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情书
路西鸣脚步停下, 回头看了眼徐知星,“你是不是想让我留在这里睡觉,然后半夜偷偷玩手机?”
“什么嘛!我是这种人吗?”
路西鸣挑眉。
“我只是好奇啊。”
“好奇什么?”
徐知星皱眉,“我发现你最近总是去对面睡觉不过来。”
“要写作业, 我如果在这里睡, 写作业到很晚,会影响你睡觉。”路西鸣给出一个看似很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也不会睡那么早啊。”
借着夜色, 路西鸣毫不掩饰地看向徐知星, “理论上你要睡得很早, 但是你不乖,一直玩手机。”
“因为你不在啊, 没人和我玩,我只能玩手机。”徐知星说得理直气壮, 路西鸣心跳不由得微颤,沉吟几秒恢复镇定道:“我和你玩, 你也要玩手机, 你最近上瘾了。”
徐知星不高兴地躺回床上, 伸出手说:“那你出去,手机还我。”
“不行,我不在你肯定要玩到半夜。”
“你就知道管我。”
徐知星卷着被子不理人了, 察觉到身后掀开被子的动静, 没好气地推了一把。
“谁让你上来的?”
“你刚才问我要不要在这睡?”
“我现在回答说要在这睡。”路西鸣把徐知星抱在怀里的枕头抽出来放在自己脑袋下。
“我不同意了。”徐知星眉梢一挑, “你说在这睡就在这睡?”
“那我申请在这睡可以吗?”
“不可以。”
路西鸣充耳不闻,抿唇微笑:“小声点, 等会把叔叔阿姨吵醒了就不好了。”
“你别拿爸妈来压我, 你不是要写作业吗?你去写呗。”
“明天再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路西鸣攥住徐知星的手腕, 不让他乱动。
“很晚了,快睡,不然你明天哪有精神骑车。”
徐知星嘀咕道:“那我们就在家里玩啊,我又不是一天就能学会。”
路西鸣悠悠道:“你再学不会骑车,人家薛婉奕脚崴就好了。”
徐知星在他胸口打了一下,“你话真多。”
“我话多你嫌我烦,我话少你嫌我不陪你。”路西鸣打趣地问:“要不规定下我每天说话的额度?”
徐知星纠正说:“我没说你烦啊,我只是说你话多,你可不要给我扣帽子,被爸妈听到了,又说我欺负你。”
“还没欺负我呢?都给我打疼了。”
徐知星啊了一声,“真的吗?”
“可我没用力。”
说话时,又把手搭在路西鸣胸口摸了摸,突然来了兴趣,用手指戳了戳感叹说:“胸肌是软的诶。”
“好玩吗?”路西鸣眼眸微沉,攥住徐知星的手腕。
“玩两下都不愿意,小气鬼。”徐知星抽回手,卷着被子不理人了,脾气比谁都大。
路西鸣无奈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就知道不该在这睡。
真够折磨人。
徐知星见人半天都不来哄自己,不禁回头,正看见路西鸣掀开被子起身朝外走去。
“你干嘛去?”
“洗手间。”
徐知星奇怪地看过去,路西鸣有些许心虚,连灯都没敢开。
“你不会去……”徐知星狐疑地问。
“去什么?”路西鸣故作镇定。
“你不好去找我爸妈告状,说我欺负你吧???”徐知星心下一动,脑洞大开。
路西鸣长舒一口气,无奈地说:“我没这么幼稚,他们俩都睡了。我真去洗手间。”
“那你去吧。”
徐知星卷着被子本来还在等人,但是路西鸣半天不回来,他又刚才和人说了好些话,精力条消耗许多,一安静下来,困意顿时席卷而来。
等人回来时,他已经半梦半醒地睡着了,只是在路西鸣掀开被子躺下时,嘟囔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空调开太低了。”路西鸣装作若无其事地调了下房间的温度,“快睡吧。”
徐知星没再说话,陷入熟睡。
家属楼附近有个空旷的废弃厂房,路西鸣找了处干净的空地,调好座椅高度后,决定在这教徐知星骑车。
徐知星握着把手,期待地看向路西鸣,“然后呢?”
“然后你踩踏板,自行车就走了。”
“可是我怕摔啊!”
