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林时雨没想到的是,钟起看似随口一句“考好点”,竟然是真的身体力行,不遗余地要给他提分。每天放学后直接跟他回家,没事人似的蹭他家饭就算了,蹭完了饭还有模有样守在旁边盯他做作业,错一个题就要遭一次训,比家教老师还烦人。
第60章
林时雨没想到的是,钟起看似随口一句“考好点”,竟然是真的身体力行,不遗余地要给他提分。每天放学后直接跟他回家,没事人似的蹭他家饭就算了,蹭完了饭还有模有样守在旁边盯他做作业,错一个题就要遭一次训,比家教老师还烦人。
在家天天这么遭罪就算了,毕竟是自己要求补习的。然而钟起连在学校都不放过他,一下课就堵过来监督他看书学习,笔记要做全套,作业上的错题一个个改,改完后还要分析错在哪里。
问题是林时雨每次做作业都错得很多,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分析半天分析不出个所以然还要被钟起敲脑袋,上课一脑门浆糊,下了课还要一脑门浆糊。几次下来,林时雨终于忍无可忍,在压迫中爆发。
“就是忘了用勾股定理!还要怎么分析!”林时雨怒扔笔,“烦死了!不会做就是不会做!”
钟起:“人笨就不要这么理直气壮。”
“我——”
钟起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及时塞进林时雨嘴里,淡定哄道,“不闹,改完题放学给你买薯片吃。”
林时雨含着颗奶糖,消停了。
本来眼看不妙要溜的高芥:“神奇。”
被赶到一边没座位坐的毛思路:“太神奇了。”
钟起对林时雨的学习的上心直接影响到周围一大圈人,一群人纷纷加入督促林时雨好好学习的队伍,高芥和陈小新没事也凑过来给林时雨讲题,申子宜和陶尘帮他整理笔记,毛思路作为他的同桌,十分恪尽职守地监督林时雨上课不许睡觉开小差,一旦发现直接暴力摇醒。连冉志凯在走廊遇到他,都要问一句怎么没和钟起一块儿学习。
一次班会课,钟起干脆让冉志凯去和毛思路坐,把林时雨抓过来督促他做笔记。林时雨上课总不爱及时做笔记,写字又慢,一天下来能落下不少重要内容,钟起说过他好几次都没什么长进,干脆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写。
李忠没事干,晃过来看他俩在干啥:“你们怎么又坐一块儿去了?”
钟起:“看着他补笔记。”
“哟呵。”李忠一脸“林时雨你也有今天”的表情,笑得像只老狐狸,“不错不错,互帮互助,好得很。林时雨你看看人家,多关心你。”
林时雨闷头趴在笔记本上,心想他关心个屁,还不是自己作业写完了闲得无聊折腾我玩。
“看你俩关系这么好,下次再安排你俩做同桌呗。”
林时雨:“不!”
钟起:“好。”
林时雨扭头瞪着钟起:“我不想和你同桌。”
“那你想和谁同桌?”
“反正不是你。”
成熟的大人李忠并不想观摩幼儿园小朋友斗嘴,转身晃走。
“哦,这么不喜欢我?”
“不喜欢!”
钟起看着气呼呼转身继续和课本较劲的林时雨,抬起手,捏住他的脸。
林时雨:“?”
钟起放低声音,“不喜欢我,还成天把我送你的丑虫子挂在书包上?”
林时雨双手抓着他的手腕扯下来,一边脸颊都被捏红了:“下了课我就扔了。”
“不许扔。”
“你管得着么!”
钟起撑着下巴望着他,看他顶着半边红红的脸,生气的时候眼睛又亮又圆,刺啦往外蹦火星。
钟起忽然笑了一下。
他以指背轻轻擦过林时雨被揪红的脸,动作状似随意自然,“好了,快点写笔记。”
林时雨动作一停。
两人不再闹腾,钟起写作业,林时雨照着他的笔记和课本补自己的笔记,笔戳在纸上,半天一个字没写。
心跳闷在胸腔里咚咚地撞,跳得有点快。
期末考试结束后,钟起如约要带林时雨出去玩。临到约好的那天前,林时雨已经预先想过好几种场合。打篮球,学校或者钟起家小区的院子;看电影,像之前寒假那样;他甚至猜钟起会不会带他去网吧玩,就像高芥和冉志凯他们成天对网吧热情高涨,虽然林时雨自己没去过,也没兴趣,但如果钟起想去,他也不是不能带好钱。
他想了一圈,也没想到钟起会把他带来搏击俱乐部。
林时雨疑惑站在俱乐部门口,看着俱乐部的招牌,转向钟起:“你想揍我?”
钟起背着一个黑包,拿过台前小哥递来的衣柜牌子和装备,转身时拍拍林时雨的脑袋:“不要卖萌。”
……卖萌是什么?
钟起进更衣室拿出自己的装备,把背包放进衣柜,领着林时雨到外面的一处空训练台,拉开出入口示意林时雨上去。
“脱鞋,袜子也脱。”钟起提醒。
周末俱乐部的人不少,其他训练台都满了,只有这一个一直空着。练搏击的从十几岁小孩到二三十岁大人不等,基本上都是一个教练对一个学员,只有他们俩都是学生,来闹着玩似的。
林时雨坐在台子上脱鞋,一边四处看看,心里觉得还挺新鲜的。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活动,比起打球看电影泡网吧这类,倒真让他相当好奇。
林时雨脱掉鞋袜站上训练台,钟起拿出装备,帮他给两只手缠绷带。林时雨看他握着自己的手一圈一圈缠绷带,问:“你要教我搏击吗?”
