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后来,书生状元及第,一举高中,衣锦还乡后得到京城大官的青睐,娶了达官显贵的女儿,从此飞黄腾达,不可同日而语。他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梦见曾经陪伴身边的娇娘变成了一只狐狸在他的身边哭泣……”
程昔不想再听下去,他明白许根的意思,其实,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也好,谁让他自己就是课歪脖子树,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想到这里程昔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真好,又是一个人了,就像是人们总念叨的,赤条条来又赤条条去。
那边许根正讲的开心,突然看见程昔恹恹地不再接他的话,他只觉得心急,你怎么不听我把结局讲完…………他这么辛苦的编故事,还想要给狐狸和书生一个完美的童话式结局呢。
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谁能猜到,铁铮铮的太子爷许根会喜欢这样的大团圆故事。
终于到了医院门口,许根也顾不上叫程昔起来听完他煞费苦心想到的结局,拽了个医生就让人把程昔往急救室送。
被抓住的医生大叫:“我不是口鼻喉科的啊,兄弟有话好好说。”医生给他看胸牌,“我是妇产科,妇产科的!”
许根冷冷看了他一眼,“安排好地方,其他好说。”
当年人们都太文雅了,医生哪里见到过这么凶悍的病人,小医生看他怀里昏迷的人心软就给他安排了医生就诊。
“他这是什么问题?”病房外面许根皱眉问道。
“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鼻腔内的血管暴露在皮肤表层,所以他的鼻子格外脆弱,这次伤得很了,才会造成血流不止的状况。”
“有什么办法能根治吗?”
“这个很简单,做个小手术就行。”
“那行,麻烦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
许根守在程昔身边看了半天,不住念叨,“你赶紧给我醒过来,我故事还没讲完。”
许少对于讲故事的执念是神情可嘉,但是他那编故事的水准,真心是烂到不行。
15、无稽之谈 …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雇佣的一群人那么没用,程蓉蓉非常恼火,所以她干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就像是青春期的孩子总会干出那么几件让大人觉得冲动又不可理喻的蠢事。
她知道许根在哪一家医院住院之后就马不停蹄跑了过去要找他理论。
具体理论些什么——
“理论我为什么还好好的躺床上而不是被你雇的人打了一顿,还是理论我没有乖乖被揍?”
程蓉蓉闯进程昔病房的时候,程昔正倚在床背上,一脸认真地削苹果,好像手上拿着的不是个卖相不佳的苹果,而是什么即将问世的惊世之作。
一个白白胖胖的苹果很快就出现在程昔手上,程昔也不吃,只是把它放在一边。
这时候他好像才看到门口站着的程蓉蓉,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跟喝白开水一样平淡,就像是人身上长了个肿瘤,必须做手术把它切掉,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恶化扩散最终因此丧命。
程蓉蓉趾高气昂地走到程昔面前,她愤怒地指责程昔就像是个真正的受害者。
“你要我嫁给何荣?你不会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吧?他不过就是个替人卖命的,有什么能耐娶我?你是存心想毁了我下半辈子。”
程昔冲她笑,露出两颗大白牙,“是吗,我觉得你应该换个角度想问题,你不觉得我给你提供另外了一条可供选择的路,以防你和程家这条正在下沉的大船一起永沉海底?”
“危言耸听。”程蓉蓉对此不屑一顾,不过从她一进来就紧紧握成拳的双手可以看出来她有一些紧张,也可能是因为她觉得理亏心虚,“有什么条件随你开,你是觉得程家这么多年亏待你了?可以,程家以后有我的东西一份,我就保证也有你的那一份,这样你是否满意?”
程昔的笑容越发恶劣,“你现在是在跟我谈判吗?”
“当然。”
“可是谈判是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才可能存在的东西,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而且妹妹,你还太嫩,这么早早的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这可要怎么才能赢啊。”程昔无聊地摆弄自己身上的被子,把白色被单上的皱着一点一点抚平,“这样吧,今天我就给你一个忠告,也算是成全我们兄妹一场的情谊,以后记住,即使是你手上抓了一把烂牌,也别急着叫嚷出来,见招拆招,说不定还能笑到最后。”
说到这里程昔被自己逗笑了,如果没有这么那么多离奇曲折的故事,说不定他还真是个好哥哥。
他的手指在他和程蓉蓉之前来回摆动,问道:“你知道我们两个之前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程蓉蓉今天穿的很好看,呢绒大衣、及膝短裙、皮靴,他的记忆里她也一直是个很讲究爱美的姑娘,就是心肠太狠,没有一点她这个年纪女生的天真和善良,都说相由心生,她的脸上都是一团煞气。
程蓉蓉冷笑:“你想说什么就说,指望我回答你什么?”
