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时间改变了许多东西,它将萧祁送到了上海,它也拉开了萧祁与井傅伯之间的距离。当然,时间并非万能,总有些东西无法改变,更有些会来了去去了又来。
要不,我给您房租得了…井傅伯将成泰那屋子送给萧祁时,他也说过类似的玩笑话。
那时的萧祁想要逗井傅伯开心,说话的同时满眼谄媚。井傅伯自然也知道这小狐狸的心思,眯着眼睛回答道,“用我发给你的工资给我房租?”
萧祁毕业去旭通已是板上钉钉,即便心里揣着些不满意,可毕竟井总好吃好穿待着,萧祁找不到任何发牢骚的机会,“怎么不行?不然,你说怎么办?”
“…”井傅伯勾起嘴角轻笑,盯着萧祁一副坐等自投罗网的样子。
萧祁皱眉,横竖都是这话,谁说不是说?“那要不…房租肉偿?”
井傅伯笑意更深,“听你这意思,什么时候住腻了,就准备走人不‘租‘了?”
萧祁当即明白过来,连忙改口道,“没…就一直住这儿…房贷肉偿?”
“这地段的房子,可不便宜。”井傅伯将手伸进萧祁的衣服里,食指在他腰侧来回画圈。
“那井叔你就天天都过来…”
回想过往,那会儿井傅伯心里可能也没打算过个几年便和萧祁说再见,至少他嘴里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要不,我给您房租得了…”萧祁说完便想起当年的对话,面上一阵局促。严格来讲,井傅伯投资了那途,萧祁那点工资现在也有一部分是从井总手里拿。这话说得似曾相识,却又物是人非。
井傅伯定神与萧祁对视,许是想起相似的事情。
“或者…”萧祁清了清嗓子,主动又加了一句,省得井总给出当年的说辞,他便真不知如何回应,“我住着的这段时间,就…”
话还未说完,井傅伯勾起嘴角打断他,“没事儿,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就按照房租吧。”
“…”萧祁一时语塞,料想的对话没有发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车内空间逼仄,井傅伯侧头也不靠近,“怎么?还不满意?又有什么不喜欢的?”
一言‘不喜欢’像是戳中萧祁的心口处,闷疼虽不易察觉,可也难以被完全忽视。井傅伯说得不拙痕迹,面上没有情绪起伏,简单的文句倒像是只有萧祁会心烦意乱,“那就这样吧。”萧祁索性摇头,犯不着上杆子替井总难受找不痛快。
“嗯。”井傅伯点头,转眼便将车停在小区门口,“要不,我送你进去?”
萧祁皱眉与他对视,想了想还是礼貌性的问一句,“我住您这儿,您住哪儿啊?”
谈不上惊讶,井傅伯还是那副淡淡笑着的样子,“你这话的意思…是想我留下跟你住?”
萧祁不动声色,心里却翻了白眼…片刻之前还在悲秋怀古,感慨得失,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井傅伯抬手揉了揉萧祁的头发,“上去吧,好好休息。”
井总发了话,萧祁一点都不客气,转身便拉开车门下车,倒是一副‘听话’的样子。
萧祁上楼后走到窗前,下意识看向楼下,这才瞧见井傅伯站在自己的车旁边。他抬头望了两眼,距离太远只怕也看不见什么。片刻后,萧祁目送他离开,汽车缓缓驶出小区。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桌上的那盆文竹,枝叶随着空气流动轻轻摇摆,深绿色的枝丫别有一番生机。萧祁走到桌旁,指腹扫过花盆…
他深呼吸,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细节太过繁琐,他想起自己曾质疑过‘结局究竟在哪儿?’…仔细想想,前路的未知倒也能让人有点期待?
第二天一大早,萧祁被电话铃声吵醒。他眯着眼睛从床头柜生拿过手机,肩膀的酸楚让他忍不住动动脖子,“喂?”