其实小时候徐明军就教过路西鸣和徐知星骑自行车,当时还特意买的儿童专用自行车,后排除了一个车轮后,还有左右两个小车轮固定,以免摔倒。
路西鸣一下午就会了,徐知星死活不敢,一上车就哭,说自己要摔倒了。
徐明军坚持三天后就放弃了,教不会,根本教不会。
如今徐知星还是怕摔,紧紧握着车把,骑车带人的想法顿时抛在脑后。
“我真的会摔。”
路西鸣安慰说:“你四肢很协调,不会摔的。”
不协调也不可能弹琴拿贝多芬赛世界第一,只是徐知星胆子太小了,非常害怕摔。
“而且我保证会在你摔倒的前一秒扶住你的。”
徐知星还是怕,“可万一你没扶住我呢。”
“我要是摔伤了怎么办?我手摔伤了我就弹不了琴了。”徐知星顿时打起退堂鼓。
路西鸣又问:“那你不打算骑车带薛婉奕了?”
徐知星有了片刻的沉默,抬眼问:“我要是摔了你真的会扶住我吗?”
路西鸣轻呵一声,捻酸蘸醋地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
“这叫什么?”
“爱能克服万难?”
徐知星被调侃了好几句,一下来气了,“什么嘛,你就在这说我,我不学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你了。”
“不学了!”徐知星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我怕摔。”
“那就不学。”路西鸣本来也没打算好好教。
徐知星转头窥看着路西鸣的神情,不高兴地问:“你刚才干嘛那样说我?”
“开玩笑。”
“下次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路西鸣扭头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徐知星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不喜欢路西鸣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知道了,下次不说了。”路西鸣站起,“不学了就回去练琴吧。”
“嗯。”
出来还不到半小时,徐知星就放弃了他壮志凌云的骑车计划。
就算他会骑车了,薛婉奕也不一定让他带,再说了,万一把人摔了,多不好。
徐知星坐在自行车后排安慰自己。
他也不需要会骑车,反正路西鸣会带他。
在前面一个路口转弯时,徐知星指挥说:“不要从这走,我们去魏博简家喊他一起去看看薛婉奕吧。”
路西鸣嗯了一声,在前面拐了个弯。
魏博简在楼上看到他俩,鞋子踩着楼梯咚咚响地跑下楼,“星星你咋来了?”
“我们去看薛婉奕吧?”
“行,我去骑车,我带你?”魏博简问。
“不了,我坐西鸣车。”
“他没我骑的快。”
“你骑得快会摔。”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摔过?”
路西鸣不等魏博简骑上车就直接带徐知星走了,魏博简追上来说:“你们知道吗?薛婉奕脚伤,她节目要被取消了。”
徐知星不解:“啊?距离校庆不还有两个月吗?怎么这就取消了?”
“没办法,谁知道她这脚伤要什么时候才好呢。班主任让她好好养伤,不要想校庆的事了。”
“那薛婉奕肯定很伤心。”
何止是伤心,薛婉奕在家哭得泣不成声。
陈涵陪在旁边安慰说:“以后还有很多次演出机会呢,你脚崴了不好好养,以后都不能跳舞了。”
魏博简也补充说:“对啊,你养好脚,以后什么演出不能参加,不要执着这一次。”
薛婉奕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可是大道理大家都懂,伤心却无法避免。
“这是在学校的最后一次演出了。”薛婉奕哽咽地说:“高三我就要去集训,没有时间参加校内演出了。”
徐知星非常能理解薛婉奕的难过,就像他当初想要参加小柴赛一样。
回到家后,徐知星依然还无法忘记薛婉奕的伤心,这种伤心实在太感同身受了。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会是永远的遗憾。
路西鸣写完作业推门进来,看到徐知星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写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
路西鸣一看徐知星鬼鬼祟祟的模样就知道他在干嘛了,默默走在他身后,趁他没注意,抽走他的信纸。
“你干嘛啊!”徐知星伸手去够,被路西鸣侧身躲过。
“还给我!”
“给谁的啊?”路西鸣嘴角微扬,“让我看看写的什么。”
“你不许看!”
路西鸣看到最上面的薛婉奕三个字就没有再往下看,只是背手收起信纸说:“星星,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薛婉奕不喜欢你。”
这话一出,徐知星顿时生气了,顶着一张凶巴巴的脸,转身就要走。
路西鸣拉住他的手没让他出去。
“别走,我们两好好说。”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路西鸣把信纸晃了晃,“我们冷静分析下。”
“分析什么?”
