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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重返高中(5)

第59章 重返高中(5)
席必思晃了两下手。

谢松亭被他的动作晃回神:“怎么了?”

席必思:“不带我到处转转?”

谢松亭:“你别动。”

席必思:“为什么。”

谢松亭:“我房间很乱,等我收拾收拾你再去。”

即使再自卑、再困苦的年轻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也是有自尊的。

即使席必思已经进了自己家门,看到过他那么多难堪的过去,他还是想让自己看起来……

比过去好一点。

席必思:“好,那我坐沙发上等你。”

谢松亭:“嗯。”

他在沙发上缓了会儿,被席必思揉了两下腰,笑着躲了,又被他一口亲在眉上:“去吧。”

谢松亭走向自己屋子时,时刻注意着席必思的动静。

席必思很听话,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安静非常。

谢松亭推开了自己的门。

一股霉湿味扑面而来。

他呛了两声,听客厅的人问:“怎么了?”

“有灰,”谢松亭又补了一句,“别来。”

“不来,你继续。”

谢松亭阖上门板,首先坐在了床上。

床板是谢广昌装修时从隔壁邻居家薅来的。

别人不要的木板他锯了锯装了装,拼了个床架,拼了个床板,只不过中间有一块缺了个洞。

睡得久了,那个洞周围的木料有些开裂,总有种会陷下去的错觉。

他反手一摸,准确地摸到了那个床垫下的洞。

房间窄小而暗,窗朝东开,很少有光。

窗帘也很旧了,没人去洗。

谢松亭从床上坐起身,慢腾腾地收拾自己的书。

学校宿舍他收拾得很整齐。

因为那里是他的地方。

只是在这个家里,他时刻觉得这里不属于自己,因此从未用心收拾。这个逼仄窄小的房间里堆满了他的杂物,一切都是旧的。

他和毕京歌谈过这个问题。

关于自己为什么不愿意打扫家里的问题。

毕京歌说,从未有人真切地给过你属于自己的物品。这些东西被父母认为是他们的,连你整个人都被他们认为是他们的造物。但实际上既然给出去了,那这些就是你的。既然被生下来了,你就是个完整的、有独立意识的人。

父母没做好关于分离和边界的功课,他们模糊了你对边界的概念,让你混乱。

你能感知到边界被父母侵占了,但你推不出去他们,于是把自己的边界一缩再缩,干脆不要这块地方,不要他们给予的所有东西,那么自然不对这块区域负有清理的责任。

租的房子也一样,你觉得这房子不是你的。

一切都不属于你。

这很有效。这是你应对这些的方式。谈不上对或错,不必责怪自己。习惯的形成都是有原因的。

谢松亭沉默。

毕京歌又问,所以,你打算把动圈麦的钱全还给妈妈吗?

谢松亭当时点了头。

李云岚并没有对他有任何金钱上的要求,一开始可能有,后来被迫认清现实没有了,但他还是会在手头宽裕时汇给她钱,就是这个原因。

这些都不属于他。

他还回去。

毕京歌问,那还完之后呢?

谢松亭没有回答。

收拾了一会儿,谢松亭听见门口有脚步声。

是席必思走到了门口。

他问:“我想坐门口和你说话,行吗。”

谢松亭:“不太想说话。”

席必思退而求其次:“那我就坐门口。”

谢松亭想了想:“……好。”

这才听见门口有响动。

是席必思看他答应,才在门口坐了下来。

“不嫌脏吗。”

“校服。管它脏不脏。”

谢松亭不问了,继续收拾。

衣服、书、零碎的杂物。

他的东西实在很少,玩具为零,娱乐为零。只有不知所云的纸。打开一看,是初中的笔记,竟然还在收着。

找个蛇皮袋把春夏的衣服塞进去,再找另一个蛇皮袋把杂物塞进去。

想着容易做着难。

灰尘飞舞,他实在没忍住,又呛了两声。

席必思应该是靠住了门板,在外面用指甲挠了两下门:“宝,让我进去帮你呗。”

“咳……咳咳……别。就快好了……咳。”

谢松亭捂住嘴压咳,咳得满脸通红。

其实门没有锁,早就坏了。

谢广昌砍的。

席必思想进来,拧门也就进来了。

只是席必思坚持要他同意:“嗓子不舒服至少有一半是我害的吧?我负责,你让我进去。”

谢松亭脸色更红:“你……这还在我家……你就不能要点脸?”

席必思没脸没皮:“要脸有什么用,先让我进去瞧瞧。”

咳得让人心疼。

见谢松亭迟迟不应,他开启了骚扰模式,知道谢松亭喜静,“让我进去”四个字含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念,颇有唐僧念紧箍咒的架势。

谢松亭实在受不了,一把拉开了门:“可以了,师父别念……”了。

被人一手捞住腰亲了过来。

席必思关上门。

柔软的舌抚慰一般温柔地舔舐着勾缠他,谢松亭的不安在吻里消弭,被人从耳垂摸到脖子。

温暖的手捧着他,力道轻柔得像怕碰碎了。

一个字也没说,但全是爱。

他被席必思抱在怀里晃,这人的下巴就搁在他头顶,低声问:“一起弄吧?”

