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要不是那条老残腿,侧柏兄当真是要配着这曲境轻盈转上两圈,再如乳燕投林般扑入刘珀怀中。还好他没这样做,否则刘珀手里的这盆污水就不单只泼湿他的鞋了。
闹了这茬直到晚饭上桌,林侧柏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
原来前些日子村里的大地主程家曾放出消息说要捐钱给开了村塾,还说他们家的小少爷程庆礼也会进村塾读书,就连先生也都已经请好了。
刘珀最近也是在为刘小僖读书的事儿犯愁,这娃儿快满十岁,平日虽已限了出去野的时间,可在家也只是帮忙做些家事,刘珀自己对些个汉字只识得却写不得,自然也教不来他读书习字。
刘珀并不央求刘小僖一定要读书考科举中秀才,但做个文盲却是万万不可,偏这村里乡间并无甚个读书人,要上乡塾还得跑隔壁村,怕是半月都回不来一次。
正急着这事儿,程家就赶巧放出了这个消息。他忙央着与程家往来不错的林侧柏去探真假,倒是确认了的确有这事儿。
“不过程家这么做也不会长久。”林侧柏当然还得提醒刘珀,“他家老爷是打算让他家小子以后考功名的,现在办个村塾,说来就是想挑几个不错的给那小娃做书童,以后等大些,怕是要单独陪着在程家府里念书。”
“我就是想让小僖识些字开开蒙,至于旁的也没多想。”刘珀如实说,这做书童的该是下人吧,他可不愿自个儿儿子低人一等去照顾别人,可因为放过这上村塾的机会他又有些舍不得。一旁的霍临秋此时也建议,“既有机会不妨念念,等小僖开了蒙再问问他的意思,若是能读进去我们到时再找别家的师傅教授便成,也不定一直要靠程家请人。”
“小哥说得有理,反正这村塾只算个蒙馆,做不得真。”大事上林侧柏还挺一本正经,他甚至给了个建议说,“虽说这程老爷讲明不必付束脩,但你还是自个掏点钱给那老学究,省得万一小僖这娃子读得进书被程家相中去做书童,到时也说不清楚。”
刘珀听着也同意,到了程家村塾的学究收学生那天亲自带上了两吊铜板过去。
那学究之前听了程老爷的意见,但凡非痴傻的童子他都收于门下,刘珀偷偷塞给他的束脩他也半推半就地收入囊中。于是在领回一套笔墨纸砚及《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等书册后,刘小僖小朋友正式开始了他的读书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我两更了-0-!我两更了-0-!我两更了-0-!我两更了-0-!
我两更了-0-!我两更了-0-!我两更了-0-!我两更了-0-!
其实是突然发现霍小哥都十九了于是说刘白白都二十九了,
小哥你再不出手刘白白就要老了-0-就不能尽情翻来覆去圈圈叉叉了T T
握拳!为了推倒刘白白努力更!
上学那点事儿
读书这件事对刘珀而言大概算痛苦的,且不说他自己上学受教育的经历,单现下送刘小僖去村塾也够他头疼。村塾的夫子规定学生每天辰时初必须到达授课的地方,在屋里朗诵所习内容,直至辰时正开始上课。刘小僖要赶正点到学堂卯时正就该起了,刘珀要准备早饭以及带去村塾的午饭,就得比他儿子起得更早。
说到这午饭,还不能随意准备,刘珀想着一群小子坐一块儿用饭,铁定是要互相比较,谁家菜色简陋,谁家碗里有肉,那一看就能清楚。且不说小孩子家家的最会起哄嘲弄人,若看到自己碗里的不如别人,本身也不会痛快。
刘珀是为刘小僖把所有问题都考虑到家,那小没良心的却只盯着自己要带去的食盒两眼放光,嘴上还念叨,“小僖以后每天都要上村塾,小僖最喜欢读书了!”
“少贫嘴!”刘珀用食指狠狠按了按小娃儿的脑门,瞪眼警告他,“爹可是把自己的都省给你了,你要不好好读书,看老子不把你挂门上抽。”
“咱家的门才挂不住人!”刘小僖扮了个鬼脸,抢过食盒就往门外跑,刘珀拿着他装书的小包跟在后头,不忘嘱咐他走慢点。
村塾位于程家大宅的边上,走去也没多少路,刘珀送过刘小僖两回也就让他自个儿去了。
刘小僖初上学那几天兴奋得不行,每天卯时一到不用叫就能起来,还催着他爹动作快些,到了下学,他依旧是副兴冲冲的样子,到家也不忘与刘珀说说今天学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夫子布置的课业更是不用人督促就能完成。刘珀本担心他学不进东西,现在看来还真像个正经读书的。
不过小僖小朋友向来是三分钟热度,刘珀在松口气的同时又怕他过了这新鲜劲儿就会松懈,所以每晚还得盯着他温习功课。
这样其实还有些好处,他在陪着刘小僖读书写字的同时,自个儿也正好拿那些书册来看看。此时的繁体字刘珀虽都认识,要落笔写却是不行,现在每晚于刘小僖一同看书,他也正好每天写几个。不过家里笔墨他舍不得用,只盛了碗清水,用手蘸着在桌上比划。
刘小僖每每看到,心里总胀得满满,他暗下发誓自己定要学出个名堂,才对得起他爹的付出。至于这誓言到底能化作多少动力?那就难说了。
——————
距离刘小僖开蒙两个多月,小娃儿学完了《千字文》,也能摇头晃脑地背下《三字经》,他逐渐从初时的兴奋中走出,却因学了文化又被夫子收过骨头,整个人沉稳不少。刘珀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直叹程老爷做了件大善事。
当然这善事儿也是有些“瑕疵”,照刘小僖的话来说,就是他们村塾“有个鼻孔朝天的小鬼,可讨厌了。”
年纪小小就傲慢无礼,想想也只有那个程家的小少爷了。刘小僖对他爹每说起此人,总要学他平日抬下巴眯眼看人的讨打表情,边摆样子还边学他说话,“这穿得是甚个衣服?连我家下人都不如!”还什么“这东西也能吃?我家的狗都不愿闻!”
刘珀被逗得笑了,刘小僖又赶忙啐着嘴学着程家小子的语调加一句,“程庆礼这也算是娃儿?连鬼婆婆都不愿收他!”鬼婆婆是村里大人吓唬小孩要乖乖听话的得力人选。
“这话过分了啊!”刘珀拍了拍刘小僖的脑袋道,“他从小被惯着脾气大些也自然,你别去理他不就成了。”
“我当然不理他,理他的那些都是家里有人在程家做活的,整天少爷少爷叫个不停,德行!”
