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就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助跑，起跳，挥臂准备扣球。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选择了使用左臂。
当然这也是在他判断影山这一球极大可能会传给日向的前提下。
也有一点……莫名的直觉。
是一种即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影山将球传给了自己，那他也能扣成功的笃定。
所以，他这么做了。
下一刻，球来了。
分毫不差。
哪怕是临时配合，哪怕影山在那之前从未见过五条星左臂扣球时会在哪个位置，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将排球精准无误的传了过来，犹如瞄准。
而后，掌心与排球完美的贴合上了。
充实的触感，手心肌肤与排球表面摩擦的感觉。
既熟悉又陌生。
手臂微微用力，将这一球重重扣下！
大平狮音在起跳之后才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之前只来得及去看五条星身体的朝向，毕竟攻防之间的交战都是瞬间发生的事，容不得停下来慢慢思考。
可等他跳到空中后，大脑才慢了一步的传来信息。
这个人……好像是左手在扣球。
真的假的？！
大平狮音知道，乌野的13号绝非什么左撇子！
毕竟如果他会用左手扣球的话，那也不至于在第一局乌野要输的情况下还藏着这一手。
况且左撇子排球选手本身就很罕见了，更何况是这种二刀流的。
因此，他可以确定对方是不折不扣的右撇子。
可……作为右撇子的情况下，要在这种时刻冒然尝试左手扣球吗？
难道他真的就不怕丢掉这一分直接让白鸟泽获得胜利？
只可惜大平狮音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询问。
此刻，他脑子里只容得下这个排球与这个瞬间。
当白布发现不对甚至调整站位去接球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了。
哪怕作为二传手的他主动一传，为此放弃传球的机会而去救这个球，却仍旧迟了一步。
“可恶——”
白布紧紧咬着牙，球从他的手指处弹开，落回了地上。
“呼、呼……”
分不清是谁的喘气声，毕竟到了现在这个情况，所有人都已经气喘吁吁了。
“得、得分了？”
日向有些呆呆的看着那个球，确认它是落在了白鸟泽的场地内，而后有些迫不及待的扭头去看记分牌。
当看到24：24的记录后，日向终于欢呼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得分了！星，我们得分了！”
这样比赛就还可以继续进行，只要他们紧紧咬住，他们就还有机会。
五条星胸口起伏着，他看着落地的那个球，而后有点恍惚的露出一个轻笑。
听到日向的话语后，他弯了弯唇，“……嗯。”
前排进攻的选手可能没太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处于后方时刻准备接应被拦下的扣球的西谷却看得很清楚。
“等等，你、星，你这家伙，刚才是左手扣球的吧？！”
日向闻言有些惊讶，“诶？左手？”
乌养紧张的捂住了嘴巴，“这小子，这两个臭小子，该让我说什么好啊，艺高人胆大吗？真的是还好得分了，不然我一定一人赏你们一个爆栗！”
和大家相处了也有段时间了，乌养自然知道五条星的性格，他从来不是阴奉阳违的那种人，既然答应了不会使用，那他一定说到做到。
刚才……一定是影山和他说了什么。
啊啊啊真是的，这两个小子都不能考虑下作为教练的他的心脏吗？！
这种事多来个几次他的心脏真的会撑不住啊！
乌养觉得自己快该上吸氧机了。
不过现在肯定不是问责的时候。
即使身为教练，有时候也无法把控每一位球员的状态，所以到了球场上，比赛的时候，有时该如何选择或发挥，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
作为教练，他只能把控大体，细节还是交给队员们把控。
所以乌养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斥责他们。
就算真要说些什么，也是赛后的事了。
而且，这还真是一个不小的惊喜啊！
鬼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打的暗号，居然也能配合上了。
大地也瞠目结舌了，“等等，所以你们两个之前商量好的吗？”
五条星和影山都一脸无辜的摇头。
五条星：“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一球很适合由日向突破进攻，影山未必会把球传给我。再加上在起跳时突然有一种很笃定的感觉，所以就想要试一试了。”
没想到影山真的传球给自己了。而且——