“分析你和薛婉奕在一起的可能性。”
见徐知星神情稍缓,路西鸣将椅子拖到徐知星面前,示意他坐下,蹲在他面前说:“首先,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徐知星撑着下巴,俯身看着面前的路西鸣。
“你为什么喜欢薛婉奕呢?”
徐知星脸颊微红,不太好意思道:“她人很好啊。”
“人好就喜欢?”
“她帮过我很多啊,当时班上人都不相信我,就连魏博简都还以为我作弊了,只有薛婉奕帮我澄清,初中还一直帮我补习,要不是她,我都考不上四中。”
“而且她长得漂亮,又会跳舞,学习又好,性格又好。”
路西鸣听得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强压着情绪说:“可是星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你们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徐知星撇撇嘴,不乐意道:“为什么啊?”
“你是月老啊?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你明年要去柯蒂斯读书,薛婉奕不出意外是要考上国内舞蹈学院的。”
“所以呢?”徐知星追问。
“退一万来说,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大学四年异国恋,你要参加演出,她也有自己的事情,你们俩聚少离多也铁定分手,明知道结果是不好的,为什么要开始呢?”
徐知星皱眉没说话,“你为什么不说点好的?”
“我只是在冷静分析,你跟她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
只要有路西鸣在,就永远不可能。
徐知星冷哼一声。
路西鸣拿出信纸,光明正大地查看里面的内容。
徐知星趁此抢过来说:“我只是想写信安慰她。”
“安慰什么?”
徐知星叠好信纸,垂眼说:“她不能校庆演出的事情。”
“之前高一的时候,她本来就有个独舞表演的,但是当时她们舞蹈老师想她参加群舞,所以她就放弃独舞了。”
“今年好不容易有独舞了,又遇到了脚崴的事情。”
“明年高三就不能参加文艺汇演了。”
徐知星无法避免自己想到当年参加小柴赛的事情,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路西鸣没说话了,“你想写就写吧。”
徐知星撑着下巴坐在书桌前,斜了路西鸣一眼,“都怪你,打断了我的思路。”
路西鸣往后躺在床上,不免笑出声,“情书还要什么思路?”
“你没写过你当然不知道。”徐知星放下笔问:“你给别人写过情书吗?”
路西鸣撑着下巴问:“你收到过情书吗?”
“没有啊。”徐知星不明白路西鸣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在问你,有没有给别人写过?”
路西鸣笑笑,“没有。”
徐知星都没收到,路西鸣怎么可能写过?
“那你收到过情书吗?”
路西鸣嘴角笑意敛起,“没有。”
徐知星回头继续措辞给薛婉奕的信该怎么写,只是写到一半突然又反应过来说:“你骗我呢。”
“我上次还在你抽屉里看到有人给你递小纸条。”
“是吗?”
“是啊!你可别说你不记得。”
路西鸣看着天花板淡淡道:“那就有吧。”
“什么那就有,明明就是有啊。”
“你刚才还说没有。”
“如果收到的情书不是喜欢的人给的,那和没收到有什么区别?”
徐知星凝望着路西鸣,“你是不是在阴阳我?”
“怎么可能?”路西鸣掀开被子躺下。
“那你想收到谁的情书?”徐知星问。
“没有谁。”
路西鸣轻笑道:“我不早恋啊。”
“我也没有早恋啊。”
徐知星趴在桌前,一笔一划认真写着安慰的话。
路西鸣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垂下眼枕在徐知星的枕头问:“你什么时候给她?”
“明天。”
“当面给?”
“……”徐知星犹豫地看向路西鸣,“西鸣……”
“我明天去学校给她吧。”路西鸣揽下这件事。
“好耶!”
徐知星仔细斟酌着信纸上的话,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后认真叠起,塞在信封里,走到床边递给路西鸣。
在这一瞬间,路西鸣甚至恍惚徐知星里面的情书是递给自己的。
他抬手接过情书,嘴角露出笑意,“我收下了。”
“什么嘛,让你明天给薛婉奕。”
“知道,会给的。”路西鸣收好信封,放在床头柜旁。
第二天徐知星没去学校,赵老师找他练琴,路西鸣一个人去了学校,趁着课间操的间隙去了一班门口。
“你咋来了?”魏博简正准备去集合做操,看见路西鸣不免问道。
“找薛婉奕。”
“她在里面。”魏博简指了指教室中间正在埋头写作业的人,“薛婉奕,路西鸣找你。”
薛婉奕抬头问:“什么事啊?”