哟,这小鬼还仇富呢!刘珀又给了刘小僖的脑袋一巴掌,“你才德行,也不看看自己甚个样子,人家爱咋咋样你管得着么?还不快回屋里看书!”
“我就与你说说嘛,又不是要怎样!”刘珀捂着脑门喊委屈,刘珀才不理他,只指着他屋子的门让他该干啥干啥去。
刘家父子把程庆礼当饭桌上的谈资嚼吧,顺便也当成阶级敌人鄙视鄙视,程小少爷却不是个让人安生的。因这刘小僖在他们村塾算年龄最大,加之这小子在一群屁孩儿里占得威信,程小少爷这根家里的独苗苗就忍不住地向往有这么个威风的大哥陪自己耍。
可惜小孩子家家的想要引起别个注意从不愿走“正道”,两人坐得临近平日免不了接触。程庆礼这会子不是故意打翻刘小僖的砚台,就是偷藏起他写到一半的作业。如此还不算,这小少爷每被刘小僖发觉还总是摆出副“天大地大大不过小爷”的架势。刘小僖被他气得不行,初时还记着他爹“别惹麻烦”的告诫,后来实在忍不住,一天早上又被那小少爷偷涂在笔杆上的浆糊粘了一手,待中午放课夫子一走,他掀了椅子就朝人扑了过去。
两小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桌子椅子也被踢歪到一边,屋子里的小孩全都围过来看架。那些平日与刘小僖混一块的自然都是看不惯程庆礼的傲慢态度,这会子都在替刘小僖打气,那边与程小子混一块的,其实也都不是好茬,见着人打架全都瞎起哄。屋里一时乱成一团,后来还是夫子在隔壁闻得吵闹赶过来,才把两人堪堪分了开。
等两人被勒令在墙角站定,刘小僖看着程庆礼,又忍不住笑起来。小僖同学从小在村里摸爬滚打样样玩儿,打架自然在行,程小少爷却是在家祖母疼娘亲爱的娇惯,这嫩胳膊嫩腿的实在不适合干架,一场下来可被打得鼻青眼肿。
程庆礼看到刘小僖嗤笑不止,又想冲上去咬人,无奈夫子宽宽长长的戒尺已伸在眼前,只得生生压下火气。
由于屋子里两帮人都指着对方说先动的手,夫子也不能随意决断,每人打了三戒尺,又罚两人各抄百遍《千字文》才算了事。
小孩子打架本就不是大事,打过了受了罚,互相啐一声,就甩头各回各家了。偏程家奶奶钱氏是个疼儿子疼骨子里的,这大早上出门还完整,回来却已是衣服破烂鼻青脸肿的,差点把钱奶奶吓得厥过去,她忙叫来丫鬟拿药打水,还想唤人去请大夫来瞧。程庆礼今个儿本就被刘小僖嘲笑自己娇嫩,现在看他娘如此大惊小怪自然不舒服,直嚷着自个儿没事就跑回房窝了起来。
钱奶奶哪想自家儿子生气,一面喊着心肝儿一面跟进屋,搂着儿子就满眼泪水地怨,“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了,好好上个村塾也能搞成这样。”
“就是与人打架呢,没事儿……嘶——别碰着我,疼~”程庆礼被他娘搂着碰到伤处,一阵龇牙咧嘴,心疼得钱氏松了手臂眼泪却真直直掉了下来。
程庆礼打小就知他娘是水做的,若不按她意思走她就会哭给你看,这会子只得主动凑近让他娘给他上药。待上了药重新换好衣裳,钱氏终于收住眼泪。
她出了儿子的房门,立刻换了张脸,吩咐厨房晚上多煮些程庆礼喜爱的小食,便叫了外院管事娘子来问话。
外院管事娘子的小孩也在村塾读书,那管事娘子已从自个儿儿子那听得小少爷与人打架的消息,现在受了钱奶奶的召见立时就到了内院候着。
她心里琢磨这是让她得主人青眼的机会,对于钱奶奶的问话无不隐瞒,更是添油加醋把刘小僖说成是一个如何不上台面的坏胚子。
钱奶奶一听这打他儿子的是个从小没了娘的落魄户,更觉自己儿子委屈,立时就想让夫子把刘小僖从村塾踢出去,可读书一事向来由不得女人插手,她也只得憋着等晚上钱老爷回来做主。
对于自己儿子同人打架之事,这程家老爷可不像他婆娘那般大惊小怪。“小孩子打架正常,要不是你和娘整日惯着他,他能如此娇贵了?被人教训了也是好。”
“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你还不当回事儿!”此时屋里没旁人,钱奶奶自是撒泼娇嗔,却见她泪眼婆娑地拧着帕子问程老爷,“这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分明是那小子故意使坏!我们家就心肝儿一根独苗,你这做爹的还不护着他,可是在外头有人了?”
说到这钱奶奶又想起年前程老爷与家里丫鬟偷腥之事,眼泪水立刻就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我就知你们男人靠不住,前头保证要照顾我们娘俩,转身又在外头找新鲜的,根本不把家里的放心上。”
钱奶奶越说越是伤心,索性嘤嘤哭个没完。程老爷与他儿子一样最怕自家婆娘掉眼泪,这会子赶忙上前搂着她劝,“哎~我有了你哪敢在瞧别的。”见到钱奶奶狠瞪了他一眼,忙又嘴巴抹蜜地哄,终于把那水珠哄干了,这才保证道,“明个儿我就去找夫子,总不能真让那野小子骑在我们庆哥儿头上。”
隔天程老爷就去了村塾找夫子了解情况。程家请来教蒙学的夫子是隔壁县的生员,姓李。本该去京师参加省试却因为人耿直不愿与县里长官家的一个滑头小子同路得罪了人,断了前程不说还因此被迫流落到外头讨生活。程家虽算不上有权有势,但在汾州县里却是实打实的土地主,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也是知道这点,才把这秀才请回家里教书。
李秀才既是耿直之人自不会偏帮哪位,他只说小孩子闹矛盾,打架虽不成体统,教训过也就罢了。
程老爷就知昨晚钱奶奶与他说自家儿子遭人欺负一事是夸大冤枉人,他也想将此事揭过不提,偏家里那位难缠,只得又问,“夫子你看那刘家小子顽劣,坏了学堂规矩,可否……请他离开?”
