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幸好江与青出国了, 这些东西我根本不敢让他知道。”张衡一推了推眼镜,又拉开领带,深吸一口气。
毕竟他也没想到祁厌的怀疑是对的, 易鸿立的手段太下作,如果不是他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情, 顾燕行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采取偏激的手段。
要是让江与青知道顾燕行生前的遭遇, 大概会和易家死磕吧。
“这些东西得藏好,如果江与青回国,绝不能让他发现。”祁厌关闭电脑, 伸手拿过桌上的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一根香烟。
张衡一道:“他还会回国吗?”顾燕行已经死了,江与青还有回国的理由吗?
江家是个不逊色于沈家的复杂家族, 早年在国外发家, 业务版图极其广阔,横跨多国。作为江家的家族成员之一,如无意外,江与青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祁厌想着江与青出国时的模样,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多年的执念真的可以说放下就放下吗?
以前发生的事情, 江与青知道得不多, 除了他和顾燕行故意瞒着, 江与青的父母也不想他牵扯进来, 但如果江与青真的想要知道,他们也瞒不住。
一缕烟雾从唇缝溢出,好似将愁绪也带走了,祁厌单手支着下巴思忖, 半晌后将香烟碾入烟灰缸里。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他藏起来的东西,易鸿立的人不会轻易放弃,我们得在他之前先找到,否则我们连最后的一个机会也没有了。”
“只能这样了,接下来想办法去接触这人看看,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信息。”张衡一从文件里抽出一张照片,是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他和顾燕行打了不少交道,说不定能给我们提供讯息。”
祁厌凝视着照片中的人:“我来和他接触。”
“好,那就交给你了,我继续去找顾燕行生前停留居住过的地方。”张衡一有些无奈,拿过祁厌的烟,给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用来缓解紧绷的神经,“废弃的下水道都住过,这家伙到底是在搞什么,难道缺钱缺到这种地步,连找个房子住都住不起吗?”
明明曾经也是顾家的大少爷,能力不凡,结果居然把自己过成流浪汉,张衡一也是佩服他了。
“那倒不至于,他不缺钱。”祁厌给不能开口的死人解释一句,“他在国外有好几张不记名的卡,钱都在上面,足够过完一生的钱。”
张衡一:“那他为什么把自己过成这个样子?”
不记名吗?顾燕行是故意的吧,查不出来的钱,这样开车撞了易鸿立夫妻都不用负责。
“谁知道呢。”祁厌说。
张衡一心里浮现疑问:“既然这家伙藏得这么深,手段也不简单,到底是怎么被易鸿立找到,逼迫走上不归路……”
指间的橙红火光微亮,薄烟升起,祁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道:“确实,顾燕行很擅长伪装,一般人根本追踪不到他,究竟是怎么被人盯上?”
如果没有被易鸿立发现针对,或许顾燕行就不会这样去死,所以是谁暴露他的行踪?
手里搜集到的资料不够弄清楚这件事情,只能暂时作罢。
他们避开这个问题,张衡一想起祁厌以前签订的合同,问他还有多久才能结束?祁厌想了想,说大概还有一个月就能结束。
“那你也算是解放了。”张衡一说,“我私下还去查了查,据说假性标记需要抽取的alpha信息素必须是腺体最深处的,抽取的难度很大,还很疼,我光看文字描写,想想就浑身不自在,难为你还坚持这么久。”
“啊,这个确实有点疼来着。”祁厌伸手摸了摸自己后颈,贴着信息素隔绝贴,无奈地笑道,“有几次都疼得产生后悔的情绪了,尤其是那个研究人员没扎对时,需要重来一次,还有止痛药发挥作用太慢时,后颈不断传来密密麻麻的针刺……”
“别讲了!”张衡一伸手制止,并且撩起自己的西装袖子,“看,鸡皮疙瘩起来了,别和一个正常的alpha说这种事情,可以吗?”
正常的alpha哪里会像祁厌这样,一脸笑容地讲自己被抽取信息素的过程。alpha是站在顶端的侵略者,天生的进攻型,哪能安静地任由他人抽取信息素,即使现在是和平时代,alpha也不会轻易答应。
“行吧。其实我说得挺平常,并不吓人,是你想象力太丰富。”祁厌说。
拿钱办事是他的准则,签下合同,答应提供信息素的人是他。
祁厌不会轻易反悔,除去抽取信息素过程,毕竟太疼了,连思绪都有些卡顿,后悔是人之常情吧。
……
“接下来三天都不用过来吗?”
祁厌回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沈溪流换上一身沉着的黑色西装,站在镜子前整理脖子上的黑色信息素隔离颈环,还没开口询问他是不是有事出门,就听见沈溪流说接下来的三天都不用过来了。
“嗯,这几天我会住在老宅,你要是不想离开,也可以随意住在这里,反正还有一个多月。”
沈溪流神情冷淡地说着,漂亮的脸没有表情,狭长的眼眸冰冷锐利,左眼下的三颗泪痣醒目又独特。原本有些病态的肤色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看起来比以前健康许多,但依然流露着孤高冷傲的气质,比起平时靠在沙发看书的放松状态,更容易给人带来压迫感。
挺久没见到他这个样子。祁厌看习惯沈溪流平时随性的模样,差点忘记他是个挺危险的人:“那今天和明天,不用做了吗?”
