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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哇……”又是一阵欢呼声,拍拍的鼓掌声震得梁云秀耳朵一阵鸣响。

  挑起布帘,探头往外看,只见小院子里的雪都被扫在中央,一个又矮又圆的小人,头上戴一顶蒲草做的帽子,身上披一件蓑衣,可那衣服把小人身体从上至下包裹起来,小人鼻子一根红萝,红红的,又尖又长,看上去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这,这就是雪人?”梁云秀顾不得外面冷,快步走出来,绕了小人走了两圈。只见小人身上白茫茫一片,用手摸摸,冷得入骨,遇热即化,真的是雪。

  “姑玛玛,那是雪!”郑童看见被梁云秀摸过的地方,明明显显凹进去一块,雪人肥嘟嘟的身体像被人打了一拳,怎么看都不顺眼,动手拿起铲子,铲了一勺子雪,啪一下补上去。

  “呃……”梁云秀一时说不出话,他当然知道是雪,不过就是摸摸确认一下。

  “你做出来的?”

  “是孩子们做的,我不过提一个建议。”

  梁云秀听着,心里老大不舒服。南淑说的话听着没错,但总是哪里不对劲。梁云秀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出哪里不对劲。不过郑童和章日,章月已经绕着雪人商量要给他穿什么衣服,换一顶帽子,还要给它按两只眼睛,一个嘴巴,甚至耳朵都可以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南淑任由三个小孩子蹦蹦跳跳,自己乐得听从他们吩咐,从厨房里翻出菜叶子,鸡蛋之类的,放在雪人身上。等三个小孩子跑到脸上红扑扑的,南淑才让他们回到屋子里歇息。

  三个小孩子跑累了,冲进大厅,扑到铺有坐垫的椅子上,呼呼喘粗气。南淑让窦玛玛捧来一大盆热水,和干净的布条。先让郑童擦拭手脸,又摸摸郑童的内衣,发现没有汗湿的痕迹,才让章日章月过来洗手脸。

  章日挽起衣袖,给自己擦拭干净,又拉过弟弟,帮弟弟擦脸擦手。南淑只在旁边看着,动手摸摸他们的内衣。

  梁云秀看得奇怪,“南玛玛,小日小月这么小,都是自己擦脸的吗?”

  “小孩子动手能力要从小培养的。”

  “怎么说也是一个少爷。”

  “在家终日好,出门半步难。日后长大了,出个门,总不能奴仆成群地跟着。更何况又不是什么重活,就是擦脸洗手,没多难。”

  梁云秀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南淑竟然让小孩子动手做事。都不是贫户,家里怎么着也有一个玛玛做事,南淑完全可以找窦玛玛堆雪人,窦玛玛给雪人加鼻子眼睛,完全不需要两个少爷绕着雪人跑。但南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梁云秀脸色阴沉不定。那边郑童喝过热差,休息了一轮,又想着往外跑。跳下椅子,一手拉住章月,“我们出去继续玩。”

  章月却摇头,“不去。”冬日不必平常,在外面跑一会儿,比平时累多了,更何况,章月刚才又叫又跳。不休息还不觉得,现在在屋子里待一会儿,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半分不想动弹。

  章日上前拉住郑童,“弟弟累了,我陪你出去玩吧。”说着,章日又看看南淑,见南淑对自己点头微笑,小胸脯往前挺得更高了,“走,我带你逛逛我家的院子。我告诉你啊,我家有好多果子树……”

  章日和郑童手拉手出去了,南淑抱起章月,脱了外面半湿的衣服,搭上一张被子,让章日靠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大厅里安静下来,梁云秀在南淑旁边坐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话题,“南玛玛最近怎么不到茶楼听戏?”