李秀才一听这话脸就拉了下来,他会答应程家来教书很大程度就是看中程老爷捐钱办村塾的善举,现在程老爷因自己儿子与人打架就要将那小子踢出村塾,可不就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的经历。他起身背手跺到窗外,心想果然这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已吃过人家的绊子竟还以为这富人中能有好人。
刘秀才略显僵硬地回程老爷说,“那刘小僖的爹在开塾那会子富国束脩,在下恐难将人赶走。”
程老爷听了一愣,心想刘家大人傻了不成?免费村塾竟还给钱?他嘴上说,“他付了多少,区区几个铜子儿我退给他便成。”
“在下收了束脩便是达成约定,现虽已退回人家岂还有信誉可言?”李秀才发觉与这人说不通,当真是动怒了,两个拳头握得死紧,“不如在下也退了银子给老爷,您另寻高明好了。”
“哎,那怎使得,夫子你话重了,重了!”程老爷一听这李秀才为了个刘小僖竟还拿自己威胁,着实有些急,他是知这些个读书人迂腐得很,各个拿清高当饭吃,“我是个粗人,也就说说,说说罢了,若夫子觉得那刘小子是可造之材,留下便好,留下便好。”说着,程老爷又让手下拿来特地为李秀才搜集的澄泥砚,这才安抚下这读书人倔脾气。
回到家,钱奶奶免不了又是一阵怨,可她也知李秀才的脾气,只得打消赶人走的念头,不过这事儿可不会就这么完。钱奶奶又寻来那外院的管事娘子,叫她带上几个粗使婆子就冲刘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冷屎了- –
注意保暖严防感冒= =|||
晚上还有一章。。吧,九点左右
倒霉的程小哥
再说刘小僖那天衣着破烂地回到家,也把刘珀惊得一愣一愣。小娃儿也不隐瞒“罪行”,一进家门先下手为强,跑去抱着他爹的腰就蹭啊蹭,“咋办呢爹!小僖在学堂把程家小子给打了,小僖被那小子逼着打架了!”
刘珀一听就急,忙拉开人蹲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刘小僖乖乖在那站着任他爹打量,正想叹好爹爹你真是好,知道你儿子打架是忍无可忍。不想刘珀确认了他家猴孩儿一点事都没有,就立刻一巴掌挥到他头上,“你长本事了啊,跑去和人打架!”
呜呜~就知道爹最喜欢打人了~刘小僖决定收回对他爹的一切好评,他捂着脑袋狡辩,“是那小子一直找我麻烦,我忍他很久了!”
“忍了很久咋不继续忍!我早说过那小子被惯坏了没事找事,你不理他他讨不得趣自然不会再来惹你了。”
“那要等到甚时候!”刘小僖冲他爹喊回去,“被别人欺负还不知道反抗的,那是懦夫!”
刘珀嘴角一畜,想着臭小子还含沙射影呢!两手不由自主就捏上了刘小僖嫩脸蛋,拧住很转,直把他疼得哇哇叫唤。
“臭小子你骂谁呢这是!还懦夫?老子教你的那是做人的道理!”
“哎哟爹你轻些,啊疼!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小僖小朋友满眼的泪,湿哒哒的怪可怜。刘珀继续蹂躏他儿子的小脸蛋,还不忘笑话他,“瞧你的孬样儿,还和人打架,你打得过谁呢!”
“你是我爹我才让你捏!”刘小僖的男子汉尊严受到刺激,忙放下狠话,“要换了别人我早打趴他了。”
“哟~僖儿哥哥好威风啊,你要如何打趴人家?先示范给我看看?”刘珀不怒反笑,捞过他儿子的圆脑袋就是一顿揉圆搓扁,直至刘小僖讨饶承认自己“弱不禁风又爱闯祸惹事”这才消停下来。
刘珀给刘小僖找了件整齐衣服换上,又同他一起下厨房准备吃食。两人面上虽不再提这事儿,刘珀心里还是有些忐忑。隔天他特地送刘小僖去到学堂,等着夫子出现,忙上前赔不是。
李秀才是软硬不吃的主,无论对程老爷还是刘珀都一副模样,他不咸不淡说了几句“椿庭应作小儿榜样,礼教不可废”之类的训诫,便打发刘珀走了。
刘珀瞧那夫子不像会为难小孩儿,惩罚也都公允,便稍稍放下心来。之后他也想找程庆礼说些好听,不过在窗外瞄到程小少爷那张……呃,惨不忍睹的脸,他还是打着“小孩儿打架大人崩掺和”的借口撤了。
刘珀是不想掺和小孩之间的矛盾,钱奶奶把头却已命了人来找麻烦。程家的管家娘子与一众促使婆子找来刘家那天正巧霍临秋也回来,他这回受林侧柏所托,去码头帮他买了不少本地不常见的药材。侧柏兄瞧着激动,趁刘珀与霍临秋都在,便拉着他们去家里帮衬捣腾药材。三人忙到中午才把所有东西归好类,或藏于阴暗处或放扁上晒,后来晒药的扁不够,他便央求去刘家晒。
刘珀不想这做大夫的碰上好药材会如此大动静,不过难得侧柏兄那张狗嘴吐出几颗象牙听得舒服,他也就遂人意拎着药材往家去了。
这一回家,可不就碰到了程家那伙人。那些婆娘怕是来了有些时候,喊门没得人应便立在门口大呼小叫个不停,乡里邻间的已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刘珀远远望见就知不妙,忙让霍临秋和林侧柏等在这儿自己挤到家门口。
惹事的都是些有些年纪的婆娘,她们不怕抛头露面大放厥词,刘珀却要顾忌男女有别,不能推不能搡,只得撑着股气质问她们没事在别人家门口发什么疯。
那管家娘子仗着有钱奶奶撑腰,抬着下巴就骂刘家小子没家教,在学堂上打他家小少爷。
刘珀翻了个白眼就顶回去,“明明就是你家小子先动的手,还赖到我家头上了,仗势欺人不是这么做的!”
几个婆娘一听这话立时拉下脸撑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刘珀被她们堵在中间,这个说“一个没家教的野小子我家小少爷才懒得理会,还会先动手打人?你也不掂掂自个儿多少分量。”那个骂“我们程家好心办的村塾免了束脩供人读书,你家小子当真是不识好歹,还动手打人呢,有本事这村塾也别去了!”