祁厌算了算,最近每个晚上都在做,而且每次做的次数都挺多的,毕竟之前去C市时耽搁很长一段时间,结果这几天全部给补回来了。
“……”
刚整理完信息素隔离颈环,正在戴领带的沈溪流听到这话,不小心扯歪领带。他微蹙眉头,看向祁厌,神情冷淡又蕴含警告:“别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
以往他露出这种表情,祁厌都会识相地岔开话题,最近却有点随意了,笑吟吟道:“好好好,就是顺便问一下嘛,不要放在心上。身体不要紧吧?今天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在桌上,你自己看。”沈溪流不耐他这种态度,收回目光,手指烦躁地扯掉领带。
心情不是很愉悦,他朝着沙发走去,捡起自己手机,给沈清泽发信息问,能不能弄点控制假性标记后遗症的药剂,真的不想轻易被人牵着情绪走,尤其是祁厌这种人。
检查报告的情况的确是越来越好,甚至趋近于正常的omega了,光看信息素的上下浮动,祁厌完全看不出沈溪流是个患病的omega。
“就剩最后一个月了呢。”祁厌放下检查报告,笑着看向坐在沙发上,正低头发信息的沈溪流。
沈溪流难得点头赞同他:“挺好。”
如果能够缩减时间就更好了。对于不想被信息素这种东西影响的omega来说,假性标记带来的后遗症让沈溪流心情烦躁,但又不能逃避,毕竟比起真正被标记后的影响,现在已经算轻松了。
最起码他还能维持理智去思考。
“是啊,越早结束,我们才能越早解脱,各自回到原来的生活,真是有点让人期待呢。”祁厌笑眯眯地说着,好像很怀念自己原来的生活一样。
握着手机的手掌微微收紧,有点不爽。沈溪流晦暗的眸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语气意味不明:“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祁厌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样?当初沈云殊拿着一沓调查资料让他看,沈溪流只是随便瞄了几眼,就没有兴趣看了,被随手丢在一旁。
没必要看,他都能猜得到,这人从小就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十八岁以后更是常驻酒吧,每天过着放纵肆意的生活,游走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确实有点迫不及待。”祁厌相当怀念,绕过桌子,坐到沙发另一侧,懒散地往后靠着,开始念叨,“毕竟到时候就不用每天下班以后,大老远赶回来了;这里离酒吧超远,打车费不便宜,通勤时间也长,有时候甚至要提前下班,还得给热情的客人解释;就连合同的规定也超多,每天都得小心翼翼,避免违反规定;不过等合同结束以后,就不用担心这么多,可以随意,就算睡……”
“啪!”一声响起,祁厌目光移向被随意丢在桌面的手机。
沈溪流凉飕飕地说:“看来这段时间还真是委屈你了,需要我向你道歉吗?”
他笑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讽刺又冰冷。
抱怨的话,他还一句没说,祁厌倒是比他抢先一步说出来了。沈溪流很不开心,连带着越看祁厌,越觉得他长得碍眼,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是让人厌恶的家伙……
这名字取得真好。
“生气了?”祁厌看着他生气的模样,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白天的沈溪流露出这种表情,挺可爱的。
这样子更恶心,更欠揍了。沈溪流冷冰冰地移开视线,果然,一个月的时间太久了,要是从现在开始就不用看到这人,再好不过。
祁厌伸手拿过沈溪流丢在沙发上的领带,朝他靠近:“别生气,随便说说而已,接下来还得相处一段时间呢。打工人抱怨这些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要是让别的打工人知道我拿到的钱是多少,估计只会觉得我不知好歹……”
“呵,原来你知道啊。”沈溪流讥笑道。他看着祁厌走到身前半蹲下来,把领带给他戴上,仔细整理扶正角度。
距离凑得有些近,要是放在以前,沈溪流已经让他滚远点。但大概是每天晚上的距离都比这更近,他一点都没有生出反感的情绪,反倒是心口涌动着一股陌生而令人不安的情绪。
“毕竟又不是傻子,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祁厌笑盈盈说道。指尖在领带上缠绕,纤长眼睫毛轻轻扇动着,眼角眉梢尽是温柔深情,漂亮的琥珀色眼瞳中倒映着人影,好似只能看得见他。
这种眼神让沈溪流有些不自在,连呼吸都停滞一瞬,比晚上还要直观地感受到那种不可宣示的情绪。脸颊开始发烫,浑身不舒服,大概是后遗症又在作祟了,无法忽视标记他的alpha,纵然只是假性标记。
沈溪流伸手抓住祁厌的手腕,语气不耐:“行……行了,不用你帮忙,我手没废掉。”
明明是想拽走对方的手,但丝毫没有用力,反而无意识地拉得更近,有点奇怪。
“诶……”
祁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瞧着沈溪流,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微深,轻声问他:“想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