程昔不由赞叹,这说话的风格,程家这么多人,还就程蓉蓉跟他像,“那我就有话直说,从你来见我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低头认输的准备,知道什么是投降吗?割地、赔款,俯首、称臣。明白?
不过呢,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拥有的那些东西,知道有句话叫做千金难买我高兴吗?看见你们倒霉,知道你有何荣这么个人想要和你谈婚论嫁的时候,别提我心里有多爽快。
你这时候说要补偿我什么,我压根就不稀罕,你什么时候见我缺衣短食了?在物质条件满足的情况我们要努力发展精神文明,而我精神层面上的满足……你这么聪明,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你……”程蓉蓉的眼神恨不得把程昔生吞活剥,“你身上留着跟我来自同一个父亲的血,你是我的哥哥,哥哥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的父亲叫程添,难不成你也是他的种?”
程蓉蓉知道这时候跟他打亲情牌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你会后悔的程昔,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
这个……上过小学的人都知道怎么写好吗。
程蓉蓉就是那种即使自己讨不了好,也要不留余力膈应死你的人,见到程昔压根不理她,她更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叫骂。
程昔不堪其扰,拿起水果刀狠狠切下一块苹果,他用刀尖指着腐烂的一块果肉也不抬头看程蓉蓉,自顾自地说道:“看到这块坏掉的地方没,有了腐烂的缺口就必须即使挖掉,不然整个苹果都让人没办法入口,放在这里生锈水分流失也是进垃圾桶的下场。要是不小心把它给吃了,无论是吞下去,还是吐出来,难受的都是自己。”说完,他把水果刀直接插进果核里面,就听到一声清晰的闷响,水果刀没过苹果硬生生扎到桌子里,“还不走,想我送你?”
程蓉蓉剜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这时候许根正好从外面抽烟回来,看到程蓉蓉气冲冲地往外走,于是抬手招呼她,“来看程昔?不多坐一会儿这就走了?” 这种刺人的客套话许根屡试不爽。
程蓉蓉冷哼愤愤走远。
回到程昔床边上,许根看了一眼躺着中枪的苹果,用力拔出水果刀,直接抓在手上啃了起来,夸赞道:“不错,又脆又甜,要不要尝尝?”
程昔抿着嘴躲开他递到嘴边的苹果。
许根自得其乐笑道:“程蓉蓉刚刚脸色真有意思。”
程昔随口应了一声,显得没什么精神。
许根放下苹果,程昔把床头的毛巾砸到他的身上,“手上黏糊糊的还不快擦干净。”
许根满不在乎地擦了手,顺势牵起程昔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你给验验,是不是干净了?”
程昔立马把手给缩了回来,“我还不是怕你弄脏了我的病房。”
许根岂是肯轻易罢休的人,干脆就捉住他的手腕把自己的手掌对上去和他的手比大小,颇为得意地说道:“你这手又细又白,比我小了不少,也不知道吃下肚的东西都长到哪里去了,个头怎么都不见长呢?”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光长个子,不长良心的?”程昔冷哼。
许根顿时急了,“你怎么这么说。”他握着程昔的手腕就往自己的心头送,“你摸摸,我这心窝子暖烘烘的是不是?一见到你,怦怦直跳,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程昔服了他,“那你赶紧的,把它吐出来给我瞧瞧,是不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
他的手还放在许根胸口,规律而有力跳动的心脏似乎就在他的手心里,它怦怦跳动的声音清晰的在他耳旁响动,有如春日里的惊雷,轰然炸开,程昔猛得把手抽回来,心中惊魂未定,他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一次平凡的接触,却让他有了惊慌的感觉。
这种惊慌来自于他加速的心跳和不受控制想要贴的更近的欲望。
没错,就是这种欲望,明知不可为,还想要更多更多,不知满足,内心的黑洞中就像是藏了一直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餮巨兽,叫嚷着不够,不够。
程昔被自己这种迫切的渴望吓到。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和许根的关系,不亲不疏,不近不远,双方既不用山盟海誓,也无需生死相依,谁要是率先厌倦了这段因为年少无知开始的关系,随时可以抽身离开,不必留恋,也就不会有人受伤。
但是他没想到原来他对上辈子仍然耿耿于怀,只是一次简单的流血事件就暴露了他不该有的心思,甚至他一直以为的仰慕之情也渐渐变了味,暗中滋生的情愫无法驾驭,甚至萌生了要退缩的念头,这样直接又血腥的方式让他一时之间头晕目眩。
不过!