“你们这些老咬虫!乞贫婆!胡乱说个什么劲!老子供小儿上学付了束脩,可没享着你家的善!要不要上学也与尔等无关!”想想他又骂,“贼婆娘!争着给你家黄口竖子做后娘呢!一个个跑那么勤快。”说来刘珀这些年放得挺开,早已不见原来城市人的矜持,那套套骂人俗话是说得可顺溜。可惜程家这些女人也是嘴巴厉害专拣难听的说,刘珀一张嘴对付那么多张嘴实在有些吃力。远处霍临秋见了就要上去帮忙,林侧柏忙拉住他,霍小哥想挣脱,却见侧柏兄弟抢过他手上的药材又把自己手里的一袋递给他,“蓖麻,壳硬,用这个。”
霍临秋哼了声,接过那袋蓖麻就冲进人群,对着那几个婆娘一通砸。他练过家子,个个砸得又重又准,这蓖麻果实上有刺,那些娘们痛得哀叫一片,全无方才的泼辣相。周围些个邻居瞧见也是哄堂大笑,还有人拍手称快,看来这仇富的心理在穷人间是根深蒂固得很。
刘珀趁着混乱,偷偷抬脚给了那些乞贫婆几下,那些婆子吃了暗亏又无法,只得狼狈跑走。
待人群散了,刘珀这才松了口气,他此时冷静下来,怀疑这事儿是不是搞大了,那些婆娘还不定是谁指使来坏事的。正想着,侧柏兄却笑嘻嘻地从边上挪了过来,他拍拍刘珀的肩说,“看不出啊,刘兄弟平日斯文惯了,骂起人来也不含糊啊。”
刘珀白他一眼道,“几个蠢婆娘不骂就不痛快。”
“嘿,夸你一句就蹬鼻子上脸了?你就撑吧你。”
“我撑什么?”
“撑胆大!”
林侧柏这话可谓一针见血,刘珀一听果然垮下脸来认输,“喂林侧柏,你说这程家不会再来找事吧?”他问得有些虚弱,倒是林侧柏,继续摸着他的胡子摇头晃脑,“恶人自有恶报~刘兄弟你放下心就行。”
林侧柏说得老神叨叨,刘珀可不信他。偏这事情的发展偏真如这兄弟说得那般,来了个峰回路转。
话说程家几个婆娘从刘家铩羽而归后,又各自回院子,扫洒的扫洒,洗衣的洗衣。一切与平常并无两样。可奇怪的是,过了两天后,程家小少爷突然皮肤发痒浑身发热。这病来得没预兆,可把钱奶奶急得半死。林侧柏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夫自然给急赶忙赶地请了过来。
这头林大夫问了程庆礼的病情,又装模作样地替他诊了脉,磨蹭一会儿才道,“小少爷是碰到脏东西了,我给开副药再施个针便成。”
林侧柏每年都回来程家住段时间替程家老太太看病,程家上下对他颇为信任,这会他说没事,钱奶奶也稍稍放下心,忙让丫鬟拿过林侧柏开的药方到家里藏药的库房去抓药。因知这大夫施针时不喜旁人在场,她又带着众人一道推出屋外。
待屋里只剩两人,林侧柏又慢慢踱到程庆礼床边坐下。他仔细打量小孩儿那张还有些肿的脸蛋,终是忍不住嗤笑起来,“小少爷还真不禁打啊。”
程庆礼本没有睡着,此时听得林侧柏讽刺,立刻拿眼瞪人,“你个死跛子乱说什么!”
林侧柏以前在程家没少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嘲笑,现在当然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动怒。他只笑着从兜里掏出了刺球似的东西伸到程庆礼眼前。那小哥一看清他手里的东西,立时白了脸,“这,这是……”
“对,蓖麻,喜欢么?我特意为小少爷准备的。”
原来这程庆礼打生下来一碰到莠类花粉就会发烧生病,对蓖麻更是敏感得很。程家从早前就从不种莠类花,至于蓖麻,这东西在村里几乎绝迹,想碰到也难。林侧柏上回让霍临秋拿蓖麻果实去砸,那些果实有些还连着花,婆娘身上被弄上粉,回来或洗衣或扫洒的,自然让程小少爷也沾上了这花粉。
林侧柏心赞自己这杀人于无形的手法实在高明,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起来。他继续对程庆礼说,“谁让小少爷你打不过别人就让家里那群婆娘找人麻烦?我这也是替人消灾不是?”
“我没让人去他家找麻烦。”程庆礼涨红了脸反驳,也不知是被林侧柏还举在他面前的蓖麻怕的,还是被人冤枉恼的。林侧柏可不管这些,把那果子往人身边一放,掏出几根银针就往程小子的几处大穴上扎。程小哥痛得不行,正想张口喊,侧柏兄弟已拿了布条直接堵了他的嘴。
可怜的程小哥被人扎成个刺猬还发不出声,气得浑身都在抖。偏林侧柏还故意凑过去捏着他的脸威胁,“小少爷你若把今个儿这是说出去,或者我再知道你家有哪个贼人跑我兄弟家闹事——那就不只是发个低烧这么简单喽~”
程庆礼一个娇惯了的小孩子哪被人如此欺负过,越想越是火大,这一口气没顺上来,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林侧柏见那小鬼突然合了眼不再喘粗气,忙掏出他嘴里的布巾,检查检查发觉并无大碍,他摇头遗憾这娃忒不经吓。拔掉小孩儿身上的银针又塞了两粒自制的防风解毒丸到他嘴里,略等上片刻,这才慢悠悠出屋招呼丫鬟进来伺候。
钱奶奶在一旁的房里等着,听说她的宝贝心肝儿已安稳睡下,忙不迭叫人取了赏钱给林侧柏,她又想留人在家吃饭,偏这平日最喜蹭饭的林大夫不知何故硬是不肯,她只得命人驾车把他送回家。
侧柏兄这回又做了坏事儿,一等程家奴仆走人,忙理好包裹,打着代刘珀去看霍临秋的旗号就跑县里躲难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刘小僖,程庆礼
– ,-刚才放文的时候才突然发觉这两人要是CP不就成喜庆了么喂!
要是十二点前俺还醒着就歪偏两个人的番外好了啊哈哈,歪歪无罪!
