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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心病

第58章 心病
玄鹰出手的目标是萧折渊,而能驱使玄鹰阁杀手的令牌又在柳君彦手里,他的出现让萧折渊怀疑那场大火并没有将柳君彦烧死,而是让他逃了,因此萧折渊命羽麟卫全城搜捕,务必找到玄鹰的幕后主使。

锦聿手臂上的伤口不深,但有一指长,太医说天气闷热,需要勤换药,避免碰水,萧折渊解开纱布给他换药时,看到那深红糜烂的伤口,心也跟着抽搐。

萧折渊拧着眉,面色肃穆,他小心翼翼的给锦聿的伤口撒上药粉,锦聿疼得咬着牙,眉头紧蹙着,他脸色苍白,额前布满细汗,萧折渊低头往他伤口吹气,“乖,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锦聿咽了咽喉咙,紧抿着唇。

萧折渊上好药后给他裹上纱布,轻手轻脚给他穿上里衣,他瞧着锦聿煞白的脸色,端来汤药吹冷喂他。

锦聿干裂的嘴唇被浸染后恢复了几分血色,喝完药,萧折渊坐在床头搂着他,怀里的人刚睡醒,睡多了也不好,他便道:“起来走走?御花园移植了几株新鲜的花草,朕扶你过去看看?”

锦聿耷拉着眉眼没回他的话,萧折渊又低声叫了一句,“聿儿。”

锦聿眉眼几分不耐烦,抬眸瞥了他一眼,萧折渊语气恳求道:“出去晒晒太阳,睡太多了身子不好。”

锦聿默然,片刻后萧折渊给他穿上衣去了。

御花园百花齐放,蝶儿双飞,萧折渊扶着锦聿走在石板路上,这御花园阵阵飘香,闻着清甜,花团锦簇下,该是闲情逸致的,然而锦聿不是个风雅意兴的人,瞧着这些花还不如去看羽麟卫训练。

他抿着唇,一副兴致淡淡的模样,这时一个小孩突然从御花园的拐角嬉嬉笑笑地跑出来,差点撞着锦聿,尘钦连忙将他拦下,“五殿下。”

萧折渊将锦聿护在怀里,脸色凶巴巴的,“萧青御!”

萧青御脸色一惊,连忙跪下,“参见皇兄!”

自东方家族势弱倾塌,东方泗被处死,贵妃被降为庶人后,萧青御便一直呆在皇宫由嬷嬷们教养,他如今已经七岁,该懂的也懂了,嬷嬷们说他母妃犯下过错,降为庶人已经是陛下开恩了,于是他便越来越听话,生怕在这宫里惹了嫌。

片刻后他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看向锦聿,他张着嘴巴,“皇兄,这位漂亮哥哥是谁啊?”

“什么漂亮哥哥?这是你皇嫂。”萧折渊拧眉。

“参见皇嫂。”萧青御很是识趣。

锦聿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走开了。

“皇兄………”萧青御小心翼翼地看向萧折渊,萧折渊勾唇嗤笑一声,“你皇嫂都不理朕,凭什么理你啊?”

说着,他快步走上前去。

待皇帝一行人走远后,伺候萧青御的宫女将他扶起来,“五殿下,你可千万不要莽撞了。”

“皇兄没有怪罪我。”萧青御努努嘴,“风琴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开府啊?我想我母妃了。”

“待五殿下年长些,陛下自会给你封王封地。”宫女安慰他。

其实五皇子五岁也能出宫开府,毕竟他母妃只是降为庶人,并未处死,若是出宫有自己的府邸,东方玲珑身为五皇子的生母,自然是要过去教养他的,可陛下将他留在宫里,也不知是为何。

夜里,锦聿每日都要泡药浴,但他的手受伤又不能碰水,于是萧折渊立马殷勤地上去伺候,见面前的人苦仇深恨的模样,萧折渊勾唇,“聿儿这么见不得朕,朕只是给你宽衣,又不做什么。”