五条星也很疑惑，“为什么你会传到我左手这里来？”
影山也疑惑：“不是你让的吗？”
五条星：“啊？我？”
他想了想，“是指的暂停那时候的事吗？可那时候我没有让你在比赛时配合我传球啊。”
虽然影山的话有暗示的作用，可五条星确保自己没有多说一句。
影山歪了歪头，“不，不是。我是说球场上的时候。”
日向探头探脑：“什么什么？”
影山：“就是刚才进攻的时候，星他突然看过来了，用眼神示意，所以我觉得应该是能成功了。”
其实也不仅仅是这样，当时的情况比他所描述的更玄学。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
影山捏着下巴撇着嘴思索。
心灵感应？
心音通话？
心……心心相印？
影山自己先飞快甩了甩头。
总之就像是能忽然听见他心里说的话一样。
如同感知到了他的笃定后自己也变得笃定，所以就把球传过去了。
在排球上面，影山从来不会畏手畏脚。
当他觉得可行、能得分的时候，那他就会去做。
不知道该说是大胆，还是单细胞。
五条星也很疑惑，眨了眨眼，“眼神示意？我吗？”
他微微抿唇，思索起来，“我好像没有看过去吧？”
影山很确定：“看了。”
五条星：“啊……是吗？”
完全没印象了。
难道是第二人格突然支配？
大地拍了拍掌心，“嘛，不管怎么说，总之结果是好的。”
就是对心脏不好。
“但是下一次切记不要这么鲁莽了。”
两人一起点了点头。
“好了，星，该你发球了。”
五条星接过排球，走到后方。
与此同时，乌野的等待区还有白鸟泽的队员也在讨论刚才那一球。
缘下：“真的假的，星他会左手扣球了吗？”
菅原缓缓摇头，“从来没有见他练习过。刚才那一球，也许巧合的缘故比较大？应该有一些幸运加成……之类的吧。”
缘下：“就是不知道他们之后还会不会用出这个进攻了。”
这样的问题，白鸟泽也在讨论。
川西太一：“我觉得应该不会吧，他们看起来也不是冒险的性格。而且最重要的是，都到这么至关重要的时刻了，万一失误是很致命的吧？”
如果是平常那种扣球，即使丢分了也就算了，毕竟努力过了，情有可原。
但要是因为失误而丢分，恐怕他们自己就会先自责的不行。由此反推，在球场上使用的可能性也不高。
牛岛：“不管怎么说，都不必因此受制，专心进攻的每一球即可。”
“是！”
五条星呼出了一口气，起跳发球。
五色跑过来接下，“拜托了。”
“牛岛学长。”
大地：“注意他的扣球！”
日向在起跳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比旁边两个拦网慢了一点，这次助跑的距离太远了，所以导致起跳慢了吗？
这样的话一定会被扣下的！
教练的话再度浮现在脑海里。
既然如此，那就——
原本前扣的手忽然抬了起来。
Soft block！
“砰！”
牛岛果然没有放过这个破绽，朝着日向这边狠狠扣下。
巨大的撞击带来的疼痛，这比自己扣球时还要疼。
日向：“一触——！”
五条星跑过去，单手将球垫回球场。
“进攻进攻！”
“准备拦网！”
影山将这一球传给了大地。
“一触！”
球被垫了回来，二传传球。
“牛岛学长。”
又是给牛岛。
“砰！”
这一次，牛岛趁着拦网还未完全成型，彻底扣下。
比分24：25.
“呼，可恶，果然又是传给牛岛啊。”
“但不管怎么说，传给牛岛的球也足够多了，他的击球点也稍微下降了一点。”
“撑住，最后的时刻了。”
如果因为体力原因倒在这里，那不敢想回去之后他们得有多懊恼。
因此，务必要坚持住。不让自己留有遗憾。
无论如何他们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白鸟泽的发球权，而在此时，白鸟泽申请了换人。
在看到是熟悉的3号时，众人已经有了防备。
这个人的跳发同样不容小觑。
“一定要拼了命的接下来。”
“哦！”
天童转过身来：“加油，濑见见，发个好球～”
濑见：“……不准这么喊我。”
天童见状翘了翘唇角，重新转了回去。
濑见深吸一口气，不必天童多说，他也会努力呈上自己最完美的一百分的。
毕竟他在私下练习过那么多回，不就是为了上场的这一次吗。
一局之内只能上场两次，而当白鸟泽发球厉害的人多了起来以后，他甚至还不一定能上满两次。
因此每一次机会都是至关重要的。
这是属于他的球场，这是属于他的时刻，他一定会把握好的。
将球抛了起来，濑见起跳，而后用力挥臂。
“西谷——！”
“可恶！”
这一球撞到手臂上之后高高的飞了起来，眼看着就要过网。
那么，此刻——
“影山！”
影山一跃而起，试图将球推回去。
而网的对面，他和天童正好对上。
天童微微眯眸，唇边带着笑意。
从身高上来说，天童要稍微高一些，但影山力气也绝对不小，并且带着十足十的气势。
两个人在网边展开了一场较量，谁也不肯让谁。
两双手各自抵在排球两侧，暗暗用力，企图将排球推到对方的场地去。
天童带着轻松的笑意，暗道乌野的一年级还真是不得了。
不过……
就是有点天真。
他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下，趁着对方企图进一步的时候，又重新用了另一个方向的力，成功将排球从影山手心滑出。