什么“只要默默的看着你就满足了”、“不要承诺、不要补偿,甚至不要名分,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什么“我爱你与你无关”之类的是永远不可能发生在程昔身上的。
重生之只为了在爱你一次?
你以为老子傻的呀。(╰_╯)#
程昔脑中思绪变化不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许根作势一副怪状呕了两声,一脸苦恼地看着他,表情颇为委屈,“吐不出来怎么办。”然后他一把拿过床头的水果刀塞到程昔手里,戳戳自己的胸口,又往前送了送,“要不你自个儿剖开看看。”
程昔反射性的就丢开刀子,恶狠狠骂他,“有病。”
随后无论许根怎么逗他,他就是拧着脾气不愿意搭理。
许根不知道程昔为什么又恢复了对他不冷不热,恹恹的样子。
他暗自猜测,要么就是程昔被程蓉蓉惹恼了有心事,要么就是他那个说了一半的故事不太中听……如此一来他也就没再提那个书生与狐仙的志怪小说。
许根正在恼他心思藏得太深的时候,正巧程添和赵敏述来了,手上还提了个古怪的大包。
他赶紧站起来乖巧状叫叔叔好。
其实他们一早就来了,但是在门口瞧见两个人打打闹闹腻歪在一处的样子,外加看见自家儿子看许根的眼神,作为过来人程添顿时心中一凛,他明白走这条路有多难,所以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许根。
程添看了他一样,没有任何表示,反倒是赵敏述笑嘻嘻地冲许根招手,嬉皮笑脸没个正行,“你就是程昔好友吧,还要谢谢你把昔昔送医院,打电话通知我们。”
赵敏述对许根的定位是好友,许根心里突得一下,本能地觉得这个赵敏述是个难缠的家伙,反而不如直接给他脸色看的程添更好对付。
这时候就看见赵敏述手里的打包发出古怪的声音,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上面,赵敏述回头带上门,又把门上玻璃用门后头的帘子拉严实了,才跟做贼一样捧出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来。
小家伙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但是一见到自家主人在这里也顾不上委屈,四只小鸡腿还在半空中就张牙舞爪的在赵敏述手里扑腾。
他刚欢腾地叫了一声,旁边赵敏述就阴恻恻地提醒他,“小鸡腿,来之前跟你怎么说的,你要是再不听话回去就把你你给做了,你是喜欢烤鸡腿红烧鸡腿还是炸鸡腿?”
小鸡腿喉咙管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呜咽——「不!我都不喜欢!」
可能是他的叫声太过于凄厉,程昔急了,忙跟赵敏述说:“赵叔叔你快吧鸡腿给我,别把我儿吓坏了,万一叫你给吓傻了怎么办。”
小鸡腿又颇通灵性地低低叫了一声——
「爹,你儿子我不傻,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晚餐想要吃什么鸡,清蒸的可以吗……」
程昔拍了拍他的狗头,“把你哈喇子收收,弄脏了被子小心叫你给我舔干净。”
小鸡腿狗腿的伸伸舌头,在程昔脸上狠狠舔了一口,然后一副邀宠的摸样摇着尾巴求夸奖。
许根不由默默述别过脸去,这只傻狗真是碍眼。
16、等你回答 …
程添拿凳子坐下来,帮程昔掖好被子,赵敏述见他有话要对程昔说,就叫上许根出去聊聊。
程添叹了口气,问道:“被人欺负了?”
程昔抚摸着小鸡腿笑道:“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怎么可能有人能欺负到我头上?”