  “天冷了不想动弹。”南淑轻轻拍打章月的后背,小孩子眨巴两下眼睛,乖乖睡着了。

  “天冷了,你一个人在家里多闷啊,到人多的地方透透气不是更好。”梁云秀这是无话找话说。

  南淑看向梁云秀,这个脸容精致的男人,第一次在茶楼见面的时候,故意挑衅,后来在孙玛玛刁难下,又为自己解围。对梁云秀这个人,南淑还是很有好感的,看着精明,内里良善。

  “好,等开春了,章日该到学堂启蒙,我的时间也多些,一定会多去茶楼。”

  “你放心!外面那些人说什么,你就当热闹,听了就丢耳朵后,要是那些人敢欺到你面前,我一定帮你把他们骂回去。”

  “外面的人能说什么啊。”

  “呃……”

  “不就是养鸡,租房子之类的。鸡呢,我是用来吃的,看看还有十天就过年节了,这鸡养到现在正好。租房子呢,一来,我是认了,家里得多一个收入,二来呢,我们就父子三人,住那么大的房子,空荡荡的,看着心里不舒服,倒不如挤挤,人多热闹些。房子丢空了可惜,干脆租出去。”

  南淑说出来,半分尴尬,自卑的神色都没有,好像在说一件在正经不过的事情。梁云秀边听边点头,说到最后,梁云秀突然醒悟,自己是过来探望南淑,顺道开导开导他的,怎么现在好像是反过来了?

  “梁玛玛,既然来了,不如吃一顿便饭再回去吧。”

  “啊?”梁云秀犹豫了一下,“会不会不太方便?”

  “不过加多两双筷子的事情。”南淑把章月放回房间的大床上,挑起布帘出门,通知窦玛玛加筷子。

  梁云秀一个人留在大厅坐立不安,不会真的只是加两双筷子吧?

  

  爬树(改错字)

  南淑当然不会只加两双筷子。除了平日家里午饭有的粥和泡菜,打了鸡蛋做了二十张鸡蛋饼

  

  想着天气冷,饭菜做好了不经放,干脆做上几碟点心。

  翻出窦玛玛买来的白萝,去皮切成丝状,撒盐腌制片刻,分离出来的水和上粘粉,切了一小块腊肉,剁碎,混上葱,干菇。把锅炒热,先放腊肉、葱和干菇的混合料,再放萝卜丝,十下呼吸的时间,把混上白萝说的粘粉慢慢均匀倒进锅,搅拌直至完全成块状。块状的白罗糕起锅,放入碟子,装进蒸笼里隔水蒸一会。香喷喷的白罗糕就出炉了。

  南淑把白罗糕分成两半,一半是蒸的,一半切成食指长短的薄片,放进锅里继续炒,直至两面金黄。

  中午的粥做了栗子粥,冬天适宜滋补养肾。糙米用清水泡三十分钟。栗子洗净切开,放入锅中烧开,剥了外壳,取出栗子肉,对半切开,放进锅里再翻炒片刻。换上清水下锅,直至水烧开,把栗子和糙米一起加进去,小火熬着,等到栗子肉糜烂,才勺起来,上碗。

  窦玛玛在旁边跟着烧火,递碗。跟随梁云秀过来的成玛玛乖觉地避开。

  窦玛玛把午饭分成两份,一份送到后院。回来的时候,告诉南淑,后院的贺明敏想吃上回做的地瓜丸子。

  南淑摇摇头,交待窦玛玛回贺明敏,“不是我怕麻烦不想做,但地瓜通便,现在又是他的关键时候,马虎不得,还是得生了孩子,身体恢复后再吃吧。”

  窦玛玛领了话,飞快跑回来告诉张玛玛,张玛玛一听,立即掀了帘子跑进去告诉贺明敏,不用南淑想办法劝说贺明敏,张玛玛马上把贺明敏说得半分想吃的心思都没了。

  前院这里,南淑拍拍衣服,走过院子的时候,看见梁童挽起袖子,向掌心呼气,又压压小腿,伸长手臂比划小树高度。一旁的章日苦着脸,扯住梁童的衣服不让他爬树。

  “我会爬树,我在家里,比这颗高,比这颗大的,我两三下就爬上去了。”梁童哪里肯让章日制止自己,扯开章日就要往小树上爬。

  “你一个尼人,别学娑人爬树啊。”

  梁童眉线一挑,“谁说尼人不能爬树,我就要爬树。怎么着!”一手推开章日,两手用力,呼呼几下功夫就爬到小树顶。小树种下不过半年功夫,就比一个成年人举起手臂的高度高一些,勉强支撑起一个六岁小孩子身体重量。梁童在树顶左右摇晃了两下,觉得不过瘾,小腿一张,竟然跨坐在树顶枝桠上。

  “喂,章日,你也上来啊。”

  章日阴了一张小脸,“你快下来。我要去告诉阿玛了。”

  梁童扬扬下巴,“就知道找阿玛,小屁孩!”说是硬话,但梁童还是从树顶滑下来,拍拍衣服粘上的雪,“不就是爬树。章日,你不会从来没爬过树吧?”

