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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消失的乌托邦(3)

第59章 消失的乌托邦(3)
市局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调查结果出的很快,纵火人的确是秦子明。

不过宿舍内没有监控,没办法弄清楚,秦子明放火时宿舍内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警方还原了作案现场,秦子明先在宿舍中泼洒酒精,随后用打火机点火,引起小范围爆.炸及大火。

死者包括秦子明本人和他的三位舍友,烧伤达十余人,属于恶性校园纵火案件。

这事儿闹得很大,更何况在影校这种本就容易掀起波澜的地方,网络热度连续几天居高不下,因为社会影响恶劣,后续案件处理就必须倍加小心谨慎。

为了给社会和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尽管凶手已经水落石出,查清楚作案动机仍旧迫在眉睫。

市局又忙碌起来。

颜溯和严衍分开了。

那天颜溯只说来不及了,便不再开口,严衍没问出个所以然,颜溯转身离开现场。

围猎游戏才刚刚开始。

结合秦子明的尸检结果和医疗记录,基本确认凶手秦子明的确患有强迫性障碍,大脑前叶和眼额大脑皮层间存在联络障碍,是一种脑部疾病。也就是说,秦子明的犯罪更多出于生理因素,不一定有心理驱动动机。

上边拿到这个结论后,忽然要求结案,犯罪动机就是生理原因,没有再更多深究。

刑侦队都感到结案突然,但是这桩案件影响虽大,和他们办过的疑难杂案相比,却算不了什么太棘手的麻烦,案件原因、过程、结果都清楚明白。

郑霖将全部资料提交上去,影校纵火案盖章结案。

只是几位受害者家属,仍然锲而不舍地上访,到市局拉横幅,要求公道。

严衍立在窗前,低头就能看见受害者家属的红色横幅:天理昭彰,杀人偿命。

刘彬抱着茶缸过来,顺严衍视线望去,看见了受害者憔悴的父母,他叹口气:“能找谁偿命?秦子明都死了。”

秦子明父母也无法理解儿子举动,成日里以泪洗面,还要应付接连上门的记者和闹事者。

严衍面无表情地注视楼下,他心里的疑问更多,颜溯为什么第一个报警,为什么秦子明会去找颜溯,而颜溯发现对方可能杀人?

真就颜老板观察力无敌,能一眼看出一个学生,会在两天后变成杀人凶手?

那些被严衍刻意忽略的疑点,鬼魅般一股脑儿浮出水面。

他想起数月前,身为刑侦队长第一次和颜溯接触。

颜溯为什么无缘无故出现在抓捕耗子的行动现场?为什么张振海推荐颜溯?颜溯放的那段音乐究竟是什么?

——“我脑子里的玩意儿,逼着我这么做,你信吗?”

——“他就是个恶魔!扫把星!谁他妈碰上他,都他妈要倒大霉!”

——“I am back,my dear Satan.”

那些诡异画面次第从严衍脑海中掠过,他沉着脸坐回办公桌前。

假如屡次围捕颜溯的人就是他嘴里的哥哥——当年从他身边带走Alan的男人,为什么颜溯会宣誓忠诚于他?难不成颜老板受虐狂?

严衍能感觉到,那些围捕看上去是在将颜溯逼近绝路,但结合颜溯能在沙漠里从一支军队手下逃生,金发碧眼的男人应该很清楚,他抓不住颜溯。

就像猫捉耗子,或许并非为了将对方拆吞入腹,而只是□□把玩,搓圆捏扁。

他妈的,严衍恨恨地想,真他妈像调情。

啊呸。

至少,要弄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

严衍吸口气,从抽屉中取出请假单,他打算回一趟京城,找楚江投资老总赵荣斌。

假条批得很快,严衍订机票,当晚回了京城。

下飞机后,没顾得上回家,先联系了赵荣斌。赵荣斌在会所醉生梦死。

严衍进包厢时,赵荣斌正捧着一杯蓝色汽水,周围围了三四个小姐,他的生意同行已经喝醉了,软趴趴地倒在小姐大腿上,哈喇子流了人一腿。

“老赵。”严衍没客气,上前拍他肩膀:“找你有事。”

赵荣斌衣衫不整,双眼迷离,浑身是酒气,回头一瞅,瞅了半天,只有个模糊的影子,他使劲儿揉了下眼睛,瞪大了再瞅。

“哟呵,”赵荣斌拍大腿,“老严啊!稀客!”

