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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虎虎丢了!”

第59章 “虎虎丢了!”
  经过孙谚识和朗月两位食客的肯定与夸奖,几天后朗颂的杂粮煎饼摊子正式开业。

  做杂粮煎饼的准备工作要比糯米饭团省时很多,甜面酱、辣椒酱等酱料可以直接购买,鸡蛋、生菜、香菜等配菜在前一晚洗干净就行。朗颂只需要早上起来把面粉、黄豆粉、玉米粉按一定比例混合,然后加入盐和水搅成一盆面糊就能出摊了。

  拌好面糊,朗颂拖着物事到达巷口,炳叔已经在那了,他客气地叫了声“炳叔”。

  炳叔在揉面团,闻言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一眼,低“哼”了声,又继续揉面团。

  炳叔向来如此,朗颂也不在意,甚至有点久违地亲切感,他挑了挑眉埋头摆东西。

  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天亮得一天比一天晚,朗颂摆弄好煎饼鏊子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原本灰蒙蒙的天穹这才有种豁亮的感觉。

  炳叔揉好面团,抬眼看向对面的朗颂,目光在煎饼鏊子上流转了几番,而后清清喉咙沉声道:“你那东西是干嘛的?饭团不卖了?”

  炳叔鲜少主动搭话,朗颂讶然地抬起头,回道:“这是煎饼鏊子,用来摊杂粮煎饼的。”

  “花头多,”炳叔又斜睨了一眼,评价道,“不踏实。”

  朗颂不欲解释,沉默地继续搅拌盆里的面糊。

  片刻静默后,炳叔又开了腔:“摆个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是心不定,还不如把你这摊位让给别人。”

  朗颂低头不语,心道有人想在这里支摊也得先过您老人家这关才行。他机械性地搅拌着面糊,心念一转突然咂摸出了炳叔的话外之意。

  是啊,他这摊位空了有半个月了,不可能没人觊觎。虽然当初是他强硬地在这里开辟了一个摊位,但到底还是经过了炳叔的沉默的首肯,既然炳叔当初同意他摆在这里,没道理不让别人来摆。现在这个摊位好端端的在这等着自己,自然是因为有个颇有威严的人帮自己强占着。

  朗颂明白过来,他弯了弯嘴角,也不直说谢谢,谦恭地对炳叔说:“炳叔,我给您摊个杂粮煎饼尝尝。”

  炳叔不自在地撇撇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习惯性地用鼻腔哼了一声。

  朗颂立刻开火,鏊子预热后往上面刷上一层油倒上一勺面糊,用竹刮板将面糊摊平,等面糊稍微凝固后打上一个鸡蛋,随后刷一层酱料放上半根油条,又放了生菜、香菜、香葱等配菜,最后卷起来装进牛皮纸袋里,双手递给了炳叔。

  炳叔犹豫了一下才接过,趁着热咬了一口,眼底闪过一抹惊疑,嘴上却不咸不淡地说:“还行,也就那样。”

  “那我再改进改进。”朗颂淡淡一笑,回了自己的摊位。

  事实证明朗颂的煎饼不是“还行”是“很行”,因为味道好,又因为这是第一天开张,大家想尝个新鲜,他的摊子甚至排起了长队,才一个多小时,一盆面糊就空了。

  生意好,朗颂心里也开心,一边估算着今天能赚多少钱,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炳叔心情也不错,这半个月来对面摊子没支起来,他的豆浆生意一落千丈,往往连一桶都卖不完。今天才半个小时,一大桶豆浆就空了,他琢磨着明天得煮两桶带过来。

  炳叔抬眸一扫,见朗颂收拾好东西要走,便叫住了他。

  “炳叔,有事吗?”

  “前段时间怎么回事?”炳叔别扭地清清喉咙,“不见你那房东的人影,店门也紧闭着。”

  朗颂蹙眉没有吭声,那天孙谚识晕倒进医院并不是没人看见,此后孙谚识住院,他白天在医院陪护,也不知道巷子里又传成什么样了。

  可炳叔并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爱打听别人私事的人,况且是直接向当事人打听。

  朗颂看向炳叔,迟疑了两秒才回答:“孙哥前段时间生病了。”

  炳叔皱起眉,用力揉搓手里的面团,头也不抬地哼道:“酒当水喝,不病才怪!”

