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催长(二合一)
他既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再问下去是如何将人弄丢的只怕也听不见什么真话。
俞思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头,不再多说。
反而谢逢野又凑近许多,笑颜明亮:“可知他对我如何不重要,他是谁才重要。”
这说得莫名,俞思化低头略加思忖,才问:“此话何意?”
司命实在待不下去,一转头自个出去。
待他脚步声消失在院墙外,屋子里还静着。
谢逢野却没急着回答他,反而慢斯条理地又拆了块软糕出来,这回没有再强硬地喂给他,只是轻轻蹭了蹭俞思化的嘴角,示意过后再等着他看要不要张嘴来吃。
他做得实在顺心应手,好似再理所当然不过。
才问:“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俞思化抬起手心示意自己能接过来自己吃,又循着声音往谢逢野那边转过头去:“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是。”谢逢野很快回答,又提醒道,“你如今瞧不见,也该记得多眨眨眼,不然到时候好了,眼珠子也要不得了。”
俞思化“嗯”了一声,他闻着味把手心的甜糕凑到嘴前咬了一口。
“我说不上来,我只觉得如果一个人能叫另一个人念念不忘,那么,极好的外貌,极其出众的品格,亦或高山流水的涵养,这些东西自该占了一样。”
谢逢野静静看着他:“接着说。”
“但也有各花入各眼。”俞思化想起他提醒自己要眨眨眼,动了动眼皮,“各人有各人的欢喜,但能叫你喜欢的,定是一个很好的人。”
“是个很优秀又漂亮的人。”谢逢野轻声补充。
俞思化点了点头:“自该如此的。”
话头本该说到这处就散了,屋里屋外静得能听着光阴缓流,风卷落花,不生不死的情意拉扯着互相奔赴。
阳光好得不像话,亮堂堂地乱洒,轰轰烈烈地送出秋里冬来之前最后一场暖。
“那你觉得,既是那么好的人,为何要看上我?”
谢逢野突然没头没尾地问。
“我这样的,凭什么呢?”
俞思化收回倾听外间风起的注意力,也瞧不见该如何把糕点倒手过来,只好依双掌做捧,循着感觉搁到桌台上。
才郑重地说:“我觉得你也很好。”
“哦?”
“若是相交甚浅之人觉得你好,那你未必是真的好。人与人相遇,初见总喜欢抬着些违心的礼貌和并不属于自己的矜持,需要时日再久一些,才好看清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俞思化润了润嘴巴:“但你不一样。”
“你从最开始就没刻意掩盖过自己本来的性格,混不讲理且随性而为,能如此为之,若不是能从头至尾地将本性掩盖好,就是什么都不在乎。”
“但你即便再混不讲理,也从未置他人生死于不顾,此乃有义。”
谢逢野苦笑着问他:“你这到底实在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俞思化摇了摇头:“恕我凡夫俗人多言一句,赤诚之心尤为难得,更何况,你长相俊美,自该也有好的倾慕于你。”
他一个没留神把心中的话给说了个遍,话至于此才猛地醒悟过来——冥王这是在诓着他夸人呢。
原想着谢逢野得了这份夸,自该笑一番,再说些翘尾巴的话来,没想他默了半晌,忽地说了一个名字。
“银立。”
俞思化微微偏头:“他怎么了?”
“当时在幽都,他走得匆忙,所以托我转告你,当年蒙骗害你遭受皮肉之苦他万分抱歉,多年却碍着情面实难亲自将这个歉意说给你听,多年来你也未曾问起,不知你可还记得。”
银立当年欺瞒小乞丐天真善良,哄他进良府偷拿柴江书的头发出来,却害他被饿鬼食魂,险要惨死。
这本该是铭心刻骨的痛,却也不知这俞思化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潋滟秋波静,寂廊景深。
这一回忆,就是数个春秋。
良久,俞思化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见他如此,谢逢野便不再追问可还记得,而是接着说:“你祖母,你祖母因生前使过奇药,有延年益寿之功,生死病老都与你无关,即便曾有奸恶想要加害她,早在当年就被挡了。”
至于之后崔木利用百安城阳寿做怪,已是如今之事,同当年纠葛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所以,你虽当年力竭晕死过去,没能护住那缕银丝,那些怪物也没能利用它加害你祖母。”谢逢野顿了顿,看过俞思化的表情,才说,“你们家,仙缘向来都很好。”
俞思化一时品味不出他所谓仙缘良好又是何意,只当如今结识冥王这一件。
只是涉及祖母,他略带踌躇地问:“那祖母她身后……”
谢逢野:“我亲自送的她。”
“多谢。”俞思化朝着他那面轻轻点了头,“可是为何你如今又愿意同我讲了?”