赵荣斌挥退左右小姐,喝光了手里的蓝色汽水,朝他招手,拍拍自己身边:“来、来坐!”

“啥风把你吹来啦?”赵荣斌嘿嘿一笑:“咱俩都多久没见过了?上回、上回还是送你去宁北,哥儿几个给你践行。”

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互相间差不多都认识,他和赵荣斌熟是谈不上,不过有交集,有交集就能称兄道弟,圈子里都这样。

严衍不怎么喜欢他们这套,不过此刻有求于人,便没跟赵荣斌拿脸色,瞥了眼那几个躺在地上七荤八素的小姐,微拧浓眉。

这几人,看着跟吸了毒一样。

“说吧,”赵荣斌打嗝儿,“找我啥事儿啊?”

“这儿不方便,挑个安静地儿。”严衍抬手揽住他肩膀。

赵荣斌瘪着嘴瞅过来,只见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严衍用眯眼微笑怼了他一脸。

安静的包房内。

赵荣斌抬起两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两只手在腹前交叉,摇摇晃晃。

“你问我楚江投资啊?”赵荣斌斜眼觑他:“我爸给的钱,开着玩儿的,我不咋管公司的事儿。”

严衍简单说了高全山庄案,赵荣斌听完,瞪大了眼睛:“嘛玩意儿,还能这么玩?”

“奇葩。”赵荣斌啧啧有声:“一家子奇葩。”

“所以你们楚江投资在那里搞教堂怎么回事?”严衍坐直上身。

赵荣斌仰头望天花板,左摇右晃,跟在心里嗨歌似的,唔唔唔了半天,含含糊糊地说:“那我咋知道啊,手底下人乐意这么整呗,我又没管。”

“我要是没记错,你爸明年该下来了吧,总得争取个荣退,是不?”严衍意有所指。

赵荣斌似乎清醒了些,两条腿抽回来,转身望向严衍:“那也得托你爸赏两句好话啊。”

“这个简单。”严衍说:“你得先跟我讲明白,你们搞那乡村教堂,里边整一撒旦塑像,几个意思?我说,老赵,出了高全山庄的案子,你那搞不好就是在整□□,你总不想摊上违法犯罪这桩给你爸难堪吧。”

“嘿老严,”赵荣斌动了动上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扭头瞅他,“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怎么就弄□□了?啊?我那个叫、叫、叫他妈支持乡村文化事业发展!”

严衍不客气地:“呸!老实交代,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我看你是警察当多了。”赵荣斌顾左右而言他:“要不这样,我给你叫俩妹妹,学生妹哦,嫩得很,水灵灵的,他往床上一带,啥事儿没有!”

严衍一脸冷漠,面沉似铁,不为所动。

赵荣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嘿嘿笑了,拍巴掌说:“小鸭子也有,这地界兔儿爷美得很,腰扭起来贼他妈带劲儿,要不?”赵荣斌越凑越近:“你喜欢什么样的?”

“……”严衍抬手一记擒拿,按倒赵荣斌,擒着他一条胳膊,将人脸按沙发上。

赵荣斌龇牙咧嘴:“欸欸,老严,疼疼!轻点儿!”

“别特么叫这么恶心,隔夜饭都给我整出来。”严衍放开他:“没工夫跟你扯皮,赶紧说。”

“那你现在是以警察身份问我呐,还是朋友啊?”赵荣斌拨开手机录音。

严衍干脆气乐了:“朋友,成吧,朋友!”

