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歧义。
本章内含有大篇幅普法的相关情节,可能无趣,可跳阅。
喻熹正大光明的打量席澍清,见他很快就进入了深睡眠的状态,似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的样子。
看来这人是真的非常倦了。
他心情复杂,有受到撩拨和小侵犯后的羞怯,有回想眼前人困倦原由的心疼心塞,也有一种老王八蛋暂时放过自己的侥幸感。
最终,他冲席澍清龇牙咧嘴,无声做了几个大鬼脸,然后用八倍慢速挣脱席澍清,蹑手蹑脚的爬下床,然后把遮光帘拉得实实的。
室内瞬间变得幽黑,喻熹轻手轻脚的摸黑出了卧室,关好门。
他只一要远离席澍清,小兄弟自然就会镇定好多。
那老王八蛋绝对有毒,专门荼毒他家老二!
他愤愤不平的想。
下了楼,面容换上乖巧顺从的笑,心中含泪跟宋应雪做了桩交易。
他喝了碗苦苦的清肝汤,宋应雪帮他找了套衣服鞋饰和他的手机。
喻熹平日里没有带包的习惯,他出门离身易丢的物品就一部手机,宋应雪说去帮他找找然后没过一会儿就从外头握着他的手机回来了,他嬉笑着迎上去接过边问搁在哪儿,对方说席澍清给搁在车载箱里了。
喻熹抓抓自己脑袋上的杂毛,一脸愧色,他尴尬于自己的马马虎虎,同时又觉得暖暖的。
仿若只要某人在自己身边,他就永远不会发生更多的麻烦事儿,那人总能替他考虑、妥当打理好一切。
喻熹安了心后就开口同宋应雪道别,宋应雪极力挽留非说要等席澍清醒了得亲口跟他打声招呼,喻熹默默寻思那样的话他今儿可就走不了了。
他皮笑肉不笑跟宋应雪耍了老半天嘴皮子,最后对方拗不过他,只好点头答应并在他走之前给了他一张小区的门禁卡和一把齿纹繁复的金属钥匙。
席澍清这宅子的门禁系统带那么一点高科技的感觉,院门和大门是虹膜加指纹解锁的,根本用不上机械钥匙这东西,喻熹想问那把钥匙是开什么的,但他唯恐聊着聊着又会耽搁更多的时间,于是就啥也没问只把卡和钥揣兜里,脚底抹油往院门外跑了。
打开手机一看,没有未接来电,他点进微信扫了几眼重要的消息。
导员在班群里发了要开主题班会的通知;王铭发私信关切的问他不回去了么,快到凌晨时又发了条说不给他留灯了;他爷爷大清早给他发了个拍摄角度很清奇的翠色虎皮鹦鹉的小视频;白瑾一小时前问他这周末又去上哪儿玩了;还有褚陆之,疯狂给他发了几十条类似自责道歉的消息,比如原谅哥哥酒后胡言乱语喝断片失言了大哥对不起你让你难受了诸如此类的……
喻熹先给褚陆之回复,他倒是心宽似海,他发语音让褚陆之多休息一会儿,还笑着说自己不在意,毕竟谁能没有个酒后失态的时候呢……
宿醉之人一般隔日起来都会感觉跟外界失联久了,从而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他这倒还好,一切都挺正常。
……
第二天第一节 就是席澍清的民法课。
喻熹佯装淡定从他身边路过,站他身边点名,认认真真听课,席澍清在课上课下都不曾为难他,好像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喻熹前日悄摸摸的从他怀里溜了,不在意自己到嘴的鸭子飞了。
喻熹胆战心惊的过了一周,还是啥事儿没有,风平浪静。
席澍清照例每日在微信上跟他问安,他还是跟之前一样寡言,不主动问他的他绝不多提,并对喻熹发的各种表情包爱搭不理。
他们之间的感情进展就像是突然卡住了,然后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般的例行公事。
对此喻熹起初也没多想,因为他的视线被他的业余爱好吸引了大部分。