锦聿抬眸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折渊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能亲近的机会,他凑近锦聿,垂眸看着人,随即伸手绕到他的身后,解开他的衣带,肩上的衣服滑落,萧折渊的眼神缱绻缠绵,目光将人舔.舐了个遍,然而看到锦聿清瘦的身板,那凸出的肩胛骨,他又全然没了那旖.旎的心思,眼神怜惜地看着人。

“怎么一点肉也不长?”萧折渊面色肃穆,心里郁闷,“吃的那些药膳、喝的那些汤药,又遭罪还不长肉。”

锦聿不想听他唠叨,转过身·下水,药水漫过胸膛,萧折渊抬起他的手臂以免碰到水,他用木瓢舀着水浇在他身上,莹润的肤色,水光粼粼,萧折渊眼眸不禁黯然。

这段时间两人夜夜同床共枕,但锦聿连手都不给他碰,入睡时更是背对着他,他想看着人入睡都不行。

从前的萧折渊倒是肆意妄为,跟个疯子一样蛮横不讲理,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了,惹人恼怒了被打了就再来一次,然而如今他不敢再放肆,再受不住也得憋住,生怕把人气坏了身子。

萧折渊握住锦聿的手,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标致,沾了水之后更加白皙,指尖又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红,萧折渊低头亲吻他的指尖。

锦聿抬眸,眉间厌烦,他抽出手顺势给了他一巴掌,干脆利落,随即便收回手。

萧折渊被打了也毫无怨言,毕竟没经人同意就占便宜,被打也是应该的。

“聿儿。”萧折渊凑上去,想讨个吻,大不了就再被打一巴掌。

然而锦聿眼中多了一丝戒备和怒气,萧折渊见状就不再放肆,他退开了些,“朕不讨你嫌了,别生气。”

锦聿撇过脸不看他,忽然一阵心悸,他捂着胸口轻喘着气。

“聿儿!”萧折渊连忙扶住他,将人擦干后抱出浴池放在龙床上,见怀里人脸色煞白眉头紧蹙,病症还未缓解,便要让人传太医。

“不用………”锦聿抓住他的手腕,他感到一阵疲惫无力,躺下去,“只是累了、不必传太医………”

萧折渊神色焦急,把人抱在怀里,让锦聿躺在他的臂弯里,他顺扶着怀里人的后背,避开他的伤口哄着人入睡。

到了深夜里,怀里人睡着了,萧折渊还睁着眼睛,炎夏闷热,锦聿穿着柔软滑腻的里衣,身上盖着薄被,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睁开眼便对上萧折渊垂着的目光,‘可好些了?’

锦聿挪开目光,迟缓地点了一下头,萧折渊把人抱紧,“睡吧。”

锦聿很快便又沉睡过去。

翌日,萧折渊传来赵太医为锦聿诊脉,将锦聿吃了药膳却不长肉的情况向赵太医阐述一遍,顺便还提了一嘴昨晚心悸的症状,赵太医细细为锦聿诊脉后,起身拱手道:“陛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萧折渊看了一眼床上睁着眼情绪冷淡的人,他转身出去。

到了殿外,赵太医道:“回陛下,君后面色浮沉,脉细无力,加之气血不畅,情郁重,乃心病症状,这心病会使人消瘦,长久之下的郁郁寡欢就成了疾病,这是君后有了心事,还得开解后加以药膳服之才可。”

赵太医话音落,萧折渊的心像是沉入水底,再也飘浮不起来,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等赵太医退下了也未缓过神来。

“陛下。”尘钦叫了他一声。

萧折渊沉沉地叹了口气,脚步虚浮地走回去。

龙涎殿中,锦聿盯着承尘帐顶出神,余光瞥到站在殿门口的人,他转过身去再次入睡,那人没进来,站了片刻后走了。

北境战况恶劣,频繁传来伤亡惨重的消息,太和殿威严肃穆,文武百官面色沉重,纷纷议论着,金龙宝座上,萧折渊揉着脑袋,头疼欲裂,过了片刻也不见好转,他抬起头时,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众爱卿有何解?”萧折渊声音疲惫中带着几分慵懒。

