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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悬济堂的新址已经选好, 两人又在平昌县多留了一晚,才出发回长宁县。

第59章

悬济堂的新址已经选好, 两人又在平昌县多留了一晚,才出发回长宁县。
照旧雇了车,于是哪怕清早就出了门, 抵达时也还算得上是精神奕奕。

因着带了提前收拾好的包裹,范愚懒得从悬济堂走上许久再回家,索性便让车夫多拉了一段,直接停在了自家屋门口。

才刚掀起帘探出头,脚都还未落地, 便被恰好正在门外闲谈的邻家婶子给瞧见了。

“哟, 十二郎不是去了首县念书么, 怎的忽然回来了?”

眼尖的婶子立刻中断了话题, 带着些诧异, 向范愚招呼道。

听见解释说有半月的假期之后,注意力便转到了范愚此时的衣着打扮上:“听闻秀才公都有甚么特殊的衣裳, 十二郎怎么还是穿的旧衣?”

难得出个这么年轻的秀才, 才两句话的功夫,范愚周围就又围起来了一圈族人。

也是时间赶巧, 今日出门得早, 族人们才刚用完早饭没多久。

汉子都已经下了田, 方才在门口闲聊的婶子们却正端着盆, 要相约一道去河边洗昨日换下的脏衣。

好在比起刚考中了小三元时候,众人的新奇劲儿已经过了不少, 如今时隔数月再瞧见范愚,也就是围上来闲聊一阵。

倒不至于又一次衣衫凌乱才得脱身。

不得不说,范愚虽然依旧对族人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可乍然从同窗之间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所带来的低落情绪,确实被冲淡了不少。

怀中捧着相熟的婶子塞过来的吃食, 再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时,范愚面上还带了点浅浅的笑。

就是屋里的境况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走前收好了被褥衣衫,只有家具暴露在空气当中,但还是积起来了层薄薄的灰,正等着归来的主人收拾。

江南雨水多,被褥便是被好好地收在柜中,此时也带上了浅浅的霉味,还得抱去阳光底下晒晒才能盖。

再加上系统改变了生活状况之后,范愚便没再去义庄领过米,走前正好用尽了最后那点,突然回来,这几日的饭食暂且也还没个着落。

将手中的吃食放到桌上,范愚站在原地,在脑中规划起来今日得做完的事儿。

排列着诸事的轻重缓急,环视了一圈空空荡荡只剩自己一人的屋子,才回来半日不到,他就已经开始怀念起来还算热闹的府学了。

至于原本想的去族学看看,看上去是得拖到后几日才行了。

夏末秋初,夜里已经有了凉意,晒被褥便成了范愚做的头一件事。

习惯了族学和府学提供的厚重被褥,再摸到手中这床棉絮都已经从裂口中跑了不少的,范愚不由叹了口气,似乎买全新的被褥,才是此时最该被提上日程的。

手中这床已经用了好些年,当年嫌薄还可以折了来取暖,逐渐长高之后却不行了。

族学每月只放一日,将就着用用也就罢了,既然府学会有长假期,还是换新的更好些。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没再囊中羞涩了。

将被褥抱到屋外,范愚一边整理,一边想道。

虽然麻烦了点,思及自己近些年渐丰的小金库后,他还是露出来个欣慰的笑。

只在家中待半月时间,算上粮食米面,要购置的东西却不少。

等到范愚终于彻底忙活完,得空在同样嘎吱作响的椅子上坐下来,已经过了大半天功夫,毗邻的屋子都冒起来了炊烟。

于是才刚坐下,就又到得开始给自己准备晚餐的时候了。

颇为随意地打发了晚餐,范愚便把自己埋进了刚收进屋没多久的被褥中。

虽说薄了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褥还是能让人幸福感满满。

把脸埋在其间蹭了会儿,他才让意识进到了系统空间里——

今日份的字还未练呢。

不知道再坚持上一月不中断,系统会不会还有5000金币作为奖励。

而后不知怎的,便被系统给听见了想法,机械音无情地打破了范愚的幻想:“坚持一月经营的奖励仅发放一次,之后不会重复。”

以至于范愚是撇着嘴入睡的,梦中还好好折腾了一番始终不肯给份详细使用说明的系统。

次日早晨,睁眼便看到已经完全收拾好的屋子给范愚带来了份好心情。

思索了一番还有什么事情未完成,而后满意地发现回族学已经排到了头一项。

清晨的田间小道一点都不显得安静,同样早起的汉子们正扛着农具往各家耕田走,一路有说有笑。

瞧见范愚之后,一样热情,却要显得含蓄些,起码没有再把小秀才给围起来。

对这样的交谈范愚倒是适应良好,一点没觉着不知所措。

等到了族学,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些什么。

这会儿正是众人做早课的时候。

教导了范愚四年的两位先生都还在各自课室中盯着学生们念书,朗朗的书声透过窗子传出来,在并不算大的院子里回荡。

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人,只不过自己不再是其中一员。

忽然产生的一丝惆怅被恰好往窗外扫了一眼的范有成给打断了:“哟,我们小三元回来了!”