  “谁,谁说的?”章日瞪大眼睛,凶凶地梁童喷着粗气。

  “哼。”梁童绕章日走一圈,突然伸手猛地一推章日肩膀,章日没留意,当即被梁童推得连连后退,后背撞上树干,树枝哗哗一阵响动,掉下雪花无数。

  章日被雪撒了一脸,脸色更是难看。

  “瞧你这副小身板,肯定没爬过树。”梁童浑然不觉章日变化的神色,大摇大摆往正厅走。走了两步,没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章日还愣在树边。

  “喂,章日。知道我厉害了吧。我告诉你,别说是富阳街,就算在青云城里能抵住我一掌的人还没出生呢!走吧。忸忸怩怩地,真像尼人。”

  章日原来阴的快要滴水的小脸,立即变得通红,两只小手握成拳。昂头看看身边的小树,不就是会爬树,谁说自己不会的。

  章日两只小手捉住树干,小腿就要往树干上缠。

  “小日。”南淑轻轻按在章日肩膀。

  “阿玛。”章日倔强地没回头,声音带上哭音,两只手牢牢捉住树干,两条小腿一蹬一蹬的,勉强爬出了几步。

  小树杆不像大树,小孩爬上去的时候还能支撑着不摇晃,但小树却做不到。随着章日往上爬,小树慢慢弯了腰。

  章日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眼睛无助地看向南淑,却在下一刻扭过头,依然倔强地往上爬。

  南淑没制止章日,既然已经走出去,无论如何都要让章日走下去,现在制止他,只会令章日一再否定自己,从而失去的自信。

  南淑守在树下,小树不高,南淑自问如果章日支撑不住掉下来,自己能接住。

  一步一步,章日只在田庄外的小山跟张小牛学过一次,手脚配合也就知道一个大概。但是爬树不是一项多难的技术活,唯一需要的就是大胆。爬爬停停间,章日渐渐摸索出方法,速度快了一倍。

  “阿玛,我摸到了,我摸到了。”章日昂起小脸,开心地向南淑挥手,“我会爬树,我会爬树!”小孩子赌气一般,大声宣告,生怕屋里的人听不见,故意大声说了好几次。

  大厅的窗户被吱啦一声推开,梁童从屋里探出脑袋,“啧啧,还真是爬上去了。好吧,我收回来,你不像尼人。”

  “小童,你胡说什么了?”梁云秀出现在梁童身后,下手敲敲梁童脑袋。

  “他不会爬树,还不是像尼人。”

  “谁说一定得会学爬树。”

  “我会爬树,他不会,比尼人还像尼人。”梁童得意洋洋,却没看见梁云秀突变的脸色。

  “你居然敢爬树。”梁云秀一手扭过梁童耳朵。“难怪大哥说你恶劣难教养。你给我回去背十次《尼人训》。”

  “就算在《尼人训》里,也没规定尼人不准爬树!”梁童硬了脖子和梁云秀对峙。“我没犯错,为什么要罚我背《尼人训》。”

  “我说你有!”

  “我不服!”

