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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出征

第59章 出征
长安西市一处偏僻角落的破旧宅子里,那紧闭着房门的前厅昏暗不明,屋内男子愤怒不已,猛地将桌上的茶具通通掀翻在地,‘砰’地一声巨响,他脸上有着烧毁容貌后留下的恐怖疤痕,发疯后看起来更加狰狞。

“玄鹰死了他都没死!!”柳君彦歇斯底里地控诉,“玄鹰这个废物!谢承云拿着我的钱在玄鹰阁养的都是一帮废物!”

老阁主死后,谢承云勉勉强强靠着积累下来的佣金经营着玄鹰阁,然而老阁主一死,玄鹰阁的名声势头也跟着受损,那些个雇主考虑到谢承云年轻便不敢雇佣,没了钱支撑不住玄鹰阁的种种费用,他这才应了柳君彦的要求,供养的杀手为他所用,对付的都是萧折渊一派的人。

然而如今,玄鹰阁在江湖上排名靠前的杀手都被锦聿杀了………

角落里,袁福脸色在阴翳下晦暗不明,自从玄鹰救了他和柳君彦后,他便一直跟在柳君彦身边伺候他,妄图柳君彦能扳倒寰聿帝,挟持五皇子登上帝位,亦或者他自己坐上这皇位,可现如今,连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杀手都死在锦聿手中,他们哪里还有胜算………

“你!”柳君彦疯了一般,他面目狰狞,一把抓住袁福的衣领,“你去杀了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杀了他!”

“我杀不了………”袁福不为所动,面如死灰,如今柳君彦不再是君后,他也没用敬词,他看着柳君彦失去神智一般的模样,他道:“我们赶紧逃吧,若是寰聿帝知道我们的下落!我们一定会死的!”

“逃?”柳君彦觉得可笑,他哼笑一声,神色轻蔑,“你告诉我,我们能逃到哪里?他若是发现了我没死,天涯海角也会找到我,只有杀了他!我们才能活下去!”

可杀了萧折渊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身边护卫众多,还有从玄鹰阁出来的锦聿,那人的警惕心和戒备比起羽麟卫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三番两次下手都未成功!

柳君彦头脑一片混浊,接二连三的失败已经让他失去神智,他脸色阴沉疯癫,绞尽脑汁想除掉萧折渊。

蓦地,屋外一声异响,袁福率先反应过来,拉着柳君彦从后门逃跑。

屋外天光大亮,训练有素的羽麟卫整齐划一地落在了屋顶,纷纷手持利刃,将要逃跑的袁福和柳君彦围困,袁福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柳君彦后退几步,看着屋顶、门口都守着羽麟卫,心中的希望破灭,暗淡下去,如沉入深渊了一般………

袁福被羽麟卫当场杀死,柳君彦被押入大牢。

————

晚夏的清晨几分凉意,竹屋的院子中,锦聿披着外衣,怀里抚摸着一只兔子,他想抱走回去喂养,虽然龙涎殿也有兔子,但是竹屋的野兔他养了两年,有了感情舍不得。

锦聿抿了抿唇,眼眸一转朝身后谢承云的屋子看了一眼,趁着谢承云还没起来,先一步走了。

他就抱走一只,剩下的留着陪谢承云。

于是谢承云起来时就发现少了一只兔子,吓得他将整个院子翻了一遍也未找到,最后在椅子上看到锦聿留下的字条。

谢承云拿起锦聿写得东倒西歪的字条,横不横竖不竖的,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抱走了’三个字,他觉得一言难尽,片刻后笑出声,“只会打架不会写字的家伙………”

锦聿抱着兔子回到龙涎殿,怀里的兔子似乎认生,缩在他怀里不敢探头,锦聿温柔地抚摸着,片刻后将他放在后院同先前的一窝兔子在一起,那兔子很快便融合进去。

锦聿坐在屋檐下,微风徐徐,檐下风铃随风响起,‘叮叮当当’十分悦耳,银杏树下的那座衣冠冢已经不在了,他瞥了一眼,盯着兔子走神。

萧折渊听说人回来,急急忙忙从御书房过来,他轻手轻脚进到后院时,见那在竹屋自在惬意的人,回到龙涎殿后眉眼间便染上了一抹忧郁,他心里钝痛,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叫了一声,“聿儿。”

锦聿回神瞥了他一眼,那人走过来在他身前蹲下,握住他的手,“羽麟卫抓到了玄鹰的幕后主使,正是柳君彦,他没有死,如今被关在天牢里,朕带你过去可好?”

