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卡尔观察了这个男孩挺长的一段时间。
杰森陶德看起来只是一个常规意义上哥谭底层的小不点, 糟心的家庭背景，瘦小的身体，大多数时候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性格。
在卡尔关注他的短短几次, 卡尔就看到不止一次这个名为杰森陶德的男孩和自己母亲的资金来源发生剧烈的冲突。
卡尔不懂这是在干什么。
卡尔不明白一个母亲用身体去换钱的意义，也不懂名为杰森的男孩多么希望能够保护他的母亲, 更不懂为什么杰森对那些发生身体接触就会给钱的男人那么愤怒。
对于卡尔来说, 生存永远是第一要义, 其他任何东西都是可以为了活着被舍弃掉的，只有活着, 获得力量, 所以才能肆无忌惮拥有话语权, 而在此之前, 所有的一切都值得忍耐和等待。
卡尔是绝对的丛林生存法则的支持者。
他不能理解杰森。
他甚至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类。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非要让卡尔评价，其实他觉得杰森至少在他这里评价是很不错的。
卡尔看得到杰森身上的那种凶狠, 那种呛人的信息素所展现出来的躁动，那种幼崽时期潜藏着的自我主见以及与生俱来的厮杀的天赋,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凶狠之中对于自己累赘一样的母亲放不下的矛盾感情。
这是一个天然的进攻者，也是一个天然的保护者。
虽然从卡尔的角度, 他其实正常选择之下并不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孩子。
卡尔希望布鲁斯有小孩，是希望孩子可以减轻布鲁斯的负担，让布鲁斯觉得快乐, 所以如果让他来筛选, 他的第一选择永远是听话、乖巧、能力强大、会照顾人的类型。
对于卡尔来说, 他这里是永远没有什么爱屋及乌的。
他或许会因为某些特性对于一些人赋予关注，但他的目光所能停留的位置永远都是有限的。
这个世界上他真正在乎的只有肯特夫妇和布鲁斯韦恩。
前者是让他真正意义上首次感知到什么叫毫无保留的爱的人类, 是他选择卡尔作为自己名字的理由，而后者是这个世界的支柱，也是他在接触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能全部接受接纳他的人，是他很早之前就决定养、也真的养了很多个地球年、花了很多心思的人类。
无论什么东西，第一个都是特别的。
或许在其他人那里，可能第二个第三个也并非不值得关注，但对于卡尔来说，无论是什么东西，当有了第一个之后，之后的所有，都只不过是对于前者的一种重复。
而重复的东西，就没有那么珍贵了。
对于卡尔来说，除了这三个人，这个世界剩下的所有人都只不过是为了迁就着三个人而做出的顺带选择。
卡尔不会因为某个幼崽带上布鲁斯韦恩的孩子的头衔而另眼相看甚至是有所偏爱，这些小家伙在他这里全是工具人。
既然是工具，那么自然是使用的人趁手最好。
所以虽然并不觉得杰森陶德这样的小幼崽适合柔软脆弱的布鲁斯韦恩，但是要是布鲁斯喜欢，卡尔觉得也不是不行。
毕竟要卡尔看，那个瘦削的女人几乎已经没多久的命能活了，体内的能量暗淡而且稀少，最多可能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命丧黄泉。
那么作为被剩下来的幼崽，在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之后，陶德就是完全属于布鲁斯的，不会背叛的，永远的家人。
如此一来杰森陶德虽然瘦了点小了点，但至少重感情且有冲劲，作为保护布鲁斯的工具崽就很不错。
所以布鲁斯会收养他吗？什么时候？等那个女人死掉之后吗？
一个多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卡尔甚至有一秒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提前加快这个被收养的进程。
反正他看那个女人活的也挺痛苦的，毒.品几乎把这个女人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骷髅，活成这样，对家人对她自己都只有无尽的折磨而已。
要是卡尔提前动手，考虑到这家伙是杰森陶德的母亲，他也不是不能考虑把这个痛苦的女性同化成为眷属的一个部分……虽然这样的同化体他其实一般嫌弃能量太过杂乱稀少而不会去多看一眼，但特殊情况总有特殊对待的方式嘛。
卡尔觉得自己可以动手。
不过在他真的蠢蠢欲动并且准备下手之前，他对于杰森的观察就先一步被布鲁斯发现了。
卡尔惯例的晚餐投喂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回应。
他成年已经很久，但是依旧很大只很可爱的人类今天一口都没打算动晚饭，就只是坐在自己柔软的椅子上看着他，钢蓝色的眼睛透亮透亮的。
他问：“克拉克，你最近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
……
很晚吗？
其实不是很晚。
卡尔对于布鲁斯是有一种无意识的服从的，在他的眼里，他的人类脆弱，敏.感，非常容易感觉到不安，所以早在一开始意识到他的人类必须要时时刻刻的看着他才能放下心之后，卡尔就很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分离焦虑，那么不分离就不会有焦虑。
卡尔很想给布鲁斯找一堆小孩养着当工具孩用，也的确花了点时间去对布鲁斯最近关注的孩子进行考察和筛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花很多时间在这些小不点上。
他是为了谁才去找这些孩子的，卡尔非常清楚，他不会本末倒置。
所以就这几天去看了杰森，那也基本上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而且还是在正事结束之后的间隙。
这一段时间向来是他的自由活动期，救灾不可能精确到分钟和秒，总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突发.情况让卡尔在救援之后偶尔拖延一小会儿才能走。
卡尔清楚这个，布鲁斯习惯这个。也接受这个。
所以一般来说，其实他的人类是不应该会说出‘回家晚’这种句子的……
是因为什么？
布鲁斯最近的分离焦虑加重了吗？
