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佐久早圣臣目光落在坂上悟身上,哪怕刚才拦下来他的是另外一个副攻手。
但佐久早圣臣知道的,拦网的主导者就是坂上悟。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就是在针对他, 甚至在这一球来回轮次的中段, 他就开始提防了。
他做事很是细致, 不论是排球还是其他的事情, 都做到极致和一丝不苟, 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出现任何后悔的情绪。
但即使如此仔细,还是在最后一刻被算计了。
好似这么长的来回,都是为了等他最后一下。
佐久早圣臣总觉得心情有点复杂,但说不出来。
被盯上这件事,并不稀奇, 他也不在乎被人盯上,这是作为王牌很正常的定位, 哪怕他不喜欢站在人群中, 不喜欢被拥护, 但是走到他这个位置, 这个是正常的。
他也确实做着这个位置的事情,做着自己做得到的事情。
他不会想着会不会辜负别人,首先想的就是有没有辜负自己。
他没有,
可面前的人在他完全称不上失误的情况下, 拿下一分, 让佐久早圣臣没办法不去在意。
佐久早圣臣低着头,嘴里不知道低声的念叨什么。
很快就引起了他们队内自由人古森元也注意,很难不注意,佐久早圣臣每次念叨的时候,那满身的怨气, 隔老远都能注意到。
“圣臣,没事,就只是一球而已。”古森元也想要安抚他。
这句话刚出来,古森元也就后悔了。
果然佐久早已经带着阴郁的气息幽怨的瞪着他。
好吧,古森元也知道他触发了很不好的点。
果然就听到佐久早圣臣阴郁的说,“什么叫只是一球?”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古森元也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下一球……”
停留在这个球上没有任何意义的意思,想要让佐久早圣臣不要太在意面前这一球。
可是说出来,’只是一球’其实在佐久早圣臣的思想里,是不可以的。
他做事向来不会半途而废,有始有终,并不会因为只是一球就放松警惕。
这也是他能走到现在的原因。
多少有点过于认真,但古森元也也不在意,毕竟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佐久早圣臣。
“是我的问题。”古森元也道歉道。
佐久早圣臣也不是一直揪着一个问题不放的人。他的性格是有点较真,但也正因为这样的性格,他才会有现在的实力。
他收回阴郁的视线,再次专注的盯着对面的坂上悟。
古森其实说的没错,只是他不爱听罢了。
但本质就是没必要在已经过去的事情上纠结。
他更要专注的是接下来的一球。
他倒要看看面前的人还怎么拦他。
佐久早圣臣在意的人其实不是很多。
他喜欢做事细致的人,会觉得这样的人才和自己是一类人。
很自然的就会态度更亲近一些。
他对坂上悟这个人不了解,能够让他看到的无非是这两球的拦网。
他也只专注自己的扣球,其实看的不多。
但是慢慢的在脑海中回想,还是能看到一些细节,这个人拦网,接球,都非常的漂亮。
佐久早圣臣作为王牌主攻手,不止是会专注于的扣球,他会把拦网接球发球都会练得很好。
即使看到厉害的主攻手,他也会想着自己会如何去接对方的球。
国中的时候,和牛岛若利打过一场,就是见识过左撇子的威力,他就想着要练如何能够接住左撇子的球。
他并不觉得这是别人应该做的事情,他每一项都能很完美的完成好,这是他认为的。
所以在看到坂上悟每一个动作和起跳都几乎是干净利落的时候,他其实也挺在意的。
好似找到同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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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上悟和鹫尾辰生交流一会儿,虽然第二球他们拦下佐久早圣臣很顺利。
但其实这只是开始。
“他扣球会很谨慎,刚才不一定是他的全部实力,佐久早圣臣的习惯就是开场几乎是试探性的扣球,所以并不是很难拦下来,之后才是开始。”坂上悟平静的说。
说完这些鹫尾辰生懵懵的,不知道怎么问,所以偏了偏身子问了问在他另一侧的木兔光太郎,“坂上真的不认识对面的王牌主攻手佐久早吗?”
木兔光太郎也没问过这事儿,就是觉得鹫尾好似很在意,“不知道?怎么了?”
