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运送着军需和军饷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随着距离北漠越来越近, 我心中的快乐与日俱增。
从未来过北方的我起了小疹子,痒得不行。季明尘却早有准备似的,给我抹上药膏, 清清凉凉的, 第二天就没事了。北方气候果然寒冷,季明尘晚上搂着我睡,暖热的真气流入我的体内,舒服得不想起床。
越往北, 人烟就越稀少,城镇也越来越少。
这日走了大半天,季明尘放下车帘, 说:“到了。”
我探头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色惊得失语。
眼前再无遮挡, 目光所及都是一片无垠的碧绿。风吹草低, 牛羊像黑白棋子一样, 散落在大草原上。
笔直的道路尽头, 碧蓝的天空和翠绿的草原相接了。
我张大嘴,瞬间被灌了一嘴冷风, 呛得咳嗽起来。呛出了开心的眼泪。
北漠, 我终于到了。
又行进了一整天,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出现了零星的黑色建筑和驻扎的军营。
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影出现在路边, 身后跟着一小队亲兵。
我从马车里探出头去, 兴奋地挥舞手臂:“二哥, 二哥!”
旋即被拉了回来, 季明尘不动声色地说:“当心掉下去。”
“不会!”我傻笑道, “二哥来接我了!好久没见着二哥了!”
“是么。”季明尘说, “你明明四个月前才见过他。”
我急切地又想探出身体去看外面,却被季明尘按住动不了,只好道:“四个月还不久嘛!”
季明尘幽幽地说:“一点也不久。”
“哪里不……”说到一半打住,我骤然回过神来,恍然大悟,“仙人,你是不是又偷偷吃醋了。”
季明尘看着我,眸色渐深。
车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我虽然急着想和二哥见面,却舍不得季明尘吃醋委屈,他一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便什么抵抗力也没有了。
我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蹭蹭,在他耳边说:“仙人,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人是你,谁也比不上你,不要吃醋好不好?”
季明尘说:“那你把七彩石手串送给我。”
我:“……”
“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喜欢的人么。”
我犹豫了:“可那是楚彦送给我的。”
季明尘说:“他送给你,便是你的东西,你可以自由处置。”
我用力想了想,他说得没有错,好像是这个道理。
可怎么又感觉不对呢。
季明尘紧紧地盯着我,见我不语,他垂下头,看上去有些孤独失落。
我便什么也顾不上了,急道:“送你,送你!不要不开心。”
季明尘娴熟地从我怀里一捞,下一瞬,七彩石手串就到了他手中。他往怀中一放,抬头冲我笑:“谢谢阿翊。”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失落。
我愣了一下,隐隐感觉到自己好像被骗了。可一见他恢复笑容,我脑子里便放不下其他东西,傻傻地跟着他笑了起来。
马蹄声更近了。
我兴奋地要去拉车帘,却被一只手拦住。
下一瞬,我被季明尘拉入了怀中,他的唇准确地贴了上来,封锁住了我的唇。
我睁大眼。
楚飒含笑的浑厚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小三儿!”
我从短暂的沉溺中回过神来,焦急地推季明尘,他却不放开我。
“唔……”楚飒就在马车外,我不敢发出声音,只好不停地眨眼睛示意。季明尘却当做看不见,甚至还轻轻咬了下我的舌头。
楚飒疑惑地又叫了一声:“小三儿?”
我着急地又推季明尘,拼命眨眼睛,眼睛都快眨瞎了,哀求地看着他。
季明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终于在楚飒掀开车帘的前一瞬,放开了我。
“不在吗?”楚飒掀起车帘,奇怪地望向车内。
我压根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讷讷地喊了一声:“二哥。”
季明尘在一边道:“刚才睡着了。”
睡着了!谁会信啊!这是把人当傻子忽悠吗!我在背后用力地拧了季明尘一把。他岿然不动,手伸到背后握住我的手。
可楚飒竟然还真信了。他不再追问,乐呵呵地说:“你们来得正好,今晚是望月节,牧民们在草原上摆宴,邀请了我们前去。”
我好奇道:“望月节是什么?”
楚飒说:“北境的草原牧民们信仰月亮神,会在秋季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向月亮祈求,希望来年风调雨顺,动物健康肥美。这一天就是望月节。”
我们下了马车,楚飒习惯性地想来揉我的头发,季明尘不动声色地拉着我后退一步,楚飒的手就落空了。
好在楚飒是个粗线条,压根没察觉到什么。押运官和正和驻军中的营官核对物资数量,楚飒便带着我和季明尘往营地走去,笑着道:“小三儿没来过北漠,天天吵着要来。这下可高兴了?”