“你都说我性格无端,自然凡事按照脾气来,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该说咯。”谢逢野云淡风轻地讲,话语中没有包含一丝一毫多余的东西。
没有提恩怨因何而起,也没有再讲所谓恨意之深,爱意之沉。
他只是随口讲出了这句话。
倒叫俞思化也没什么机会多问问关于成意如何。
这几日中,眼盲之下,漆黑不见事物的许多寂静中,让他有了更多时间反思自己。
其实说到底,每个人心中都该有件不愿提及的事,亦或是不愿回想的经历,可惜遗忘向来最为艰难,也最为容易。
譬如他俞思化,先前即便嘴上不愿说起,可也将自己孤僻地囚困于方寸狭隘之间,不愿说明。
在尚未分清俞家到底对他如何时,他就先入为主地把自己关到门外,经年倔强自卑,却让他越发不敢直面问题。
昔日那张家父子立于屋门前,口口声声指责他是一个晦气之人时,俞思化也嘴上没留半分情面地还了回去。
可当天夜间他频频自省,在面对他人闲言碎语之时,他当真做到了心无涟漪吗?
恐怕未必。
再到一回回跟着冥王出入各类奇幻迷境,他渐渐发现,没有谁能活得容易,哪怕鬼神在前,都有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
往时那些功过恩怨,终究有朝一日要解决好了。
俞思化想了想,终究是没忍住,如实说:“而且你最近脾气好得吓人,不大正常。”
他听见谢逢野轻笑一声,才接着说:“但你依旧是个很好的人。”
这回轮到冥王殿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问:“为什么?我先前对你可是说不上亲善。”
“你对谁不这样呢?”俞思化低头笑说,“但我因为认识了你,变得更好。”
我因为认识了你,变得越来越懂得如何同这个虚杂喧嚣的世界相处,那么于你,于我而言,这份相遇都是弥足珍贵的。
后面这句俞思化没有讲,但从谢逢野回答中不难发觉,他是听明白了这句话的。
“是了,相逢之贵重意义,莫不在此,银立也好,你祖母也好,我也罢,都该是这样。”
在那眼盲小公子瞧不见的时候,谢逢野坐在他对面,笑眼如掬明月光,柔柔和和地淌出断风流清辉。
“他是个很好的人。”
终于,谢逢野回答了俞思化。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他,但我自己风光过,也落魄过,光华照世臭名昭彰都是我,可只有一个人在我最不堪的时候选了我,此后风光无限同那时情意相比,便算不上什么了。”
但明月千里而去,江河湖海变幻不停,情意永远都奔赴在路上。
“所以,每个人都一样,若有天到了非要选择的时候。”希望你下次选的是我。
可这么说太过自私了些,谢逢野终究没能讲出口,只说:“选自己心之所往便好。”
对面的俞思化垂目点头,也不知是答应了哪句。
只是觉得今日的冥王,一字一句,都说得太过郑重了些,叫人心里轻松不起来。
“所以,你真的没想过如今的俞思化,乃至浮念台的成意,都不是柴江意吗?”
俞府回廊里,司命在院外等待良久,终于把人盼出来了,自他回来至今,脑袋里那些曾因冥王和月老几世来的爱恨纠葛灼热的血都凉大半,谢逢野还不肯主动和他提及当年之事。
本以为冥王是晓得了更多的东西,然则细问之下,他也并没有知道太多。
除去提到幻境中成意现身之后向土生说的那些话时,谢逢野抓着他问了一遍又一遍。
土生念他思念之苦,也说了一遍又一遍。
无非就是护好冥王,无非就是冥王很好。
谢逢野听过之后也不讲话,就抱着浮念杖看着上头缀着的那半颗“参归”出神。
可是近日来,瞧冥王对这俞家小少爷如此,土生确实愈发疑惑了。
不世天神仙者众,其中下界历情劫之辈更是数不胜数。
凡是姻缘一场,今生恩爱过后,情缘一段,来世再见未必还认得。
更莫说冥王和月老这般,每一回相遇时,性格都与前世天差地别。
这也能爱的?
“为何不能。”谢逢野近来对俞府俞越发熟悉,行走其间,犹如闲逛于自家花园,这会正领着司命猛地拐进一径花道,直奔俞府祠堂去了。
他们依旧匿了身形,过往小厮丫鬟都瞧不见。
“都上赶着问这问题。”谢逢野头也不回地说,“眼下最重要的,难道是他变了还是没变?”
土生更不理解了:“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谢逢野立时回答道,“我现在最该想的问题是,他当时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要一走了知。”
土生:“……也是哦,所以你还不知道吗?”
