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把烟盒明目张胆地塞入茧绥的衣柜。
茧绥的右眼皮跳了跳,舍友转过身:“没问题吧?你嘴可严点。”
“最近好像在查宿舍。”茧绥适当提醒了一句。
舍友耸了耸肩,“那没办法了,你想想法子,怎么瞒过去。”
说完忽然凑近了,麻椒味和烟味混在一块,熏得茧绥眼睛疼。
“我还是想不通,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我们S级的交换生不惜冒着丢人的风险,也要跟你搞到一块去。”他上下打量起茧绥,从头到脚,加以评判,“屁股是挺翘哈。”
茧绥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
“躲什么的,我可没兴趣操一个Beta。”舍友忽然沉郁道。
那日站在门外偷窥的人,正是茧绥的舍友。
他没有发现岑骁渊受了伤,还以为两个人在作爱。
倒不如让他直接发现了好。
茧绥想要解释都无从下嘴,室内的信息素做不得假,舍友立马联想到上一次在寝室的人也是岑骁渊。
因此推测,两个人是在背着众人偷情,自以为抓到了岑骁渊的把柄。
毕竟在上城区眼里,与Beta过多纠缠,是禁忌。
茧绥一个头两个大,生怕舍友到处宣扬,这么没谱的事不说谁会相信,但他和岑骁渊确实共处一室,很容易让人想到他们曾经认识。
茧绥只想安安分分度过最后一学年,顺利毕业,不想惹人注目。
在舍友眼里就变成,他猜对了。
茧绥没空管Alpha的突然发作,回来只是想把现金放起来。可亲眼看到舍友打开自己的柜子,现在放哪里都不安全,只能贴身携带。
“你是不是特别得意?”下颌被钳住,舍友语气略带不甘道。
茧绥一下子懵了。
这帮Alpha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喜欢掰人下巴?
“能勾搭上交换生,确实是我小看你了,以前都没好好瞧过,仔细看一下确实还有几分姿色。”舍友分析的头头是道。
茧绥浑身的毛发都炸开了,克制着自己没有动手。右手抖得厉害,被他强行按住了。
“但我是个Beta啊。”他赔笑道。
舍友好像冷静下来,手劲松懈,“对啊,你是个Beta,在A区根本不会被认可,岑骁渊是不是就看中了你这点?”
茧绥:“……”
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岑骁渊?
他合理怀疑对方暗恋岑骁渊。
午休时的糟心事刚过,下午茧绥又收到岑骁渊发来的讯息,要他晚上送饭到海港。
海港离他们学区十万八千里,茧绥骑着校园里蓝绿色的小电驴,开了半小时左右,放在车筐里的盒饭早就凉透了。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海港附近是员工宿舍,只有领导层和高级教师才有资格居住。
结果岑骁渊一来,学校立马破格安排交换生入住。
临海绕了一圈,绕进一处山林,夜已经很深了,导航一直让他向前、向前再向前。终于,到了一扇大门前。
放眼望去一排排小型别墅,完全不像在学院里。
茧绥发短信,自己把饭放门口了。
岑骁渊一个通讯打过来:“你当是送外卖?亲自送到我面前。”
来不及说话,对面已经挂断,面前的铜门也随之打开。
茧绥认命把小电驴停在了门口,迈步走了进去。
住宅一栋挨着一栋,像蛰伏在夜色里的黑色蝙蝠。
茧绥根本分不清它们之间的区别,还不等求助,远远有一道影子往下走来。
岑骁渊站在高两级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去土坑里打滚了?”
茧绥抹了把脸,才发现海边风大,吹了满头满脸的沙子。他把盒饭递到岑骁渊跟前,岑骁渊不接,“送到我房里。”
茧绥不禁想起缘余上午说的那句话。
你是没有四肢吗?
只敢在心里吐吐槽,颠颠跟着上台阶了,闻到一股食物的甜香,他不由张望,稀奇道,“这个时间还有人做饭吗?”
岑骁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狗鼻子倒是灵,那是自助餐厅。”
茧绥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是真的喜爱食堂三楼吧,只能这么想了。
岑骁渊的住所在最里面,输入密码时,他问茧绥是怎么过来的。
“骑车。”
“什么车,摩托车?”岑骁渊蹙眉,很是想象不到。
“电瓶车。”
岑骁渊转过头看他,目光无声鄙视。
“校区里有专车,半小时一趟,下次记住了。”
茧绥很想说,就不要有下次了吧。
交换生一般不会在学校里待很久,茧绥还以为忍过这一阵岑骁渊就走了。
可是随着天气一点点变热,岑骁渊一点要走的迹象都没有。
这里比他们宿舍奢华多了,但还是远不及岑骁渊在A区的那个家。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一间卧室,客厅宽敞而空旷,茧绥不自觉拿它和他们以前住的地方相比较。
他有太多记忆关于岑骁渊,重逢过后,无法不去回想。
Alpha不喜欢开灯,从A区时就是这样,现在客厅里只有一盏微弱的暖黄色台灯散发光晕。
食盒刚刚放到桌上,岑骁渊问他马上要放月假了,有什么打算。
月假放一天半,可以自由出入校园。
茧绥诚实:“我准备出去买点东西。”
“那正好。”岑骁渊悄声无息地靠近,“我在B区走动的少,你领路,带我去附近转转。”
“……”
寂静无声的两秒钟。
茧绥刚要找借口推掉,Alpha的手掌忽然罩住他的面颚,“你身上有股很难闻的味道。”
到底谁才是狗鼻子?
