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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是真正的60章,于是二更还是木有出来…太晚了俺困得不行,还是明天再更出来吧…

第60章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是真正的60章,于是二更还是木有出来…太晚了俺困得不行,还是明天再更出来吧…
经历了一个春天的动乱,巫咸族的夏季总算在有惊无险之中平静过去,紧接着时光又在秋风中平平淡淡的流逝。如今战火到处蔓延,能在这种情况下保得一族安宁实属不易。族民们的屈服一开始属于被逼无奈,惧怕着迦南下在他们身上的蝴蝶蛊惶惶不可终日。然而自从接任大典之后,迦南没有再用蝴蝶蛊杀过任何一人,族民们虽然仍然战战兢兢,但也没有当初那般害怕了。恐惧和无可奈何的屈服逐渐演变到了现在,众人渐渐踏实下来,继续回到平日里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寻常日子。

迦南建立了自己的长老会,令原本的小十巫中剩下的七人接掌七名大巫的位置。巫姑的位子则由魅术系的几位大师之间选出一名,而召唤系巫谢的位子迦南交给了萨洛。如此一来几乎被摧毁的巫咸族高层被重新建起,毁坏的秩序亦逐渐回到正轨。

不知不觉到了秋季末尾,冬季的开头,族中的所有枫树叶都被染成了火红的颜色,在夕阳惨烈的光线里飘零飞舞。天空高广浩瀚,悬挂着一种会呼吸一般的蓝色,扣罩在整个巫峡上空。一年即将过去了,迦南站在高高的悬崖边,眺望着这属于自己的王国。

五年前的他,恐怕连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儿时想要当上大巫的“痴心妄想”,竟然真的实现了。他更没有想到,要走到这一步的代价竟然这么重。如今的他是一个没有心的嗜血魔怪,不仅亲手弑父,还残害无辜,这双枯瘦苍白的手,竟然已经沾染了那么多鲜血了。

生命真的值得珍惜么?还是说有些人的生命才值得珍惜,有些人的命丢了也就算了?迦南觉得,五年前的自己属于后者,于是在死过一次之后,他想要当前者。

可是成为强者的代价,便是欺压弱者么?这样换来的强大,真的是踏实的么?

现在的迦南,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之前明明已经决定好要做的事,他忽然有些不想做了。

如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有阿霜陪伴在他身边,有众多效忠于他的部下,有萨洛这样一个朋友。其实他要的已经全部都得到了,甚至比他预期中超出太多。现在的他看着夕阳下这悬挂在悬崖峭壁上的壮丽城市,忽然生出一种安于现状的满足。

此时,一道黑色披风落在他肩上。他回头,阿霜一脸正儿八经的表情,严肃地说,“会感冒。”

迦南低笑起来,“我连死都死不了,别说感冒了。”

阿霜没说什么,还是认真地给他系好了披风的带子,然后默默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着日落巫峡的美景。

“萨洛刚才来找过你,要我把刚才长老会开会后整理出来的文书交给你过目。他说继羽民国的大旱灾后,轩辕国东海沿岸发生海啸,南边的潇湘河又发洪水,北方的姑射国境内地震,国民死伤惨重。最近整个大荒地气不稳,巫罗长田占卜后,说这是不祥之兆,大荒将有大灾降临。”

“大灾?怎样的大灾?”

“末日之劫。”

“哈哈。”迦南笑了两声,“难道末日不是只有魔神能带来么?我可还没打算就这么毁掉整个世界啊,那有什么意思。”

“长老会认为巫咸族需要采取一些措施自保,所以拟定了一份计划。”阿霜说着,将手中的一本卷宗交给迦南。迦南随随便便接过来,也没有看,继续问道,“右贤者最近有动静么?”

“他忙着平乱,没有什么大动静,不过听说他已经开始在大阿山附近集结军队。我怀疑他的目的是巫咸族。”

“哦?”

“末日之说越传越盛,轩辕国民心不稳,右贤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说要迎回巫咸族的十二神识,帮助神识完成救世天命。而他那天又称我为神识,我怀疑这是冲着我来的。”

迦南冷笑一声,“就凭他?”

阿霜抿了抿嘴唇,似乎有话想说。

迦南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主人……我究竟是不是他所说的那个什么十二神识?最近这段日子,我总是会做一些怪梦。”

迦南心头一紧,“你梦到什么了?”