  窗外的南淑和章日看得目定口呆。章日是诧异竟然有人敢用《尼人训》里的规条反驳长辈,南淑是诧异梁童竟然有如此胆识。

  梁云秀被梁童冲撞得七窍生烟。要发生在家里,骂两句,让梁童服个软,自然就了事。但现在是在别人家里,梁童还一副“我有理,我不服”。哪里不把两云秀气得头顶冒烟。

  揪住梁童的耳朵,扬起手要打。

  “打了,我都不服。”谁知道梁童看见梁玉秀举起手掌,居然挺直腰杆,昂起脑袋,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南淑看得忍不住哈哈大笑。章日对梁童那点不满意烟消云散,反而可怜梁童即将被打,完全不记得是谁害得他现在还挂在树顶。

  “别光顾着看,下来。”南淑掂起脚尖,拍拍章日屁股。

  章日垂下头,乖乖滑下来。章日刚踩上地面,只听见“格拉”一声脆响,种下半年的小树从中断成两截,树尖歪歪点着地面。

  “阿玛……”章日这回真哭了,怎么办?梁童上去下来没事,自己上去下来,树断成两截,这可是阿玛专门种下的,据说秋天就可以有甜果子吃的树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realtonyhyuk 妹纸投下的地雷。谢谢啊~

  交好

  南淑不说话,只替章日理理衣服,牵了小手走回大厅。

  梁童和梁云秀也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梁云秀举起手掌,看看歪在一边的小树,狠狠心,啪一声,落在梁童的小屁股上。

  梁童小身体抖了抖,扁扁嘴,没哭。

  梁云秀估量今日出门时,梁童身上穿得多,刚才那一巴掌就算用尽全力,梁童顶多痛上那么一会儿,可能连红印子都不会留。

  南淑牵了章日入来,窦玛玛适时送上热水给梁童,章日洗手脸,成玛玛帮忙挪桌子,放在大厅中央,摆好碗筷。

  “都是些家常菜,梁玛玛随意。”南淑唤醒章月,牵了小手出来,坐在自己旁边。

  梁云秀扫一眼餐桌上的菜式。一个大汤碗装了粥,一碟饼,闻着有淡淡的鸡蛋香,一碟薄片糕,炒得金黄,一碟白罗,切成小块,但看着似乎和平常吃的不一样,一碟青菜,说是青菜,但叶子一看就知道是不新鲜的,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天。还有一碟,也是白罗,和另外一碟对比起来,一个是炒的,一个是蒸的。

  梁云秀看着桌上的菜,眉毛不由得皱起来,但很快又舒展开。

  “过些日子就到大年节,我想着那是得天天吃肉,现在就提前清清肠道,吃得清淡些。”

  “这是鸡蛋饼,梁玛玛尝尝。”南淑用干净的筷子夹起一块鸡蛋饼放到梁云秀碗里,又夹了一块给梁童。

  梁云秀制止不及,唯有看住梁童,暗示他,吃两口。

  梁童抿抿小嘴,大概觉得因为自己挑衅,才导致章家的果树断开,勉勉强强咬了一小口。梁童眼睛一亮,用鼻子大力嗅嗅,是鸡蛋味,没错啊。但咬咬嘴里的鸡蛋饼,没有鸡蛋那种腥味,软软的,好吃!

  梁童夹起鸡蛋饼,大大咬一口。一旁的梁云秀正在准备词句,如何解释自己的外甥不喜欢吃鸡蛋,闻到鸡蛋腥味就讨厌。冷不防看见梁童大口大口咬鸡蛋饼,梁云秀差点咬掉自己舌头。

  “小,小童,你……”

  “好吃。”梁童塞了满嘴的鸡蛋饼。

  南淑笑着给梁童勺了一碗栗子粥,“慢慢吃,喜欢吃鸡蛋饼,等会带点回家吃。”

  “好。”梁童又是大大咬一口。“谢谢南玛玛。”

  梁云秀惊疑不定,夹起鸡蛋饼,细细咬一口。有鸡蛋的香气,却没有腥味。

  “这?这是用鸡蛋做的?”

  “鸡蛋和面粉。要做的好吃,关键用好的面粉。但是这些面粉是窦玛玛买的,梁玛玛想要,等会儿我去问问窦玛玛在哪里买的。喝口粥,栗子粥冬天吃正好。”南淑递了一碗粥给梁云秀。

  梁云秀勺一口栗子粥。软软绵绵的粥入口即化,有栗子的香味,却不成块状,需要咀嚼。熬粥的米不是精米,似乎是糙米,但入口的口感却不像蒸煮出来的那些,粗糙难入口。

  “栗子粥补肾,糙米呢,有利于身体内肠道蠕动,易于消化。”

  “什么?”

