强迫症,和别人惊诧眼光,出门去买吃的,只因为那是他知道的,最好吃的东西,迫不及待想要拿过来。
庄沭心中有一种难言的甜,混着淡淡的惆怅。
贺正坐专梯下地库取车,陶微马上跟来,吩咐司机。
“不用,我自己去。”贺正接过司机手里的钥匙。
陶微还想说点什么,被老板截胡。
贺正系上领口最后一颗扣子:“我认路。”
“……”陶微不敢再说话了。
贺正开走一辆普通公务奥迪,亮红尾灯闪烁着离开地库。
司机从未见过衣衫不整的贺正,惊讶之下问:“老板这是……在公司过夜了?”
“啊?”陶微也不知说点啥好,“内个,最近挺忙的。”
总裁办有专门负责贺正衣装配饰的人,衣物都是现成的,但老板说来不及换,他老婆饿了要吃点心。
就……高端配料的狗粮,挺好吃的。
黑色奥迪在路口转向,驶入狭窄的老街巷。
这里还留着杂乱的老院子,和自盖牵手楼,CBD西扩完成后,由于拆迁成本飙升,这片老房子成了钢筋混凝丛林的烟火遗迹。
贺正说得那家老店,在街道深处,从爷爷辈开始经营,祖孙三代守着老味道。
他家无匾无名,只知道姓薛,大家便叫他薛记,一叫就是几十年。
贺正年轻时,家业未有这么大,叔伯大哥二次创业,加班后总爱来这里凑一桌,称赞这里味道正宗。
至于有多好吃呢,贺正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大哥是极爱吃的。
集团刚起步时,大哥没日没夜在公司忙,那时,贺正不过是个潇洒二世祖,爱机车、爱旅行,爱所有刺激的玩乐。
持股的亲戚们都感慨,幸亏家里有阿东,阿正这种少爷秧子,只会吃喝玩乐,败光家业。
贺正却很开心,就乐意当个混球儿。
在他心里,天塌下来都有大哥呢,他大哥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偶尔玩得太野,大哥也会教训他,罚他来公司旁听董事会,贺正会大大方方在会上睡大觉,气得叔伯婶娘花式告状。
大哥气急了也舍不得揍他,只是留他功课,让他整理各地资料的重点,陪着加班到很晚。
贺正虽然浑,但极其聪明,看报表飞快,工作多年的助理,都理不出头绪的文件,他信手拈来。
不过他加班极不老实,找各种理由溜号。
大哥看他可怜,就会让他去给大家买宵夜,久而久之,他跟薛记老板打得火热。
再后来,等他坐镇贺家时,物是人非,交错纵横的老街巷没了,低矮起家的厂房没了,大哥……也不在了。
他再也没有去过薛记,他将所有能让自己软弱的东西,通通赶出记忆,假装他来到这个世上,便是如此刀枪不入。
黑色轿车前出后进,又拐个来回,还是没找到薛记。
贺正说他认路,没错,认得是旧路,改造过的老街,早已失去往昔繁华,刷成一个样的门楣,修成一个样的窗户,闪过的从前好似从未存在过。
他不得不停下车,去院子里,询问一位晾衣服的阿姨,这才知道,薛记搬了一条街口,要从另一条路口进去。
贺正道谢,回头就收到一张罚单,上一次收到罚单,好像还是十二年前。
走对路口很快找到薛记,这次他有了牌匾,上面写着薛记老店,看起来还注册了商标。
贺正掀开珠帘,不是高峰期的店铺,依旧忙碌,大家都在认真打包外卖,接单电子系统,偶尔蹦出一张订单。
原来,他们家也有了外卖。
好在老店粥粉点心从未变过,贺正不用看菜单,更不用微信扫码。
他就站在柜台前,自然地报出那些菜名,熟悉的仿佛是店家的人。
看店收银的小伙子,已是孙子辈,看见贺正行云流水的点单,非常好奇,忍不住问道:“先生老客人啊?怎么没太见过。”
“有些日子没来了。”贺正付过钱,垂着眼说。
小伙子很热情,吩咐厨房多加份点心:“那要可要好好尝尝,给我们多提意见,看是不是跟老师傅的有差别,我们好改进。”
贺正在外话很少,只是点点头。
突然店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念叨:“阿斌,你话好多,跟你说好久,不要耽误客人时间,不要打扰客人吃东西,关关你的话匣子好不?!”
“爷爷,我知道了。”小伙子脸上全是无奈。
贺正回头,一眼看到偏瘫走路不稳的老板。
老板也看着他,突然手抖:“阿正?是阿正啊?啊?真是阿正啊?”
“薛伯伯,是我。”恍惚被拉入回忆漩涡,贺正不知说什么好。
薛老板走过来拉他坐下,感慨万千:“十多年了吧?”
“十二年了。”贺正即便坐在板凳上,也是身姿挺拔。
薛老板浑浊的眼中,慢慢起了雾,小心翼翼问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他能看出来贺正的状态,再也不是那个边买边吃的小屁孩儿了。
“我,”贺正早已不会展示真实的自我,哪怕对着曾经熟悉的人,“还可以。”
薛老板心中了然,阿东出事的时候,贡品点心盘子都是他亲手做的。
他远远看了眼贺正,在雨中,抱着个孩子,贺家人把他围在中间,像铁桶一样,不许他进去。
贺正就这么抱着贺兰,在雨中站了一整天,老薛想送把伞过去,被人拦下警告不要多事。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贺正,黑白色的身影,立在雨中,想一杆孤独的标枪。
似乎感觉到老人的伤心,贺正拍拍他手说:“我来给我爱人买吃的,他还没有尝过你的手艺。”
他从不向人展示心情,更不会分享喜悦,可是现在,面对风烛残年的薛老板,他想告诉他,亦或是告诉鲜血淋漓的时光,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应该活得还算不错吧。
薛老板很感动,半边脸抽搐,回头喊孙子:“阿斌啊,快、快给我拿个红包来!快点。”
贺正没有阻止推辞,这可能是荒唐的世界上,唯一会祝福自己的人。
薛老板将他送到街口:“阿正,我老了,最近经常梦到你大哥,他很高兴,他为你高兴的。”
“谢谢。”贺正一手提着粥和点心,一手握着个大红包,想笑却始终笑不出来。
薛老板踉踉跄跄走出好远,看着他上车,看着车开出路口,汇入车流,再也看不到了。
贺正坐在车里,给律师打了个电话:“发公开声明,让各平台,停止对我爱人庄沭先生的攻击和诋毁,以及不实传言。”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贺正日记
贺正(回味):老婆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