程添愁眉不展,“你这孩子,要真是像你说的这样就好了。”程昔虽然不是程添亲生,但是他把大半辈子的心血都倾注在了程昔身上,就希望这孩子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长大,不一定是要出人头地、才高八斗,最重要的是能够开心、快乐地过一辈子,但是没想到程昔选择了一条跟他一样充满泥泞的路。
他不禁有点自责,要是程昔这孩子不跟在他身边长大,所以是不是也不会过早的接触到同性之间的感情……
程昔这才是十几岁的年纪,就算是找个小女友也是早恋,还这么小。
程添忍不住慈爱地摸了摸程昔的头,他也快到了不惑之年,这么一路走下来,不知道难听的话听了多少,一开始还会难受、愤怒,久了也就麻木了,家里面也一直给他压力,亲朋友好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异样的眼光如芒在背,和赵敏述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双入对,只能藏着掖着享受两个人属于自己的世界。然而多了一个程昔之后就多了一个人来与他们分享喜悦,但是他作为一个父亲,也很难想象要让自己的孩子把那些零碎的苦头再吃一遍。
更何况,这两个孩子才多大,人生的路还那么长,谁知道以后的路会是什么样子。
他耐下心来问程昔,“程昔,难得有机会我们父子两能坐在一块谈心,我就问你一句,你跟许根是什么关系。”
程昔没想到程添会问的这么直白,抱着鸡腿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他低下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爸爸,你别逼我,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程添只能摇头,拍了拍程昔的手背,“那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说,我等你。”
程昔张了张口想要喊住离开的程添,但是看着他微驼的后背怎么也开不了口,似乎怎么也没有办法把他和初见时那个风采灼然、气质高雅的青年重叠在一起,时光是公平的,每个人都会老,谁也无法逃脱生老病死的怪圈。
他死死箍住怀里的鸡腿,红了眼眶。
鸡腿似乎看出他伤心,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够着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好像在说:「大鸡腿,别哭,有小鸡腿陪你。」
外面赵敏述见到程添出来,跟许根打了声招呼就与程添默契地并肩走在一起,许根看他们走远了,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掐灭了烟蒂,扭头回病房。
赵敏述问程添,“你都问他了?”
“问了。”
“他怎么说?”
“他说不知道。”
赵敏述苦笑,“没关系,小孩子慢慢教。”
程添却摇头,“小孩子大了心大了主意也大,就怕教不好反倒让他心里面埋怨。”况且也不是亲生的,更加轻不得重不得。
赵敏述倒是很乐观,“你就少操点闲心,儿孙自有儿孙福,男子汉不多摔打摔打怎么长大。”
程添听了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但是他是多说了一句,“你看着程昔从小就聪明懂事,很少让人操心,但是我知道他在感情方面没什么经验,就是怕到时候他在感情方面吃亏吃狠了爬不起来。”
赵敏述狠了狠心道:“那也是他的命。”
程添无语。
这一点是程添说的对,程昔一直是个死心眼,也不知道他认真起来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臭毛病改了没。
许根看见程添走出去的时候一脸严肃的表情,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打开病房门就看见程昔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就像是雪白的一团只露出个脑袋,就连下巴也像是受不了冬日的冷气一样藏在被子里,还剩一个小鸡腿在他脑袋旁边屁股正对着病房门,一拱一拱的活像个毛球。
程昔似乎是怕鸡腿冻着,还像模像样地问他,“鸡腿,冷吗,要不要进被窝来暖和暖和?”
许根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冲过去捉住鸡腿的脖子,一把搂在怀里,“你身边我还没好好躺过呢,哪轮的上他。”
小鸡腿被人坏了好事,泄愤一般啃了许根手背一口,顿时他手背上出现几道长长的牙印,程昔吓了一跳,连忙从被窝里探出头,“没事吧。”
一看只是几个浅浅的牙印就又缩了回去,“多大人了还和狗一般见识。”
许根被他气得只剩下鼻孔出气。
他把鸡腿放到地上,大手一挥,“自己玩去吧。”
他问程昔,“有心事?”
程昔摇头不肯说。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你总这样我怎么才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程昔继续摇头。
许根只好使出杀手锏,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是心疼你……”
程昔被他缠得没辙,只好坐起身,整个人裹在病号服就这么静静看着许根,眼睛里有一些过于深奥复杂的情绪,“你知道程蓉蓉跟我说什么吗?”
程蓉蓉气极了就跟泼妇骂街没有什么两样,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冒。
什么“你今天能站在程家面前耀武扬威不过是仗着许根的面子,许根凭什么卖你面子,外面早就闹开了你不过就是个卖屁股的,许根看重你什么,不就是皮肉买卖吗?搞得还以为自己多有本事,多么清高孤傲,其实早在根里烂透了。”
“你以为你跟许根能长久?你就等被他玩腻了甩掉,做个没人要的烂货吧。如果我的下场在你看来很解气很悲惨,那我不妨告诉你不要笑得太早,你迟早会比我惨一百倍!”