高兴,当然高兴!我笑得合不拢嘴,新奇地四处张望。士兵们在空地上操练,远方有星点的帐篷,想是牧民的家。牛羊在草甸花海中慢慢悠悠地吃着草,一点也不赶时间。
多好呀!人生就是应该这样的不紧不慢。
我刚来就爱上了这里。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我心中骤然荡起豪迈的情绪,激动地拽着季明尘的手摇晃。
他了然道:“想跑马?”
我用力点头。
楚飒说:“西胡流匪刚被打退,最近草原还算安宁,你们去吧,但别跑太远。太阳落山之前回来就行。”
楚飒想了想,又对季明尘说:“不用回来,你们直接去塔布家。你还记得在哪里吧?”
季明尘说:“记得。”
季明尘挑了一匹纯黑的高头骏马,带着我落在马背上,向着草原深处跑去。
我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他:“塔布是谁?”
“老牧民。”他说。
见我依然看着他,他便又补充道:“很热情豪爽的一位老牧民,经常杀羊宰牛,请行商和驻军们喝酒吃肉。”
我依然盯着他。
季明尘无奈地揉了揉我的头,说:“嗯……两年多前认识的,有一回他孙女放羊走丢了,那晚我值夜,给她送回家。塔布便经常请我去喝酒。”
我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他孙女很漂亮吧?”
“想什么呢。”季明尘好笑地说,“他孙女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
问了傻问题的我羞愧地捂住脸,夺过缰绳,欲盖弥彰地踢了踢马腹:“我、我会骑马!”
季明尘轻笑着松开拽着缰绳的手,搂住我的腰,在我耳边道:“放开了骑,我接住你。”
他沉稳从容的话语给了我无限的勇气,我用力一抽马臀,马儿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我没有勒缰绳,只是一味的加速,再加速。
我向着如血的残阳冲去!
两边的景色飞速后退,呼啸的劲风迷了我的眼,我甚至看不清前方的路。
可我依然没有减速。
因为他说过,他会接住我。
又是狠狠一抽马臀!
更快了!
牛羊追不上我,太阳追不上我,连风也追不上我,更不用说那些盘亘在心底的愁思了。
我忘我地向前奔,不问来路,不问归处。
“啊——”
我撕心裂肺地用力大喊。背叛、信任、愁绪和难过全部喷涌而出,又被草原的劲风刮走!
顺着这一声喊,泪水忘情地流了下来。我迎着风痛痛快快地流着眼泪,没有人看见,没有人知道,我把这些日子的难过全部流出来了。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我们误入了格桑花深处。
季明尘接过缰绳,极富技巧性地一拽,狂奔的马儿渐渐减速。一声雄浑的啼叫后,前蹄高高扬起,停在了原地。
他搂过我的腰,带我飘然而起,落在七彩的格桑花丛中。我们紧紧相拥,在花丛中滚了十几圈才堪堪停住。他压在我身上,双眸明亮地盯着我。
“哭了?”他问。
我眨了眨眼睛,哑声问他:“是不是不好看了。”
“好看。”他俯身亲了亲我的眼睛,“你最好看了。”
我拉过他的手按在胸口,回答他刚才的话:“是哭了。但这里不怎么疼了。”
季明尘含笑望着我:“小树又开始抽条长高啦?”
我听得脸红。
我们并排躺在五颜六色的格桑花丛中,不时交换一个吻,蹭蹭脸颊。
夜月下的凉亭中,他第一次开口和我说话时,我就感觉自己在无垠的草原上狂奔,亲吻风和月。而现在梦里的场景成真了。
残阳渐落,天幕渐深。我们骑着马来到了一座大帐篷前。
方圆十里灯火通明,香喷喷的烤全羊冒着热气。换上轻甲的士兵谈天说笑,穿民族服装的男女抱着瓦罐。我定睛一看,呆住了——竟然、竟然有好多大胡子、蓝眼睛、金头发的行商!
楚飒远远地向我们招手,大步走了过来,笑着对我说:“正想去找你们。来了就坐,随意一些,不用拘谨。你的王妃可是这里的常客。”
他身为主帅,自然不能一直跟着我,说完就被士兵们拉走了。
我突然有些紧张。除了宫宴,我从未和这么多人坐一起过,而且还都是陌生人。我的手心渗出汗来,攥住季明尘的衣角,怯怯地跟在他身后。
季明尘握紧我的手,捏了捏我的指尖。
“明尘哥哥!”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去,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了过来,站在季明尘面前,仰头又脆生生地叫了一句:“明尘哥哥!”