他在学校里认真上课和学习照旧不变,只不过在结识了褚陆之后,他每个周末的过法发生了点变化。
如同一张网,以点带面迅速串联,喻熹的模友圈子一下扩大了好几倍,他会跟同城的其他玩家面基玩模,也会跟他们一起去外拍,还经常参加一些线下的聚会交友活动。
褚陆之有时周末闲暇也会跟他提前约好一起去他的车库玩儿,他俩隔三差五就上微信聊几句。而席澍清不仅不上课时不在学校里,这段时间他周末还经常出差飞来飞去,一个月下来的结果就是喻熹在周末见褚陆之的时间比见席澍清的时间还多得多。
生活中的乐趣只会越来越多。
不过一个月以来变化最大的其实是周镜钟,他不知是被灌了什么鸡汤,还是特浓见效特快的那种。
他变得一心向学霸看齐,上进又好学,课余时间不在健身房球场就必然在图书馆。
据他说他在一个月内听完了一套某东方的系统网课,还把最近两年的12套四级真题都刷了一遍。
薛纪良最初不信,他翻了翻周镜钟的真题卷,结果发现他真的是包括作文在内都很认真的做了改了,而且还自己总结归纳了一些高频考点。
周镜钟一夜之间变了个人的模样差点没把他们其余仨的眼珠子惊掉。
几人逼问周镜钟是不是受人胁迫不过四级就杀他全家,回应他们的是周镜钟的一个大白眼,接着周镜钟反倒一脸纳闷的看着他们,皱眉说,咋滴,我就不能喜欢上学英语吗,大惊小怪。
其余仨对视几眼,纷纷露出了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然后齐声说道,我儿长进了,为父甚慰。这下回应他们的是周镜钟对准他们臀部抬腿就是瓷实的几脚…
……
直到喻熹的心态从躲过围捕的侥幸心虚到坐拥太平后开始感到杞人忧天,正当他准备主动撩拨试探席澍清的时候,对方给他发了条信息。
那天席澍清在学校有课,上午他才给喻熹他们班上完课。
他说他要帮一个老师去代一节公选课,在下午第一节 ,问喻熹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欢迎他去蹭课。
喻熹问他是什么课,对方说是《民事纠纷处理与案例分析》。
喻熹当即应下了。这面向全校开的普法公选课大概跟他们法学狗要上的专业课民诉法最接近,《民事诉讼法》这门课在他们法学院可是本科生的学位课,拿不到高分就意味着拿不到学位证。
民诉法对咱普通老百姓来讲真的挺重要,因为实用。民事纠纷如果一旦要采取诉讼的方式解决,去了法院后一切诉讼活动都要靠民诉法去规范。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开民诉法这门课,这也不是开学第一课,去了也未必听得懂,但既然是席澍清去授课,他也正好没课,那他肯定得去听上一耳朵。
喻熹问王铭去不去,王铭这小子一直都很崇敬席澍清,他想都没想就说要一起去。喻熹又问了薛纪良和周镜钟,他俩倒一个比一个忙,一个说要去市中心上日语课,一个说要去图书馆学英语刷题。
接着席澍清又给喻熹发了上课的具体教室,喻熹回了句:收到,我带王铭一起去。
午间他搁下手机闭眼准备小憩,突然又想到了一些事儿。
他点进微信问:老师,您下午第二节 课还得去给二班上课吧?
——嗯。
喻熹:您的嗓子受得住么?这课非得您去代上?
席澍清跟其他老师的习惯不同,他一直都没有用麦或扩音器的习惯,小班教学倒也还好,但容纳一百多人的公选课大教室,声带震动一节课太费嗓力了……而且他半天两节大课要讲满,嗓子肯定会很不舒服。
喻熹又补充了一句:教师可是咽炎的高发群体。
——你这是在心疼我?
喻熹心说,嘁,我不心疼你心疼谁啊。
但他默默打字:没有,我只是觉得要物尽其用,公家准备的东西搁讲台上为啥不用?
乍一看这话说得挺鸡贼的,好像并非是出于关心的意思。
对方过了好几分钟才回道:大教室空位少,下午别迟到。
喻熹:您放心,不会的,保证准时到!