  “呃…….就是对身体好的意思。”

  “哦。”梁云秀又喝了一口,觉得不错,又多喝了好几口,不知不觉间竟然喝一碗。梁云秀摸摸肚子,有半分饱。眼睛不由得看向另外两碟白罗。有了栗子粥和鸡蛋饼的经验,梁云秀已经不怀疑这两碟白罗的美味。

  动筷子夹了一块煎得金黄的白罗薄饼,咬一口,香脆爽口。

  “里面的是白罗?”

  “除了白罗,还有腊肉,葱和干菇。”南淑替梁童又勺了一碗粥,笑眯眯看着三个小孩子,自己捧了勺子,一口一口吃得开心。

  “小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吃饭啊?”

  “啊?他啊,家里有仆人侍候着,他非得要自己拿勺子,我大哥哄不过来,唯有让他自己吃。原来想着他做不好,过两天,新鲜劲过了,就好。谁知道,这孩子憋了一口气,居然顿顿自己吃,就是不让人喂。”梁云秀说话间有骄傲,有无奈。

  “孩子有志气,是好事。”

  “还志气呢。说到底不就是一个尼人,大了还得嫁人。”梁云秀嘴里说着,脸上神色却不似批评。

  “多吃些,别客气,厨房里还有呢。”

  “好。”梁云秀依然自己最多再吃半碗,谁知道,一碗栗子粥下来,又吃了四块煎白罗。那碟蒸的,只能伸长脖子看,想吃?摸摸肚子,哪里还能吃得下。

  “我让窦玛玛用碗装起来,梁玛玛带回家慢慢吃。”

  “这怎么好意思?”过来开导不成功,弄断了人家的小树,现在又吃又拿。自己不过送了两对小孩子穿的棉鞋,一块普通布料过来。对比之下,梁云秀挺不好意思的。梁云秀想拒绝,又不甘心吃不到蒸白罗。

  南淑哪里会让梁云秀为难。“梁玛玛就是客气。我这是送给小童吃的。梁玛玛往后多来几趟,小童也过来。章日章月也有个伴。”

  梁云秀一想,也对啊,现在富阳街除了自己和范玛玛,谁愿意走进章家小院。当即笑着答应了。

  南淑和梁云秀又说了一会儿话,见三个小孩子吃得差不多,开始眯了眼睛打瞌睡。梁云秀便起身告辞。

  南淑带着两孩子送到小院门前,从窦玛玛手里接过篮子,送到成玛玛手上,“有空了常来坐坐。”

  梁云秀满口答应,带了梁童出门。

  梁童出了院子门,还不断回头向章日挥手。章日却懒懒得靠在南淑身边,打着小哈欠。

  “别人向你挥手,你得挥手回礼。”南淑点点章日脑袋,领了孩子入门,却不让他们睡觉,而是在大厅坐下,让窦玛玛把大厅收拾干净。

  “知道今日错在哪里吗?”

  吃饱饭,章日的瞌睡虫都跑出来了,想着什么时候爬上床好好睡一睡,冷不防听见南淑问话,瞌睡虫统统跑清光。

  “阿玛,阿…….”

  “哥哥又做错事?”

  章日垂下脑袋,玩弄着衣角,“我,我不该爬树,弄断了树。但,阿玛,梁童说我不会爬树,说我像尼人。我不是尼人,弟弟才是。我会爬树!”说到后面,章日昂起脑袋,一脸不甘。

  “会爬树的就不像尼人。谁说的?”

  “梁童!”

  “这是梁童原话?”

  章日想了想,好像不是哦。偷看一眼南淑的脸色,又垂下脑袋不说话。

  “你们在院子里爬树,我都看见了。梁童是说,忸忸怩怩的,真像尼人。小日,是不是这样?”

  章日想了想,点点头,脑袋垂得更低。

  “小日,会爬树,你可以大声说出来,但不会爬树,也没什么好丢人的。阿玛就不会爬树。爽快认了,才是娑人该做的。犹豫不决,畏首畏尾,不是男子汉所为。”

  “阿玛是尼人。”大概是被梁童顶撞梁云秀的大胆行为刺激到,章日反驳起南淑的话。

  南淑好笑,小孩子的思路很简单。章日觉得不会爬树伤了做娑人的自尊,所以特别捉住这点不放。说着说着,又回到原点。

  “那又是谁说尼人就不会爬树,会爬树的就是娑人?”

