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
太宰治饶有兴致地观察这两个白毛。
正如织田作而言，两兄弟长得很像，要不是有年龄差距的话简直是双胞胎的效果, 不过——
依他看, 明明是同、一、个、人才对吧。
太宰治笑看不语, 把这个秘密和下午茶一起吃入肚子里。
他算计惯了没错，但这里属于意外。
因为这是织田作能放下心来好好创作的地方，且仅此一个。
非常宝贵。
当给一个地方赋予了某种意义时，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会下意识地给予同样的眼神与态度, 而达到最后反馈到自己身上的一种循环。
太宰治对农场就是这样——
一个适合……放空脑子的轻松场所？
但没想到，看到了更多的可能。
比如咒灵、咒术界、咒术师什么的。
当意识到接触了许多超越界限的情报与知识后, 太宰治已经完全放弃对农场的探究了, 没有丝毫留恋。
异能特异点？农家乐？
随便都哪个说法都好啦。
□□才是全部的前提，要是玩过火了织田作一生气, 不带他来可怎么办！
农家乐的网站只有他知道啊！
所以还得是隔空军师好玩——
“来来，五条桑, ”太宰治拍掉手上的蓝莓派渣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要干翻那种邪恶丑陋的老一套，果然还是得从文春炮入手……什么？不知道文春炮？哎呀私生活知道吗……”
等夏油杰一身别扭地过来时, 就听见太宰治这个黑泥在污染五条悟——
先创办一家咒术界《文春〇刊》, 找狗仔跟拍老橘子24×7小时，定期爆料先让他们身败名裂，把名声打响。
再公开唯一可联系信息，下次爆料提前联系丑闻主人公敲诈勒索，钱也好咒物咒具也好，拿到就是赚到。
等刊物热度降下去、和老橘子建立起信任关系后, 线上关系拓展到线下，举办身败名裂人士晚会，等他们汇聚起来一口气全包围噶掉就好啦！
诶？什么？说咒术界没有那么厉害的狗仔？
简单，五条桑你上就好了！既是六眼有天赋技能，还自带渠道和本金，正好你自己亲力亲为也可以避免被背刺耶！
五条悟：“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我承认你这个办法是有点爽——”
“悟！”
夏油杰忍无可忍，打断他。
一只腕部缠了绷带的手先伸到眼前。
“久仰——”太宰治故意道，“没想到平平无奇的夏油小哥是这么厉害的人物，特级咒术师咒灵操使呢？”
“……太宰，你正常点。”
夏油杰头疼地拉来一把椅子坐下。
经过上次——差点一起喝了泡过紫色裤衩的包浆锅熬出的百乐汤——的经历，他和太宰治也是有点革命友谊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认同这个人的行径！
夏油杰原本不想来的。
灵幻叫他，他也当没听见。
躲在畜棚里面，安静又自在。
可影山茂夫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夏油君，你不和他们一起吃下午茶吗？”
还没等回答，又听他继续道：“哦，不好意思，忘记你和五条桑吵架了。”
夏油杰只觉得自己心中被横插一剑。
……被人现场拆穿未免也太糟糕了！
“只不过聊天少了一点，”他勉强笑着回头，“怎么能说是吵架呢？”
“真的吗？可家入桑都因为你们两个的矛盾，这两天都搬去镇上和艾米丽、海莉小姐一起住了诶。”
不过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无赖派三位客人都是男性，硝子不是太自在，短暂投奔姐妹花几天罢了。
但不影响夏油杰又中一剑。
有矛盾咋了，那矛盾不该有吗？
眼下僵持阶段，明明要好好思考的是他自己吧！
为什么——
那家伙总是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要将他的责任一起揽下？
夏油杰心累：“悟要是少凑热闹就行了。”
“因为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
影山茂夫带着点羡慕说。
“惺惺相惜的朋友是很珍贵的，我和律——律是我的弟弟，有时候都没有那么合拍呢。”