卡尔认真的看了看布鲁斯，他有心想要对此进行一番推测，但他实在不是心理医生的好苗子，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和思维已经很习惯了对布鲁斯妥协。
就好像猫猫喵喵叫着过来蹭人，或许人可能有一万种考量十万种打算，但是第一反应永远是伸手先摸摸猫猫一样。
卡尔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口说了实话：“我去看了你最近关注的那个孩子。”
布鲁斯：“…………”
布鲁斯：“……孩子？”
卡尔：“…………”
卡尔抠了抠手指，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应该更加理直气壮一点，毕竟他是完全依靠自己的观察推测出来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就总给他一种自己不打招呼偷偷偷看了小猫咪的秘密的心虚感。
尤其是布鲁斯还在看他，像是喃喃，可能单纯只是疑惑，他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孩子。”
卡尔：“…………”
卡尔眼神乱飞：“就……你最近关注的那个啊，就，陶德，杰森陶德。”
两对眼睛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卡尔渐渐的感觉有点委屈了。
不是，他要是真的不知道也就算了，他现在都已经挑明了说出来，怎么布鲁斯还不承认呢。
一个瘦巴巴的人类幼崽而已，关注了也就关注了，他难道是那种看到猫猫往家里面叼小猫崽就会强烈拒绝的铲屎官吗？他不是的！
他是布鲁斯最好的朋友，最坚定的守护者，最棒的搭档，这并不会随着布鲁斯未来收养一连串的小朋友有所改变，或者说事实上他才应该是那个疯狂想往家里抓小孩，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有天赋的小崽子全部堆给布鲁斯让他可以尽早退休的家伙。
布鲁斯难道不应该是在发现他偷偷去筛选小崽子之后飞快的对他最近回来迟了一两分钟这件事情表示理解，然后和他兴致勃勃的一起商量对于这个孩子的后续处理方式吗？
但布鲁斯不吭声，一声都没吭，他只是在看他，过了好半天的时间才终于开口：“所以你最近十几天每天都会来的有点晚是因为去看了杰森。”
卡尔点了点头。
想了一下，又补充：“其实还顺便看了下他家里的情况。”
“那个女人看起来快死了。”卡尔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个小家伙很快就会无家可归，如果布鲁斯你喜欢的话，咱们可以提早一点准备收养的东西——我估计也就一个月吧，筛选一个空房间稍微布置一下，到时候可以无缝把人接到家里来。”
又一顿：“战衣设计可以等他自己来，不过我觉得孩子的审美肯定不如你的好，反正材料够多，咱们可以多做几套先放着。”
至于说代号这种东西，等他自己来就好了。
反正卡尔的目标是用孩子把韦恩庄园填满，那么多崽，当然就不能几个代号轮着用。
卡尔想得很美，他恨不得现在立刻杰森陶德就能被布鲁斯领养，住到韦恩庄园，迅速的成长成为一个比布鲁斯还高的魁梧大汉，然后火速把脆弱柔软还非要逞强在外面夜巡的布鲁斯挤退休。
但是人类是要遵循生长规律的，卡尔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感觉彪形大汉就先放放，先把杰森薅家里来当个小助手就不错，最好一来就可以上班这样——
卡尔露出了一个喜滋滋的笑容。
他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哪里不合适。
就好像玩一场游戏，这个游戏场里除却他这个玩家只有布鲁斯韦恩这一个关键NPC，而游戏劣质到几乎其他存在都是白板面孔，数量还很多，就算是信息素有不弱的记忆点，作为一个正常玩游戏都不会去关注次要NPC的家伙，他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做法会对这个次要NPC产生什么影响。
他不在乎。
一点也不。
他现在唯一没有行动的理由单纯就是布鲁斯没有开口认可，而无数次被布鲁斯像年糕一样锤来锤去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他不是因为什么可以被检测出来的外来情况做了布鲁斯没有认可的事情，那么后果将非常严重。
他认真的养了自己的人类这么久，好不容易他的人类现在可以在一些事情上表现得没有那么没安全感，他一点都不想要前功尽弃。
所以卡尔只是诚实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他一点也没遮掩打算把一个正常的孩子当成工具人用的意图，因为没有必要，因为布鲁斯了解他，而他在布鲁斯面前从不遮掩。
他只是看着自己的人类，然后等着自己的人类开口。
卡尔的确等到了，但答案却并非他想的那样。
布鲁斯没有和他说什么所谓的人权、人的个人意愿、生命的自我选择、孩子不是工具人，他们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的童年，而不是为了大人的想法活着等等这种话。
因为这没有意义。
布鲁斯清楚卡尔根本理解不了，就算他看起来懂了，也只像是系统录入信息一样，记住了言语记不住内核。
卡尔没有共情能力，一点都没有，他甚至也没有道德底线这种东西，他的所有行为逻辑很小的时候建立在肯特夫妇对他的叮嘱之上，而长大了之后，则是完全的依托布鲁斯韦恩。
他的道标从来都不是他自己，他的道标拴在布鲁斯的身上。
对待卡尔再怎么解释也是没有用的，布鲁斯所需要做的就是在卡尔做出任何错误的事情的时候让他知道这样做了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在他做出任何不能做的事情之前尽力遏止。
想要矫正卡尔的行为很难，但对于布鲁斯而言，其实也可以很简单。
他只要说“不”就好了。
因为卡尔绝对不会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况且在杰森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很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
布鲁斯看着卡尔，认真的，像是警告，又或者只单纯是强调。
他缓慢地，一字一句的开口。
“克拉克。”他说：“我不会收养孩子，任何一个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