季明尘把小女孩抱起来,笑着道:“索娜长这么大了!”
“是的呀!”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索娜已经能帮爷爷放牛啦!而且也不会走丢啦!”
“真厉害。”
我的手心空落落的,听着小女孩那两句称呼,心里酸酸疼疼的。
我都没有这样叫过他。
……我也想叫。
没等我开始胡思乱想,手又被握住了。季明尘单手抱着小女孩,另一只手把我拉到身边。
小女孩澄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我:“这位漂亮哥哥是谁呀。”
季明尘揽过我的肩膀,笑着说:“索娜,这位是小楚哥哥。是我的夫人。”
“小楚哥哥好!”索娜脆生生地叫我。
我慌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
季明尘揉了揉我的指尖,对索娜说:“小楚哥哥害羞。他其实很喜欢索娜的。”
索娜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小楚哥哥是明尘哥哥的夫人吗?就是我阿爹和阿娘的那种关系吗?”
季明尘轻笑道:“索娜真聪明。”
我低头攥紧季明尘的手,想说他才是我的夫人,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对小女孩说得那么清楚。便不说话了。
一个穿着藏蓝色皮袄的老牧民小跑过来,训斥道:“索娜,你怎么又让季将军抱你,季将军可烦死你了!”
索娜做了个鬼脸,利落地跳了下来。
老牧民搓了搓手,憨厚地笑着对季明尘道:“听说您去了南楚,索娜天天念叨着您,您都快两年没来过我这里了。”
季明尘笑道:“这不是来了吗,老塔布,你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我乖乖地站在季明尘身边,听他们闲聊。手心突然一热,我低头一看,索娜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往我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索娜冲我甜甜地一笑,跑远了。
我张开手心,是一块热乎乎的小牛饼干!我想起来了,高毅说过他夫人便是北漠草原上的牧民。
季明尘揽过我的肩膀向塔布介绍,说我是他的夫人。
我在心里默默地又说了一遍,他才是我的夫人。
塔布张罗着让我坐,端来了热热的马奶酒和烤羊腿,问我喝什么茶,又拿来烤馕饼和奶饼,他忙前忙后,我紧张地拽了拽季明尘的袖子。
季明尘挨着我坐下,对塔布说:“行了,你忙去吧。我来照顾媳妇就行。”
天色全黑,不远处篝火熊熊燃烧着。
季明尘把羊腿肉撕成条给我,又把凉了的马奶酒重新热了热,倒了小半杯给我。
“喝喝看,不喜欢就不喝。”
我抿了一小口,浓郁的奶味混着淡淡酒香而来,顺滑香浓。不由得眼睛一亮:“好喝!”
季明尘拿手帕给我擦手上的油,说:“那也不能多喝。后劲可大。”
他顿了顿又说:“没事,我在。想喝就喝吧。”
气氛渐入佳境,美丽的异族姑娘围着篝火跳舞,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斟酒,天南地北的人用不同的语言谈笑。笑声一阵盖过一阵。
我渐渐放松下来。
不停地有人来和季明尘打招呼,牧民们热情又熟络,都称呼他为季将军,为他斟上自家酿的马奶酒。季明尘微笑着同他们聊天,桌下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我在一边痴迷地看着他。
他对每个人都介绍,说我是他的夫人。我每回都在心里默默说一遍,他才是我的夫人。
又一位姑娘端着酒盏过来,本以为是敬季明尘,没想到她直直地向我走过来。
她在我面前盈盈一拜,把酒盏捧到我面前,用黄鹂般婉转的声音说道:“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喝了这杯酒。”
我看向季明尘,他微笑地鼓励我。我便接过酒盏喝下了。
姑娘低着头,右手按在左肩轻拍了三下,突然红着脸跑掉了。
我不明所以。
季明尘微笑着说:“草原上,这个手势的意思是表达爱慕。”
我惊呆了。
没等我回过神来,一位金发碧眼的行商过来了。他也端着杯酒,冲我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
我听不懂,但看他的动作像是要敬我酒。我便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他立刻喜笑颜开地喝下了酒。
行商又叽里咕噜地说着话,我求助地看向季明尘。
季明尘浅笑不语,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对行商说了句话。行商冲我一笑,端起酒杯离开了。
我惊异地看向季明尘:“你、你会说那叽里咕噜的话?”