“萧祁…”萧行远声音有些急促,带着呼之欲出的担心,“我听说你们店里着火了,你没事儿吧。”
萧祁对着电话缓了缓神,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我没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姜老板跟我说可能会提前开始营业,聊了几句他告诉我的。”
萧祁下意识皱眉,余光扫过窗外的好天气。他想了想,轻声叹气道了一句,“没有伤到人,没什么事儿。”
“那就好…”萧行远停顿几秒,又一次主动示好说,“你这几天有没有时间,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这已经不是萧行远第一次约萧祁,之前的那几次萧祁总是以‘忙,没时间’、‘有安排’为借口。经历一场火灾,萧祁虽没什么大事儿,但回想后总归心有余悸,若是姜谢途没有将他扑倒又会怎么样?他可能真像‘误传’一般进了急救室?可能一命呜呼再没机会见到萧行远?
“那要不…”萧祁想不出‘冠冕堂皇’的借口进行搪塞,心中也因这份后怕有了那么一丝坦然面对的想法,“这周六吧,周末我有时间。你…有时间吗?”
“有!”萧行远难掩开心,连连说,“我周六有空,到时候咱们具体联系。”
挂了电话,萧祁在床上躺着,再也无法入睡。脑子里都是小时候对父亲的记忆,现在的萧行远对他来说有些陌生,倒真像是被抹去了记忆,出现了罅隙。
萧祁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了东西便准备去店里。临出门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文竹,接着走过去将杯子里的凉水浇进去。
‘残废’一个毫无作为,萧祁坐在店里看着姜谢途和阿辰来回忙乎。两人正在将悬挂式的架子挂上墙,萧祁理所应当成了那个‘使唤差遣’的主,“老大,你那边有点低,和阿辰那边不在一个高度。”
姜谢途向上抬了些,“现在呢?”
“可以了,刚好。”
一旁的阿辰保持不动,等着姜谢途钉钉子。他转头对萧祁说,“你怎么跟我一样喊‘老大’了,你之前不都是叫他‘腿叔’。”
“不就是个称呼。”萧祁嘟囔一句,起身将手里的工具递给阿辰,“你也别闲着。”
手里的活儿还没忙完,姜谢途的电话响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你好。”
姜谢途皱眉听着电话,挂了之后看向萧祁,目光复杂…
“怎么了?”萧祁皱眉问。
“刚刚派出所给我打电话,说咱们店里着火的源头在你住的那个屋子的桌子位置,应该是一个类似电热暖水袋或者电热毯的东西。这种情况,算是人为过失。”
萧祁发愣的看着姜谢途…那天出门,他忘了切断充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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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火原因查明,店里的气氛降至谷底。
短暂的发愣后,萧祁没等姜谢途开口问他,主动交待那天的事情,“我记得那天咱们搬东西,天气挺冷的…”
姜谢途与他对视,等着后续。
“大壮来了店里说冷,我就准备帮他热一个暖水袋。后来咱们把东西搬上车,他坐进车里没再说‘冷’,我也就忘了。”萧祁说的很慢,心里捉摸这样的过程只怕姜谢途会觉得他故意拉大壮下水,索性又补了一句,“是我的问题,要是有什么后果,我…”
“你什么?”姜谢途眼中有怒火,夹杂着烦躁。原以为是电路老化,横竖和店里的员工没关系,保险赔偿这一系列后续问题也不那么棘手,“你承担吗?”
“…”
姜谢途叹气,避开萧祁的视线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儿估计得找个律师问问,还得通知井总那边。”
萧祁点头,字正腔圆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先别说这些了,先解决问题吧。”
严灵接到姜谢途的电话,没一会儿功夫便赶了过来。
“我刚刚简单问了一下旭通的律师,这次的火灾除了咱们店,没有对周围造成太大的影响。这种非蓄意的人为过失,主要还是协调屋主那方面。起火的原因虽然是…”严灵说着,余光扫了萧祁一眼,“起火的原因虽然在咱们这边的过失,但是房屋的线路老旧也是事实,房东也有没有维修的责任。”
姜谢途听得云里雾里,跟着点头后又问了一句,“那现在…怎么处理?”