“行,看在兄弟面上,爷就大发慈悲搁你透漏两句。”赵荣斌歪歪斜斜地靠着沙发,迷上眼皮:“那个什么楚江投资,确实不是我开的。法人代表是我,不过我没投一分钱进去。”

“是俩外国人借我的名义开的公司。”赵荣斌睁开眼皮:“也挺正常嘛,外资在境内受限不少,他们就找上了我,让我任总经理,有权参与公司决策,赚的钱嘛,该怎么给我就怎么给。”

“天大一好事儿呢,合着我还有不答应的理儿?”赵荣斌嘿嘿笑:“你别说,我还代表公司参加好几次地方政府表彰活动呢。他们都以为是我的公司,其实嘛…我就一甩手掌柜,啥事没管。”

“公司人事、账目那些你也没管?”严衍追问。

赵荣斌挑了下眉毛:“没有,我这人平生除了玩儿,啥也不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逮着耳朵让我学你,可我这学不会啊。”

“那你也不能让外国人以你的名义开公司。”严衍肃目:“万一是国外间谍怎么办?”

赵荣斌不以为意:“间谍?不不不,不可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什么间谍。人家就是请我当总经理,当一把手,不行啊?”

严衍和赵荣斌对不上脑回路,索性懒得解释,开门见山地问:“来找你的外国人,都是谁?”

赵荣斌睁开眼睛,瘪嘴:“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赶紧说,别磨蹭。”严衍撩起眼皮。

“一个嘛,好像是M国律师,叫、叫什么……”

律师…严衍沉声道:“安东尼奥。”

“欸,”赵荣斌拍巴掌,“对,就他!”

“还有呢?”

赵荣斌歪着脖子仰天思索,半晌,砸吧嘴说:“还有一个,据说是纽约搞房产的吧,有钱着呢,坐拥几百套市中心地产,棕榈滩老贵族了。”

“叫什么?”严衍竖起耳朵,极有可能是那个金发碧眼的白人。

赵荣斌叹口气:“没说,我只听到律师叫他…Smith。”

·

赵荣斌交代的两个人目前都不在境内。

严衍给张科打电话,想让他查查M国有没有叫Smith的房地产商人,结果电话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张科比他更急:“老大,严哥,你跑哪儿去了?!你快回来!”

“怎么了?”严衍本来在回家的路上,闻言驻足,拧紧浓眉。

“颜老板…”张科咽口唾沫:“下午你不在,分局报上来一桩毒杀案,死者邓筠,死于食物中毒…”

严衍吸口气:“说重点。”

“邓筠早上到颜老板店里取蛋糕,分局搜查中发现颜老板店中藏有蓖麻素!”

张科回头望向面包店前形容冷漠的颜溯,警灯映亮了他的侧脸,宛如冰冷琉璃,面无表情。

“……”严衍深吸口气:“知道了,我马上回来。你帮我查两个外国人。”

张科二话没说:“好,你说。”

·

严衍没能和家人吃上一顿饭,严夫人在电话里问他和颜溯处的咋样,严衍实在没好意思说两人快掰了,简短地说了句还行。

知子莫若母,严夫人立刻便察觉到不对劲,不过严衍毕竟都三十的人了,当爹妈的没必要管那么多,严夫人轻轻叹口气,嘱托道:“你别和颜溯吵架,不管发生啥,一定要将话说开。”

严衍揉着眉心,苦笑,颜溯愿意对他敞露心扉就好了,可惜颜溯不会。

上一次他希望颜溯解释,颜溯直接骑他身上,那种情况下,就算颜溯有心情解释,他也没心情听。

颜溯真是,将他拿捏得死死的……严衍盯着车窗外,笑答:“好,知道了妈。”

严衍买了最近的机票,飞回宁北。

·

清早,宁北市局刑侦支队大办公室。

郑霖指着贴了受害人照片的白板,死者不止邓筠,还有她的男朋友和闺蜜。

“调查显示,三人在民宿中死于食物中毒。死者邓筠,二十五岁,订购了颜溯面包店的一款奶油蛋糕,昨天是她生日,其他两位死者分别是她的男友和闺蜜,应该是陪她一起过生日的。”

郑霖回头看了眼大步进来的严衍,严衍点头,郑霖继续道:“在食用蛋糕后三小时后,三人毒发,根据尸检和理化检验,初步怀疑蓖麻素中毒。”

