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挨打
“什么东西!”走到酒楼旁的巷子里, 叶正松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一股馊味儿混杂的酒味儿。
再拎起前襟一瞧,青灰色的布衣上还溅了油点子。这才知道为什么那店小二这样说他。
叶正松抖了抖衣袖,双手负在身后。
看来得去换一身行头, 这生意才好谈。
想着, 叶正松出了巷子, 寻着成衣铺找去。
期间, 走过这条人声鼎沸的街道,忽闻到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
叶正松转头去瞧, 却见一楼前人流如织。楼里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而门外摆着凳子坐不下的便在门外候着。
他吸了吸鼻子,又抬头看了招牌。
见上面直接写着“叶氏麻辣烫”几个字, 吓得赶忙揉了揉眼睛。又定睛细看, 还是那几个字。
他飞速在掏出自己怀里的方子,对着那牌匾发痴。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我说兄弟, 你没看错,这就是琼楼开的店, 你要吃赶我们后面排队去!”边上等候的客人看他模样滑稽,好心提醒。
“琼楼?”
“当然,别看姓叶, 就是琼楼家的分店。听说这叶氏是做这麻辣烫的厨子的姓。”
“不是吧,我听着是那闻东家里的爱妻的姓。”
“乱说, 是纪念人东家年少时错过的心爱之人。”
等候的客人已经就为什么取这个名儿已经争论起来了, 可叶正松已经却如被当头棒喝,一时空茫骇然。
琼楼……
琼楼!
为什么会是琼楼?!
看这装修,看里面进出的客人,联想之前金兰说过琼楼的闻账房去了舒哥儿那里……
叶正松瞳孔一震。
原来是这个意思!
原来那账房找上叶以舒是跟他做生意的!
那他千辛万苦又找方子,又跑到府城来, 算什么?!
几乎瞬间,叶正松的眼眶里遍布血丝。几乎没等他站上几息,楼里同样出来两个小二。
不同的是他们俩的态度友好,脸上甚至挂着笑。
“客官,您这是想吃咱店里的吃食?楼里现在人多,可能需要你拿号排队。”
叶正松颤抖着手,听着纸哗啦作响。
想到他如果把方子拿出去卖了,就是跟琼楼作对,他这后半辈子岂不是……
忽然,他收了方子。对两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只皮肉牵扯着,可眼里仓皇,看着就跟脑子有毛病一样。
“不、不用了。”叶正松飞快转身,衣服也不买了,一时之间如无头苍蝇在街上打转。
他以前常混日子,知道得也多些。
那琼楼是京城的大世家里的子弟的产业,遍布整个大邱朝。现在麻辣烫也是他琼楼的产业,寻常人动都不敢动,更何况打它的主意。
不能卖了,定然是不能卖了!
可这千方百计偷来的方子……
叶正松咬了咬牙,怎么着都不能亏。
多一点是银子,少一点也是银子。他四处打听,专门找那琼楼的死对头。
能跟他当对头的,定有几分能耐。
结果还真被他歪打正着撞见了一个。
府城有四家大户,有做米粮的,有做丝绸生意的。都是本地扎根了百年的大家族,可以说几乎垄断了整个府城的产业。
其中一户姓钱,家里虽不止做酒楼生意,但在酒楼做得在府城也数一数二。
琼楼是外来的,而钱家是地头蛇。
琼楼的生意好,现在又加了一个麻辣烫抢生意,自然被钱家恨不能抢过来。
听闻钱家人也在想办法,甚至在民间搜罗一些吃食方子,就是为了拉住逐渐流失的客人。
叶正松一心想把东西卖出去,打听到这消息心里只有高兴。其他什么都没考虑,便找了个阴暗地改头换面,做了伪装,再拿着方子送上门儿去。
显然,他见不到背后的东家。
来见他的是钱家负责在民间搜罗方子的管事,一看叶正松谄媚的笑脸就不抱什么希望。
又是个来骗银子的。
“有没有用,试试才知道。”管事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斜着扫过叶正松。
叶正松赶紧双手高举,卑躬屈膝,将方子递上去。
管事一瞧,看着那麻辣烫三个大字,眼神一凝。
“麻辣烫?”
叶正松被他看的一哆嗦,缩着脖子连点点头:“是,是我家传。绝对没有半分作假!”