“废话。”谢逢野略回些脑袋瞧了他一样,继续往前走,“你先前不是问我可担心他无情道一事,我告诉你我能解决。”
虽然他在前面看不着,土生还是点了点头:“你是这么讲的。”
“无情道无爱无恨,若是破道自有天罚,要他是因为不想损了道心,亦或是不想因此殒命而离开,我都不会再纠缠。”谢逢野偏着头绕开花丛叶茂,一枝横生而出的暖玉色金桂砸落几点秋黄,落去他肩上,再咕噜噜顺着衣摆滚进草里。
他说:“我永远不可能同意,也不可能逼着他为我而死。”
土生没听明白,将视线从那几点滚进草地的金桂上收回来,重新落到冥王后脑勺上:“那他现在的情况,不就是半死不活了吗?”
这话说得十成直白,却百般不中听。
听得谢逢野停下步回望而来,瞬势将凌厉杀意也送给司命。
“没到那步呢。”
土生被盯得心里一寒,曾经被这只不讲情面的龙绑架那些记忆忽地卷土归来,他不由得寒战一下,才说:“你别这么看我,弄得像我要害了他似的。”
“我若是不在乎,犯不上为你们做那么多,我只是觉得……”
“你们太可怜了。”
“哪里就可怜了。”谢逢野继续带路,先行解释道,“他若是因为道心受损,那么大可不必再插手我的事,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回来,乃至于五感渐耗,他都要救我。”
“你觉得这样的他,会怕死吗?”
“土生,你写过那么多生死爱恨,你该比谁都清楚,若要心甘情愿为一人、一事而付出性命,首先他要做到的就是不怕死。”
“是这么个道理……”土生顾不上冥王叫了他什么,只是细细品着这话,又点了头。
谢逢野接着说:“那么这样一个不怕死的人,会因为什么事丢下以命相护的东西而无半句解释?”
土生恍然大悟:“迫不得已!他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正是。”谢逢野扬着下巴再度回身,这会面上轻笑潋滟,“孺子可教啊。”
土生:“滚蛋。”
“但不仅仅是这个,最重要的,他明明有迫不得已,却还要为了我一次次犯戒,就说明他难以在我和那个迫不得已中选择,才至今不加说明。”
他眨了眼,睫毛就保持着半垂再也没抬起来,盖下一片淡色阴影:“他在为难,很不幸,我就是他的为难。”
“那么。”谢逢野很快抬起眼来,眸中那些失落稍纵即逝,“若是我明知自己叫他为难,还要不管不顾地追问纠缠,这就不叫情意了,叫做自私。”
他背对着烈阳,玄色长袍滚着融融暖意,“我有许多办法可以叫他想起来,但我一条都不能去试。”
司命就在对面,被他一身凛然正气打了眼,只觉得面前的冥王陌生非常。
“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谢逢野哈哈笑道:“谁嘴里都有三言两语地劝人看开些,无非都是未到苦处罢了。若是见过那么多还不能懂事点,就是该死了。”
土生看了他半晌,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朝着俞思化的院子遥遥一望。
谢逢野不再说这件事,直接领着司命进了俞家祠堂。
其间各列令牌敦肃而立,唯有上首两面瞩目。
柴江意的那块木料看着已放了有些年岁,在那旁边,立着一块无名灵牌。
只说俞氏先祖。
无名的牌,无名的碑。
祠堂门咯吱一声响了,迈进一道水蓝锦衫,此刻已至秋末,这般薄衣在身略显单薄。
司命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俞家二哥,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和冥王自进屋之后就现了身。
俞思明倒没太多惊诧,淡淡地瞟了一眼土生,然后直接看向谢逢野。
“果然是你。”
谢逢野问:“我如何?”
“先前说小幺有心仪之人,你就怪怪的,如今那俞思争回来,你们倒是串通一气,那些诡谲之事,他都告诉我了。”
“哪些?良府中那些?”
“不止。”俞思明说,“还有你拐了我家小幺那些。”
“我何时拐他了。”谢逢野尾音飞扬,“我们那叫两情相悦。”
“你跟我在这嘚瑟个什么劲?就你这般油嘴滑舌的腔调,满世界都是,先前还说要给小幺谈婚论嫁,之后又把人拐了去。”
俞家上下好似一直有个优良传统,管你神仙还是鬼怪,到了他们面前,该挨骂就要挨骂。
留什么情面,想都别想,若是情绪上来了,说话都像嚼着辣椒段似的。
土生看傻了眼,善意提醒道:“他……他不是一般人呐。”
可不带这么直接的。
“我管他是什么。”俞思明再次看了眼司命,全无半分礼貌。
“既是鬼神,就该自重些,我们不过凡人一届,生老病死都掌控于你们喜怒之间,如此,你们更不该如此来玩弄我们。”
“难道不是吗?”