歪歪小番外——僖庆(上)
刘小僖十岁,程庆礼七岁,两人于程家开办的村塾相识,刘小僖看不上程庆礼鼻孔朝天似的傲慢无礼,程庆礼向往刘小僖花样百出的游戏门道。于是程家小少爷变着法子想引起刘小僖的注意,却不知自个儿使力使错方向,早来小僖小朋友一顿打。两人被夫子各打三戒尺又罚抄千字文,事情闹得挺大。甚至惹来了一干大人关注,刘小僖随后学了乖,看不惯程庆礼绝不当众出手,而是把人叫到寂静处,专挑他肉多又被衣服遮住的地方狠揍。程庆礼吃了几次亏回头就缠着家里一个护院要学拳脚功夫,半年下来颇有长进,两人打架从单方面痛揍变为缠斗互殴。
刘小僖十一岁,程庆礼八岁,两人私下拳脚相向趋于白热化,面上仍是不咸不淡。某日夫子带学生出游,在田间走时,刘小僖在路过自家地时,拔了几棵麦穗搓麦粒吃,吃完他一时兴起用麦管编了个蚂蚱,没看清旁边是谁就把东西送了人。程庆礼意外收到刘小僖的礼物,脸红成了猪肝色,刘小僖本懊悔想把东西讨回来,却见那小子脸色不正常只得作罢。礼物一事后程庆礼态度大变,无论刘小僖面上鄙夷还是私下挑衅他都平静接收,刘小僖初以为他是吃错药,后又觉得无聊,便不再睬他。怎料程小少爷当真是吃错药,开始整天与刘小僖找话说,就连人出去找伙伴玩也要跟来。后来一次刘小僖碰上个哥们带着五六岁的妹妹出来玩儿,几个小伙伴许久没个小娘子陪他们耍,这会子又想玩成亲游戏。不想待到刘小僖做新郎能与小新娘拜天地时,腆着脸跟他一块来的程庆礼偏不让他拜,两人闹得不愉快,程庆礼没忍住就朝人吼,“你要拜也得和我拜!”此话一出惹来周围一阵哄笑,刘小僖的脸红了黑,黑了又青,他咬牙挤出四个字——作死呢你!话完,握紧的拳头也挥了出去,可怜的程家小少爷再次被打的鼻青眼肿。
刘小僖十二岁,程庆礼九岁,程小哥的缠功了得,加之两人功课在班上算出色,关系逐渐变好。某日刘小僖对程庆礼抱怨说晚上家里好像有贼来偷东西,吵得他与他爹不安生。程庆礼把话记在心里,隔天就从家里护院那抢来条训练有素的黑狗赠与刘小僖。 刘小僖得了看门狗高兴到不行,头回邀请他去家里坐坐,程小哥装作不在意,只道你要好好照顾它,说这话时,小少爷心里还加了句——这可是我的心意。程庆礼赠与刘小僖的是条母狗,刘小僖他爹后来找了村上另户养狗的人家与它配种,没几个月刘家便多了一窝小狗。后来刘家这对活宝父子不知哪来的灵感竟去铁匠铺打了一能放炭烧的铜锅。冬天一到,两人一个拿麻袋一个拿镰刀,只刷刷几下——
鲜肥美味的狗肉火锅便出炉喽!
程小哥后来去刘家看新出生的小狗,发觉他送的那条大黑狗竟被人宰了做火锅,差点没飙眼泪出来,他只觉自己的心意啊,也随那黑狗一道被刘小僖炖了吃得连渣都没剩。
刘小僖十三岁,程庆礼十岁,程家奶奶时隔多年又有了身子,众人皆惊,程家上下各个仔细盯着程家奶奶未显怀的肚子。程庆礼突然失了众人关心下失落,趁丫鬟不注意就收拾了自己的包裹偷跑去刘家借住。刘小僖一面啐他给人添麻烦一面把人的包裹拿自己屋里。晚上两人睡一炕,程庆礼拖着人说了半夜的话,内容全是自己的爹娘还有那未出世的小弟弟,刘小僖被他烦得不行,索性把手脚全压在他身上道,“别想了啊心肝儿,爹娘不疼还有僖儿哥哥疼你啊,早些睡吧,我撑不住了。”心肝儿是程家奶奶叫程庆礼的爱称,程小哥平素最恨别人拿这名字笑话他,现在听刘小僖叫偏偏觉得心暖,他紧抓着刘小僖的胳膊终是淡了心下忐忑。
刘小僖十四岁,程庆礼十一岁,蒙馆该学的只是都已学了七七八八,程家老爷果然如旁人想的那样关了村塾只让夫子开始单独给程庆礼授课。程庆礼想让刘小僖给他做书童,刘小僖只抛给他个白眼说,“想让小爷来伺候你?做梦!”程庆礼心急,又跑去求他爹不要停了村塾,无果。这事儿折腾挺久,后来还是刘小僖他爹提议不若他家继续出束脩让刘小僖能跟着一块念。说完,他爹又偷偷给了某人脑袋一巴掌,“这回行了吧,就你事儿最多!”程庆礼在旁看见,知道刘小僖也是想与自己一块念书,正咧嘴笑,刘小僖却一眼瞪过来,那模样分明是在说——笑什么笑,小爷瞪死你!
刘小僖十五岁,程庆礼十二岁,刘小僖每天都来程家念书,与程家上下逐渐熟悉,也得了不少长辈的喜欢。某天程庆礼邀刘小僖在家住一晚,两人用过饭程小哥献宝似的带他去自己房间的耳房泡澡,却见那耳房整个儿挖空,盈盈清水冒着热气。程庆礼说这下面有人烧着柴,里面的水温是恒定的。刘小僖看得好奇,脱了衣服就跳下水,玩得不亦乐乎。程庆礼拿来两人换洗的衣物,也退了衣裳准备下去。刘小僖不知何时已靠在边上,他托着下巴打量了番程庆礼,而后笑得可淫|荡,却听他道,“心肝儿的小宝贝长得挺大嘛~”说着他还搞怪似的挑了两下眉毛,程庆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就往刘小僖身上扑,“来,让我也瞧瞧僖儿哥哥的宝贝。”两人在水里一阵闹腾,可惜程小哥自与刘小僖交好便停了练习拳脚,很快就被搞得一身狼狈,刘小僖把人小少爷好好调戏了番,方舒服地靠在一旁泡澡,程庆礼满身的粉红缩在角落,哀怨得像个小媳妇。到了第二天,久未练功的程小哥重又找到原来那个护院师傅,决定好好练练身手。
–TBC—
作者有话要说:随便歪歪-0-
看过就算^0^
改错字啊错字太多了T T
黑妞儿,你好
林侧柏这一走又是好些日子,刘珀晒好药材送去他家也没等着人。这些年侧柏兄弟每回无故消失都是因为做了坏事儿要躲难,刘珀早清楚他的习惯,琢磨着前些天他被程家请回去给程庆礼看病,心里肯定这回倒霉的铁定是那小少爷。
还好程庆礼这孩子脾气硬,被林侧柏这么折腾也不见他告密,反质问钱奶奶是不是派了婆子去刘家捣乱。钱奶奶哪会承认这些,只说是让管家娘子看看与他打架的小孩是否也伤着,若伤着她便送些药去。
这理由编得动人,我们有些单纯的小少爷自然是相信的。没想等他病愈重去村塾,头天中午就被刘小僖叫去了外头僻静处聊聊。说是“聊”其实也没说几句话,刘小僖自己脱了罩衣,又让对方脱掉外裳。程庆礼边解扣子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动坏脑筋,刘小僖在旁等得不耐烦,索性走上前拽着程小少爷已解开的外裳硬把它扯了下来,而后不等人反应就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两拳。
程庆礼本就生得娇贵,被这么来了两下立刻吃不消地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刘小僖还不过瘾,又把人推倒了直接骑上去,他掐着程庆礼的脖子呸了声,“打不过别人就找贼婆娘来我家闹事儿,你家人多了不起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庆礼被掐得满脸通红,又是抠又是掐的挣扎,刘小僖的手臂被他划了两条口子,不禁松了力道,程庆礼挣开禁锢,忙一拳招呼过去,两人又在地上扭打起来。等刘小僖终于又制住程庆礼,白色的中衣上早滚满了泥,他有些狼狈地看着比他更狼狈的程庆礼,继续道,“你有本事就冲我来,躲在你娘后头算什么本事!”