谢松亭烦闷地在他怀里闭了下眼:“还是不想让你一起……”

席必思抱着他,不说话了。

谢松亭:“怎么不动,你不动我也没法动。”

抱他抱得死紧。

席必思:“让我帮忙就放开你。”

谢松亭笑了:“没什么好帮的……你怎么这么执着。”

席必思:“你哪儿哪儿我都感兴趣。”

或许他的表情太认真,或许谢松亭打开门那刻就知道自己抵抗不了他的攻势,总之他接受了。

“那一起吧,我收拾衣服,你收拾点杂物。”

“好。”

席必思找了个角落开始收拾。

有他之后,收拾的速度也没快很多,因为席必思收拾的并不快,什么东西过了他的手他都要打开看看。

谢松亭任他看了。

他没什么需要遮掩的东西,连日记都不写。看他的杂物,只会看到无数写着他笨拙笔记的书。他写不出题时,就把草稿纸从头到尾全部涂黑,是他独特的解压方式。

席必思就这么一页一页地翻。

安静的室内,一时间只有翻书和整理衣服的声音。

突然,席必思说:“竟然有本相册,要是能带走就好了。”

好像是有这么本东西。

谢松亭本想说还在,接着想起来,这些都在那场大火里一干二净,连灰都没剩下了。

他大脑空白了一下。

原来他的记忆默认还在高中。

他从没从十七岁的自己这儿走出来过。

席必思这句并不是问他,只是一句承接。

他很快又说:“我看快点儿,争取把你的照片都记住。”

谢松亭笑笑:“记得住吗?”

席必思:“别的可能会忘,你我还记不住吗?”

谢松亭不再回话,任他看了。

照片里的谢松亭不见笑影,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一张脸对着镜头。

很多照片是学校要求拍的大头照,好久,才翻到一张相馆里的半身像。

他双手垂着,背脊很直,盯着镜头。

很小,很年幼,很冷清。

席必思看了一会儿相册里神色肃穆的孩子,又抬头去看他。

周围昏黄。

微尘飞舞中,仿佛蒙了层滤镜般的灰色。

现在回忆起来,席必思已经记不得自己来六中第一天见到的别人长什么样了。

但他仍记得谢松亭灰灰的、旧旧的,像百年前的锈金旧画框,自己把自己封在里面。

美得永不过时,美得灰尘遍地。

他心口抽搐般痛了一下,被人拿书拍拍脸,才醒神。

是谢松亭在笑。

他依然在这灰旧的时光里,但神色已全然不同,看向自己的眼睛中含着好笑,又有难掩的爱意,像在说,这就是你说的帮我收拾?

“我来吧。拿着相册去那边看。”

好。

席必思在心里应了一声。

我记住所有的你。

谁也看不到的你。

当天晚上,他们买了冒烤鸭带回家里吃。

谢松亭给两个家长留了点,自己和席必思先睡了。

谢广昌先回来的。

他醉酒,嘴里在说胡话。无非是年轻时承包芒果地的那些事,他如今一事无成,只能想想年轻时的事聊以安慰。

李云岚后回来。

她的小摊收摊晚,应该是见到了饭桌上的鸭,也看到了纸条,热了热,吃了。

中途有些响动,吵到想睡下的谢广昌。

男人骂了一句,又歇下去。

吃过收拾完,她敲敲谢松亭的门,喊了谢松亭一声。

谢松亭被席必思抱在怀里,装作被吵醒的样子:“嗯?”

门没锁。

她要是这时候进来,席必思这么大个人藏都没地方藏。

很晚了,平时李云岚都会直接进来。但今天竟然没有。可能买来的吃的很合心意,让疲惫的人也多了点温情。

两个男孩睡在一起,谢松亭几乎就睡在席必思身上。

紧张让他更敏锐了。

席必思不动,只是贴着他笑,笑得发抖。

笑时,后腰明显感觉到一阵凉意,是床板不好。

他没让谢松亭再睡床板。

他当床板。

李云岚:“饭钱放桌上了。记得拿,我睡了。”

谢松亭:“好。”

席必思等人走了才小声问:“妈刚才喊你什么?盈盈?哪个盈?小名吗?”

谢松亭:“嗯,小名。”

不过没告诉他哪个盈。

第二天一早,谢松亭拿着饭钱离开。

住的远的学生一般会选周日晚上回学校,只是这次和席必思一起,他第一次在周一早上迟到。

两个人一起迟到。

第一节是老于头的课,大家昏昏欲睡。

两人从后门进来,被老于头两个粉笔头精准砸到。

“站住,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两天总迟到?”

班里困倦的同学被这句惊醒,一起扭头看过来。

席必思率先抢过话头:“老师,睡过了。”

老于头:“谢松亭和你都睡过了?”

说完才发现有歧义。

但晚了,班里大家已经笑开了。

苦中作乐的高三,大家逮着能笑的就笑,已经成了习惯。

老于头摆摆手,还要继续上课:“行了行了,赶紧回座位听课。”

钟寻雪敏锐地发现了盲点。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谢松亭几不可见点了下头。

什么情况。

磕到真的了?