影山微微睁大双眸。
眼看排球就要落在网前了……下一刻，一个橘子脑袋伸了过来。
这个时候伸手显然是来不及了，伸脚不知道能不能接好，既然这样的话。
日向微微侧脸，主动将脑袋和身体凑了过去。
“砰。”
球落在了他的脸上，轻轻弹了起来。
力道自然不会比扣球重，但实际上也没有太轻，毕竟天童也是用了力气的。
“唔！”
日向发出了一声怪声。
“日向！”
影山立刻将这一球接了起来，“大地学长！”
大地趁此机会起跳扣球。
“不是……真的假的啊，那种球都能传？”
“毕竟是影山。”
白布擦了擦汗，淡淡道。
作为二传手，白布也听说过影山的名字，虽然到了后面他很快又没了讯息，再次出现是在乌野。但白布关注白鸟泽，自然也关注白鸟泽的老对手青城，以及北川第一。
所以他对影山是知晓的。
比分被再次追平。
不过相较于白鸟泽，显然是乌野压力更大。
一来白鸟泽已经拿下了一局，而乌野没有任何退路，二来作为追赶的那一方，肯定是更累的。
“日向，你没事吧？”大地过来关切的询问。
日向连忙摇头，比了个拇指，“没关系的，非常好！”
西谷笑道：“真亏了你那个时候还凑到前面去啊。”
日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因为我想着这样能快一点。”
大地：“还好没有打到鼻子。”
毕竟如果打到鼻子出血的话，那日向就不得不下去了。
“该你发球了，过去吧。”
日向：“哦！”
乌野的发球，同时也是白鸟泽组织进攻的好机会。
所以，必须要提高警惕。
“没问题！”
五色工完美的接下了这一球。
经由传球之后，这一球来到了牛岛面前。
牛岛起身扣球。
虽然到了第二局局末的时候体力有了下降，也拥有了一些疲劳buff，但是即使是疲劳的牛岛，扣球力道也比其他人要强。
斜线球被封死，那就扣直线。
偏偏这个时候，乌野的自由人下场了。
东峰旭此刻便位于斜线球的位置。
他微微半蹲准备接球，然而过重的力道加上又是左撇子的旋转让这一球从手臂上弹开。
他有些懊恼，“抱歉！”
“没事没事。”
这样一来，牛岛就从前排退下去了。
可相对应的……来到了他的发球。
乌野的人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
后排的西谷说道：“星，不用太担心，我和旭学长会将防守的范围扩大的。”
五条星点了点头。
而此时，白鸟泽的应援队伍开始了呐喊，整齐有序，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Ushi——jima！咚！Ushi——jima！”
在牛岛发球前的这几秒，一遍又一遍。
乌野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当牛岛做出抛球的姿势后，他们便自觉停了下来，给牛岛留下一个便于专注扣球的安静环境。
“砰！！”
这是自开局以来，牛岛所发出的力道最重、同时也是威力最大的球。
“西谷！”
西谷紧紧咬着牙，神情严肃。
“可恶——”
给我接下！
球似乎都停在了胳膊上旋转摩擦着，但很快，下一刻，它便弹飞到了空中。
虽然力道极重，但好在有西谷在，成功的将它接了下来。
而西谷本人也因此向后翻了一圈。
“接的漂亮西谷！”
进攻、进攻！
务必要将这一分的分差拿下！
影山起跳，将球传给了月岛。
天童：“一触！”
五色工：“没问题。”
白布：“狮音学长。”
大平狮音扣下了这一球，而后被东峰旭接了下来。
“再来再来！”
进攻便是乌野的宗旨，哪怕失败了一次，也要再来一次。
同时多位进攻！
影山将这一球传给了传给了后排的五条星。
空中的视野很好，后排的视野也很好。
就是这里了！
五条星用力扣下了这一球。
而就在球要穿越球网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伸了过来。
这里，就是球的气味最浓烈的地方！
在其他人都选择起跳防范前排进攻球员的时候，唯有天童迟了一步。
是反应不过来吗？
当然不是。
而是那边的气味都没有办法吸引到他啊。
所谓拦网，并不是将球拦下。
而是将拦下的球，彻底扣死。
这才被称之为拦网。
也是得分的终极艺术。
用力绷紧的指尖，向前向下压的手势，以及绝对笃定的姿态。
那双手，触碰到了排球，而后指尖微微一压，将碰到的球压了下来。
球经过反弹之后，落地了。
而此刻，刚刚落地的前排球员下意识朝着这边扑过来，就连距离很远的后排的西谷也是如此。
但球还是从指尖擦过。
而后……落回到了地面上。
轻轻一弹，一弹。
“哔。哔——”
场外传来了为胜利者呐喊的呼声，白鸟泽那边也是一片喜悦，就像是被阳光沐到一般，充满着晴天的味道。
而乌野这边……则是阴天。
所有人都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变，呆呆的看着已经不再弹跳的球，胸膛起伏着，带着疲惫之后的喘息。
结束了？
在这里吗？
五条星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而后转头看向记分牌。
25：27.