为了加重可信度,他又道:“那个新开的琼楼麻辣烫就是我家侄儿给琼楼的闻账房的。”
管事眯眼,终于正脸看他。
叶正松只觉得自己像被一只豺狼盯上,浑身绷紧,连骨头缝里都泛着凉意。
他低着脑袋,不敢与人对视。
不愧是大户人家,连条狗都比旁人有气势。
管事收回眼神,只对他的话信了半分。但他竟然说到琼楼,这麻辣烫的方子毕定与他相关的人有关系。
此前他们还怀疑琼楼的方子从哪儿来?他们瞒得那般严实,现在看来,顺藤摸瓜他们能找到后头的人。
他道:“来人啊,拿下去让人做一份儿来。”
当即有人上前,双手接过方子。脚步无声,却匆匆消失在此地。
管事看着叶正松,出于谨慎,叫人上茶来。
叶正松受宠若惊,坐在那黄花梨木做成的凳子上,只觉自己屁股都金贵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的端起瓷杯,看上面的花纹,心道:乖乖,这一套杯子拿出去都得卖几两。
管事对此事慎重,也在厅里落座。
等了一会儿,那后厨终于做好麻辣烫送上来。
端看成色确实与琼楼所卖一般无二。不过闻着味道,却总觉得有一股不对劲儿。
管事问:“后厨可尝过?”
仆从应:“是。”
“不过却说跟琼楼的还是有区别。”相比起来还不如他自个儿照猫画虎做出来的好吃。
管事拿个小碗儿夹了一点试吃。
叶正松看得忐忑,茶杯也不敢看了,握紧双拳坐在椅子上。看管事皱起的眉头,只觉如坐针毡。
“你说这方子是你家传的?”
叶正松立马站起来,有些结巴道:“是、是。”
“那你来尝尝,这可与你自家做出来的有什么不一样?”管事放下筷子看向叶正松。
叶正松愣住。
“快点。”管事不耐。
叶正松立马上前,手却碰到了那筷子。木筷掉在地上,仆从正想说去换,他却匆匆捡起,用手擦了擦就试。
仆从看的心惊胆战,却不敢说话。
叶正松此时正心虚,毕竟之前一心想着拿到方子,可一次也没有吃过。这会儿强作镇定地试吃,只觉也是人间美味。
殊不知,这还是厨子看方子不对劲儿,自己稍加调整才有这味道。
可作为钱家的家生子,酒楼的管事。就是一丁点儿的区别他也吃得出来。
看叶正松没半点怀疑,甚至面上还有些欣喜,他再次道:“这方子是你家祖传的?”
叶正松因为马上就有钱了,忙点头应道:“是是是。”
这时,后厨的人却过来,在管事身边耳语几句。
管事大怒,当即拍桌道:“好啊,我到这味道怎么不一样?原是琼楼那边花银子买来的托儿。看我家久了没倒不死心,还要再推一把!”
厨子说照这方子做,出来的东西必定会让客人闹肚子。
叶正松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忙喊冤。
“不是不是,我跟琼楼没有一点关系,这方子是真的!是我从侄儿那里拿过来的。”
“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那个胆子,你相信我!”
管事只当自己是被耍了,被这么个蝼蚁一般的人耍了。
“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打!”
管事庆幸,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处于谨慎没有告诉家主,不然此时挨骂的就多一个他了。
琼楼抢了他们不少生意,如今这跟又卖得这么好,天天都在气头上。
叶正松没明白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好几个家丁围着他拳打脚踢,叶正松也只能抱住自己的脑袋,尽力蜷缩起来,所有的恶语咒骂只能在心里。
也不知道被打了多久,叶正松视线模糊。
家丁拖着死狗一般的他拉出门去,随便扔在了一条巷子里,之后冲着他呸了一声道:“不中用的东西,敢上钱家来骗!”
叶正松肿着一张脸,喃喃:“我没有,没有。”
“还没有,厨子可说了,那东西做出来能让人闹肚子!你这是想彻底破坏我们钱家的生意。”
“行了,别跟他废话,咱们走。”
一群人就扔下他,离开了巷子。
天慢慢黑了,叶正松躺在地上晕死过去。
有乞丐晃晃悠悠进来,踢到地上的人还以为是死的,嚷嚷着这才叫来了人。否则,叶正松就在这儿丢了性命。
而这几天中,金兰每日花银子叫人给她买来叶家食摊上的东西。
银子花的越多她就越心疼,钻研起来就更认真。
还守了六七日之后,却还不见叶正松回来。
金兰仔细一想,心道:糟了!
叶正松肯定是得了方子抛下她走了,枕边人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要是钱没到手,叶正松必定不会轻易离开。
金兰一拍大腿,急急忙忙收拾了包袱回去。
天杀的叶正松,要是敢骗她,看她不剥了他一层皮!
而从慈幼院里跑出来的狗蛋在医馆里住了五六日,身体渐渐好转。叶以舒跟宋枕锦在小孩儿偷跑出来的当天,就去慈幼院问了,那边依旧是一副才发现的样子。
叶以舒顿时想明白过来,这慈幼院虽然养着小孩儿,但却并不尽心。
里面孩子多又闹腾,少个一两个他们巴不得。何况狗蛋在这群孩子当中也算个另类。
他们交代了小孩儿的情况,那赵管事却说:“狗蛋因你们而伤,自然该你们负责。”
叶以舒好脾气道:“自然我们负责把它医好。”
赵管事道:“医好不算,难保那么小的孩子长大了有什么问题。我看还是你家收留着,也别送慈幼院来了。就是送来他也会跑出去,何必麻烦呢?叶老板你说是不是?”