程庆礼这回算是听懂了刘小僖的意思,他涨着脸辩解,“刘小僖你别冤枉人!我娘是找人给你送药的,只有你才喜欢没事找事!”
“送个屁!”刘小僖又是一拳砸在程庆礼的身上,“你这宝贝心肝儿被我打上了,钱奶奶还愿意给我送药?这送的该是毒药吧!”
“你血口喷人!”
“你才血口喷人!你们全家还仗势欺人呢!”刘小僖没想这草包还要抵赖,又是一阵拳脚伺候,等把人打趴了不再动,才起身捡了衣服穿上,他最后瞄一眼程庆礼说,“自己没本事就整天放狗跑别人屋外头吠,不知羞!”
程庆礼被说得无地自容,刘小僖这话倒比他娘说得更让人相信,他现在心里又是恼又是恨,偏身上还刺刺的疼,程小少爷委屈得不得了,待刘小僖一走远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当晚回了家,程庆礼又在家里闹了一通,他边哭边质问钱奶奶作甚要去找人家麻烦,钱奶奶会找人寻事也是为儿子好,现下劝不回这心肝祖宗,只得陪着他一起掉眼泪。后来这事惊动了程家老太太,老人家虽宝贝小孙子但也觉着钱奶奶做事不稳妥,失了他们大户人家的体面。于是老太太做主罚了那日跑去闹事的婆子一个月工钱,又命人送了些礼品去刘家,这事儿才算过去。
至于刘小僖与程庆礼,这两人依旧是三天两头跑僻静处打架,为此,程小少爷还特地追着家里的护院头子学功夫。
两小孩儿打架慢慢打上了瘾,后来就连今个儿夫子表扬了你没表扬我这样的小事儿都能作为互殴的借口,也不知该说他们是关系好呢还是关系不好。
话说有天程庆礼随家里人去县里给家里表哥过生辰,没来塾里上课,刘小僖这一天都觉得不对劲,回家后也是没甚精神,刘珀难得见着自家皮猴儿萎靡,问他出了何事,却听那小子答曰,“没人打架!手痒!”
哦,原来是欠揍呢。刘珀放下心,不再搭理他。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刘珀某天突然发觉他家皮猴儿似乎好久没带伤回家了。后来又有一天,刘家后院日渐多起的鸡啊羊的惹来了贼人惦记,程庆礼知道后竟从家里牵了条大黑狗送上门,我们的刘兄弟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儿子竟然搭上了地主儿子啊喂!!
程庆礼送来的黑狗四肢强壮又训练有素,那身黑亮的毛配着凶狠的眼神看样子挺唬人,刘珀花了几天好吃好喝地照顾终于将这畜生驯服。因为刘家闹贼,周围的邻里也有些心慌,于是大伙儿一块帮忙打了新的鸡舍兔笼,又去铁匠铺买了够粗的链条和锁,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那小贼许是知道无法得手,后来都没再来过刘家,倒是村那头有户人家半夜被人撬了门,木柜里摆着的一包铜钱全被摸了去。那户人家本不富裕,柜子里的几乎是他家的全部家当,那家女人隔天一早发现钱财被盗,哭得都快断气儿。后来这事儿闹到了村长那里,村长便组织了村里的壮年男丁五人一组,轮流值夜。刘珀也算其中一员,他面上答应得快,心里也抱怨得欢,毕竟要大半夜到处走,绝对是件体力活啊!
所幸没多久这小贼就被人逮了个正着,刘珀还是隔了些天听王婶说起的,那贼子竟是多年前给过刘家不痛快的林姓泼皮,这泼皮从以前就是不思长进,家里田荒了也不管,偶尔帮人做工,得了些钱还喜欢赌,可惜他运道不好,赌钱输比赢多,渐渐地,这家伙也就手脚不干净起来。王婶说到这也是直叹气,林泼皮虽不好,却也是没了爹娘的可怜人。要不是从小没人管,哪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刘珀可不管林泼皮可怜不可怜,只问王婶这事儿后来咋办的,王婶说村长也是又觉得他可恨又觉得他可怜,让人把他打了一顿,给了他些钱就把人赶出村子了。
“他倒是肯走?”
“咋地不走?那泼皮一看到钱跑得比谁都快!”王婶又愤愤说了句。刘珀却是舒了口气,这麻烦贼走了,他又能睡安稳觉了。
少了林泼皮这小贼,刘家后院又恢复了往日鸡飞兔跑的热闹劲儿,倒是多出条大黑狗,还是条要吃好东西的肥狗,让刘珀有些不知该把它如何是好。后来他听闻隔壁谁谁家的大黄狗又生了一窝崽子啥啥的,便也想让家里这黑妞儿发挥下它的光和热。
不过这狗妞儿就如程庆礼那位小少爷一样,被程家娇养坏了,刘珀带他去别家配种,丫还看不上人家的狗,谁凑近就咬谁,那气势大得,别家公狗都打不过它。刘珀试了几次都没成也挺来气,后来他找着林侧柏央他配了些药,安眠的给自家妞儿,催情的别家哥儿,等药效来了再把他们栓一块——这“逼良为娼”之事就成喽!
于是刘家的黑妞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有小宝宝了。程庆礼知道后还特意来看过它,小少爷摸着大黑狗的脑袋感慨,“果然只是个畜生,小黑在我家时和大黄关系好得很,咋来这儿没多久就和别家的狗生宝宝了?”
