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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辛馍这一趟“离家出走”, 真的不是心血来潮。

第59章
辛馍这一趟“离家出走”, 真的不是心血来潮。
起码,小龙崽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沈青衡那一日原是陪着他说话,谁知, 说着说着,辛馍突然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些许奇异的声响……
那像是一种叫声,低沉悠远,绵绵不绝, 不像是人类说话的声音, 亦不是白虎科昔谟的吼声。
而是某种神秘的野兽低鸣,仿佛从深海传来。
辛馍当时觉得很是奇怪, 抬眸正要问沈青衡, 却在对上那双狭长幽深的双眸时, 忽然问不出来了。
他听懂了那个声音在说什么。
“看着他一步一步飞向广袤天际。”
“想要折断他羽翼的私欲, 在逐渐平复沉淀。”
……
辛馍很确定, 这个声音并非沈青衡的嗓音, 二者音色截然不同,沈青衡也不是深海的海妖,而是人类。
可莫名的直觉和熟悉至极的亲切感, 又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就是沈青衡。
辛馍当时就有些懵懵的,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沈青衡过来抱他,方回过神, 闷闷地将自己埋到男人怀中。
沈青衡察觉了他的低落,很快就贴过来吻他, 哄他:“怎么了?”
辛馍默默摇了摇头。
他没有开口, 只是有些怔怔的。
为什么沈青衡不想关着他了呢?
明明人类说过, 他是心魔,不能离开的,要一直跟着人类。
可是现在反悔的也是人类。
辛馍想不通。
他很想问人类这是怎么回事,可又怕问了,沈青衡就觉得他懂事了,长大了,会更快地送他走。
虽然沈青衡的原话是:“……护着他,……飞向广阔天际……”
但这在文盲小龙的眼里,和“送他飞走”,真的没什么区别。
辛馍头一回觉得有些伤心。
他突然就不想长大了。
那一日的辛馍显得格外沉默,整头小龙都有些郁郁。
沈青衡以为是天气太热了,小龙没精神,特意带他去了后面的竹苑住,屋里也放了许多冰盆,一整日都搂着他,耐心地给他打扇子,喂他吃冰镇的果子,给他讲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
这多多少少让辛馍好过了一点,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辛馍开始想,或许沈青衡还是很在意他的,要不然不会对他好的。
因着这个想法,小龙积极了许多。
辛馍觉得自己不能就什么都不做,起码要想办法求证一下才行。
于是,在沈青衡出去处理事情的时候,本该午睡的辛馍偷偷爬了起来,开始盘问识海里面那本金书。
穿着单薄亵衣的少年坐在榻上,双足搭在榻边一晃一晃的,许久才问:“你们说,要怎么办?”
被揪出来出谋划策的金书:……
什么怎么办?它们一个是《龙崽养成守则》,一个是《心魔求生守则》,不管哪一个,都不管谈情说爱这回事。
可是小龙看着蔫蔫的,可怜极了,想必是太过无助,才会求助。
于是,金书只得搜罗了一下自己记载的内容,尝试给出建议。
《龙崽养成守则》:“作为沈青衡的小祖宗,你本应肆意妄为,龙族向往自由,既然他如此上道,都说要放你飞,那崽崽就大胆地飞。”
辛馍闻言,眼圈就红了,气呼呼骂道:“我就是不想飞,才问你,你还让我飞……”
金书:……
得了,弄巧成拙,还把崽崽惹哭了。
金色字迹瞬间阵亡,黑色字迹只得硬着头皮上。
《心魔求生守则》:“沈青衡本性极为霸道,尤其修习杀戮道至巅峰后,掠夺就是他的本能,之所以表现得光风霁月,又温柔体贴,也不过是理性克制之后的结果,本质说明他不想伤你。
所以,对你来说,他理应是非常危险的。若以此论,想要留在他身边,劝你使劲作起来,试探他。
他如今能保持理性,全靠对你的珍爱,想要他把你关起来,那么,激怒他,将他占有的本能完全撩拨起来,自然就不会放你走。
如此,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黑色字迹的建议明显更贴合现实,也有理有据。
辛馍被安抚了,晃着足尖琢磨了一会儿,才点了点脑袋,眼圈红红道:“我试一试。谢谢你们。”
金书听他的声音,明显是平静了许多,也就放心了,很快再次隐匿起来。
辛馍记住了这个分析和建议,随后两日,就开始实施计划了。
想要“作”、“试探”、“激怒”,这并不是多么简单的事。
尤其辛馍性子娇气却不娇纵,要作起来有点难。
起初,他成天黏着沈青衡,支使男人做这做那,岂料沈青衡照单全收,什么都顺着他。
辛馍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开始无理取闹。
沈青衡让他睡觉,他偏不,就窝在男人怀里捣乱,挠腹肌也就算了,还直接咬。
他自以为自己很无理取闹,结果也不过是惹得男人将他按在被窝里,足足吻到了昏迷。
很显然,他无理取闹的程度还不够。
毕竟时间有限,距离上学也就一天了,辛馍没法再等,索性在厨房里就闹起来。
他故意装模作样,说反话,把锅都推给沈青衡,当小尾巴,非要男人边做菜边抽空来喂他,好几次菜都差点烧糊了。
照理说,寻常男人被这么一折腾,多多少少会烦躁。
可沈青衡偏生就没生过气,连他摔了勺子,也只想着他有没有受伤,对他不听话偷吃甜的,也只字不提。
辛馍根本不明白,手册说的“激怒”,和他理解的“让沈青衡烦躁”,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他闹呀闹,沈青衡就是始终哄着他,也没有因此生气,不让他去上学,要关着他之类的。
辛馍逐渐沮丧起来。
虽然肚子吃得滚圆,散步看风景也很惬意,但他始终惦记着这事。
这个担忧一直持续到了辛馍饭后消食完毕,管家过来禀告太子来访的时候。
“大人,陛下许是有意让小公子给太子当同窗,毕竟太子一直没有伴读,小公子长得这样好,又乖巧聪明,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管家非常谨慎地道出了自己得到的情报。
沈青衡闻言,眸色微冷,却也未曾说什么,只微微颔首,道:“本座知道了,传话让他们回去休息便是。若皇帝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老管家一听国师这样体贴皇子们,眼中带了笑,转身出去了。
辛馍听着却是真的生气了。
他推开男人的手,小声道:“伴读是什么东西?你不是说你陪我上学的嘛?”