“我总是梦见一首摇篮曲。一个感觉很像大荒神女体塑像的绿衣女人一边唱着,一边摇着摇篮。”

迦南的眼睛微微张大了一点。

阿霜却仍然在说着,“那摇篮曲的调子,我还记得。”随即,他低声轻哼起来,声线低沉婉转,听起来竟分外动听。

“蝴蝶飞,虫儿睡,莲花枯萎,星星落泪。月光浓时,孩子沉醉,留下记忆,远走高飞。”

这轻柔的曲调进入迦南脑中的一瞬间,他却倏然感觉到灵魂深处的什么东西猛烈地颤抖起来。一霎那他尘封的记忆疏忽间狂涌而出,他只觉得头颅像是炸裂开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而来!

“我姓西陵,名叫嫘。”

“跟我走吧,愿意吗?”

“你真乖,如果我有了孩子,希望他能像你一样乖。”

“原来你就是那蓐收和晚姬生下的孽障?早知如此,我本不该救你。”

“你走吧。就当我从未认识过你。”

为何这歌谣所牵引起来的,是这样强烈的悲伤?本来是那样温婉的曲调啊,为何会令人这么痛苦?

这是属于蚩尤的悲伤么?

迦南跪在地上,死死抓住头发,发出痛苦的呻吟。阿霜一惊,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不知道……你不要再唱了。”

“好,好,我再也不唱了。”

迦南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感觉到阿霜支持着的力量,疼痛的感觉逐渐减轻。

迦南喘息着,死死抓住阿霜的手。他那害怕和难过的感觉残留在他的身体里,他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不易察觉的抖动,“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阿霜说得笃定,安抚地环着他的肩膀。

迦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竟然再一次在阿霜面前露出这般脆弱姿态。然而此时他却不想再继续强装冷静。他回过头,望着阿霜银蓝色的双瞳,“右贤者的话,你不要相信。他只是想利用你除掉我。他就是要我死,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阿霜点点头,轻拍他的背脊,“你放心。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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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安却并未结束。那天之后,迦南在陷入冥想的时候,时常会陷入莫名的境地。他知道那是蚩尤的记忆,可是他明明已经将它们都封印起来了,为何自从听了那首歌就像是记忆打开了缺口,那些属于魔神的记忆和情感正在源源不断涌入他的灵识之中。

很多原本支离破碎的片段,竟然都逐渐串联起来了。

他想起来,蚩尤在养蝶房看到嫘祖蝶舞周身的美丽样子,记得那热切而崇拜的眼神。嫘祖一袭绿衣,碧羽蝶落在她的发上,手臂上,裙摆上,在她明媚的笑颜前舞动翅膀,那上面银色的眼睛就仿佛嫘祖含笑的双目,慈爱而温柔,却也时不时透出凛冽的高傲。对于蚩尤来说,收养了他的嫘祖是他的全部世界,是世上唯一的温暖。

可是嫘祖心中是有爱人的。她的爱人叫轩辕,乱世之中推翻了神农王朝的不世英雄,取代了炎帝君临天下的黄帝。传说黄帝是东方天帝伏羲降世,有着举世无双的绝美面容,他手执干将莫邪为他打造的轩辕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是神一般完美的人。

而自己这般暗淡的,老鼠一样不被期待的孽障,又如何相提并论呢?蚩尤羡慕轩辕,羡慕伏羲,因为他被嫘祖爱着,被大荒神爱着,却还不知道珍惜。

世人都说,大荒神化身嫘祖降世是为了帮助黄帝剿灭蚩尤,其实他们都错了。蚩尤知道,伏羲坠落人间是为了追随被大荒神打入轮回万劫不复的女娲,而大荒神降世在西陵嫘的身体里亦不过是为了以另外一个身份重新开始,抢回化身轩辕的伏羲而已。

然而嫘祖终究还是输了。嫘祖在与轩辕失散多年后再次找到他时,他已经与一名在他的军队里救治伤员的医女嫫母相爱了。那嫫母脸颊上有一块很大的黑色胎记,那是大荒神为了惩罚她勾引伏羲而给她留下的残缺,嫘祖在看到她的一霎那便认出她来。