这念头在平安夜中午席必思来找她借口红时达到了顶峰。

这个点儿,中午过后大家都准备送苹果了。

两人在花坛边停下。

席必思:“班长,你口红能不能借我用用?”

钟寻雪:“你个男的要这个干什么?你涂还是整活?”

席必思怎么说。

席必思总不能说“谢松亭这几天不太高兴,我猜是因为之前平安夜我老收很多苹果,我想个办法哄哄”吧?

钟寻雪愈发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你借给谁的?你女朋友?”

念及钟寻雪良好的人品,席必思摇头,又点头。

钟寻雪小声试探:“男朋友?”

席必思食指竖在唇上。

钟寻雪瞳孔地震:……我了个大草。

她摸出一管新的递出去,说:“送你了,你们用。”

随便用,不要在意她的死活。

席必思拿起就走:“大恩不言谢,回头我请你吃饭。”

钟寻雪:“带上你……”

席必思已经不见人影。

钟寻雪想怒吼了。

带上你相好的才叫请我吃饭!懂不懂啊你!你一个人那不叫饭!那叫刀啊!

下午第一节自习上课前,席必思顶着左脸上惹眼的口红印进了班,笑眯眯地把所有送苹果的无论男女都给拒绝了。

鲜红,扎眼。

谁来了都想问一句,但没人敢。

聂子言第一个敢:“席哥这么牛逼,这谁亲的?!”

“脱单了,你说谁亲的?”席必思得意洋洋,“这谁的苹果,不是送我的吧?圣诞节别让我跪搓衣板啊。赶紧的,都拿走。”

周围一群人起哄。

“谁啊?我们认识吗?”

“就是啊席哥,怎么一下憋个大的。”

“让我八卦两秒,就两秒,别把哥们憋死了!”

“瞧这话说的,你气球啊?飞太高要炸了?还憋死,”席必思说,“谈恋爱还得跟你们报备,你们是我妈吗问这么多。”

“听听,第一多直接,谈恋爱!”

“谈到谁了?”

“是咱们学校的吗?”

席必思掀了掀眼皮:“你猜。”

“是咱年级的吗?”

席必思脸不红气不喘:“你再猜。”

“咱班的?”

席必思不动如山:“你就猜吧。”

“没意思,让我们见见呗。”

有男生捏着嗓子怪叫:“席哥~让人家见见嘛~”

席必思被恶心得一胳膊鸡皮疙瘩,恶寒道:“滚滚滚,你这样还不把人吓死了?这么做作恶心谁呢?”

“原来是害羞的类型?”

“省省吧,别猜了,”席必思十分拿捏这群拱火乐子人的心理,反应越大他们越折腾,“再瞎猜以后题就不要问我了。大家仁至义尽。仁至义尽。就你这样的,谁见了都得吓撂一挑子。”

“别呀!这不是好奇吗!”

“我掌嘴,掌嘴还不行吗?”

围观的谢松亭:……

怎么感觉某人回了高三年龄骤降。

但其实他自己也看着书,很久没翻动一页,嘴角噙着纯粹欣然的笑。

中午被拦在宿舍里,他真没想到席必思会提这么个要求。

口红涂上嘴,一股水蜜桃味。

都没怎么擦。

因为几乎被席必思吃了个干净。

听到这群人起哄,走进班正打算帮好友送苹果的同学默默退了回去。

帮不了,这真帮不了。

名草有主了。

钟寻雪发作业发到谢松亭,塞给他一张便携装湿巾。

谢松亭疑惑地看她。

双眼5.0的钟寻雪指了一下自己下巴,慈爱地递给他一面镜子:“擦擦嘴。”

唇缝里还有点口红。

没被猫舔干净。

谢松亭接过镜子一看,连忙点头,整个人看起来都要烧着了。

钟寻雪眨了眨眼,看到他校服里席必思的抓绒衣的衣领,什么也没说,回了自己座位。

席必思肘着右脸,生怕人看不见他那个口红印一样,顶着脑袋在座位上嘚瑟了一下午。

连上课的老师来了都得含蓄地问一句,席必思,你这脸上怎么搞的?也不擦掉?就这么让人看啊?

满脸通红的谢松亭第一百次恨自己没有刘海。

席必思就回:老师,你这么大了还不懂?真要我给你解释吗?我巴不得全校所有人都看见。平安夜没人送你苹果我送你一个,给,祝你圣诞快乐。别难过。说不定明年就有了。

老师被他气得吐血,说了句去你的,你们这群谈恋爱的皮猴子,不再问了,开始上课。

钟寻雪今天扭头扭得脖子都要断了。

谢松亭在倒数第二排,埋头埋得太深,也太隐蔽。

书一挡,完全看不见了。

这种时候看谢松亭的反应才最好玩啊啊啊啊啊!!!

让!我!看!看!红!亭!亭!

磕cp太耗费体力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钟寻雪边揉脖子边吐魂。

她的脖子……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