少年几乎是一瞬间就眼尾通红,抿着唇珠委屈极了。
沈青衡见他要哭,不由敛起眉,当即大步过来握住辛馍的手,蹲在轮椅前看着少年,哄道:“怎么生气了?伴读不过是皇帝的打算,本座绝不会同意此事。”
“你不同意别人跟我一起玩,可是你明明说要放我飞的,你就是哄我,想骗我。”辛馍狠狠挠了一下男人的手心,又把手抽回来,藏到身后,不让沈青衡碰。
他转开脸不看对方,一副生气又傲娇的模样,此时眼眶通红,鼻尖也泛着红,眸中泪光点点,看着着实漂亮极了,又惹人怜爱。
沈青衡无奈,抬手轻轻捂了捂少年的脸,见辛馍偏着头,又起身凑近,贴近少年,温柔地啄吻着眉心,低低道:“乱想什么?本座何曾说过要放你走,捕风捉影的事。”
那日的日记本就是“在护着辛馍的前提下看他飞”,沈青衡未曾想过要放手,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再者,男人也没想过辛馍会听见。
然而,辛馍就认准了这事了。
他安静地被吻了几下,才拉下沈青衡的手,嘟囔道:“你没说实话。可是我听见了。”
少年伸出细白的指尖,戳了一下男人的心口,闷闷道:“我要自己出去玩。你不准跟着我。”
说完,辛馍就推开男人的手,转动轮椅换了个方向,往门口去了。
沈青衡一时神色微怔,拧着眉琢磨了一会儿少年的几句话,狭长的黑眸紧盯着辛馍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了记日记那一天,辛馍的反常,随后两日辛馍的主动,还有撒娇……
好吧,或许那在辛馍眼里,是无理取闹和试探,可对于沈青衡而言,还真就是撒娇……
眼看着少年出了院门,不过瞬息之间,过往两日有关辛馍的一切,也一一从沈青衡脑海中闪过,并逐渐明晰起来。
没一会儿,沈青衡便低叹一声,头一次捏了捏眉心,脚下却根本不带犹豫地跟了上去,甚至比往常还快了许多。
且不说娇宝贝是当着面离家出走,就算不是离家出走,辛馍自己要出去玩,沈青衡第一个开始紧张。
……
却说辛馍“当面离家出走”,气哼哼地推着轮椅出来,心里很是硬气。
金书出尽了烂主意,见他如此坚定,心里真实害怕极了,忙不迭地哄崽。
《龙崽养成守则》:“崽啊,你是真的考虑过了,才这么做的吗?”
少年闻言,抿着薄薄的红唇,“狠狠”点头。
“人类不要我,我就要跑。才不求他。”
《心魔求生守则》:“你想过,跑了之后,要去哪里么?”
小龙这会儿生着气,想了想,道:“不知道,去哪都可以,总之就要跑。我考虑过了。”
金书:……就离谱。
《心魔求生守则》:“是这样的,离家出走,你不带东西吗?比如盘缠?比如衣物?”
《龙崽养成守则》:“是啊崽崽,你得慎重考虑。”
辛馍咬了咬唇珠,无辜道:“我知道要带呀,可是我很生气,就不要回去拿了,不对吗?”