——嗯。
喻熹让王铭定好闹钟,王铭迷糊的应了声。王铭做事向来挺靠谱,于是喻熹就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
哪知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安心了,睡迟到了。
还是王铭慌慌张张的把喻熹拽起床的,他张嘴闭嘴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怪我怪我……他说他睡得迷糊间把新闹钟的时间设晚了一小时。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时啊,喻熹仰天哀叹,一看时间,课都已经上了一刻钟了,不过一个午间就被打脸了,他还跟席澍清说了会保证准时到呢。
又看王铭满脸内疚,左右为难,他只好开口宽慰他,“没事儿,咱现在去,能上半节是半节,能听多少是多少。我回头给席老师解释解释,这事儿我真没怪你。”
王铭是没啥事儿,又不点名不记考勤,这节课他不去也行。但喻熹不同,他可是跟席澍清一对一说好了要去的,结果还迟到了,真是尴尬难堪。
喻熹随便洗了把脸换好鞋,拉着王铭连走带跑,匆匆忙忙往教室奔,在路上他还飞速地给席澍清发了条消息:老师,我跟王铭睡过了,现在正往教室赶,对不起[流泪][流泪][流泪]
他哪知道他发的这条消息会成为席澍清授课的素材。
……
外行看热闹,据说内行给外行上课,有时候要命。
席澍清会答应代课其实不为别的,他到高校授课也有几个月了,他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控制好非科班普法课课堂的走向,这种尝试对他的教学生涯未必不是件好事。
席澍清走进教室做好课前的准备后,扫视一圈,抬手看表,等待上课。
直到开始上课了他的小花猫儿还没到,他很不高兴,拿着原授课老师提前给他的名册表破天荒的准备亲自点名,底下到了的同学们都是明眼人,火速互相通风报信,不一会儿就满教室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他慢慢悠悠的点完名,直到点完了喻熹都还没到,他没关机,不禁拿起手机一看,喻熹迟到了或爽约也没他给个解释。这下子他就更不高兴了,沉脸开始讲课。
实用和接地气是他这节课最大的看点。
根据那个老师做的PPT,他需要讲授的内容是民事证据。
与其说他在讲证据法,还不如说他是在上语文课。
民间借贷合同是社会生活中最常见的合同之一,席澍清以此为切入点,讲了借条和欠条的区别,以及如何书写一份完整的借条。
一份完整的借条在民法上其实就是一份合同,因为它有当事人也就是借款人和出借人的签名或手印,也有借款的内容,比如借多少钱、约定利息多少、借多久、还款方式等等。
当事人双方达成合意,合同签订即成立。
民间借贷纠纷极其常见,现在法院里的民庭高达60%的案件都是关于民间借贷合同纠纷的案件,这类案件为什么多,有一大原因就是民间借贷和商业借贷不同,它很“草率”。
怎么理解这草率二字呢,学理上有个名词叫“不要式”。举个例子,张三和李四好哥俩,张三找李四借十万块钱,李四十分信任他,于是二人连借条都没写一张,只是口头约定了借钱和还钱的相关事宜,等李四把钱给到张三手上,他们哥俩之间的这份口头借贷合同即刻成立生效。
也就是说,民间借贷合同不以签订书面形式的合同为生效要件,但如今是一个国民普遍陷入诚信危机,人与人之间信任缺失的时代,借十万块钱不打借条,这俩得是多好的关系啊。
一旦张三翻脸不认账,李四空口无凭无证人他如何才能收回自己的十万块钱,保护自己的债权?这时候,如果有凭证有一张借条,如果有一份能直接证明借款事实存在的证据,那么一切都好办。
国人好面子,总认为咱哥俩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老思想认为让亲朋好友打借条这是伤和气伤感情的大事,于是很多人都选择订立口头合同,这种行为在法律人看来,是极度不理智甚至愚蠢的行为。
借钱的时候都是大爷,催账的时候个个都是孙子,空口无凭光靠着曾经那点脆弱的交情的更是连孙子都不如。
“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国人。”这句话真的是鲁迅先生说的。
所以,写借条留证据真的很重要,它能避免很多事后不必要的法律风险。
然而,写了借条就一定能高枕无忧吗,不一定。
毕竟咱老百姓也不是每个人都懂法,肯定不如一些律师、法务专业,咱每天的工作也不是起草合同、审合同或找合同里的法律漏洞。
一般人有证据意识,但说实话,这种意识并不强。随便找张纸,写几笔,留个字据,就算是留证据了。
席澍清先讲了几个语文常识,关于多音、多义字和汉语中的语言歧义。
我国的汉字文化博大精深,在借条的书写中,使用一个多音多义字,可能就会引发纠纷,酿成一笔不小的金钱损失。
席澍清展示了一个小案例。
A找好友B借了两万块钱,并向B出具了借条一张。半年后A归还了五千块,于是要求B把原借条撕毁,B照做后,A就重新为B出具了一张新的借条:“A借B现金两万元,现还欠款五千元。”
一张纸就这一句话,可能也是因为借款数额并不大,就写得简单粗糙,实践中也有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特别常见。
席澍清一直站在讲台一侧,他真的用了讲台上的扬声器,“同学们,大家能看出这张借条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有位看起来欢脱活泼,很喜欢跟老师互动的男同学举手了,“我能!”