  章日抬头要说,猛想起刚才的对话,苦了脸摇摇头,“没。”

  “那是你自己定义的?”

  章日不知道定义是什么意思,猜测就是自己想的意思。点点小脑袋。

  “还记得在田庄,阿玛说过什么?”

  “阿玛说,不知道的要虚心求教。”

  “在今天之前,小日会不会爬树?”

  “……不会。”

  “小日可以坦白承认,然后请求梁童教你。不会就是不会。小日可以向张初兄弟求教,为什么不能向梁童请教呢?”

  “他是尼人。”

  “小日啊,”南淑伸手搂住章日,“这个世界很大,能人异士极多。没人可以保证事事都会,也没人敢说知道得多的一定是娑人。凡事不耻下问,才是做人应有的态度。不懂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不懂装懂。小日你想想,如果今日你爬不上去,是不是等于在梁童面前证实你不会爬树。倒不如一开始大方承认,别人也会觉得你胸襟磊落。如果今日你爬树的过程中,不小心摔下来,伤了身体,伤筋动骨,就得请大夫,吃药卧床。这些后果你可想过?”

  章日摇摇头。

  “小树断了,可以重新请人再种一次,但身体受伤了,有些伤害可能要背一辈子的。小日要记得。”

  “阿玛,我以后都不爬树了。”

  “找一个好师傅,跟着他好好学,学会了,就能爬树。”

  “阿玛,我可以爬树?”章日的眼睛又回复了神采。

  “前提是乖乖找一个师傅学好了,再爬。而且爬树的时候,要有人在旁边看着。”爬树哪里需要什么师傅,山村里长大的孩子,自己就能摸索出一套爬树的诀窍。南淑这样说,无非不想打击章日的信心,以后做事缩手缩脚的,同时也要教会他,凡事不能冲动,三思而后行。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发现了一个BUG,梁云秀大哥的儿子应该是姓梁,设定中,梁云秀大哥是娑人。这两章,郑童的名字改了过来了。

  生产前夕

  年前就下了一场雪,往后的数天,天气还是那么冷,却没再下雪。张玛玛已经不往前院跑,天天待在后院,两只眼睛紧紧盯住贺明敏,就怕他有个好歹。

  南淑去探望过贺明敏一次,看见贺明敏全身裹在厚厚的被子里,中央鼓起圆鼓鼓的一坨。贺明敏的脸色不是太好,两眼无神,盯住窗户,一个人在发呆。南淑入房间时,贺明敏也没发现。还是张玛玛轻轻摇摇他,才转头看见南淑。

  南淑宽慰了贺明敏几句。贺明敏勉强笑笑,应下了。南淑看出他神色恍惚,也不多说,告辞离开。出门的时候,拉过张玛玛叮嘱,“虽说我和贺玛玛也就是租房子的情分,但千年修得同船渡。既然有缘分住在同一屋檐下,大家彼此照应是应该的。张玛玛如果有什么难办的事,尽管开口,能做的,我南淑一定帮忙。”

  张玛玛脸上也有疲惫之色,听见南淑说的话,只点点头,“我家主家玛玛和家里有些矛盾……如果有……还请南玛玛多帮帮忙。”张玛玛说得含糊不清,南淑听得迷糊,却没有追问。

  南淑回到前院,立即打发窦玛玛出去探听消息,不一会儿,窦玛玛喘着粗气回来,凑到南淑耳边嘀嘀咕咕说,“听说前两日,有南边来的人,说是要找人。一个在家里犯事的尼人,说是偷了家里贵重的东西,联合家里两个仆人逃跑出来。还有,那帮子人说,那尼人是有了身孕的。”

  “有图像吗?”

  “这倒是没有,那帮子人在县城转了两天,就到府城去了,只说有消息来报,只要属真,一律给200两银子。”

  “有人报消息吗?”

  “多着呢,不过都说不对。”

  “这两天,富阳街,家里附近有什么异样的?”