宋枕锦道:“这次幼院开着不收留县里的孤儿,难道是县令大人开给赵管事是玩儿的?”
赵超无奈冲着宋枕锦拱了拱手,道:“宋大夫,我实话实说。这孩子我们慈幼院真留不住,不然也不会放他在外面当小乞丐那么久。”
“你们要是不管那他就自生自灭。可现在你们插手了,这孩子自己赖上你们,那我也没法子不是。”
“就不能送养?”
赵管事苦笑:“叶老板,这小孩儿长得漂亮,你当是真没有人看上这小孩儿?还不是被好几家人带走,结果又送回来了。”
“我们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可他现在连话都不跟我们说,我们已经没法子了。”
硬话软话都给他说了,摆明了就是不想再管这孩子。
要是叶以舒他们不管,那这个孩子又会像从前一样在外流浪,且还是环绕在他身边流浪。就是想忽视都难。
叶以舒黑着脸从慈幼院里出来。
宋枕锦追上来,走在他旁侧。
“阿舒。”
“我没生气。”叶以舒这话说得又快又急。
话落,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宋枕锦。
“我生气了吗?”
“生了。”宋枕锦肯定道。
叶以舒深吸一口气,然后道:“抱歉。”
明明以前能轻易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面前这个人的原因,他什么都不加遮掩,直接展现在脸上。
宋枕锦揉他的头发,声音温和:“实在不行……就让他跟着我们吧。”
叶以舒道:“你想养孩子?”
“并非想养。”
踏入医馆,看到那个已经能勉强下地的小孩儿趴在药柜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药童抓药。
药童抓一点跟他说一句名字,那小孩儿张嘴默念。虽没出声,但任谁看了他此时都在认真观察。
宋枕锦目光落在那还没有柜台高的小孩儿身上,轻声说着之前未说完的话:“并非想养。只是看他好学,收个徒弟也不错。”
医道若想传承,自然是要收徒的。
最好还是幼儿,耳濡目染,自小学起。未来方有成效。
这便是个苗子,都被送到身边来了,岂有不收之?
叶以舒听他如此说,还有些诧异。
之前没想过宋枕锦还有收徒的想法。
也是,他很少跟自己说他的事儿。
“行,你愿意收就收吧。但是得看那小孩儿愿不愿意。”
宋枕锦点头道:“自然。”
在这种事情上,他不会有半点儿将就。
两人商量好了,那小孩儿却依旧专注,没有发现他们。
叶以舒上前,把手掌盖在小孩儿脑袋上。看他下意识躲开,回头认出自己,要像小兽一样将脑袋蹭过来。
叶以舒捏着他没什么肉的小脸。
“不好好躺床上养着,趴在这儿做什么?”
小孩儿不语,又偏头蹭了蹭他掌心。狗崽一样的圆黑眼睛望着他,眼里皆是欢欣。
宋枕锦看他一眼,本打算去找周大夫问问情况,狗蛋却拉住他的袖摆,半点不怕的似的依偎过来。
宋枕锦感觉到温热的小身子贴在他腿上,瘦骨嶙峋。
他垂眸,与小孩儿目光相接。
一大一小对望着,都不说话。
叶以舒噗嗤一声笑出来:“得了,你俩就别在这儿愣着了,妨碍人家抓药。”
宋枕锦抬手,巴掌抵在小孩儿头顶,稍稍使劲儿带着他离开这边。
他也不急着去找周大夫,而是带着小孩儿进了自己的诊室。
小孩矮小,四五岁却像两三岁的小孩儿。面黄肌瘦,大眼突出,胳膊腿儿像筷子插在瘦萝卜上似的。
宋枕锦坐下来,狗蛋像知道他有话要说,乖巧站在他面前。
叶以舒在另一边坐下,拎着茶壶倒了两杯。
宋枕锦道:“想不想学医?”
狗蛋大得有些不正常的眼睛眨巴两下,然后猛然往前走了一步。甚至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他望着宋枕锦,眼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宋枕锦却当没看明白他的意思,又问:“想或不想?你不说我怎知?”
小孩捏着手指头都快玩儿出花来,他张了张嘴,挤出一句:“想。”
童音稚嫩,因不常说话而有些沙哑。低低浅浅,微不可闻。
在他说完后,宋枕锦依旧沉默地看着他。小孩有些着急,脚在原地踏了几步,又伸手抓住宋枕锦的衣袖。
“想,学、要学。”他说话有些混乱,但一个字比一个字迫切。
宋枕锦道:“站好。”
小孩立马放手,后退一步乖巧站立。
“要学可以,但我不收来历不明的徒弟。你三番五次从慈幼院里跑出来,我并不确定收下你之后你又因为不想学,又从我这儿离开。”
不、不!