  朗颂怔了怔,见炳叔皱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腮帮子也绷得紧紧的,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一腔火气。

  朗颂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低声道:“以前他心里太苦了,靠酒撑着,现在戒酒了。”在说“太苦了”三个字时,他看到炳叔揉面的动作僵硬地顿了一下。

  朗颂站着等了会儿,见炳叔不欲再开口,便收回目光,将小马扎放上推车准备回去。

  “骨碌碌——”

  轮子滚着地面的沉闷声音在耳畔响起,朗颂和炳叔都立刻本能地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雷斌拖着一个黑色行李箱迎面走来。

  朗颂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对面炳叔突然中气十足地“哼!”了一声。

  朗颂惊疑地望过去,炳叔每天哼来哼去,要是哪天不哼了,他才会觉得奇怪,可是方才炳叔的那声冷“哼”涵盖的情绪显然比任何时候都多,带着一种十足的轻蔑与厌恶。

  雷斌瞟了炳叔一眼,混然不在意,甚至还笑嘻嘻地叫了声炳叔。

  朗颂知道,雷斌也许并不是不在意,而是辈分和一点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不好发难。花婶说过,炳叔是是雷斌的表叔公。

  朗颂收回视线,垂眼慢吞吞地摆弄早收拾好的零碎,静候着雷斌来找茬。

  如他所料,雷斌走到他的摊子前果然停下了脚步,他无畏无惧,直起腰迎上了雷斌戏谑的眼神。

  上次任素芬在店里闹了一番,朗颂料想着雷斌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事实是雷斌并没有找上门,此后也一直没出现过,但这事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生怕哪天自己不在,雷斌就上门挑衅,而孙谚识应付不了。

  今天在此看到雷斌,朗颂就明白了,这段时间雷斌根本不在蓝楹巷。

  朗颂抿紧嘴唇,瞪视着雷斌,然而雷斌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只是牵牵嘴角露出一个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弹了个舌就走了。

  朗颂感到莫名,难道任素芬并没有告诉雷斌那天受的“委屈”?或者雷斌知道,但是装作不知道?

  朗颂提着鸡零狗碎进院子,孙谚识和朗月正在院里吃早餐,黄豆趴在他们旁边啃狗粮,食盆里还躺着一个圆溜溜的鸡蛋黄,蛋白在朗月手里。

  朗颂放下东西,正欲数落朗月两句,便见孙谚识用半个蛋白托着一滚圆的蛋黄就要往黄豆的食盆里丢。

  “哥,”朗颂叫住孙谚识,走上前去拿走了那个蛋黄,说道,“蛋黄吃多了会增加狗的肠胃负担,不能老给黄豆。”说着,便把那个蛋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朗月不爱吃鸡蛋黄朗颂是知道的,平时都是他给吃掉,但他和孙谚识一起吃早餐的机会不多,倒是今天才发现孙谚识也不喜欢鸡蛋黄。

  朗月看着哥哥,又垂眼看了眼黄豆盆里那个鸡蛋黄,怯怯地看向孙谚识。

  她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谚爸爸,哥哥会不会骂我?

  孙谚识会意,长腿“不经意”地一伸,把黄豆的食盆往桌子底下踢了一点。黄豆没反应过来,一舌头舔到了水泥地面。

  朗颂好气又好笑:“别藏了,早看到了。”

  孙谚识讪讪地收回脚,咕哝道:“鸡蛋为什么要有黄?”