席澍清看向他,“好,你说说。”
这位同学站起来回答,“A借B,是指A把钱借给B,还是A找B借钱啊。”
“嗯,这是其中的一个问题。你想表达的是,这句话容易产生歧义,导致出借人和借款人的身份混淆。”席澍清帮着那位同学组织语言。
“嗯嗯嗯,是的,还有还有,额……‘还’这个字是个多音多义字,读hai或huan,在这张借条中,读音不同解释不同,也容易产生歧义。”
“嗯,点都找到了。好,请坐。”席澍清冲那位男同学淡淡一笑,以兹鼓励,“读huan时,意为已归还,读hai时意为尚欠,一字之差,表意相去甚远。”
席澍清继续说:“A给B出具的新借条或许是想表明,他找B借了两万元,现在归还了五千元,仍差一万五千元未归还。这当然是符合B本人的想法的,但我为什么说是或许,因为我这是站在A本人诚实守信的前提下做的一个美好的假定。”
席澍清说完这句话后,喻熹领着王铭从前门走进了教室,因为以他的经验,公选课后排基本不会有位置,反而是前排,尤其是讲台前的第一排会空着,因为基本没有人会选择坐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的玩。
果不其然,就席澍清面前两排的六个位置是空出来的,喻熹和王铭一前一后,在大半个班同学行的注目礼下走到了第一排空位,挨个拉椅板并肩坐下,席澍清就静静地望着他俩一时也没继续讲下去。
喻熹心中有一大群紧接一大片的草泥马奔过,他心想,看什么看,迟个到很奇怪吗。
他坐下后先低头拨弄刘海,以肢体小动作掩饰内心的尴尬窘迫,斜眼一觑,王铭坐得腿脚并拢一动不动,脸涨成了猪肝色。
喻熹轻轻咳了一声,抬头看着席澍清,满脸歉意,席澍清神色恬淡,似是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出声上课,“如果此时,A不愿意归还借款,他会故意如何去理解借条上的这句话?我面前的这位同学,请你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席澍清垂眸看着喻熹,面无表情。
喻熹撇撇嘴,表达看法?他才刚到教室,能表达什么啊?
没头没尾的,席澍清就是在故意刁难他,哼。
喻熹看向投影屏,快速浏览小案例,又通读了一遍借条内容,秒懂。
这是语文歧义病句找茬加数学排列组合的综合小学生试题。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如果A单纯只是想赖点账,他承认自己欠了B的钱,但他会说他只是还(hai)欠款五千元,也就是他想少归还一万元,B最终损失一万元。”
“第二种,A重新写借条时就动机不纯,他不承认自己欠了钱,反倒说是他把两万元借给了B。这要再细分情况讨论,如果A不要脸,他会说B还(hai)欠五千元,也就是B得给他五千元,B总共损失两万元。”
“如果A死不要脸,他会说B现还(huan)欠款五千元,也就是B仍得给他一万五,B总共损失三万。”
“当然,以上的情况都只是可能,实务中最后定案还得看其他更多能互相作证的证据。”
“老师,请问您认为我的看法全面吗?”喻熹痞里痞气一笑,因为在席澍清的课上回答问题无需站起来,所以他一直坐着,末了又加了这么一句,有点恃才傲物的学生怼老师的意味。
席澍清面如幽潭,先把雷接着,“大家刚刚都听到这位同学的分析了吧。一张借条可能导致B赔了夫人又折兵,根源祸害是什么?”
同学们都懂席澍清的意思,七嘴八舌回应他,“是用词不当!”
“歧义!”
“我看是A不诚信吧?!”
“是B自己不长眼好吧,连小学生都知道那是个多音字。”
“主要是遣词造句不严谨!”
“是用了多音多义词!”
“我觉得是这整个社会道德沦丧,还有人性的扭曲!”