“他感觉好了解对面的主攻手啊,他不是宫城县的吗?拿全国大赛那次也没和佐久早当过对手吧。”坂上悟很多比赛资料他们副攻手多少都是有过研究的,没看出来他和对面的佐久早圣臣有什么交集啊。鹫尾辰生是真的觉得很奇怪的。
木兔光太郎想了会儿,摸了摸下巴,最后还是决定去直接问坂上悟,“悟,你认识对面的佐久早?”
木兔光太郎其实对这个话题没什么特别的在意,但这是鹫尾第二次问了。
坂上悟吓了一跳,想着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鹫尾辰生也在这个时候说出了自己觉得很在意的,“就感觉坂上好似很了解对方一样。”
坂上悟也不能说确实了解,以前前队友呢。解释起来那不是一星半点的麻烦,“我看过他的比赛。总结出来的。”这点也不是胡说,他不和对方交流,又想了解对方的习惯,所以队友们的比赛录像他其实都观察过的。
“这样啊。”鹫尾辰生半信半疑,但也就疑问了一小会儿,毕竟坂上悟这么说,其实就是在说不认识。
而且坂上悟确实总结能力要比他们想的更令人意外。
现在更多的注意力应该在对面才对。
没人再继续问了,坂上悟松了口气,其实他还觉得有点对不起对面的佐久早圣臣呢。
他用的信息差打对面佐久早圣臣,说到底也是占了上辈子的优势。
要是直接说,他都觉得自己在作弊,还有点心虚呢。
他心里就只能默念,对不起了,佐久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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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早圣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寒颤,虽然不影响他在场内的表现,但他确实有点被猎物盯着的感觉。
四处寻找视线,却发现没有,但他下意识觉得,是那个利用身高差把他拦下来的坂上悟。
坂上悟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只不过他没多在意。
但难免还是会有些新闻传到耳朵里。
在这场比赛开始前队内就有过讨论的,坂上悟到底是出现过在体育新闻的人。
夹带着必然会变成八卦讨论的关键词。
拒绝国家队。
这种路过的人,只要停留在这个消息的人都会有个共同的评价,那就是,“脑子有病啊,居然拒绝国家队的邀请,他是要上天吗?还是干什么。”
没人会在意你有什么理由,只会觉得你在这条道路最顶尖的队伍邀请你,为的不都是这个结果吗?
根本不会去思考为什么。
佐久早圣臣连这个新闻都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你要说对这个人有什么想法,他第一反应对坂上悟也是没什么好感的。
不过他没有好感的理由,和其他人八卦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
现在看到对方,好似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他自然是有些意外的。
专注,基础很稳,完成什么都漂亮的有些过分。
现在的佐久早圣臣对坂上悟的印象,已经不是一开始的影响了。
也不会再是一开始的那种试探性的心情了。
他做事很细致,不会一开始就展露自己所有的实力,他不像木兔光太郎做什么都是根据当时的心情,想打什么球都是全凭当时的状态。
佐久早圣臣不是他会在开场的时候,试探对手的实力。
虽然枭谷也不是什么新人队伍,对于他们也是老对手了,完全没有一定要试探的意思。
但是坂上悟刚开场的视线,让他没办法忽视,所以还是试探了一点。
现在想,对方可能不是他想的那么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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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
“左路!”
“一触!”
场内只有排球击打场地,以及队员喊话的声音。
两支队伍,你一分我一分的争夺着。
观众也看的认真。
比分已经来到了7:5.