刘小僖本想将他爹的所作所为当笑话告诉程庆礼,不过看程家小少爷嘴上虽嫌,脸上却露出开心的表情,还是作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锵锵锵!俺的文里终于出现了第一对BAD ENDING的CP——小黑和大黄(人家是BG哦-0-)
话说小黑和大黄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小黑很傲娇很女王,大黄很忠诚很憨厚
后来小黑的主人为了他的竹马把她送了人,本以为小黑和大黄只是暂时分离,不想小黑的新主人是个恶霸(噗),他不仅逼着小黑四处“接客”,在小黑奋起反抗时,还找来他的酒肉朋友给小黑下药,于是我们高贵的出身名门的小黑终于不明不白地被不知名野路子给“玷污”了TAT,不仅如此,她的肚子里还揣了野路子的种!本来虐心又虐身到这里,我们可以期待下大黄先生奋勇出场经历各类狗血波折直到他们打败了坏人及各类不明所以野路子,最后两位不计前嫌地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小黑的现任主人实在太坏了!坏透了!等小黑生下了野路子的小孩,他竟然,竟然把小黑杀了TAT
期待下章吧!恶毒主人虐杀史上最悲情女猪脚——小黑,最后的BAD ENDING我来了!
屎去吧小黑!哭泣吧大黄!你们的未来在穿越做人以后!
========================
于是。。。就这样-3-下回见!
黑妞儿,再见
四个月后,小黑产下一窝杂毛狗崽,对于这些莫名其妙得来的小崽子,小黑还算凭母性照顾得不错,只是对它下“毒手”的刘珀就没那么走运了,这畜生当真记仇,每次一看到刘兄弟,便立刻站正了死命吠个不停,若不是它被锁链绑着,怕早就扑上来咬人了。刘珀也不知自己咋就被条狗惦记上,他暂时也不能拿这黑姑娘如何,只得把每日去后院喂动物的活全数交给刘小僖。
可总这么不去后院也不是个办法,加着刘家养畜生养出了规律,约莫三十来天,刘珀就开始琢磨是不是可以把这条又吵又必须要吃好东西的狗给宰了上桌?这想法刚冒出时他也有犹豫,毕竟狗儿是程小少爷给他家防贼特地送来的,虽没说要归还,但就这样吃掉也太那啥了点。
刘珀不断告诫自己歇了某些不该有的心思,专心养自个儿的畜生,等那些小狗长大了再拿他们开刀。不过人还真是种奇怪的动物,自打有了想吃狗肉尝鲜的心思,刘兄弟还真就忘不掉这事儿了,有时他远远看到小黑那油亮光泽的皮毛,都能想象其下的肉是如何肥厚嫩滑,动动鼻子,甚至还能闻到阵阵肉香扑面而来。
刘珀是被这从没吃过的狗肉勾得“神魂颠倒”,刘小僖小朋友偏还在旁煽风点火,且听他问,“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爹,你说这话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这没试过咋能知道?刘珀白了刘小僖一眼,却见他儿子正咧嘴露出八颗牙齿朝人笑。这笑充满了鼓励与诱惑,当真是销魂又荡漾,刘珀看得心头一热,脱口而出就问,“小僖啊,爹明个儿去镇上铁匠铺子买口铜锅回来做古董羹可好!”
“嗯!嗯!”
“咱们……就用小黑来做如何,程小少爷不会怪咱们吧?”某人还是问不出了。
“嗯!嗯!程庆礼又不来咱们家,不理他!”小朋友完全没有意见,小脑袋点得像小鼓槌,一下下敲碎了他爹的不知谓坚持,于是就看刘珀豪气地拍了拍胸口道,“不就是条狗!不吃留着浪费!”
“说得太对了爹!”刘小僖一握拳,也不知是为他爹打气还是根本在为自己终于能摆脱喂后院那群畜生的麻烦。总之结果就是隔天刘珀一早就兴冲冲地乘着牛车去镇上买回了一个铜锅以及桂皮,茴香等一干调味作料。至于刘小僖,小朋友特地带了家里的镰刀与磨刀石去学堂,待中午放课,他都不与伙伴瞎磕,只窝在角落嚯嚯磨刀。
当天晚上,刘珀拿上次用剩的安神药往狗食里一塞,不多时,小黑就躺在窝里一动不动了。刘家父子就躲在不远处,一看没动静了,立刻一人拿麻袋一人握镰刀地冲过去,三下五除二把这肥狗往袋子里一塞,也不管一群小狗在旁乱叫。只手起刀落三两下,就在小黑身上捅了好几个大窟窿。
看着猩红的血液慢慢溢出麻袋,那畜生还不是抽动几下,说实话刘珀也有些不舒服,毕竟平日杀鸡宰兔虽多,可都是那么小个的,如今来个大畜生他还真有些良心不安。不过这畏惧感觉也没停多久,因为刘小僖不时就在旁催是不是该处理狗肉了。
刘珀自我安慰反正也已经死了,早死也好早投胎!他将刘小僖赶回房看书,只说这玩意儿弄起来费时间,他们明天才能吃。刘小僖有些失望地撅嘴,不过他爹说得也是事实,只得洗了手忘掉这美味。
刘珀把那黑狗的尸体从麻袋里掏出来,却见那长长的狗舌头拖在外头,森森的利齿正好扎在舌头上,这样子忒是可怕,刘珀忙把那狗头砍了装袋里先扔掉,再烧了滚水将剩余的皮肉都扔进去。刘珀同志这辈子就从没吃过狗肉,自然处理不来,他只是照着原本宰畜生来吃的步骤把狗毛褪尽了,又用清水煮了,撇去浮沫,烫透后又捞出洗净杂质。而后他闻着这肉上的腥味挺重,便又把肉与苏野子一起放水里煮。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多,天色不早,他便熄了火盯着刘小僖该洗漱好歇息下。
第二天上午,刘珀将煮好的狗用手撕成块儿码在盘中,又将狗骨头与桂皮茴香一同继续放入锅中煮。他接着又把先前掏出来的狗内脏抹上盐巴,还去后院摘了些蔬菜洗净切好,等一切就绪,他只囫囵吃了个笼饼,就坐在厨房等着刘小僖回来能共享美味。
小朋友那天回来的特早,未进屋,就被满院的肉香给迷晕,他边嚎边往刘珀身上扑,那样子活像见了自己的祖宗老爷。刘珀让刘小僖洗了手,便与他一起将盛了肉骨头汤的铜锅端上桌,在其下点上碳,在把其余的生食一一放好,刘珀与刘小僖面对面在桌边坐上,两人同时露出八颗牙齿笑,那模样可真是傻到让人捶胸。
刘家父子哼哧哼哧地在那享用美味,不料永远都吃别家饭的侧柏兄弟也被吸引了来。林侧柏本无甚事,只是来刘家无聊打发时间,怎想才进刘家院子,这阵阵而来的香味就让他忘乎所以,一瞬间精神头来了,腿脚也利索了,那冲进屋的速度堪称健步如飞。他嘭一声推开门,就见刘小僖正夹了个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往自己嘴里送。林侧柏分明听到咕嘟的吞咽声在自己喉头响起,他摸了摸胡子装矜持,“呵呵,刘兄弟今儿家里开荤呢。”
刘珀从埋头苦吃中抬起头来,本想正经说些甚,却瞧见侧柏兄那双大大的眼睛正贼溜溜地转着——得,这货就是来讨吃的!