夏油杰第一次听说他有弟弟。
“……姑且好奇一下，你弟弟也是超能力者？”
影山茂夫：“一开始也不是，但后来会一点了，不过比我厉害得多。”
比影山茂夫还厉害，那得是有多强。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见他继续说：“律的成绩就算闭眼考试也能送东大呢，不像我考上普通大学就已经很努力了。听说他已经被《东大方程式》节目组提前邀请了，真好啊。”
夏油杰：“……”
如果说刚才那点感叹是一点点羡慕。
那么这里影山茂夫对他弟弟的评价，就是非常诚挚的艳羡和赞赏。
也许影山弟弟超能力不强，但他一定是另一个程度的强者。
……在完全想明白之前。
这就是心思敏感想太多的人的通病了。
即使夏油杰对影山茂夫家庭的了解，远不到详细的地步，但在这一瞬间，他竟然能和青春期时的影山律短暂共情了一小下。
或者说，他和影山律也算是有着共同点。
比如身边都有这么一个过分强大的人。
不好吗？也不是。
太强大的人总自带着推动命运的天赋能力。
站在那样的人身边，会被迫一起前行。
五条悟和【五条悟】的出现强行打破流程，把需要解决的问题迫切地推在眼前。
夏油杰就有点窒息了。
他不想细说，也不知道这个话题过后该和影山茂夫聊什么好，就随口一提：“你叫我去吃下午茶，那你呢？”
影山茂夫摇头：“我不去。”
“灵幻先生也在的吧？”
“不是。”
说起来，茂夫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其实，我在大学参加的社团是模特协会来着。”
夏油杰：“啊↗……”
“暑假来师匠身边后胃口太好了，最近稍微有些……”
夏油杰：“啊↘……”
影山茂夫不好意思：“要控制一□□脂了。”
夏油杰……无言以对。
超强能力者竟是爱参加社活的男大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很难接受的点。
“真不一起吗？下午茶？”
“嗯，本来以为你是没忙完，过来就想为了替你来着。”
“这样么。”
夏油杰犹豫再三，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结果！就听到了这么炸裂的发言！
.
“我的话呢，外面人求我我都不会给他们参谋的。”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
他的笑无法以纯粹的来看待，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阴暗雨天里亮起的那盏灯，不如说是灯下水洼中恍惚的倒影。
简而言之，他笑的时候，那么一定是在琢磨着怎么干坏事了。
“这个方法不满意，我还有其他方案嘛。”
夏油杰警惕：“不是说不轻易答应么？你要从我们这拿什么好处？”
“好处？太直白啦。”
鸢色的眸子里倒影着两位咒术师，异能力者太宰治缓缓道：“硬要说的话，已经支付好了。就当是——为发现新大陆的见面礼怎么样？”
五条悟：“哈哈哈哈，你当你是哥伦布啊。”
夏油杰：“……”
他硬着头皮留在了下午茶。
更恼人的一点是，他来的时机是有些尴尬，因为分好的蓝莓派已经被太宰吃光了。
真就纯喝茶。
一开始，他提起精神，全副武装提防太宰治。
但太宰治讲话很有一套，哪怕不聊咒术界的事，也能扯很久。
过了会儿，夏油杰就有些松懈下来了。
见太宰治仍没提咒术界，更是放下心来。
等到后面，已经变成五条悟和太宰治的热烈交流会，夏油杰在旁边坐捧哏，偶尔被que到就附和几声。
温水煮青蛙——进度100%。
五条悟和太宰治对视了一眼。
“喂，杰。”
夏油杰猝不及防：“什么？”
“反正咒术界也烂得要死了。”
五条悟对他说：“干脆——”
“不要做咒术师算了？”
夏油杰睁大眼睛。
他第一反应是：五条悟想开了？
却没想到，这是五条悟和太宰治的组合拳。
太宰治立马接上。
“是啊是啊，人类的劣根性就是排除异己嘛，打不过就加入，不做咒术师，夏油君去读警校好了。”
“第一年跳级，第二年毕业包分配，第三年因突出表现被提拔，作为特殊人才直接走绿色通道——”
“第四年，竞选首相，下令废除总监部！”
“反正都是帮助弱者，在哪帮不是帮，条条大路通罗马，夏油君！”
夏油杰：“？？？”
他就一定得去罗马吗？！
太宰治果然不会放过他！
.