  窦玛玛皱眉头想了想,“主家玛玛,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就是前天,地保在院子门口转。被我看见了,问他什么事,他不说,还反问我,有没不见东西之类的。我说那没有,有发现肯定报官了。地保那样子啊,看着就奇怪。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我听不清楚。然后地保自己跑掉了。”

  南淑点点头,“这事你别和张玛玛他们说,还有这两天,你多往后院跑跑,贺明敏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还有过年前,没事别出去了,省得让人惦记。”

  窦玛玛一一应下了。

  南淑打发窦玛玛烧水准备饭菜,自己就翻出章日章月的小衣服,都是些出生百来天地小衣,整理了一大包,准备让窦玛玛晚饭时送过去。

  章日章月两个小孩天天待在家里,睡醒了玩,玩累了吃,吃饱了睡。南淑看看床上睡的香甜的两小孩子,伸手探进被里,摸摸小胳膊腿,胖了不少。章日动动身子,避开南淑的手掌。

  南淑气得去捏小孩子的胖脸,“敢嫌弃我的手冷。哼!”

  章日扁着小嘴,乖乖承受自家阿玛的暴力。

  扑通,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未等南淑反应过来出门看,房间的帘子猛地被人挑起,屋外的冷气哗啦一下涌进去。南淑看见两孩子齐齐把脑袋往被子里缩,心里冒出一团小火,谁这么冒失!

  “南玛玛,快,快找人啊。我家玛玛要生了!”张玛玛尖了嗓子哄,把南淑心里刚冒出一点不满意打回去。几步冲上前,把张妈妈扯起来。

  “赶紧回去看着你家玛玛,我去烧水,窦玛玛去找稳玛玛。”

  张玛玛连连点头,跌跌撞撞往回跑。南淑回头看看孩子,睡得好好的。南淑放轻了动作,抱起给贺明敏的衣服出了房间。

  交待窦玛玛立即找稳玛玛过来,要快。窦玛玛哎呀一声,念叨着,哪这么快啊,丢下手上扇子,飞跑出去。南淑代替窦玛玛看着炉火,烧了一锅开水,想想又翻出一只母鸡。

  前些日子买的鸡都在大雪的夜晚冻死了,南淑为没能孵出小鸡可惜了一番,就让窦玛玛把鸡拔毛,清理干净。因着天气冷,不用想方法保存,四只宰好的鸡就放在厨房,用大汤碗装了。南淑这时翻出来的是一只最小的一只母鸡。

  简单冲洗一下就丢进锅里,找了些姜,葱,红枣之类的也丢进去。又从房间里取出两支手掌长短的人参。想了想,南淑把一支塞回柜子里。这两支人参是意外得到的。有天南淑和窦玛玛到市集采买过年要用的东西,顺道把章日的新衣服取回去,正好碰见有人在售卖这种小人参,因为时间不够长,药店不肯收,有钱买得起人参的人家嫌弃,不愿买,反倒便宜了南淑,用三两银子的低价买了回去。

  南淑想着人参时间短,但好歹是人参,放着从前生活的地方,一年生的人参都有人买回去,而且这两支看起来,起码有三四年的时间。就算发挥不到起死回生的功效,但补补气血,滋补一□体,总归可以做到的。

  把人参洗干净,趁着煲鸡汤的锅烧开了,赶紧丢了进去。那边开水也烧好了,南淑勺了一大盆热水,捧起就往后院送去。

  后院房间内,张玛玛正用布条把窗户的边边角角包起来,看见南淑进来连忙伸手接过热水。

  “贺玛玛怎么了?”

  “刚要出去解手,突然就喊肚子疼。我给他看过,口子已经开了,该是要生了。”

  南淑知道从前女人生孩子,是由一道口子,医生根据开口的大小,判断是否快要临盘。现在听张玛玛一说,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现在这幅身体,口子?不会也使在那里吧。

  “哎呦,南玛玛帮帮忙,把屏风移到这里。”

  “啊?好的。”

  张玛玛在房门和床前竖了一道,如果有人推门进来,寒风就不会直接吹到床上的人。

  “我让窦玛玛去请稳玛玛了,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