金书阵亡。
或许,它们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这小龙根本什么都不懂,离家出走不被欺负就有鬼了。
劝说不成,金书索性藏起来装死,横竖沈青衡是舍不得这头小龙的。
辛馍不知它们在想什么,只凭着记忆出了院门,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到大门口。
因为顾虑到他行动不便,沈青衡昨日便让人把台阶都去了,所以一路过来畅通无阻。
辛馍将轮椅推到门边,拉开一边的门,准备将轮椅滑出去。
却不想,轮椅刚刚滑过“门槛”,就轻轻往下陷了一点。
少年疑惑地低头,瞅了一眼,就见原本应该是“门槛”的地方,此刻已经被铲平了,重新填了土。
新填的土很是松软,轮椅轧过的时候自然会往下陷,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很快轮子又顺着他的力道往前滑了,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委实太过顺利。
辛馍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又收回视线,转而看着自己的腿。
明明刚刚他还很生气的,可是发现沈青衡连这个都替他提前弄好了,辛馍还是觉得难过。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转头往里望了望,没看到沈青衡,又转回来,气闷地把轮椅推出去,边推边娇声娇气地骂人。
臭人类。
就是不要他了,连追都不追。
他才不要伤心。
辛馍气得脸颊绯红,闷头往外推轮椅,以至于门外那一溜站着的皇子,此时看得眼睛都不会转了。
少年身着几乎与国师完全一致的墨色长袍,上头绣着神秘的金色纹路,贴合的布料勾勒出薄薄的肩背,往下便是不盈一握的细腰。
此时正是黄昏,看着并不分明,可那露出来的手背和脖颈依旧白得晃眼,好似泛着莹莹珠光。
夜色衬着少年秾丽至极的眉眼,裹着糯软的嗓音,一举一动,皆是惑人天成。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纷纷别开了视线,平心静气,有些不敢直视了。
无法,美貌有时最能杀人,再看下去,他们不确定能不能拖着腿回去。
尤其此刻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国学院的精英才子,没有一个是蠢的。
试问,能从国师府里畅通无阻出来、并且坐着轮椅的少年,还能是谁?
谁不知道国师带了个美人回府,珍爱至极。
只是皇子们委实没想到,这美人能美到这种摄人心魄的程度。
即便是已经见过的靖远侯,此刻都认不出辛馍就是之前国师带着的苏星蓦。
好在靖远侯有系统,当即提醒道:“他是苏星蓦。之前国师带着苏星蓦出门,都是施了法术的,有着法术遮掩,朦朦胧胧,加上错觉误导,别人记不住也看不清苏星蓦真正的长相,就是想细看,也会被转移注意力。你可不要认错。”
“知道了。”靖远侯立刻回过神,俯身过去同太子耳语了两句。
太子闻声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就有些不是滋味,问:“孤的伴读,是国师的人?”
“正是。”靖远侯眼尖地发现了太子眼中的迷恋,不由皱起眉,强调了一句,“他是国师的心上人。”
“孤知道了。”太子仅仅皱了下眉,便再次松开,转身走向辛馍。
靖远侯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阻止,有些踟蹰。
系统却道:“不用管。太子一向是天之骄子,不曾受挫,又感情用事,让苏星蓦给他点教训,反而比较好。”
靖远侯不由无言,“你可知,陛下若是知道本侯这么做,定不会留本侯性命?”
系统:“你不说就是了,宿主,咱们的任务让意难平圆满,苏星蓦和国师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意难平。太子充其量就是被苏行月迷惑,我们只需要让他成长,他就能当好下一任皇帝。”
“可太子若是和苏星蓦生了情意……”靖远侯皱起眉。
“不会,苏星蓦有国师宠着,不会给太子甜头的。他比太子更傲。”
系统话音刚落,果不其然,走过去的太子就得了辛馍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是谁?”辛馍狐疑地瞅着青年。
他双眸黑白分明,直勾勾看过来的时候更为懵懂,勾人极了。
太子拢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攥紧了,温和道:“孤乃大楚太子沈若定,前来拜访国师。不知你是?”
未尽的话音明摆着是在探听少年的来历。
辛馍却没领会到,兴致缺缺地点了下头,脆生生道:“噢。”
他不肯道出名姓,看起来还不太待见自己,太子还真是头一回受这种冷待,却不知为何一点气都生不起来,只焦急地思索着下一步该说什么。
但辛馍本就不喜欢当伴读这件事,看太子也就不太顺眼,只瞅了一眼就扭过头,推着轮椅滑开一段。
他头也不回地就往国师府前的大街上去,一路往前,很快就滑出了一段距离。
太子忧心他的安危,忙抬脚快步跟过去。
靖远侯见状一惊,立刻追上,却不想刚刚到拐角处,就见太子浑身僵硬,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前方不远处,是另一道身长鹤立的墨色身影。
颀长挺拔的玄衣男人转头,朝他们睥睨望来,眸中幽黑透不出月色,像是漫不经心,却又分明孤高而淡漠,傲慢至极。
在他的另一头,坐着轮椅的少年正无知无觉地往前行去,全然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
靖远侯一时竟发不出声音,顿了顿,到底是反应过来,行了晚辈礼。
然而,男人仅仅微微颔首,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低声道:“今日不早了,尔等无事,便回去。”
说完,那抹墨色身影便不再理会僵立的两人,径直转身,随着已然远去的少年,一道融入夜色。
——《心魔娇养日记五十八》
【(未干的新字迹,依旧是一股不同寻常的语气)
本座错了,外头蚊虫甚多,随我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关心,明天再去一趟医院就不用去了,欠更数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