兜兜转转一圈,他这个创造一切的神明,却还是输给了被自己一手创造的女娲。他不甘心,于是他用尽人间女子才会用的不堪手段,想要重新夺回轩辕的心。可是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如何懂得怎样才能讨好另一个人,不论怎样他仍是弄巧成拙,反而将轩辕越推越远。到最后三人都是疲惫不堪。

嫘祖终于累了,她被逼到了最后一步,用计谋和药物引诱轩辕与她共度一夜后成功受孕,然后带着身孕悄然离开。他已经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留住自己的爱人。一个至高无上的神明,竟然已经卑贱到了如此地步。

在嫘祖在路上救了蚩尤的时候,她已经有身孕了。她带着蚩尤在禺谷落脚。那段日子蚩尤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听她唱着一首摇篮曲给肚子里的婴孩听。她说这首摇篮曲也是她曾经唱给过她最爱的那个人听得,不过那个人应该已经忘记了。

蚩尤不明白,为何那个被嫘祖爱上的人那样幸运,却还不知道珍惜。为何有些人不用做任何努力,便可以得到另一些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嫘祖诞下一个有着子夜般的黑眼睛的男婴,她说孩子是在禺谷出生的,名字的第一个字便叫禺,第二个字希望他长大后是一个不论身体还是内心都强大的人,所以第二个字就用强。禺强这个名字由此诞生。

禺强后来成为了鲛人的海神,他庇护了鲛人一万年后,终于为了能与第三神识在一起而斩断神性,放弃了大荒神与伏羲天帝之子的身份,转世成了普通的凡间灵魂。现在的海神应龙便是禺强与第三神识的儿子。(详情请见鲛人天下)

蚩尤与嫘祖和禺强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期间蚩尤发现自己拥有特殊的能力,他能够听到或感知到别人的情绪想法,甚至可以控制别人。他甚至可以令死去的小动物重新“活”过来,虽然样子有些奇怪。他还能自己创造一个独立的幻境,在里面设定自己的规则。他最喜欢躲在那个幻境里,幻化成一个很像伏羲的人,与一个幻化出来的嫘祖在一起生活。

可是这些能力终于被嫘祖发现了。她于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金神蓐收与晚霞女神晚姬乱伦之子,破坏了秩序而诞生的邪恶之物。

嫘祖本想杀了他消灭这一隐患,然而面对着这相伴了三年的安静孩子,她终于没有忍心下手。或许是在人间待得久了,沾染了人间的情,变得心软了。她封印了蚩尤的力量,将他赶走。他不愿离去,在门外傻乎乎等了三天。最后当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冲进屋里,却发现嫘祖已经带着禺强不知去向。

记忆到了这里再次断掉了。迦南觉得害怕,为何那记忆的力量如此之大,竟然能冲破他设下的屏障。再这样下去,他很快便会失去自我了。

真到了那时,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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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每晚都会从冥想中惊醒,与他同室而眠的阿霜自然最为清楚。他开始担心迦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于是便去找萨洛询问。

萨洛听后,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会不会是被诅咒了,或是中了巫蛊之术?”

阿霜皱眉,“他是巫咸,谁有能力给他下诅咒?”

“诅咒这种东西你也知道,并非只有更强的人可以给比较弱的人下,如果趁其不备,不论多么强大的人或神都可以被诅咒。”萨洛说着,面色凝重认真,“如果不快点找到原因,就麻烦了。现在他巫咸的位子虽然坐得稳,但恨他的人也不少。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阿霜一听,心中忐忑,“我该怎么做?”

“你去过他的书房么?”

“没有。他不让任何人进。”

“那就从那里找起。”萨洛弯起眼睛,“全都翻一遍就对了。”

于是第二天趁着迦南去谒见大厅接见长田等人的时候,阿霜溜进了迦南那神秘兮兮的书房。帘幕前下了厉害的诅咒,寻常人一旦踏入必定被吸干精气而死。阿霜光是为了解开那诅咒就废了会儿脑筋,好不容易破解开,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最后视线锁定住了两个可疑的东西。

一个是被放在桌上的黑色陶罐,另一个便是被摆放在木质书架上的桃木盒。

桃木向来有辟邪镇魂的功效,里面锁着的必然是邪物吧?而且看那木盒桑贴着的咒符,竟然是最复杂的诅咒之一——镇魂咒。这种诅咒是将活着的灵魂与身体强行分离,之后困锁在被血液浸泡过七天七夜的桃木容器中。容器中的灵魂无法进入轮回,也没有身体,永世处于黑暗虚无之中不得超生,苦不堪言。

迦南为何会有这样恶毒的巫咒,这里面囚禁的是怎样的灵魂?