蓖麻素提取自蓖麻籽,是一种危险性极高的毒素,曾多次作为国际间谍的暗杀手段出现,一粒食盐体积的蓖麻素就能导致成年人死亡,它的毒性比□□强上数千倍。

一般尸体死于中毒,很难这么快就查明死因,但分局直接顺藤摸瓜,从死者死亡现场的奶油蛋糕摸到了颜溯身上,立即申令搜查,偏偏就那么巧,在颜溯店子里找到了冷藏蓖麻素。

再结合尸检结果,怀疑死于蓖麻素中毒,就顺理成章了。

颜溯变成了杀害三人的头号嫌疑犯。

围绕着颜溯,疑点重重。

严衍跌坐进办公椅里,双手抹脸,平常精明能干的刑侦队长,难得露出一脸呆滞的神情。

郑霖拍了拍他肩膀,沈佳低声说:“我觉得颜老板,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郑霖想了想,压低嗓音道:“我说句话,你们可能不爱听。”

几人视线投向他。

郑霖搬了张椅子坐下,食指轻扣桌面,敲三声停一下,似在斟酌:“张振海一案里,颜老板用什么方法撬开他的嘴?”

众人面面相觑,这也是他们的疑惑之一,严衍又想起那诡异的音乐,眉头皱的更紧。

郑霖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侯玉磊案,是颜老板进去劝侯玉萍,说出她哥哥下落。说明颜老板,很了解一个人的心理。”

沈佳猜到他想说的话了,的确,剥开情感因素,客观地看待,颜老板很了解人性、人的心理,尽管他不是专业的心理侧写师,但他于幽微中洞察人性的能力实在是…了不得的犯罪天赋。

“你别说了。”沈佳拍桌。

郑霖闭上嘴,严衍曲着食指抵在嘴皮前,若有所思:“没事,郑霖你接着说。”

“以及童重春案,颜老板和我们失去联系那五分钟,他究竟对童重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到目前为止,我们仍然一无所知。”郑霖环视几人。

刘彬放下黑皮笔记本,何为看看沉默的严衍,再望向旁边黑着脸的张科。

“我们相信颜老板,所以不怀疑他。但假如说,从一开始,颜老板就不寻常呢?”郑霖冷静道:“我们因为心里信任所以忽略了疑点,但这些疑点,往往能揭示隐藏在颜老板背后的真相。”

“他是敌是友,是好是坏。”

“我们其实一无所知。”

·

颜溯抱着膝盖坐在看守床铁床上,平静地注视着对面的墙壁。

墙壁泛黄,布满前人留下的各种痕迹,颜溯从中看出了一串英文:have fun。

指甲刮掉墙灰,留下了微小的两个单词,不仔细观察,几乎察觉不出。

颜溯冷着脸,缓缓闭上眼睛。

未几,看守所民警过来了,使劲拍打铁门,唤醒颜溯:“有人来看你!”

颜溯张开眼,民警打开铁门,站在门口等他,不耐烦地催促:“快点!”

颜溯起身,下了铁床,在民警带领下前往探监室。

严衍面色铁青,坐在玻璃墙对面,侧颊线条绷紧,鹰隼似的目光攫住他,自从颜溯出现,那双眼便一直黏在他身上。

颜溯瘦了,严衍心想,看守所里啥好吃的都没有,他肯定得饿肚子。

颜溯目光平静。

严衍吸口气:“蓖麻素…是真的吗?”

颜溯不答反问:“你以为警察关得住我?”

严衍拧眉,内心某根弦绷紧,对面的颜溯…仿佛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囊深处露出带毒汁液,他疲惫地摇头:“颜溯,我不想和你争这些,我只是…作为爱人…来看望你。”

“爱人?”颜溯后仰,冰冷道:“严警官,你只是想和我上床而已,你和魏寄远有什么区别?”

严衍瞪大眼睛,搁在大腿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咬着牙道:“你说得对,我特么怎么没直接把你干死在床上,省得你……”藏那么多秘密。

颜溯笑了,无所谓道:“别急,你很快就有机会了。”

“什么?”严衍看着他。

“他们都想让我活着…我可是金三角行动的功臣…所以……”颜溯耸了耸肩:“你以为你们那蹩脚的道义准则法律就能将我绳之以法?”

“不,多的是人想保我。”颜溯轻笑:“不如回去问问你的老上司。”

罂粟美人狭了眸子,幽声呢喃:“看看是谁…想要…我…”

严衍心跳骤然加快,他狠狠扭头,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看得出小颜在提醒严哥叭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