许根一把搂住睁着一对空洞的眸子把这些话一字不差复述出来的程昔,“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我都明白。以前总是不管有事没事都要挡在我前头、给我出主意、支持我,以后就让我保护你。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这些话来玷污你的耳朵。”
许根信誓旦旦,程昔信以为真。
程昔收敛了情绪,垂下眼帘,“这些话伤不了我,你知道的,但是刚刚爸爸问我,我和你什么关系,我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告诉我,我们算什么。我们现在是没有烦恼,可是等到五年、十年之后呢?我们要怎么办。我倒是无所谓,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结婚生子,可是你不同,你是你家里面唯一的独苗,要是我就这么绊住你,估计你家里面杀了我都有可能?”程昔轻笑。
他没有办法像真正的少年人一样纯粹,一头扎进爱情编织的世界里便什么都不管不顾。
爱情是什么,可以吃吗!
——听说是精神食粮。
事情走到这一步,其实只差一句话,就等许根回答。
17、活在裆下 …
许根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豪情万丈,“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岳父,今天就让岳父这么走掉真是太失礼了!”
程昔对他这样的回答说不上满意还是失望,只是故作不悦道:“油腔滑调的不正经。”
“程昔,你知道吗,我没你想的那么远,和你在一起的任何困难我都不会逃避,但是现在我只能对你说活在当下,只争朝夕。”这样一本正经又款款深情的许根真是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许根的目光落在程昔宽大的病号服里露出的脖子上,他有着非常性感的锁骨,突出的锁骨一半暴露在光线下,一半被程昔低头垂下的阴影笼罩,就像是一种无言邀请,仅仅是看着就让他下身燥热。
程昔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想想也是,任何的担心对于现在来说都是无用功,对于未来除了图添愁绪没有任何的帮助。
许根这个小混蛋总是这样清醒到可怕,真是让人害怕。
但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他就是好这一口又能有什么办法,估计再死一回还是会栽在许根的手上。他十分肯定这个结论的正确性。
许根忽然想起来,就跟程昔说道:“小昔,等你出院之后就搬过来跟我住,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正好还空着,我们一起搬过去。”
程昔皱眉,这回是真的有点不太高兴,其实也不是不高兴,就是心里有个疙瘩,“许根,你有没有在听我前面在跟你说我家里的情况,你这样让我搬出去,即使成全了我们两个,我爸那里要怎么交代。我不会搬去的,这事肯定没商量。”
程昔其实用这样硬邦邦的语气跟他讲话,也是有迁怒的成分夹杂其中。
他心里面也很苦,明知道许根这个人上辈子就是个风流种,还一头撞进去,一心一意为自己好的养父要他对自己负责,但是他左思右想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拒绝来自许根这个人的诱惑。
许根被他劈头盖脸的一盆冷水浇下去,心里面火烧火燎的旖旎心思顿时跑的没影,他有点没耐心跟程昔慢慢磨,程昔是个圆滑的性子,很少发急,但是许根跟人恰恰相反,在他看来他一直哄着程昔,已经费尽了心思,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够取悦他。
程昔也表现的对他并不抗拒,可是就是这么一件在他看来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的时候,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忍不住暴躁。
“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
他心里头有一股火气,无处宣泄,又不忍心冲着程昔发火,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倒霉,打电话给许根,正好做了他的出气筒。
“你现在告诉我消息错了当初确认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出漏洞,我这里得到的消息怎么就立马变成二手不值钱?你现在问我怎么办,能怎么办,别人都已经收网,就等着赔钱吧!”
都说股市瞬息万变,投资有风险入市须谨慎,但是许根这种被人恶意用假消息放出烟雾弹套牢的情况明显是遇到高手针对他布下的陷阱。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国股市开始冒头,进入九十年代后开始掀起狂潮,许根看时机成熟之后开始尝试股市投资,认识邵文钊之后,更是有了资金支持,毕竟他们双方都明白邵文钊的钱来路不正,如何想要让钱生钱,并且变成干干净净光明正大的资金,股市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自从两人合作之后,事实也证明,这两人是吸进二人组,无往不利。
股市十分混乱,这趟水远远要比想象的更深,操控股价、坐庄,期间各路高手各显神通,拼命厮杀。
许根接电话的时候也没有避忌程昔,程昔就看见他一阵沉默举着电话在房间里走动,显然是在听对方跟他通报情况。
“我们继续买进,不要管他的动作,但是我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给我查出来。”
许根挂断电话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双手插进口袋里在程昔的床头站了一会儿就想要离开。
“你……先好好休息吧,搬家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程昔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心头空落落的,有一个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告诫他,应该要把这个人追回来,如果就让他这么走了,他一定会追悔莫及。
他拔了吊水的针头就跌跌撞撞冲下去,哑着嗓子喊他:“许根,给我回来,你要是今天走了就是个孙子。”许根听见他追出来顿住了脚步。
程昔在床上躺久了,一时之间跑的太萌,被自己绊到跌坐在地上,他撑着墙根想要站起来,被他逼得直接吼了出来:“许根你这个王八蛋,我不许你走!”