阿霜心中不安,将手伸向盒盖,想要打开。

“你在我书房里做什么?”

突兀响起的声音,阿霜手一颤,连忙转过身,将木盒藏在身后,做面无表情状,“你回来了。”

迦南负手走进屋里,右眼一直盯着阿霜,神色有些阴冷,“显而易见。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阿霜隔了三秒,才回答出来,“我帮你收拾屋子。”

迦南此时不知道是该发怒还是该被他这么二的理由逗笑了。他挑起眉毛,“收拾屋子?那你怎么不先从卧房开始收拾,反而直奔我禁止任何人进入的书房?”他说完,便伸出手,淡淡说了句,“拿出来。”

阿霜一愣,知道骗不过迦南,便将木盒拿了出来。迦南在见到那木盒的一霎那,便感觉一个冷战滑过脊梁,但面上仍然是一副平淡的表情。

太险了。如果被阿霜看到那囚禁着赤炼灵魂的桃木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接过木盒,放到书架上,心中盘算着是否还是毁掉赤炼的灵魂比较保险。

此时却忽然听阿霜在他身后问了句,“迦南,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迦南一愣,回头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阿霜此时看着他,一向不变的表情,此时却微微现出几许落寞,蓝眼向下看着,“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

迦南喉头一紧,感觉整个人都悬了起来一样。他冷下脸,看着阿霜,“不告诉你,不代表我不相信你。只是有些事不需要你知道。你这样私自闯入我的书房,我本应责罚你。”

阿霜并不辩解,恭顺地垂首,一副任由责罚的样子。

迦南叹了口气,“算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得再进来。随我出去吧,大阿山最近频繁有羽人士兵出没,但就在昨天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我想这件事不简单……”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书房。迦南却悄悄将那木盒笼进外袍袖子中的口袋里,这件东西,还是要尽快处理掉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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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料想到了右贤者要对巫咸族有动作了,却没想到是这么快,这样来势汹汹。右贤者近日似乎总是在忙着平定叛乱,想办法救援安置遭受旱灾、洪灾海啸的灾民,同时还要安抚羽民国和轩辕国两国的百姓,似乎根本无暇顾及巫咸族这边的事。但显然,迦南低估了右贤者对于寻回十二神识额执着,而那些忙乱的假象,也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真实意图的障眼法。

刚刚过完年,巫咸族空气湿冷,刚刚下过一场细雪,落在树梢的雪片还没有融化。那铺天盖地的羽民士兵倏然之间乘着毕方如同一片黑压压的阴云倏忽之间蜂拥而来,整个天幕似乎都被覆盖住了。迦南得到消息,立刻派遣梼杌带领巫师护卫队前去迎敌,令结界师们用事先设下的结界法阵将整个巫咸族保护起来,又令占卜师们迅速到巫罗馆集合,共同进行占卜预测,而他本人也与长老和大巫赶到巫罗馆中,方便听取占卜师们的占卜结果,调整自己的命令。

羽人的攻击非常猛烈,射日之术宛如漫天金色箭雨轰击着坚实的结界。迦南知道一味防守不是办法,他另蛇族狼族和狐族从从羽人后方进攻,又派出了几股精锐之师从镇魔塔方向悄悄潜出,绕到羽人后方协助妖族的攻击。

无止尽的厮杀持续了一日一夜,羽民虽然能够飞翔,但是长时间的飞翔极其消耗体力,渐渐也都有些支持不住了。于是在日落时分撤退。迦南也令自己的军队撤回休整。一时间整个巫咸族团结一致,族民们自发将饭食饮料分发给众巫师,并未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事而失掉了秩序。

迦南在谒见大厅里听着战报,食指轻轻点着扶手,“羽人那边的将领是谁?”

“是有名的将领寒翼。除此之外在攻打轩辕国的战争中赫赫有名的几位将军也都来了。另外,听说右贤者也会亲自驾临。”萨洛说道。

迦南微微皱眉,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却觉得他们没有使出全力呢?