小孩儿连连摆手,只下意识用动作表示自己的意思,而不是说话。但他这模样就差对天发誓了。
叶以舒在旁边看着,未插一句。
即便小孩寻求帮助地看来,他也只是对他安抚一笑。
要收下这个孩子,他们必定会搞清楚他之前的情况。若平白无故地接手,到时候家里闹出事来,又是一番麻烦。
小孩眼见不行,张了张嘴,急得连忙掐自己的手心。
宋枕锦见了拉开他两只手,大掌搭在他瘦削的肩膀上。
顿时,小孩儿冷静下来。他委屈地仰头,倔强地看着宋枕锦。他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什么。
宋枕锦温声引导:“不着急,想好了再说。”
“石……”小孩儿磕磕绊绊,“师、师父。”
看宋枕锦脸上有瞬间的呆愣,叶以舒闷笑出声:“他才多大,你要问什么就直白的问,不然人家听不懂。”
宋枕锦无奈看过叶以舒一眼。
叶以舒闷咳两声,收敛笑容。
“那什么,你们继续。”
宋枕锦回头,问:“你为什么又从慈幼院里跑出来了?”
小孩用手比划。
宋枕锦道:“看不懂。”
小孩气馁,小肩膀耷拉下去。两个大人都等着他,没人说话。
过了也不知道是一炷香还是一盏茶后,就听屋里小猫崽一样的声音道:“春婶婶不在,抢东西,打我。让我滚。”
“我打回去,他们哭。都不喜欢我,饿,找吃的。”
叶以舒心里一叹。
看看,还是在慈幼院里受委屈了。
宋枕锦道:“还想回去吗?”
小孩连连摇头。
他看了看宋枕锦的脸色,像试探着喂养它的人类会不会伤害自己的流浪猫。一步步往前,然后直接将小身子贴在了宋枕锦的怀里。
宋枕锦看着他不动。
叶以舒倒是稀奇。
难得见个小孩儿不怕他的。
说来也是他俩的缘分。
小孩儿身子还虚弱,这会儿靠好了,在满是药香的怀抱里浅浅打了个哈欠。
他小手紧紧抓住宋枕锦的衣袖,又轻轻叫了一声:“师父。”
显然,他是不想再回。
这会儿都叫上师父了,宋枕锦也没把他推开。等他昏昏欲睡时,将小孩儿抱到床上去。
叶以舒全程看着,等宋枕锦过来,跟他道了一声:“恭喜宋大夫,喜提大徒弟。”
宋枕锦:“没拜师,没喝茶,哪来的大徒弟?”
叶以舒轻哼一声。
“规矩真多。”
宋枕锦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宋枕锦又陪着叶以舒坐了一会儿,看他要走时道:“先前东家找我,想让我多在医馆看诊。”
“怎么说?”
“想让我每日过来。”
“你怎么想的?”
“每日恐怕不行,但可以适当延长到一整天。”宋枕锦除了在医馆里坐堂,还会背着药箱四处走动,也治疗那些没钱的贫苦人家。
在医馆是为了挣钱,但这几年沉淀,更多是想精进医术,将从前所思所学用于实践。
所以只要是病人,非凶非恶,找上门来他一般都看。
在村子里的那些收费也只收个药钱。
叶以舒道:“你如今在县里的时辰多,要是精力足够,一日两日都成。我这边不用你操心,实在忙不过来我自会想其他办法。”
宋枕锦轻声道:“好。”
叶以舒笑道:“那什么时候我给你俩准备个拜师仪式?到时候再请施唯一家过来吃饭。对了,还有你师父。徒弟收徒,是不是要带给师祖看看?”
宋枕锦显然没想到这点。
叶以舒知道宋大夫亲近的人少,说得上话的也没几个。他不怎么擅长处这方面。
叶以舒捏着他手指,笑道:“我们在这边租房也没叫你师父他们过来看一眼,趁着这次机会正好聚一聚。”
宋枕锦点头,算是应允了下来。
“那你定个时间?”
“等那孩子好了再说吧。”
这边说完,叶以舒该回去准备明日的出摊。宋枕锦也去找周大夫问问这孩子的情况。
殊不知在他们走后,床上的小孩儿缓缓睁眼。
他轻轻在枕头上蹭了蹭,眼中湿润,吸了吸鼻子又快速将要掉在枕头上的眼泪抹去。
小手粗糙,满是肉粉或浅白色的伤痕。
他红着鼻头,身体再支撑不住,闭眼又陷入昏睡。
“师父……”他梦里都在喃喃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