能发现范愚倒也不是偶然。

他既无心科举,只打算识个字,早课时候开小差自然也是家常便饭,做不了什么别的事情,看看窗外院子发发呆还是可以的。

不过按着往常,早课时候若是有人闹出点动静,早该被先生教训了,范有成这一嗓子能躲开斥责,还多亏了话中的主角是范愚。

猛地听到学生惊呼,先生都已经打算出声阻止,而后才反应过来引起这么大反应的正是自己的得意门生。

顺着范有成的视线往外瞧,正好便看见穿着青布长衫,头戴方巾的范愚刚走进院子。

于是顾不上还该在做早课的一众学生,直接便推开门往外迎了出去。

范愚是特意换了这身衣裳才来的族学,而和他所料想的一样,迎出来的先生,视线确实在长衫与方巾上停留了许久,上下扫了几遍,才连声道“好”。

看上去激动的程度,都要和刚得知自家学生考取了小三元的时候差不多了。

倒也不奇怪,毕竟这身秀才专属的打扮,是范愚进了府学才领到的,还是头一回穿着出现在先生跟前。

才同先生问了好,被先生留在身后的一屋子学生便已经闹腾了起来。

留在蒙学馆又同范愚相熟的,也就只剩下范有成几个了,都是不打算科举的,自然也就不会太在意什么早课的纪律。

有先生盯着还算安分,先生出了门,又瞧见了范愚的存在,自然把书一抛,便一道起身出门来了。

至于范愚转到经学馆之后新入学的几个孩童,面上既有向往,又带着点怯意,跟在几人身后,也一起到了院子里。

先生脾气再好,瞧见这场景也免不了吹胡子瞪眼。

还是看见范愚离开之后才入学的,最乖巧的那个学生的动作之后才露出来笑。

小孩双手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衣角,小步小步凑到范愚跟前,声音也细得很,得范愚低下头去才能勉强听清楚:“兄长便是,阿爹说过的那位考上了小三元的十二郎嘛?”

提问的同时还仰起来头,面上满是期待和向往。

范愚还没回答,对面的经学馆就也察觉到了院子里的动静,打开了课室的门。

祝振走在最前边,身后紧跟着的便是手中捧着书,摇头晃脑地念着些什么的范有宁。

“阿愚,怎的忽然回来了?”

还没走到跟前,祝振就已经提高嗓音问出了口。

而后就有些郁闷地发现,原本还站在范愚跟前的小孩被这一嗓子给吓回了同窗之间,还特意躲到了高壮的范有成身后,只敢露出来个脑袋,继续带着点期待看着范愚。

祝振不由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侄子当年被自己吓哭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脑中,于是方才还很高兴的脸登时黑了下来。

吓得小孩又缩了缩脑袋。

先表明了自己确实是小孩阿爹口中那位十二郎,又说明了授衣假的存在。

范愚回答问题的声音都带上了点笑意,照这么下去,怕不是又要多出来一个怎么说都不愿意转进经学馆念书的了,尤其是在已经有了他自己和祝赫这两个先例之后。

祝振倒是没听出来范愚的语气,恍然大悟道:“离开府学好些年了,我竟忘了也该是放授衣假的时候。”

他当年虽没考到院试前三名,经了科试之后也还是拿到了廪生的身份的,自然也曾在府学求学过。

随后又喃喃自语了一句:“那阿赫也该回来长宁县了,还得寻个时间回去一趟。”

族学今日的早课算是被搅和了个彻底,两位先生与一众学生,这下都和范愚一道,站在了院子中。

不过瞧见得意门生的欣喜,也足够两人把学生们都跟着出来而不顾早课的怒意给压下去了。

唯一的问题,便是祝振身后的学生们,怕是要因为自己没压下去的笑意,遭着自家先生的秋后算账。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儿了。

知晓了范愚这回回来之后是有足足半月的假期,要聊些什么也就不急在一时。

两位先生索性就一道到了屋里,端起来茶盏,含笑看着范愚被一众热情的学生给包围在中间了。

没被拦回去继续做早课的学生自然兴奋,只是又一次陷入包围的范愚,就甚至有点想叹气了。

早知如此,他就该换个时间来才对。

只不过这会儿后悔,哪里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