锦聿闻言一怔,萧折渊将他拉起来,他便跟着萧折渊去了。

天牢里,狱卒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侧,严阵以待,待陛下和君后到来后,纷纷跪下去拜见。

萧折渊走在前头,锦聿落后他一步,等走到最后一间牢房时,萧折渊侧过身子,让他看到了被绑在刑架上的柳君彦,那人被用了酷刑,浑身都是鞭伤,头发凌乱,嘴角带血,见到两人时,他率先看向锦聿。

柳君彦忽然嗤笑一声,“你命比我还大。”

锦聿面无表情,随手拔出门口狱卒的剑,抬腿走进去,他听到柳君彦道:“不过你的命………都是有人替你去死,陆清影助你逃出瑞王府,最终也因为你死了………呃!”

锦聿眼神发狠,蓦地抬剑刺入他的腹部,昏暗的牢房里,他的肤色苍白胜雪,眉眼阴戾狠毒,如同索命罗刹,他狠狠刺入他的腹部,薄唇轻启,“你………下去陪葬。”

“呵呵…………”柳君彦眼神阴恻恻地盯着他,面目狰狞,嘴角扯着疯癫的笑,鲜血从嘴里涌出来,他强撑着一口气道:“陆小酒也是………你的替死鬼………如果、不是………萧折渊、起兵造反………你弟弟………就不会死………”

萧折渊紧咬着牙握紧掌心,眼神阴鸷地盯着柳君彦,恨不得上去拧断他的脖子,将他挖心挖肺踩在脚底。

锦聿浑身发颤,眼眸红润,他拔出剑,手起刀落,一剑抹了他的脖子,一道血迹喷涌而出,洒在灰旧脏乱的墙上………

柳君彦目眦尽裂,随即头便垂下去,再没了生气………

锦聿将剑扔在地上,踉跄一步,萧折渊大步上前将他接住,“聿儿………”

锦聿推开他,转身离开,萧折渊愣在原地,他顿时间心灰意冷,心中悲痛到无法呼吸,他深喘着气,神色恍惚了片刻后,追着锦聿去。

锦聿走出天牢,外头的天色刺眼,他似乎消耗了所有力气,蓦地腿一软便跪在地上,他攥紧手心垂着头,眼眸逐渐湿润,柳君彦的话像是一根刺一样卡在他的心头,他拔不掉,也无法随着时间的消逝将它磨灭,它时不时就隐隐作痛,提醒着锦聿发生过的一切罪孽。

“聿儿………”萧折渊将他紧紧抱住,捧着他的脸,感受到指尖的湿润,怀里人哭得无声无息,萧折渊顿时心痛如绞,将他抱上马车去。

回到龙涎殿,锦聿已经昏睡过去了,萧折渊传来太医诊治,说是悲伤过度才导致的晕厥,萧折渊坐在床头默默看了半晌,起身离开了。

“照看好君后。”萧折渊吩咐。

“是。”

太和殿,当得知陛下要御驾亲征时,朝廷上一片喧哗,有人反对担忧、有人觉得甚好,还有人暗自窃喜不语。

东太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陛下,虽说北境沦陷,但匈奴尚未攻破,您贵为九五之尊,怎可轻易御驾亲征,您若是走了,这朝中又有谁来主持?”

“是啊陛下。”另一个老臣附和道:“我大雍还沦落不到需要陛下您亲自出征的地步,陛下慎重琢之。”

因锦聿昨日去了竹屋,萧折渊便一整夜没合眼,他心中摇摆不定,想着锦聿会回来,只是去玩玩而已,可又想着锦聿呆在这宫里烦闷,他不喜这里,不会回来了,于是他就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等锦聿回来时,他松了一口气。

到了这朝堂上,他听着文武百官的话更是头疼欲裂,斥了一声,“够了!”