而隔壁桌，与五条悟他们热血朝天不同，气氛和谐美满，轻松愉快。
灵幻：“快到晚饭的点了，要叫醒坂口先生吗？”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摇头：“安吾他路上就睡得很香，估计工作太累了，等他睡吧。到时候给他留夜宵。”
灵幻深有感触：“社畜么，懂的懂的。”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再一次见到坂口安吾，竟然已经是秋天了。
……
在大家下午茶的时刻。
坂口安吾是真的睡了。
他加入这次度假纯属意外。
不太众所周知的是，他并非纯粹的港口黑手党，而是异能特务课派来的卧底。能和织田作之助、太宰治成为朋友，虽然有几分操作的成分，但友谊难得，还是很真情实感的。
像这样的三角友情，最忌讳的就是撇下其中一人单独行动。
当然，像安吾这样成熟人士不会做出幼稚的举动。
当发现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要单独出去休假，他只是给异能特务课和港口黑手党同时打了请假报告罢了。
二五仔就是这点不好，报告申请都要搞两份。
不过异能特务课那边还是找了借口，比如要跟踪森鸥外极其重视的太宰治，打探港口黑手党是否有秘密基地等，煞有介事冠冕堂皇。
到时候随便交份报告就行了。
两天一夜，总不可能一点没时间写吧？
——结果还真没有。
坂口安吾发誓，他只是稍微有些过度工作，稍微！
怎么过去路上就在大巴睡着了啊！
大巴抵达农家乐，坂口安吾被织田作之助晃醒，在太宰治说“我本来想看安吾会不会一觉睡到第二天呢”的遗憾声中，带着睡眠不足犹如行尸走肉般的精神与身体，下车了。
老实说，农家乐老板说的什么完全没听。
而且大概也有远离城市的原因吧，乡下自带躺平慢节奏，他好像还在恍惚之间，听到爱尔兰哨笛的小曲……
终于等到去房间放行李，坂口安吾见到床再也支撑不住，往上一趴就眠了。
他平时也不是没有这样过，有时候工作太忙，下班就上班的连轴转，报复性睡觉半夜起来继续加班，很习惯的。
等睡醒就写报告——
然后。
睁开眼。
太宰的大脸出现在他眼前。
“安吾，你醒啦。”
“快点收拾行李，我们要坐大巴回横滨了哦——等等，忘记你一直在睡觉，压根不用收拾啊哈哈哈！！！”
坂口安吾一个惊坐起：“？！！！”
社畜最害怕的事。
“一觉醒来不是第二天的早上九点是第三天的早上九点”一定排在前面。
坂口安吾没想到，自己也有失手的一天。
天塌了！
太宰的狂笑如魔音贯耳，坂口安吾揣着颗饱受惊吓的心脏，对织田作之助投以确认的视线。
织田作之助点头：“是啊，你睡得好熟。”
“本来昨天想叫你来着，不过太宰说你平时太辛苦，出来休息就好好睡，我也觉得有道理，就没有叫。”
坂口安吾：“……”
虽然是睡得很香没错……
但好不容易请来的假期，光睡觉也太过浪费了吧！
这个假过得没有效率呀！
高强度社畜是这样的，着急起来连放假也要上效率。
但他这样也相当于两天没吃饭，坂口安吾一下床差点就给跪了，最后不得不吃了早午饭。
直到回了横滨，坂口安吾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能睡。
放《走进科学》估计能拍个一两期。
然而真相是——
在星露谷527作息规则之下，本该在半夜四点醒来的坂口安吾在两点被动续上睡觉buff，层层叠加步步加码的结果。
……如果没有人叫醒他的话？
那可能会一睡不醒也说不定，然后在某个早晨醒来，看到外面四处长满了巨大的红蘑菇树吧：D
“别想了安吾，就说睡得好不好吧。”
太宰治揶揄他：“下次还来吗？”
坂口安吾犹豫一秒。
“……来！”
“安吾，下次真不能这样睡了，错过活动实在太可惜了。”
虽然人已经在横滨，但织田作之助还在回味前一晚的海滩。
月光水母之舞，实在是太美了。
……
月光水母节，于每个夏天的第二十八天举办。
晚上十点，每个人会在码头把自己折叠的纸船放入水中，中心都承载着一枚小小的烛火。
而镇长会在所有人来齐之后，放出最大的那只烛行船飘向深海的远方。
就这样，大家在共度的最后一个夏夜里，于静谧中等待被灯光吸引来的月光水母群。
夜晚的海除去泛起的涟漪，目及之处皆是幽远沉寂的暗蓝，直到月光水母群泛着莹莹的光来到浅水区——更像是被折射的无数个月亮，自波澜中起伏。
原来童话也能成为现实。
至少在今夜，每人都能得到自己的月亮了。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十七岁自己的身旁。
“我们聊聊吧。”
五条悟：“藏着掖着的那些事，终于肯说出来了吗？”
“你觉得‘我’是那样胆小的人吗？”