领先的是枭谷学园。
佐久早圣臣这边的扣球也是一次比一次猛,好似和坂上悟作对一般,后几次攻击专对着坂上悟的手掌攻击。
多次以坂上悟拦网出界得分。
坂上悟知道对方故意的不在意。
这边木兔光太郎却有点不舒服。
所以他进攻也很猛,你一分我一分的抢夺着。
“木兔好似在跟对面PK ?”有人这么猜测道。
“是嘛?我就感觉他的很激进。”
“是很激进,又冒险,但你别说得分好爽利。”
是真的木兔光太郎心里憋着一股气,但不是生气也不是什么,就感觉想要往前走一步。
木兔光太郎从很小的时候,打排球,一路上来都很顺利。
他的体格条件非常适合打排球,在同龄的伙伴中,他过于壮实的身高,在人群中健硕挺拔。
按照他以前教练的说法就是,他这样的就是天生的主攻手。
敏捷的反应能力,超强的攻击能力,敏锐的细节处理。
当然这也早就他很小的时候,就对自己的排球能力还是很自信的。
这样的环境并没有让木兔光太郎生出唯吾独尊的性格,在随着年纪增长的同时,他也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还有很多的不足。
哪怕意识到这点也从来不会让他产生任何自卑的情绪。
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定位,更多的是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木兔光太郎可能是极少数的能够专注于自己的选手,不会被周遭环境所影响。
不论谁拿他和谁比较,他几乎都不在意。
当然夸他的他还是会听的。
他清楚的知道如何吸取对自己有利的言论,但也不会因此飘飘然。
正面情绪对他而言是一种能量,就像他总是不稳定的状态一样,就有可能是电量不足了。
很喜欢听到场外热闹的对着他鼓劲儿的声音。
即使有反向的声音,他也知道如何的屏蔽。
就像以前,他在国中的时候,遇到不同路的队友那样,他不会指责别人不努力,也不会为了搞好关系故意和他们以前偷懒训练。
即使强者的道路上很难避开的寂寞,他也一直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不同路的人不过多的浪费自己的时间,遇到同频的人,也乐意更多的绽放自己。
木兔光太郎感受着场内的气氛,其实这场比赛按道理和他之前遇到的每一场比赛都没什么差别。
无非是决赛了,对手更强了,还是更厉害的佐久早圣臣,是全国大赛的种子队伍。
如果把枭谷单独和井闼山来比,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枭谷是不够看的。
可他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枭谷的每个人都很好,是他认为最适合他的队伍。
他想赢,就像坂上悟和他说的,他们一定会赢。
没人会相信这种如同许愿式的话语,对于大部分队伍来说,这就是一个目标,或者是一个愿望。
木兔光太郎知道坂上悟不是这个意思。
他信,他们能赢,因为他也有这种感觉。
在扣下一球又拿下一分的时候,他盯着天花板呼了口气,随后看了看自己刚才用来得分的手,身边是队友对他的鼓劲儿。
“木兔,nice!”
他有一种比以往更强烈的感觉。
“我感觉自己的今天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站在他身边的坂上悟目光落在木兔的脸上,没有否认木兔的这句话,“嗯,我感觉到了。”
坂上悟能感觉到木兔光太郎今天的状态,确实很厉害,那种已经冲出阈值的感觉,不过坂上悟没有多说。
因为他不想打破这样的状态,能做的唯一的就是牵制佐久早圣臣,这是他作为副攻手做的。
虽然他限制的是对面的主攻手,但其实也是变相的给自己的主攻手开路。
对面的拦网也会针对木兔光太郎。
那么他们这边也不能落后。
佐久早圣臣已经和他几乎是完全对上了。
几次针对上了,佐久早圣臣已经很难把视线从坂上悟身上挪开了。
因为坂上悟真的很烦人。
不论从拦网还是接球,都让佐久早头疼的不行。
佐久早圣臣能够站在井闼山王牌的位置,确实是因为他本身的强大。
而他的强大是日积月累训练出来的能力,有技巧,有自己的特点,并不会全然的被压制住。
所以对他的情绪不会有什么影响,他每一扣球,接球,拦网,都是做到自己能做的,对他来说不能说是完美,但都做到了自己最好的。
并不会因为失分而懊悔,也不会因为得分而雀跃,大概是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并且做得很好,是赢还是输,其实佐久早圣臣不会太消耗情绪。
可他现在很烦躁,原因就是因为面前的坂上悟。
这个人好烦人。
无论是他的手臂改变角度,还是球上加上旋转他都能好似预测到一般。
关键对方还不是凭借直觉胡乱拦网的类型。
而是很快就能调整队伍的防御阵型,从而对他施压。
哪怕不是每一球都被拦下。
但是得分的空间在不断缩小的这个感觉,让佐久早圣臣感觉到烦躁和窒息。