其中一个大臣手持笏板站出来道:“回陛下,北境士兵伤亡惨状,自神威大将军殉国后,我大雍勇士猛将稀缺,北境士兵连续战败后士气大跌,若是能派出个英勇之辈,或是像神威大将军那般足智多谋的将领率兵,或许能扭转局势。”

“臣以为御史大人言之有理,我军士兵缺少个有勇有谋能号令三军的统帅,如此,可大大增加我军的士气。”老臣附和。

东太傅嗤笑一声,“我大雍有勇有谋的将军倒是不缺,可是谁能让人信服?又有谁能有这个本事号令三军?”

这大雍能号令三军的只有当今圣下,明雍军、龙骑军、南北禁军皆听从他的号令,可陛下得坐稳朝廷,要是率兵打仗,保不准这朝廷中又出什么幺蛾子。

某些老臣居心不良,倒是显露到陛下面前了。

御史大人连忙道:“陛下乃九五之尊,怎可御驾亲征,这朝中事务还得靠陛下定夺。”

萧折渊心中冷笑,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为今之计,却是个好法子。

“如今镇东镇南两位将军镇守边境,倒是不能赶去支援,否则,又会像柳君彦那般,擅自调拨军队,惹了大麻烦。”东太傅提起这人就嗤之以鼻,他向来不喜欢那位君后,一股歪风邪道,狐媚子作风。

东太傅话一出,又陷入了死胡同,太和殿鸦雀无声,萧折渊一脸烦躁,起身退朝。

御书房内,尘钦为陛下斟茶,听到他问,“玄鹰背后的幕后主使还未找到?”

“是,不过有了线索,羽麟卫顺着线索往下查,应当快了。”尘钦说。

“尽快在朕离开前找到,若真是柳君彦,留他一条命,交由聿儿处置。”萧折渊眸光冷冽。

“是。”尘钦一怔,陛下这是要………御驾亲征!?

萧折渊在御书房呆到子时才回龙涎殿,龙床上的人已经歇下了,但这人容易惊醒,萧折渊一上床来,这人就醒了。

“继续睡吧。”萧折渊轻声哄着他,他抓住锦聿的手,神情阴郁,“很快你就不用烦朕了。”

锦聿不懂他这话的意思,抽出手转过身睡了。

萧折渊盯着他的背影,一夜无眠。

锦聿伤口好些后,便想回铜雀山看看,他到了这宫里这般无聊郁闷,想必谢承云一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锦聿换上便衣常服,一身黑色劲装,束着高马尾,劲瘦清泠泠的美少年,殿中的宫女不由地偷偷打量,锦聿没发觉,他正要走出去,脚步一顿,又倒回来缓缓看向铜镜的地方。

片刻后,锦聿将萧折渊送给他的那些金银珠宝通通打包好,随即提着出去。

萧折渊一进来便看到正在将金银珠宝装包袱的人,那黑衣高马尾的锦聿,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初见那年,那一身戾气杀戮气息的玄鹰阁杀手,如今戾气褪去了,阴郁病弱的气质更显,见人提着金玉珠宝就要出去,他连忙叫住他,“聿儿,你去哪里?”

锦聿顿足,茫然看向他,“你要、阻拦我?”

不是说不会关着他,他可以去任何地方,莫不是骗他的,感受到欺骗,锦聿眼神冷冽地看着他。

萧折渊几分受伤的神情,他勾唇无奈地笑着,“朕的意思是,你带着这些金银珠宝会遭人劫持,朕让人给你派马车护送可好?”

锦聿闻言,眨了眨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走了。

萧折渊朝康总管抬了抬下巴示意,康总管会意,立马去吩咐了。

等看着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萧折渊才抬脚离开。

铜雀山竹屋,阵阵微风凉爽,屋檐下依旧挂着晒干了的草药和风干了的肉块,只是少了一个小火炉熬药,谢承云躺在锦聿经常躺着的椅子上,抱着一只兔子哼着小曲,倒是悠哉自在,惬意极了。

察觉到竹屋来了人,他不经意间地睁开眼一瞧,立马一脸惊喜地起身,“小七!”