那只手迅速捕捉到他的颈项,包括脆弱的喉结,也被压在虎口之下。
“劣质Alpha的臭味。”岑骁渊说。
春意夏
明天见
10.同住
茧绥脑海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自己身上有Alpha的味道?
Beta对信息素感知没那么敏锐,何时沾染上的都不清楚。
来不及更多思考,岑骁渊右手稍稍施力,他的喉结难受地滚动一下。
茧绥只能先糊弄过去:“体训……应该是体训时不小心沾到……”
“唔……”来不及发出更多声音,Alpha凑近,几乎是面贴着面,十分厌恶道,“简直臭得要死,我要吐了,别再有下次。”
可他不是他的所属物。
不是奴隶不是仆人,更不是随叫随到的跑腿跟班。
维系在他们之间的一纸契约早就作废了。
现在横在两人之间的是恐惧、忍耐,以及无可奈何的屈服。
茧绥闭了闭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隐在黑夜里,再无闪烁的光芒。
再睁眼时,他的神情如常,温顺而无害,“好的,我下次注意。”
之后几天,岑骁渊都没有联系茧绥。
茧绥也在忙着拓展自己的新业务——指挥系好几个Alpha都叫他跑腿,有的还给他小费。
在A区当陪读的那几年,得到的酬劳不少,但联盟学院的学费高昂,外加上茧绥还想给弟弟的未来做打算,吃穿用度上比较节俭。
现在有人上赶着送钱来,他没有不收的道理。
更何况是用自己的劳动力换来的。
倒是最初使唤他的那两个Alpha分文不给,脸大得很。
舍友依旧对茧绥冷嘲热讽,见他好几天都窝在寝室里,便幸灾乐祸说他已经被抛弃了。
茧绥其实有点怀疑那天的信息素是舍友留在他身上的,但是为什么,完全没理由。
或许他把茧绥当做高阶Alpha的玩物,才敢充满恶意地整蛊。
但招惹岑骁渊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S级Alpha就没几个是正常的。
只不过舍友还不清楚。
月假前一天晚上,舍友不在寝室,茧绥难得睡了个好觉。
隔天,上午的课程结束,下午岑骁渊已经在学校门口等他。
逃跑肯定是不现实,被岑骁渊逮到不会有他好果子吃。
茧绥认命背上背包,现金放在夹层里。
岑骁渊换了一身便服,那张脸就是一块活招牌,不止进出的学生看他,还有不少校外人驻足。
茧绥的目光直直投向对面的马路,横冲直撞就要冲出校门,被岑骁渊揪着领子拎回来。
“你瞎了,看不见我?”
茧绥挣扎,挣扎无果,忙道:“这里人多,我们快走。”
“你是长得多好看,还怕别人看。”
与之前那晚可怖的模样截然不同,岑骁渊又恢复到了日常状态中。
茧绥早就习惯Alpha的喜怒无常。
周围有人举着手机拍照。
他半遮半掩地推岑骁渊离开。
两个人到了大街上,没有人围观,茧绥才把脸露出来。
岑骁渊很不耐烦:“遮遮掩掩你要偷渡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茧绥还在来回张望,生怕遇上同学。
“不知道,我对这一片不怎么熟。”岑骁渊说,“有个地方想去。”
“是哪儿?”茧绥只想速战速决,自己送岑骁渊到他想去的地方,然后马上撤退。
“现在还不是时候。带我到附近转转,你不是要买东西吗?”岑骁渊看他,“走啊。”
知道岑骁渊一时半会不会走,茧绥摇摇头,张口就来:“东西什么时候都能买,还是先紧着你的事情来吧。”
地铁站内,两个人对着售票机一顿研究。
岑骁渊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什么都要茧绥讲解下一步才去做。
一不小心点错了页面,茧绥下意识说:“没事,返回上一级就好了,我刚出来时也什么都不懂。”
此话一出,他先咬住嘴巴不敢出声了。
岑骁渊的十九岁生日,同样是他获得自由的那一天。
做了整整六年的职业受气包,茧绥终于在少年年满十九岁那天自由了。
出城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送他,他连地铁都不知道要怎么搭乘,在原地打转了半天,还是被换班的守卫指点一番,才成功买到通往B区边界的票。
与上城区的穷奢极欲相比,B区作为流动区域更具科技感,一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比几年前更加繁盛兴旺。
而那时候的茧绥,只想快点回到属于平民阶层的C区。
尽管自己的家,在更为阴暗的贫民窟。
破旧的街道和常年驻扎在巷尾的乞丐流浪汉,一条条臭水蜿蜒的河道,胡同往上走有一间窄窄矮矮的毛坯房,右拐下台阶,左手边第三户就是他的家。
他的记忆那么清晰,好像昨天才离开,一眨眼的工夫,六年过去了。
岑骁渊修长的手指点到返回键,问他:“是这样?”