“昨天刚杀的狗,灶头上有干净的碗筷。”刘珀也不与他客套,只让他如平常那样自己解决问题。不想林侧柏一听到这桌上摆着的是狗肉,竟倒抽口气惊呼,“你把程家的狗给宰了?疯了不成?这可是人小少爷接来给你看家防贼的啊!”
“看家防贼还不是条畜生?”刘珀下意识反驳,“再说这乡里乡间民风淳朴的,几十年才出了这么一个林泼皮,哪来那么多贼好防?”
“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刘兄弟你这可是卸磨杀驴忘恩负义,简直不识好歹!”林侧柏胡子一翘一翘,好似这小黑是他一手带大的,看着刘珀狠狠翻了个白眼,也不知这厮哪时也学起了正义凛然,好好吃个饭还不太平!偏这话说得他也无法驳斥,不过刘珀也不是什么讲理的,只看他猛一拍桌,只撂下句狠话,“我就是不识好歹的白眼狼你咋地?要吃就滚上来,不吃就滚蛋!”
林侧柏一听这话,胡子翘得更加高了,只见他气吞山河地一挥手,道,“好!不就是个狗肉!仗义每多屠狗辈,老子今个儿也仗义一回!”话刚落,他已冲出屋子,不一会儿就取了干净的碗筷回来,往桌边一坐,加入了分食狗肉古董羹的行列。
这一顿吃得当真快活,完了三人往土炕上一躺,懒得都不肯动。刘珀舔舔嘴巴意犹未尽地对另外两人说,“咱们索性把兔子都卖了多买些狗回来可好?”刘小僖和刘珀在边上狂点头,看来大伙都觉着狗肉比兔子肉更美味。
可惜刘珀想要养狗的心愿还未达成,林侧柏某天去给程家老太太诊病时不小心将小黑的“悲惨结局”透露给了程庆礼,悲愤到不行的程家小少爷当天就冲到了刘家,眼眶含泪地指着刘家父子半天憋不出一个字,面对小少爷控诉的眼神,两人一起抬头望浮云,刘小僖还在那吟什么“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白乐天的诗句都被拿来充数了,这两人当真是烂泥烂到了底儿。
最后程庆礼大发神威,一人捧起了整个狗窝,把小黑生下的几只小狗全部带了走。刘珀有些心疼但也无法,只是这养狗的心思还没断,没几天他就拿家里的兔子去镇上换了条小白狗回来,小白狗出生不过两三个月,模样甚是可爱。
霍临秋从县里回来时发觉家里的黑狗变成白狗也没多问,只是这小狗忒活泼,见着生人也不躲,小半天就与霍小哥混得熟络。刘珀在旁看了,为免他把狗当宠物产生感情,就提醒他少与狗玩闹,霍临秋还以为他姨父是想单独与他说话,马上放了狗乐颠颠地跟着刘珀在屋里转。小白狗没了玩伴,忙摇着尾巴跟在霍临秋后面,在两人说话间隙也不忘叫两声提高点存在感。屋里时不时传人笑声与狗吠,和乐安宁得让人眼红。
小狗儿完全把自己当成刘家的一份子,可惜刘家上下都只把他当口粮养。到了过大年,刘珀又与刘小僖一同麻袋镰刀地配合着把小狗给杀了剥皮。与上回一样做成古董羹,由于是准备做年夜饭,他们这回还买了些羊肉之类的回来添味。霍临秋一年到头难得能回家住长些,刘珀当然是要好好照顾他。
那晚炕桌上的铜锅周围围了一圈的肉,刘珀看着满桌丰盛,再瞧瞧坐在自己左右的俩孩子,心里直叹这些年的生活过得是值了。
三人吃得满嘴留香肚皮朝天,因为要守岁还不得睡觉,刘珀无聊,索性取了铲子挖开炕边埋钱的地,与俩小子一起坐在地上数钱。这些个钱全是霍临秋在县里做牙侩赚来的,刘家平日的开销用刘珀在后院养着的鸡啊羊的来换就够,也用不到霍小哥送回来的,如此积了六七年,现在这大坑里竟已有了百来贯的铜板。他们三人没数多久就失了耐性,一是铜板太多又重,搬起来不方便,加着有些时间久的钱都沾上了土,一摸倒把手给弄脏了。刘珀把搬上来的铜子儿再一股脑推到坑里,拍拍手自嘲道,“真是穷惯了的,有钱也只会藏着发霉。”
“我们本就不富贵,当然要把它们藏好了。再者这些钱也不过就看着多,若大手大脚,没两天就会用掉的。”霍临秋安慰刘珀,想想又说,“不过姨父倒可以拿些钱去多买几块地,县里的粮食价高得很,等种出了拿去卖该能换不少钱。”
“那也得有人种啊,这一亩两亩的我还能抗,多了我可受不住。”说白了,刘兄弟就是懒。
“姨父忘了还有我么?又不是小孩子了,农忙我也可以帮忙啊。”
“你来?你一年才回家几次?我可不敢靠你!”刘珀说这话时表情埋怨,俨然就是个等不到小孩归家的可怜长辈。霍临秋一看忙凑到他身边示弱,“还不是姨父一直催着我成亲成亲的,我还以为你是不想与我住一块儿,要我出去单过呢!”
“哪有的事儿你这小子!”刘珀一听这话就想去拍他脑门,不过手上还粘着土只得作罢,他干瞪着眼说,“我让你成亲还不是为你好?你看谁家的小子到你这个岁数还打光棍的?”
“姨父不也一个人?我俩凑一块儿岂不正好?”霍临秋眨着眼与刘珀开玩笑,而后不等回应就整个儿挂到了他身上,脏手也顺势往人衣服上擦,气得刘珀只顾与他闹,很快忘了这茬。
刘小僖看着对面两个大人闹得没个形象,相当无奈地摇头,心下疑问他霍哥哥咋总喜欢与他爹开玩笑?不过方才霍哥哥说要和他爹凑一块儿?那是不是霍哥哥就要成霍后娘了?一想起后娘刘小僖就激动了——霍哥哥说这后娘可是要吃小孩儿的啊!那他自己岂不是也要吃小孩儿了?
吃?
吃个大头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