他很少遇到这个情况,连队内一向温和的很的二传手饭纲掌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圣臣,是不是打的有点吃力?”饭纲掌也不是想质疑自己的王牌主攻手,只是察觉到主攻手的情绪变化,他作为二传手需要疏导疏导。
佐久早圣臣不想承认,但没办法不承认,“嗯。”
“正常,对面这个副攻手也不知道什么来历,其他人跟着他好似实力提升的不是一个等级了。”饭纲掌说的也是实话。
枭谷到底是他们的老对手了,不是第一次遇到,也都研究调查过的,显然这次枭谷整体的实力不是一丁点的提升。
连一向状态超级不好木兔光太郎,已经打出了好几球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
这些球和想法,都是很少在木兔光太郎日常训练,以及比赛视频中看到的。
确实让人意外,唯一的就是和二传手很难配合,但枭谷的二传手好似也不意外,配合的相当默契。
也因为这样的默契,等到了第一局后期的时候,枭谷继续领先了。
在这么多次的决赛比赛的过程中,枭谷很少在第一局就领先井闼山这边的。
等到分数来到18:15的时候,井闼山喊了暂停,打算打破枭谷学院的连续得分。
“怎么回事,这一届的枭谷这么猛吗?我还是很少看到井闼山第一次在第一局主动喊暂停的诶。”
“是啊,以前哪里看到这样的画面,那可是关东地区第一的井闼山啊。”
井闼山自然不是说为了装逼还是什么的,他们队伍本身就属于豪门中的豪门,队员水平也一直是大部分学校中数一数二的。
近年来的队员的水平更是达到了这十几年的最高水平。
如果说高中生之前其实没多少差距的,这样的话在井闼山面前是不做数的。
他们就是绝对的强者。
所以遇到什么样的队伍都很难在第一局就让他们头疼。
也正因为这样的情况极少的出现。
才让众人意识到今年的枭谷已经不是前些年的枭谷了。
坂上悟休息的时候,也努力保持集中注意力。
木兔光太郎也意外的没多话,只是待在坂上悟的旁边安安静静。
其实不能安静,因为他只是嘴巴不说话,但是身体一直在活跃状态。
放松放松自己的肌肉,拉升,按摩,然后扭动脖子,找各种机会让可能有些疲惫的身子稍微激活一下。
也努力的不让已经热起来的情绪冷却下去。
对方暂停的目的,除了调整自己队伍的节奏,其他的就是为了打断对方的节奏。
所以队内所有人都没敢懈怠。
一直努力的让自己专注力没从球场上离开。
坂上悟捏了捏自己的指尖,他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十六岁的身体还太过脆弱,还是他没注意防范的缘故。
多次的指尖擦球有点撕扯到了他两指之间的皮肉。
还没完全撕裂,只是能看到疼。
他没说是因为他确实还没到受伤的情况,其次他突然就想到了当时大腿撕裂的疼痛。
不能说疼痛相似,只是十指连心这样的疼更清晰放大的让他回想到了那个时候。
他心脏跳的有点快。
但现在枭谷的节奏不能断,他们现在在井闼山的前面走,就要顺势快速的把第一局拿下才对。
可他没办法忽略指尖传来的锥心的疼。
那种疼其实他能忍的,但他更多的是不能够即使回避掉以前同样疼痛带来的恐惧感。
他不想跪下来迎接那种怒骂了。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突然他的手被抓了起来。
他紧张的想要抽回,可是对方的力气太大,在他抽手的一瞬间就把他抓住了。
他抬眼对上的,就是木兔光太郎的目光。
以前他总觉得木兔光太郎傻乎乎的,哪怕是前辈,也很难掩盖他那呆呆的样子。
全队都哄他,也说明了他其实心理年龄更小。
所以坂上悟从不觉得,木兔光太郎会有这样的目光。
侵略的,强悍的,不容反驳的。
“别动。”这是木兔光太郎和他说的。
坂上悟确实没敢动了,就看到木兔光太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拿的护指胶带,已经准备把他的那两只手指缠绕在一起。
就这样他们以一种过分暧昧的姿态,搂抱在一起,等待着木兔光太郎给他缠护指胶带,“不想让其他队员担心的话,你就别动。”
这么一说,坂上悟更不敢说话了。
他确实怕让大家知道,万一知道他的手指随时可能撕裂,确实很容易影响到现在队内高亢的心态。
但他又不能不缠,不然在之后会越来越严重,后续的比赛还能不能参加,都无从得知。
坂上悟现在就像是案板上的鱼任由木兔光太郎随意的折腾。
直至缠好了,他们才彼此分开。
鹫尾可能也是为了随便说点什么让气氛不紧张,“这会儿缠上手指了啊。就说让你早点缠。佐久早那个球很重的,要保护好。我都震麻了。”
好在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
坂上悟松了口气,但视线落在了被缠好的两根手指尖,是木兔前辈给他缠的。
他抬头看向了这会儿一脸认真的木兔光太郎。
心里想的是,好似这人也没他想的那么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