【五条悟】瞥了眼不远处与家入硝子站在一起，似乎是正研究怎么折纸船的夏油杰。
“我现在啊，可是想让你好好过完一个夏天的体贴大人哦。”
刚好一个错过。
在【五条悟】收回眼神时，家入硝子注意到了这边。
她轻轻笑了声。
夏油杰：“怎么了？”
“他们两个说话呢，不去听听？”
“……没事，大概知道在聊什么。”
夏油杰的手指很灵活，翻动间一只纸船就折好了。但他就这样反复地拆开、又依凭痕迹折回去，因为是卡纸的材质，次数多了后指缝间有白色的小颗粒。
他甩甩手，把纸船抛向海里。
虽然没有与【五条悟】太多接触，但两人也有着默契。
硝子问：“夏油，你是要做拖泥带水的男人吗？”
夏油杰失笑。
“硝子，骂的真难听啊。”
“更难听的还没有说出口呢。”
此时夏油杰还不知道，很快面临命运选择的契机就要来临了。
而这个契机的关键人物——
不好意思，有点忙。
比如忙着在角落培养感情。
威利的渔具店就在码头上，在渔具店背后有个折角处，刚好是最安静也是隐蔽性最好的位置。
灵幻新隆一早就占好位置，虽然观景并不是最佳，但适合两人独处啊！
他和影山茂夫在甲板上坐了下来，离海面跟近，离月光水母也更近。
淡蓝色的荧光浅浅映照在他们的脸颊，打上颇具氛围的一道轮廓，连那一边的肌肤也被衬得更透明一般，也更加柔软。
耳边白噪音的潮汐声，成为两人的伴奏。
“很美吧？”
“很美。”
“水母圆滚滚地好可爱，好想逮一只回去。”
“我给师匠逮一只。”
“万一它想家了怎么办？”
“把它全家都逮回去。”
灵幻终于忍不住：“茂夫你要做水母杀手吗哈哈哈哈哈！”
“在走神，为什么？”
他握住影山茂夫的手，举起，在对方眼前慢慢地……慢慢地十指相扣。
灵幻新隆一副“被我抓到了”的表情，不给他回答的机会，故意追问：“想偷偷牵我的手？之前又不是没牵过，犹犹豫豫干什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因为是坐着，手都习惯性地撑在甲板上。
刚才一问一答的时候，灵幻早就察觉到影山茂夫的手指在若有若无地蹭过来，就故意盯着他问来问去。
“没有。”
影山茂夫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用力扣住，不愿意放开。
但灵幻新隆下个举动，让他的心跳有一瞬的空拍。
——师匠挪了位置，如果刚才彼此之间还有段小距离，但移动之后已经是肩膀贴着肩膀的亲密了。
然后，他的头枕了过来。
影山茂夫一个激灵。
止不住竭力往下瞟——对，头不能动，低头的话下巴磕到师匠怎么办？不过只能看到师匠头顶也好满足啊。
对哦。
他现在已经能够将师匠整个人拥进怀里了。
很难想象，在十几天前，他还会对无法再顺理成章占有师匠的怀抱而烦躁，甚至因为这个还对师匠发了脾气。
那个时候，影山茂夫宁愿一直停留在过去。
但是——
当师匠和他说话，要专门抬起头；要勾住他肩膀时，也要稍微垫垫脚；场合下需要说悄悄话，就会让他弯弯腰，侧过头露出耳朵……这些日常不自觉变成习惯时。
影山茂夫忽然发现到自己在这其中汲取了许多隐秘的快乐。
就像此时此刻，能让师匠枕得舒服也不错。
他微微笑起来，看来长大也不全是坏处。
“呐，mob。”
“是？”
影山茂夫下意识回应，结果下巴还是抵在灵幻的头顶上了。
干爽的碎发丝刺得有些痒痒，不过他不会说自己刚才悄悄嗅了一下，嗯，是和浴室里一样的香氛味道。
灵幻毫无察觉。
他有一会儿没一会儿晃晃两人相握的手，放空目光，虚虚望着眼前静谧的莹蓝。
“其实我一直有些抱歉来着——明明是让你来过暑假的，结果最后几天忙到乱成一锅粥，你不得不也跟着帮忙。”
影山茂夫：“不，其实我……”
灵幻打断他：“听我说完。但是我都有看在眼里哦。”
他斜着仰头，衣料的摩擦间影山茂夫终于能在这个姿势下看到他的脸。
“——拦下两个五条的时候，真是有够帅啊你小子。”
“保护了农场的mob是我的大功臣呢！”
灵幻蓦地坐直，欺身过去逼近，近到也许停下来的再晚些，他们的鼻尖就会触碰在一起，像动物那样表达爱意。
“所以——”
“你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影山茂夫直愣愣地对上灵幻含着笑意的双眼。
“奖励……？”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
也许是气氛正好，也许是夜深人稀的地方适合做坏事。
他没过脑子，很快就选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我可以吻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