谢承云连忙放下兔子迎上去,正想冲他来个大大的拥抱时,锦聿冷漠地将剑挡在胸前,谢承云满脸失落,“你还是这么冷漠无情,一点都不懂我的心。”

锦聿不想听他贫嘴,将包袱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谢承云听着这清脆的响声,好奇地看着,他打开包袱,“啥玩意?给我的?”

然后一打开,那晶莹透亮的色彩在这日头下照晒着,差点闪瞎他的眼,谢承云瞪大眼睛,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这么多?全给我的?”

锦聿淡淡地点头,谢承云感动得一塌糊涂,简直想把人抱起来转个圈,但考虑到锦聿可能会用手中的剑将他捅个窟窿,他还是没敢。

“这也太多了吧,这得多少钱啊。”谢承云拿起一个翡翠手镯,质地透亮莹润、饱满有光泽,“你不会把你宫殿的珠宝都送给我了吧。”

“拿不下。”锦聿语气一本正经。

谢承云被他逗笑了,觉得心暖至极,“哎呀,果然没白疼我们小七啊,都开始孝敬我了哈哈哈哈………”

谢承云笑到一半见锦聿阴恻恻的脸色,连忙守住闭嘴,他讨好地笑笑,“想不想吃承云哥哥做的饭?想吃啥尽管说。”

“…………”锦聿见他一脸贱兮兮的,似乎觉得自己白担心了,本想着这人不是喜静的性子,又爱凑热闹,这深山老林里没个人陪着确实寂寞孤独,但今日一来,他似乎想多了。

谢承云知道他想什么,他真诚道:“我们小七重情重义,能想到我一个人寂寞来看我,我非常开心,我以为陛下不会让你出皇宫,看来他也变了。”

提起萧折渊,锦聿垂眸,犹豫片刻后他道:“我杀了、玄鹰。”

谢承云一愣,反应过来后他一笑,“杀了就杀了呗,他杀了小酒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你不难过?”锦聿问他。

谢承云一副坦然无所谓的模样,他躺在椅子上,枕着手臂,“我有什么可难过的,他贴身保护我的那些年,我又不曾亏待过他,倒是他,嫉妒心和猜疑心甚重,连对自己人都怀疑,他杀了朝廷命官,我让他隐退江湖是让他安度余生,可他为了钱财重出江湖,被杀我有什么办法?”

玄鹰所谓的嫉妒心和猜疑心都来自于对锦聿的,这是谢承云自己发现的,他多次提醒过玄鹰,然而嫉妒心这种东西还真不是能受人控制的,没办法,玄鹰性子冷漠残忍,留在他身边难免是个祸害,所以他最终让他隐退江湖了。

至于玄鹰对他的那点心思,谢承云只觉得可笑,别说他心有所属,就算谢承云的心思不在锦聿身上,也绝不可能会对他有意思。

锦聿缄默不言,谢承云怕他多想,他起身调侃道:“你想他做什么?死了就死了,承云哥哥陪你下棋啊,你棋艺长进了没?不会还像之前一样只会耍赖吧?这样不行哦小七,这样做是不对的。”

锦聿暗自咬着牙,随即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只听见谢承云‘嗷’的一声惨叫,他无视掉转身走进竹屋。

真是白担心了,好歹他与玄鹰曾经也是主仆,会念点旧情,但他忘了,谢承云其实冷血得很,只有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才会真心实意地护着,旁人不过是顺手人情、举手之劳罢了。

谢承云被踹得生疼,他捂着肚子,手颤抖地指着锦聿的背影,“你………好狠的心,每次都对我下重手!”

而在竹屋不远处,萧折渊默默地站在两个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看着那在宫里闷闷不乐还因此得了心病的人,在这铜雀山里,连怒气都要灵动几分。

萧折渊的心尖密密麻麻泛着一股酸楚,他眼神忧郁,神色落寞,直到看着两人进了屋,他才脚步迟缓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