“是,也不是。”谢逢野此刻尤为好脾气,“此番责任在我,若不是因为,他也不会伤成这样。”
他这样,让土生觉得哪怕他曾经最厌恶的那些妖魔鬼怪在前指着他鼻子骂,冥王殿都是面含春风地收下。
俞思明终究是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胸膛起伏之下,最后只问:“能让他好起来吗,我要怎么做。”
谢逢野斩钉截铁地说:“能,我能让他好起来,也能让你们家同之前一样。”
俞思明神情微动:“外面那些传言,是你做的?”
“关于你家祖上的,百年前那段故事,都是真的。”谢逢野转身看他,“没有一分一毫编造的成分,百年前就是这般。”
“至于这块无字碑,是你祖母立下的,那个人,他确实也没有名字。”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俞思明脸上那些不满稍退下些,谢逢野掌心化出样东西送到他面前:“自然是有事相托。”
*
“你先是安排了幽都轮番守着俞思化,又把我叫回来安排下,你不是要去东海之滨吗?”
此后几天,土生又接连陪着谢逢野逛了大小市集,每天都忙着给俞思化搜罗各类新鲜玩意。
谢逢野倒是一派恬然,丝毫没有动身的准备,每天乐得跟俞思化呆在一处,看他睡觉,醒过来再闲聊。
对此,他的解释是:“我在等。”
至于再等什么也不讲,又过了三天,姻缘府门前倒是难得来了位稀客。
竟是当日良府中被白迎瑕找来装作道士的黑熊怪。
说来也奇,自天道诘问之后他便消失无踪,时到今日再现身。
居然张口闭口就说谢逢野抢了他生意。
“好笑,各凭本事,我抢你什么了?”谢逢野四顾一圈围聚在他姻缘铺门前的城民,忽然有了种久违的熟悉感。
黑熊怪圆胡子跟着下巴说话时的动作起起伏伏,他先是压低声音故作威胁:“我可告诉你,我都知道那良氏公子本不该死的,是你动了什么妖法害了他。”
怎么说呢,一个妖怪这么贴着脸说一个神仙,场面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土生近日来跟着谢逢野,也算狠狠地开了眼界,此刻就捧着把瓜子靠门柱上,顺便偏头问一旁的尺岩:“没人告诉过他面前这尊大神是谁吗?”
尺岩往他这里顺了把瓜子:“看样子是没有。”
“向来都是这般热闹?”
梁辰才领着人到了巷口,拐进来就瞧见姻缘府门口又乌泱泱地围了堆人。
他公事公办地回:“时常如此,却向来不是尊上的过错。”
“听听,这孩子的口气,可是在怪你了?”
梁辰身后,跟着一青一紫两道身影,墨紫沉厚老气,却套在一张年轻面容之下,眉目灵动,似人间弱冠少年郎。
可他空白纸面折扇一开,轻飘飘摇过几下,转头同身边那位打趣道,“看来你这弟弟,当真十分不喜于你这个兄长啊,青岁。”
天帝一身金青园襟长衫,即便敛了灵光走在人间也是气度不凡,倒更显得身旁那位逍遥自得了。
他神色不变,端庄自得。
“道君说笑了。”
梁辰目不斜视:“尊上此来人间,学了许多人情世故。”
青岁不做评论。
“说起来,莫过于言之或身之,我竟好奇起来。”道君闲适地转着扇柄,“此番历练,能让他心成多少?”
“要说未得大成,按照他往日脾气,早该冲上九天,问你个细致了。”道君圆眸一弯,悬腕指扇而去,“要说得了……”
扇柄所指越过梁辰,穿进人群,黑熊怪正吵得难舍难分。
谢逢野若有所感地偏头看来,同那边两个神仙对视片刻。
忽地捂胸躺倒,惊得众人瞠目结舌。
“哎呀!这人打人呐,哎哟我心有顽疾,可受不得这一推啊,哎呀。”
此举瞬时让人堆嘈杂起来,道君早已笑出了声,连连摇头道:“大成了,是大成了。”
光笑还不算,从袖中乾坤掏出法宝一样看也不看地递给青岁。
“道君不再等等他要问我什么?”
“已经不难猜了。”
若说之前,这小龙倔脾气定是要问声为什么。
但成长嘛,向来都是要从“为什么”变成……
青岁也不推脱,只管收下,随后凝神朝那人堆看去,瞬时静了所有事物,连带身前引路的梁辰也给定住了。
谢逢野仰面睡在地上,颇为闲适,甚至还抬手挡了挡阳光刺目。
一样重物砸到他胸口上,青岁收回手来,低头看着许久未见的弟弟。
“等你好久了。”谢逢野低着下巴去看胸上物件,从那灵光法气之浓厚来看,定是见不凡的宝器,就被青岁这么随意抛给自己。
他收回目光,接着瞧回去。
“魔族也好,三界也罢。”他甚至还有空边说边翘起脚来,朝道君扬扬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我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