是他们和白鸟泽第二局的分数。
0：2……输掉了。
他眼睫动了动，表情中还有些没能回过神的轻怔。
虽然之前早有预感，说是不自信也好，过分理智也罢，但以五条星的看法，现在还不够成熟的他们是无法战胜白鸟泽的。
他所求的，也无非是倾尽全力。
只要努力了，那就不会留有遗憾，更不会伤心。
毕竟排球是不会死人的，排球只是一项运动。
就算没了今年的IH，也有后半年的春高。
所以……没关系的。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因此，在管家提出准备便当的时候他拒绝了。
下午没有比赛了，中午的便当自然也不需要准备了。
本该如此的。
而事件也的确是这样发展的。
五条星可以问心无愧的说这场比赛中他用尽了自己的努力，也没有偷懒，反而想尽一切办法得分、获得胜利，最后取得这样的结果也是应该欣然接受的。
但……
但。
也不算心痛，也没有伤心。
就是觉得心底空空的。
好空。
乌养走了过来，沉声道：“走吧，收拾一下，下一场比赛的人要过来热身了。”
“……是。”
输掉比赛的氛围自然算不上有多好，没有人会因此高兴。
就算是等待区的其他球员，此刻也都低垂下了头，神情或凝重，或难过。
武田和清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神情中带着淡淡的担忧。
武田：“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打出了非常精彩的一局比赛。我相信，经此一战后，无论是谁都不会看轻乌野了。”
“……谢谢。”
就连道谢的声音，也显得那么有气无力。
乌养道：“看台那边还有前来加油的人，去给他们致谢吧。”
听到这里，他们才打起了一些精神。
走到看台下面，由大地带头，看着站在观众席的几位本校的女生，而后鞠躬致谢。
“感谢观看比赛！”
“谢谢！”
几位女生既因为他们输了比赛而难过，同时也因为对手是白鸟泽，乌野不仅没有惨败，甚至第二局还和白鸟泽在局末deuce这样的成绩而有些高兴。
“打的太好了！相信下一次大家还能打的更棒的！”
“加油，下次我们还会来加油的！”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弯了弯唇。
而后，他们又看到了别的熟人。
加持北的其他人先回去了，福山凛留在了这里，除此之外就是照岛游儿和沼尻。
照岛游儿：“哟，乌野的队员们，打的真的特别精彩，非常漂亮！尤其是星，那个左手扣球帅爆了啊！”
五条星微微点头。
大地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五条星：“条善寺的人，之前去看白鸟泽的比赛时遇到了他们。”
而面对福山凛，田中和西谷则没有那么友好了。
毕竟他身份特殊，会让人误会他现在过来是看笑话的。
福山凛起初是有些不自在的，但后来他就镇静下来了。
“我、我们输给了你们，你们又输给了白鸟泽，这样就算扯平了！”
旁边的条善寺：这算哪门子扯平啊。
福山凛：“下次！春高！”
他抿紧了唇角，向前一步。
“春高，我一定要打败你们！”
“放马过来吧！”
留给失败者的时间与目光总是不多的。
在收拾好了东西之后，他们朝着外面走去，准备离开。
他们的IH比赛，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