季明尘说:“在这边久了,会说几句。”
我问:“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你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中原人。他很喜欢你。”
我又惊呆了。
呆呆地啃了条羊腿,又喝了杯羊奶酒,我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原来、原来草原上的人们这么热情开放的吗!
季明尘一直带着温润笑意,我凑上去问他:“有人喜欢我诶。你不吃醋吗?”
他说:“你天生就该被喜欢,被爱。”
我说:“哪有人天生就该被爱!”
季明尘说:“有。特别可爱的人。”
我脸红了。
他这下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了:“他们可以喜欢你。但你只能是我的。”
我的脸更烫了,用假意的嗔怒掩饰着害羞:“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季明尘但笑不语。
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天边。
喝醉了的人们躺在地上,唱着草原上的歌,不同的语言唱着同一首歌,竟有种奇怪的协调。
楚飒带着几位营官过来和我们坐在一起,营官拿着木盅和骰子,竟似要玩骰子。
几位营官似乎对季明尘颇为敬惧,连输了几把,喝了好几杯酒后,终于放开了些。一位黑脸汉子笑道:“老楚,你战场上没赢过季将军,这玩骰子也赢不了人家啊!”
楚飒笑道:“可不是嘛!所以我走偏道,把他变成我的弟媳,这下成一家人了,就谈不上赢不赢了。”
我激动得快哭出来。一晚上都说我是季明尘的夫人,只有我这不着调的二哥证实了季明尘才是我的媳妇!弟媳,多好的一个词儿!
我殷勤地给楚飒倒满酒:“二哥,您喝。”
“哟,知道疼二哥了?”楚飒喝多了更控制不住嗓门,大着舌头,震得我耳朵嗡嗡的,“小三儿,你放心,二哥去、去求父皇,让父皇答、答应你在北漠住下,咱们天、天天喝酒!”
俁.
囍.
季明尘不动声色地把我往后一拉,楚飒想摸我头的手便落空了。他使劲晃了晃头,说:“喝、喝得有点多,没看清距离。”
说着又吆喝起来:“开!我买大!”
我:“……”
我抱着膝盖好奇地看他们玩,季明尘握剑的手摇起骰子来竟也丝毫不差。他修长的手指抓着骰盅,随意得有些漫不经心地在空中摇着,骰子竟没有落下来。
骰盅往桌上一盖,楚飒便率先道:“小!”
几位营官跟着嚷道:“小!小!小!”
季明尘轻轻一笑,揭开骰盅。
六个六。
营官哀嚎着一拍大腿,抖抖索索地掏银子:“私房钱全没了!”
他们哀嚎得十分有趣,我在一旁直笑。季明尘看向我:“玩不玩?”
我乖巧地看向他:“我不会呀。”
他便问:“想不想赢?”
他专注地看着我,似乎只要我说想,他便能让我赢。温柔的眼神能溺死人,我软软地说:“想呀。”
季明尘又摇起了骰子,他边摇边问我:“大还是小?”
我说:“大。”
我话音刚落,骰盅盖在了桌上。
楚飒和我对着喊:“小!”
揭开,又是六个六。
我乐了:“二哥,掏钱!”
骰盅又转动了起来。
我说:“小。”
楚飒光顾着和我对着喊了:“大!大!”
六个一。
“掏钱!”我咯咯直笑,“快掏!”
楚飒假意抱怨:“好哇,你们夫妻合伙整我哇!”
输光了的营官们在一边观战,跟着起哄:“老楚,快点,别赖账!”
楚飒摸出一把碎银子,不服气道:“我不信能一直输!”
季明尘挑了挑眉。
十把过后。
楚飒身上的银锭、银票、碎银子全部掏光了,他肉痛地掏出一块玉佩:“小三儿,你可把二哥的老婆本都赢光了。”
我笑得停不下来,冲季明尘挤了挤眼,他接收到我的暗示,终于让楚飒赢了一把,把玉佩赢了回去。
已过三更,月色如水。
喝醉的人们睡了一觉,又颤巍巍地爬了起来,绕着篝火跳舞。
马奶酒的后劲实在是大,起身时晕乎乎地就要摔倒,被季明尘搂住腰。我拉着他的手跑到篝火边,和天南地北的人们一起绕着篝火转圈。
我一直咯咯傻笑着,脸颊笑得生痛,却根本停不下来。
真美好啊。
季明尘说:“开心吗。”
我大喊道:“开心!”
喊得脑袋更晕了,我晕乎乎地盯着他,说:“你比我大两个月零三天。”
他说:“嗯。”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低着头红着脸,很轻很软地喊了一句:“明尘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社恐小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