……
教室内各种讨论声四起,这节课的主旨是轻轻松松,讨论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这能使人印象深刻,席澍清在吵杂声中半晌不言,任由同学们叽叽喳喳。
他拿出手机看到了喻熹给他发的消息,不过几秒,他的面上忽然滑过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好,请大家保持安静。”声音渐熄,“我面前的这位同学呢,是我的亲学生,法学生,班上还有没有其他法学院的学生,举手我看看。”
四面八方有零星的几个人缓缓的举手了,法学狗平日上专业课就已经很累了,连选修课都选跟法律相关的课程,这几个人绝对都是学有余力的学霸。
喻熹看着席澍清,他总觉得席澍清突然来这么一出,事出有因啊。
“想必刚刚大家也都看到了,我的亲学生为何迟到,他是这么跟我说明原因的,我敲出来展示给大家看看。”
喻熹心中咯噔一下,王铭不禁捏着喻熹的小臂,指尖泛白,神色紧张不安。
席澍清加了一页空白的幻灯片,迅速对照着喻熹给他发的那条消息敲字——老师,我跟XX睡过了,现在正往教室赶,对不起。
“大家一起来帮我的亲学生找找茬,这句话会不会产生什么歧义?”席澍清笑得一脸人畜无害,问得漫不经心。
班上足有一百多号人呐,齐齐盯着大屏幕,连正在玩手机的也抬头扫了扫,不过十几秒,就有人带头大笑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狂放不羁的破口大笑声,让更多正玩手机的同学好奇的抬起了头。
“睡过了,是什么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哈!!!”
“睡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喻熹一下子明白了:“……”
而后全班哄堂大笑,所有人都一齐看向坐第一排的迟到的他俩。
“睡过了哈哈哈啊哈哈哈——”
“原来他们迟到是因为睡…”
不一会儿又出现了各种声音。
“噢噢噢……原来是这个意思啊!get到了!!!”这是一个反应慢半拍,突然恍然大悟的。
“他们俩,噫…怪不得看起来?……”这大概是个腐女。
“哦哦哦,喔~懂!懂了懂了~”后面是几声别有深意的阴笑。
“是怎么睡的,求更多的细节?”这个就有点…过分了。
睡/过了。
睡过/了。
睡过。
这该死的,博大精深的,源远流长的,意蕴丰富且千变万化的中华汉字!
喻熹垂下脑袋,用双手抚着后脑勺,他可不是城墙脸皮,尴尬到了极致,面带潮红。王铭慢慢反应过来懂了后更是窘迫得不知所措,仍用力抓着喻熹的胳膊,还越抓越紧……
“咂…!松松松,松开先…老王,你先放开我……”喻熹垂眼侧瞟着身旁的人,咬牙道。
王铭现在还抓着他,这等同于是落人口实,很容易让吃瓜群众越想越歪,越描越黑。
“你语文是三岁小孩教的吧…”王铭闻言猛然甩手松开喻熹,他像是突然被惊醒了。
他用力往喻熹腰间一推,喻熹自然是措手不及,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右边过道一歪,差点儿没直接摔到地上去,他回神连忙扶腰坐好,然后皱眉低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他们这些动作在其他同学眼里,堪比打情骂俏。实锤了呀这是,有一波人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
整个教室的课堂纪律完全变得脱轨失控了。
“这就是你说的解释?你发的是什么东西?!”王铭急眼但又得压着声音,头都快埋到地缝里了,“毁…毁我清白——”
“你上次不是还说大清早亡了吗!多大点…”喻熹那句口头禅多大点事儿还没说完就被王铭急冲冲的打断了。
“你现在别跟我说话了。”
“???”喻熹这下彻底无语了,“……”
是咯怪我怪我都怪我咯…
不!
不对!
全都得怪席澍清!
喻熹蓦然抬头看引爆者,对方仍旧是一脸无害宁静,一点都没有要出言制止班上异常骚乱状况的样子。
喻熹情急干瞪着席澍清,疯狂示意他,席老师你倒是说句话啊。
没想到席澍清直接无视了他。
他这是在变相的表达对他迟到的不满,故意看他出糗。顺便暗示他对他们“睡过”但又没“睡过”那事儿可是记着呢。
靠!
喻熹在心里暗暗大骂了一声。
铭铭同学也是很冤枉哈哈哈
嘤嘤嘤可能很快就会有那啥的情节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