难道他们在等待什么么?

不论他们在等什么,如果让他们等到的话,一定不是好事。迦南手一顿,“放出莫呼洛迦。现在。”

萨洛点点头,“但是只有他一个,会不会太冒险了?”

迦南犹豫了一会儿。现在穷奇不在,饕餮正在领导者妖族众人,梼杌负责防务,能协助莫呼洛迦的便只有阿霜了。

“让九尾跟他一起去吧。”

萨洛露出微笑,眼睛弯弯,“是。”

迦南却没想到,这竟会是他此生最为后悔的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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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霜与莫呼洛迦化出真身,在寂夜中迅速向着羽人撤退的方向疾驰。大阿山畔,万千羽民士兵正在休憩,却倏然见到淡淡夜雾中,一对红色巨大双眼倏然亮起,那如天柱般魁伟的巨蛇一点点从暗夜中析出,嘶嘶地吐着如耳语般令人起鸡皮疙瘩的信子。与此同时另一道银月之光撕裂黑暗,转瞬之间便到了面前。

羽人们被那巨蛇的样貌吓呆了。他们此生还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生物。莫呼洛迦发出嗜血的低笑,蛇尾一扫,一大片的士兵便如羽毛一般被轻而易举扫飞,连翅膀都还来不及打开便狠狠撞到山石或营帐,摔断了背脊,遍地哀叫。蛇神又张开巨口,熊熊烈火如遍地红莲盛开,瞬间便四处铺展成了一片火海。被烧着的羽人成了火球,遍地打滚,撕心裂肺的嚎叫在整个山谷中回荡着。一时之间,莫呼洛迦厮杀正酣,羽人们竟似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在山的另一侧,一座不起眼的山巅,右贤者正负手眺望着山那头的惨剧。在他身后,是绵延百里的羽人大军,密密麻麻,宛如一片静默无声的人海。

寒翼将军走到他身侧,“右贤者,我们真的不救?”

右贤者轻蔑一笑,“你不是说,那些士兵都是自愿去的。”

“可是……”

“好了,你如果不忍心,答应他们的抚恤金再翻倍就是。”右贤者眯起美丽的双眼,“记住,我们今晚的目标。”

阿霜亦横行在士兵之中,利爪挥舞过处一片血雾横飞。他隐约觉得不忍,这些羽民几乎没有抵抗,这样的杀戮,令他觉得罪恶,就像是在屠杀手无寸铁之人。

因此,他在下手之时,多了几分踌躇。但是迦南已经下了命令,答应迦南的事,是一定要完成的。

今晚,这里不能留下活口。

可是……利爪在那流着眼泪的羽人少年面前停下。那少年哭得像个孩子,害怕得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喊着娘,我回不去了,对不起。

迦南一个命令,听起来如此简单,可是这一个个的羽人士兵,哪一个没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梦想和期待?他们又有什么权利,去决定这些人的命运。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一刻,一道利剑倏忽之间穿透那羽人少年的身体,刺入阿霜的肩颈。阿霜一愣,随即暴怒地咆哮一声,扑向那攻击之人。

然而那身穿银甲的羽人却只守不攻,一步一步将他向着山深处引去。阿霜感觉到对方是在引他去什么地方,立时停下脚步,环视四周。

“十二神识。我们又见面了。”

阿霜一抬头,却见较高处的山石上,立着一道绝世的红色身影。夜风掀起怀夕的衣袍,右贤者嘴角微微噙着一抹笑容。

阿霜喉中发出带有威胁意味的咕噜声,周身毛发蓬起,九条长尾张扬而舞,一副战斗的姿态。右贤者却仍然昂首挺胸垂眸望着他,仿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睥睨苍生一般。

九尾狐猛然间双脚蹬地,如银色的利剑扑向右贤者。

然而右贤者只做了一个动作。他缓缓抬起右手,剑指点向九尾的额头方向。

九尾倏然感觉,自己原本充盈周身的妖力一时竟然难以为继,一道咒符以悍然钧天之力,随着那剑指所指,射入他的额头。

脑中一时轰然,似乎有什么被封藏的东西,哗然撕裂。

右贤者垂下目光,看着他痛苦地摔在地上,淡淡然说着,“你的记忆,被你的主人搞乱了。让我带你看一看,你的前世,还有你这五千年的人生,究竟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