朝堂下瞬间鸦雀无声,他缓缓抬眸,道:“朕心意已决,不必再劝,御驾亲征鼓舞士气,若是我大雍士兵见状能重拾信心,守护好我大雍国土,此去不虚此行,至于众爱卿所担忧的事情,朕自有斟酌,君后同朕执掌玉玺,遇事不决待由他定夺。”

御驾亲征在萧折渊看来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北境军心不稳,他若是亲自去,便能稳定军心扭转局面,再者,那人看着他心烦,还得了心病,他这一离开,那人身子兴许会好些………

然而他这话一出,朝廷上下皆惊,先前拟旨册封时就让他们大吃一惊,如今更是觉得惊骇,陛下对君后的纵容宠爱程度简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退朝。”萧折渊无视掉下面一群人一脸震惊的模样,离开了。

“恭送陛下。”

————

入夜,锦聿靠坐在床头,怀里抱着从竹屋抱回来的兔子,那兔子熟悉锦聿的味道,窝在他的怀里更是乖巧可人,被瘦长白皙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那兔子便缓缓闭着眼………

萧折渊轻声走进去,他坐在床边,看着锦聿怀里的兔子,勾唇笑着问锦聿,“竹屋抱回来的?”

锦聿神情淡淡,静静地看着怀里的兔子不语。

萧折渊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他伸出藏在宽大衣袖下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抓住锦聿的手,不等锦聿挣脱就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的掌心里,锦聿一看,手中躺着一块虎符,他略感诧异地看向萧折渊。

萧折渊目光温柔地看着他道:“这是调遣龙骑军的虎符,朕将它交给你,若是宫中事变,龙骑军任你差遣。”

锦聿还是不明白,为何要给他虎符,他清凌凌的黑眸不明所以地看着萧折渊。

萧折渊觉得锦聿懵懵懂懂的时候甚是可爱,他低落的情绪忽然间好了起来,扬起嘴角,“明日朕便要率兵去北境,不知何时回来,朕若是不在,你好好照顾自己,每日药膳和汤药不可落下………”

‘砰’!

锦聿忽然将手中的虎符扔出去,如烫手山芋一般,他心里像是挨了一击重锤,又闷又疼,他瞪着萧折渊。

“又生朕的气…………”萧折渊语气无奈纵容,他起身去捡虎符,坐回去,“朕走了,就不讨你烦了。”

“这宫中事务有康总管在,你不必操劳,朕将尘钦留在你身边,陪你解解闷。”萧折渊说完又自嘲一笑,“不过聿儿无趣了大概会回铜雀山去。”

锦聿心里闷闷地说不出话来,像是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他依旧看着萧折渊,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折渊眼眸黯淡,悲凉一笑,“若是朕死了,你便离开吧………这深宫锁不住人,朕也不想困你一辈子………”

‘啪’地一声。

锦聿蓦地扬手给了他一巴掌,他神色愠怒,却说不清缘由,大概是这人想囚着他就囚着他,想让他就让他走,跟件物什一样………

但听到‘死’字的时候,他心中蓦地抽搐,惊慌一瞬。

萧折渊以为这人是烦极了他,他也不多说了,只是再三叮嘱道:“过几日便入秋了,多穿衣服,注意保暖,若是想回铜雀山,更是要谨细些,朕会跟尘钦多加嘱咐,睡吧。”

锦聿却不想睡,他几次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他看着萧折渊起身离去,微微抬手想拽住他的衣角,却最终收回来,他感到胸闷窒息,这股不顺心来得莫名其妙的…………

萧折渊睡在了偏殿,锦聿侧过身看着身旁不见了的人,他忽然一锤锤在萧折渊惯睡的枕头上,随即缓缓平复心绪,尝试着入睡………

罢了………他该感到庆幸,这人不在身边,他就自由了………

翌日,长安城门口,萧折渊身披甲胄头戴兜鍪,骑在高大的马上,气势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身后是严阵以待的明雍军,他一扯缰绳骑着马出了城,走出不远后,他回头一望,见那城墙人并没有他想见的那人,心中不免苦涩。

“驾!”

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去………

龙涎殿,锦聿坐在床边,听到尘钦禀报萧折渊已率兵离开时,他心下一沉,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地攥紧。

“北境………不是司徒悠、镇守么?”锦聿缓缓抬眸,淡淡地问尘钦,“为何他要去?”

尘钦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君后不知道镇北将军已故的消息,他颤抖着眼睫,翕动着嘴唇,最终叹了口气道:“镇北将军一年前就已在西境战死殉国,陛下追封他为神威大将军。”

锦聿怔怔地看着尘钦,久久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