说完这句他就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声音,似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这种急切又茫然的节奏。
许根犹豫了两秒。
就在程昔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许根转头大步朝他走过来,俯下身子,一把把他抱在怀里。
许根把程昔的双手搁在自己的脖子上,程昔愣怔一下,随后环住了他的脖子,双臂越勒越勒,他贪婪又肆意地呼吸着属于许根的味道,就像是窒息许久的人猛然接触到新鲜的空气。
许根轻声对他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要我走。”
他把程昔放回床上,趁他还没回过神来,顺势把他压在身子底下,“别皱眉头了,会长皱纹的。”他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程昔的眉间,像是要把他的肌肤抚平,“我喜欢你笑着的样子,今天哥哥就让你快活快活。”说完,他又把自己的头埋在程昔的颈间,小声跟他说:“我还更喜欢你在床上叫我狠狠干你的样子。”
程昔捉住许根的手,“这是在医院。”
程昔惊慌失措的语调越发勾起许根的情欲,他发现自己似乎喜欢看程昔失控的样子,平日里越是自持淡定的人,为他而牵动喜怒哀乐,这不仅让他的自尊得到满足,就连包裹在裤子中的小兄弟都胀大了一圈。
“那你可要注意点,千万别叫出来。”他戏谑地用手指撬开程昔的牙齿,伸进去搅动他的口腔,指尖划过他的舌尖、牙龈、牙齿。
程昔发出呜呜的声音,扭动想要躲开许根的钳制。
这时候小鸡腿看见主人被欺负,开始狂吠,许根瞪了他一眼,“你也一样,不想惹人进来就安静点。”
狗怎么能听懂人语呢?
但是神奇的是鸡腿真的安静下来,在程昔的床脚绕了一圈之后静静趴来,两只前爪以优雅的姿势搭在一起,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许根的动作。
看见鸡腿这么受教,许根几乎要夸他,很好,随时保持警惕。
程昔见机双腿夹住许根的腰部,翻身把他压在身子底下,“许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需要一点耐心?”
许根托着程昔的后脑勺又夺回了主动权,健健康康的程昔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缺斤少两没几分力气的,“如果你非要这么说,我只能回答你,我对别的事情有的是耐心,唯独你是例外。”
“那我还得感谢你,为此深表荣幸?”
许根眯着眼睛,“机会难得,那你要怎么谢我才好。”他用手碰了碰程昔的嘴唇,又挪到下面捏了一下他的胯下之物,“是用上面,还是用下面?”
程昔顿时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两个人滚床单,他的心思很简单,可能是生病的人都会比较脆弱一点,潜意识就会想要寻求安慰和依靠,他和许根两个人纠缠这么久,下意识就认为这个人应该可以包容他偶尔的小脾气。
根据砖家调查,人们总是能够在陌生人面前保持彬彬有礼谦和恭顺的虚伪面具,但是往往在信任的人面前就会使性子闹脾气,因为心里清楚的知道对方不会因为这一点摩擦真的从此恨上你,弃你而去,比如说父母、爱人、至交。
然而,程昔没聊到许根真的会因为他反反复复的态度而发怒。
他只能在内心呐喊——这不科学,救命!
18、以身试爱 …
他的身子被许根翻不过来,脸冲着枕头,跪趴在床上的时候他只能扭着头,对许根说道:“我是病人,我应该要休息。”
许根不理他,把程昔的裤子褪到了大腿下面,程昔身上精瘦,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也不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苍白瘦弱,这种恰到好处的身材满满的都是青春的蓬勃朝气,虽然程昔从小就喜欢摆出老人头的样子来说教,实在不如他圆滚滚的两片臀瓣来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