  朗颂无奈一笑,说道:“不喜欢蛋黄就不吃了,以后把水煮蛋换成蛋羹或者蛋卷,行吗?”他又用手语和朗月说了一遍。

  朗月苦吃蛋黄久矣,高兴地抱着朗颂好一顿撒娇。

  吃完早餐,也到了朗月上学、朗颂上班的点儿。

  自前几天聚餐后,一直都是孙谚识负责接送朗月。朗颂帮孙谚识把小电驴拖到院中,垂眼看着眼前耀眼的小电驴,问道:“哥,要不我跟你换辆车吧……”

  提到这辆小电驴朗颂就有点哭笑不得。

  家里只有一辆小电驴,自然是让给孙谚识用来接送朗月,他骑自行车上下班。

  前晚上他下班回来,看到院里停着一辆崭新的电动车,一问之下才得知,孙谚识觉得一辆小电驴不够用,从幼儿园接上朗月之后突然心血来潮,去店里又买了一辆,还是朗月给挑的。

  车子通体是亮眼的粉色加白色波点,后又找人贴了膜,在车身上贴了好几个卡通角色。这都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朗月点名要了两个安全帽,一个是长颈鹿图案,头顶有个小风车,一个是小猫图案,头顶有两只耳朵,长颈鹿是孙谚识的,小猫是朗月的。

  朗颂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幼稚的安全帽会有成人的尺码,总之,他昨天早上和孙谚识在巷口分别,目送着对方顶着一个呼啦啦的黄色小风车迎风前行。那画面,温馨中透着一股难言的诙谐。

  孙谚识正在洗手,闻言回过头,表情复杂道:“你——喜欢这样式的?可是月月也喜欢……”

  “我不喜欢,”朗颂的嘴角抽了抽,无奈地解释,“你骑着这车在路上,别人看到要笑你。”

  孙谚识甩甩手上的水,满不在乎道:“月月喜欢就行,管别人怎么想呢。”

  朗颂叹口气,莫可奈何道:“哥,你别太惯着月月了,她想要什么你都点头。”

  “谁说的,我也挺喜欢这辆车的。”孙谚识笑笑,又反驳道,“你更惯着她,她不爱吃蛋黄你就不弄水煮蛋了。”

  朗颂下意识地想解释,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理智给压了回去。

  孙谚识见朗颂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他是没话说了,得意地挑了挑眉梢,朝朗月勾勾手指率先走了。

  朗颂只得抿着嘴,跟在后边。

  三人分成两路在巷口分别,孙谚识送完朗月又回到蓝楹巷看店,如往常一样打无聊的游戏,守着门可罗雀的小店。到了中午,他去厨房冰箱拿出朗颂给他提前准备好的一人份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然后去给黄豆的食盆添狗粮和水。

  一人一狗吃完午餐,他在院里和黄豆玩抛球接球,又去看了一眼朗颂用泡沫纸箱种的水培香菜长势如何,见似乎比昨天又长高了点,这才吆喝黄豆一声又回店里。

  差不多到了幼儿园放学的点儿,他骑上那辆粉色小电驴去接朗月,直接载着朗月去了朗颂上班的饭店,在那吃了晚饭。

  朗颂忙得脚不沾地,他俩也不耽误他的正事,吃完饭便走了。

  孙谚识没有回家,而是带朗月去了商场,气温越来越低,大家都得添置一点秋天的衣物。

  从商场出来已经快九点,恰好到了朗颂下班的时间,孙谚识索性带着朗月去接朗颂下班。

  三人早上一起离开蓝楹巷,晚上又一起回蓝楹巷。

  孙谚识骑在前面,到达巷口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丁老头的“喜旺饺子馆”平常八点左右就关张,今天怎么还灯火通明?

  今天的蓝楹巷似乎也格外喧闹,都这个点了,巷子深处还传来音量不小的喧嚷声。

  孙谚识拧眉略一思忖,而后停下了车,朗颂也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朗颂迈步走进了丁老头的店里。只见丁婶瘫软在椅子上斜倚着墙,双眼红肿低低呜咽着,嗓子都哭哑了。花婶在一盘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的,等会儿就找到了。”

  两人都没发觉店里进了人。

  朗颂故意踢到凳子发出了点声音,花婶泪眼朦胧地看过来。

  “花婶,”朗颂心口一紧,“出什么事了?”

  花婶早已急得乱了阵脚,看到了熟人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拉着朗颂的胳膊急道:“虎虎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