“井总的意思是直接交给旭通的律师,尽量大事化小…咱们新店马上要开张,没必要费神去纠缠这些。”
“嗯,”姜谢途眉头深锁,颔首想了想说,“我还是希望我可以知道这件事处理过程的全部细节,毕竟这是我的店。”
“那是当然。”严灵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具体的情况还得等律师看过所有的材料,我把律师的电话给你,到时候你们直接联系,这样也快一些。”
“律师需要什么材料你让他直接联系我。”
“好的,没问题。”
姜谢途面上没有表现,但心里肯定对萧祁有所指责。
别的姑且不说,就可能自己承担的保险金以及赔偿款就足够让他吃不消。
萧祁自己也觉得内疚悔恨,当时怎么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姜谢途还是按部就班的和阿辰一起忙乎装修,但对萧祁的态度却冷了不少。
“你别怪老大,这事儿你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咱们的店就是老大的命根子,难怪他生气。”阿辰见萧祁情绪低落,走到他身边安慰着说,“这事儿换谁都生气。”
“我知道。”萧祁点点头,心中并没有埋怨姜谢途的意思,“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解决,毕竟是我的责任…”
“你要不…问问井总?”阿辰那日在医院门口看见井傅伯慌乱的神情,大抵事后想明白了些事情,“实在不行,看井总能不能替你…替咱们店里解决?”
找井总帮忙…萧祁发愣的那个片刻里闪过这个念头,稍纵即逝。在井傅伯身边时,萧祁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总会向井傅伯开口求助。
天大的困难在井傅伯那里都不算什么,毕竟有钱有权,萧祁能遇到的不过‘芝麻’大的麻烦。想想之前因为微薄内容被带走,甚至母亲的手术费,这些无一例外都是井傅伯施以援手。井总卖了人情自然少不了从萧祁这儿索取,一来二去也造成了诸多的裂痕。
若说念头是下意识窜进脑子里,那后续的否定则是萧祁有意为之,过往的那种生活,他真的…不想要了!“井总又不是开福利院的…火灾是我的责任,还能让井总‘买单’?”
“话也不能这么说…”阿辰想了想,自觉也有些开不了口,“毕竟他现在也算是股东。”
萧祁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见过哪个大老板帮助损害公司利益的员工?井总不把我扫地出门就不错了。”
阿辰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说。
现在一切还没有定数,可这被偿款怕是逃不掉。萧祁不能卷着铺盖走人,又打死不愿意跟井傅伯开口。剩下的便是些‘高利贷’一类不入流的想法。萧祁忍不住思索却又实在找不出可行的办法,店里待着难受,他也不愿加剧低气压。没等到晚饭时间,萧祁就主动离开。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萧祁脑中一片混乱。回到井傅伯那高级小区已经是晚上快十点钟了,他伸手摸出钥匙,正要打开单元楼的大门,远远便瞧见井傅伯的车停在十来米之外。
萧祁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凝视片刻。黑色轿车的玻璃贴了遮光膜,车内的景象模糊不清。可几次接触下来,萧祁认得井傅伯的车牌号。
井总大晚上跑这儿来干嘛?店里的情况井傅伯定然清楚,他没主动联系萧祁,莫不是在等萧祁开口?想想,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萧祁开了口便受制于人,一贯伎俩之下两人都驾轻就熟。
萧祁回过神,心情不好自然也没情绪和井总‘玩游戏’。他将钥匙戳进门里,不再搭理那车的影子。
旭通的律师与萧祁是‘老熟人’,先前萧祁被关进去,也是狄律师处理的相关事宜。
狄律师手脚麻利,两天的工夫便已经将那途所有的材料过了一遍,“姜先生,我今早和房东联系过,他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毕竟对他来数赶紧拿到钱装修,那个房子才能重新租出去。”
姜谢途点头,“那现在怎么处理?”
“责任认定那部分可能咱们逃不掉,警方的证明上已经写的清清楚楚。如果想快点结束这件事,我个人建议是按照民事案件进行私了,赔偿金的部分可能还得跟保险公司联系,当然也需要和房东商量。毕竟,线路维修跟不上他也有一部分责任。”
萧祁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心中满是内疚与纠结。算上房屋的损失,屋里东西的损失,这笔钱怎么也得小几十万。姜谢途拿不出这钱,更不应该掏出来。
狄律师在店里的时间不长,他主要是过来拿必要的文件进行备份。萧祁在他走后,主动对姜谢途说,“老大,赔偿金这部分,要不…我想办法吧。”
萧祁说的毫无底气,这钱让姜谢途捉襟见肘,可对家徒四壁的萧祁来说却更加困难。姜谢途抬头与萧祁对视,知晓他的情况也很是无奈,“你怎么想办法?”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