茧绥迅速点头。
现在是白天,屏幕的光亮并不明显,岑骁渊专注看着眼前的文字,仿佛没察觉他的异常。
成功将两张车票取出来,岑骁渊说:“看来你离开时是真的开心,那么久的事还记得。”
茧绥全身僵住。
岑骁渊把其中一张票递给他,用力捏住他的指尖,捏到泛白,“别这幅表情,看了倒胃口。”
茧绥试着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合格的笑。
“丑死了。”
地铁坐了很久,从一条线辗转另一条,出了e城,眼看就要到B区边界,茧绥鼓起勇气问:“这是要去哪?”
“不知道,随便逛。”岑骁渊回答的漫不经心,除了最开始望向窗外,其余时间都在摆弄那个陌生仪器。
他依旧很忙碌,茧绥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再往前我们晚上就回不去了。”
岑骁渊抬眼,“谁说今晚要回去?”
茧绥愣住,“可……那我、住哪里?”
“睡我脚底下。”岑骁渊歪过头,“你不是最擅长了?”
之后一路无话,茧绥深知这晚是回不去学校了。
两个人下车的地方离边界地很近,离那家地下诊所也很近。
周围都是市集,风一刮,黄土漫天。
茧绥对这一带也不熟,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岑骁渊体力充足,走了将近一小时,茧绥快累死了,肚子饿,主动上前搭话。
晚饭时岑骁渊大概气消了,让茧绥点饭,他付钱。
茧绥总拿捏不好Alpha的脾气,以前在A区就是,自己只不过说两句话、做一个动作,岑骁渊就要大发雷霆。
到底为什么生气?
是易感期提前吗?
茧绥满脑子的疑问得不到解答,问也不敢问。
好一会儿,茧绥才大着胆子:“你来B区这么久,一次地铁都没做过吗?”
“自己有车。”岑骁渊简短回答。
茧绥点点头,继续吃饭。
又听岑骁渊说:“机车。”
茧绥眨眨眼睛,我也没说是别的啊……总不能是电瓶车吧?
“那挺好,挺酷的。”他尬吹。
酒店只订了一间房,价格不在茧绥的承受范围内,灰溜溜跟着岑骁渊进了一个房间。
他特意蹲下身摸了摸,高级酒店的地毯也是软的,也能睡。
岑骁渊看他诡异的动作,问:“你在做什么?”
“看看我的床……”
“你还真想睡地上?洗干净了滚床上睡。”
茧绥猛地转头,“那不好吧,你付钱,怎么能让你睡地上?”
岑骁渊阴沉着一张脸,“谁告诉你我要睡地上,你睡觉是横着睡,一张床着不下两个人?”
茧绥还想再说什么,被岑骁渊打断,“再多说一句废话就去走廊睡,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难怪舍友要误会。
这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两个人有点什么。
岑骁渊去洗澡了,茧绥坐在地毯上抠上面的绒绒,通讯器响了一下。
C:【这个月也别回来。】
一模一样的短信,茧绥上个月也收到了。
弟弟并不想见到自己。
之前他擅自回去,就被弟弟拒之门外。
来不及回复,浴室的门打开了。
岑骁渊只套一件浴袍,里面挂空挡,腰带随意一搭,肌肤裸露大片,发丝还在滴水,整个人毛毛躁躁。
茧绥犹豫一下,未等起身,岑骁渊已经坐到床上,两腿敞开。
这个角度,很震撼,很雄伟。
茧绥瞬间遮住眼睛,摸黑爬起来,还差点被地毯绊了一跤。
岑骁渊丝毫没有袒露身体的羞涩,也不明白茧绥在大惊小怪什么。
眼看着茧绥跌跌撞撞进浴室,他没有制止。
过一会儿茧绥开始洗澡,门外响起敲门声。警惕地按住门把,外面传来岑骁渊的声音。
“你没给我吹头发。”
春意夏
三万字了球球海星吖,靴靴大噶【鞠躬】
后天见~
11.怒气
夜里有什么东西搭在肚子上,茧绥猛然惊醒,吓得吱哇乱叫,一顿乱扑。
那不明物体十分不爽道:“再吵滚去大厅睡。”
茧绥瞬间噤声。
“少、少爷?”
床头灯打开,映出少年精致俊朗的面貌,棱角还不明显,略带稚气。
茧绥连忙环顾四周,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梦游到了岑骁渊的房间,还好不是。
两个十几岁的少年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岑骁渊又长手长脚的,很不好伸展。
“睡觉,再叫一声明天让人把你毒哑。”
岑骁渊不给他疑惑的机会,翻上被子,又一次环住他的腰肢,把人往怀里搂,隔着被子紧紧贴住了。
茧绥一脸懵。
黑暗里,少年清浅的呼吸声响在耳边,充满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