路西鸣走进问:“你脚伤好点了吗?”
“还没。”薛婉奕眸光黯淡,“我参加不了文艺汇演了。”
说到这里,薛婉奕又抬眼笑道:“不过我到时候可以在台下给你们加油,选你们节目是最佳的。”
“你和星星的四手联弹准备的怎么样了?”
“在准备。”路西鸣提及说:“星星今天本来打算来学校看你的,但是赵老师喊他练琴,他让你别伤心。”
“那你帮我谢谢星星啊,让他去好好练琴,我没事。”薛婉奕抿唇笑道。
路西鸣嗯了一声,从手机里翻出一个号码,“你记下这个号码,是我之前在训练营打网球时认识的一个中医,很擅长治疗脚伤肿痛,你去约下他时间,效果好的话,针灸几次,一周就能好个差不多。你校庆汇演还能继续演出。”
薛婉奕迫不及待地抄下号码,期待地问:“真的吗?”
“嗯,这个医生技术很好。”
“可是……万一我约不到呢。”薛婉奕眉心隐约透露着担心,“这种好医生档期都很满。”
“不会,我告诉陈涵了,她用了钞能力,你打电话去约下你自己的时间就可以了。”
“西鸣,谢谢你啊,等放假了我请你们吃饭。”薛婉奕感激地保存好带着号码的纸条。
路西鸣收起手机,但却没有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薛婉奕看出了路西鸣的犹豫,“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啊,大家都是朋友。”
此刻同学都去楼下做广播体操了,堆满书的教室里只剩下路西鸣和薛婉奕两人。
“是星星有什么事吗?”薛婉奕猜出能让路西鸣这么犹豫的事情,一定和徐知星有关。
“之前初中的时候,谢谢你帮星星澄清,还帮他补习。”
“你之前不是谢过了吗?这都是小事啊。”薛婉奕眉梢轻扬,“那你知道星星也帮过我吗?”
“没。”
“我猜到星星就忘了,他自己也帮过我很多次,但是都不记得,每次都只记得别人对他的好。”
薛婉奕眼中带笑地说:“之前有一次公交车上,我带着班费差点被人偷了,还是星星提醒我的。”
“而且初三的时候你不在所以不知道,我爸妈总是吵架,我心情很不好,都是星星借口让我给他补习,拉上魏博简一直安慰我,还去找我爸妈劝他们不要总是吵架忽略我。”
薛婉奕声音低低道:“其实那段时间他爸还在看守所,他自己心里都很不好受,但是还一直惦记着我们这些朋友。”
“每次我心情不好,或者魏博简陈涵有什么事,都是星星最先察觉到的。”
路西鸣安静听完薛婉奕的话,眼帘低垂,沉吟几秒问:“你不会和星星在一起的,对吧?”
薛婉奕迅速抬头,声调不自觉提高,“你不要用爱情来侮辱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
路西鸣没忍住笑,“那就好。”
“你能不能别自己喜欢星星,所以看谁都像情敌好吗?魏博简我就不说了,你能不能不要怀疑我和陈涵。”薛婉奕斜了他一眼,顿觉无语,“我就说你今天怎么突然来找我,支支吾吾半天,原来在这刺探军情。”
路西鸣嘴角笑意敛起,“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大哥,超明显的!除了星星不知道,全世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哦不对,星星爸妈也看不出来,不然也不会同意你俩睡一个房间。”
听到这里,路西鸣嘴角笑意消失。
薛婉奕晃晃纸条,“看在医生的份上,会替你保守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多谢。”
路西鸣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说:“对了。”
“如果星星有问你什么,你先跟我说下。”
薛婉奕点点头,“走吧走吧,我要写作业了。”
回到国际班后,路西鸣走到徐知星位子坐下,从抽屉里果不其然摸到一封粉色的信纸以及两块巧克力。
路西鸣看着信纸上的落款,徐知星收到的第十六封情书。
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