“带你玩玩而已。”
“你学多久了?”
“五年。”
钟起给他缠好手,又翻出护膝和护腕给他戴上,最后才给自己缠手。林时雨见他没戴护膝护腕,又看看自己一身全副武装,“为什么你不戴护具?”
钟起贴好绷带,闻言看他一眼,目光中带一点揶揄,“待会儿要摔的又不是我。”
林时雨又被嘲笑,瞪他,“你又知道我打不过你了。”
两人站在训练台中间,林时雨这才注意到钟起似乎又长高了些。他抬头的角度需要比从前再仰高点,才能对上钟起的眼睛。
林时雨有一点不服气。
钟起带林时雨做过简单的热身,握着他的手臂教他动作。搏击实战的步法、拳法和腿法里,从直拳和勾拳开始,到滑步,再到扫腿,都有其基本动作。不过钟起带林时雨来不是要做他教练,只不过是带他玩玩,便直接开始教他玩近身摔。
“躬身,下潜,看我的动作。”
两人面对面站立,钟起双手放在林时雨的大腿两边,弯腰时靠近他的脸,手臂微微收紧,声音低稳,“放松,我要摔你了。”
林时雨被抓着腿动弹不得,本能紧张扶着他的胳膊,“等等,你要怎么摔?”
钟起忽然一笑,下一刻手臂肌肉猛地绷起,紧接着林时雨重心失去平衡被直接抓腿后摔,“唔!”
在他的后背即将着地的那一刻,钟起飞快身体前倾,一膝盖顶在地上,伸手稳稳抱住他的后颈,避免了林时雨直接被抱摔到地上。
林时雨尚有些经吓,手还有些紧张扶在钟起的手臂上,没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近到几乎暧昧,钟起半跪在他上方,几乎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钟起垂眸看着林时雨,清晰看到他眼底透亮的浅光。一瞬间失去平衡引发的心跳加速透过温热的皮肤传来,细微搏动。
喉咙干渴的感觉再次袭来。钟起的喉结一动,默不作声把林时雨拉起来,收回手时指腹无意擦过他的侧颈,带起一点余热。
林时雨才从被一招摔下去的懵圈中回过身,开始有点跃跃欲试,“这个怎么学?”
“近身摔里的前顶,最简单的动作,抓对方两条腿,用肩背的力量把对方往前顶,同时手臂发力上掀。”钟起说话时声音有一点哑,清嗓过后恢复自然,走过来,“再教你一次,然后换你摔我。”
钟起又教了林时雨几次,告诉他如何抓点卸力,尤其在面对比自己更高大的人面前。林时雨认真听着,钟起让他拿自己试试。
“抱住我腿侧,发力时身体前顶,用力撞。”钟起握着林时雨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侧,很有耐心,“我数三,二……”
林时雨刚蓄力前冲,就听旁边忽然响起洪亮的一声:“哟,钟起,带朋友来玩呢!”
林时雨猝不及防整段垮掉,去势未消直接滚进钟起怀里,钟起被撞得重心不稳往后摔,本能护住林时雨的肩膀,两人“咚”的一声,摔作一团。
扒着围网本来只是看到自家徒弟过来凑个热闹的冯教练:“哎哎哎?”
林时雨手忙脚乱从钟起身上起来,他带了护具,一点没摔着,还有钟起实打实给他做肉垫,林时雨有些紧张拉起他,“摔着哪了吗?”
“没事。”钟起揉了揉撞红的手肘,肩膀着地有点疼,其他都还好。他站起身,顺手拉起林时雨,转向冯教练,“教练。”
冯教练笑着说:“同学你放心,钟起他在我这儿训练好几年,摔了不知道几百回了,早摔出一副钢筋铁骨。钟起,你教他呢?”
钟起点头:“教着玩。”
“难得啊,我可从没见过你带朋友来俱乐部。”
林时雨正整理衣服,闻言微微一愣。
钟起淡定答:“正好没事,就带来了。”
冯教练跃跃欲试:“不如我给他教两招?正儿八经的过背摔,怎么样。”
冯教练在俱乐部里是老资格金牌教练,拿过的搏击格斗奖牌能挂一面墙,一般人可请不到他做老师。他说这话明显就是看钟起的面子,愿意给自家得意弟子的朋友无偿上回课。
然而钟起却说:“不用了。”
冯教练正要手脚并用爬上训练台,闻言,“啊?”
林时雨本来还小期待专业教练会怎么教,闻言瞪向钟起。
钟起仿佛啥也没看见,继续一本正经,“他底子不好,只能瞎摆几招,您教太浪费了,我来就行。”
林时雨:“你说个……”
钟起按住躁动的林时雨,对冯教练说:“我和他玩一会儿就走,您忙去就好。”
“好吧,那你俩玩,以后常来啊。”
林时雨眼睁睁看着人教练转身越走越远,愤然推开钟起,“你说谁底子不好!”
“比我还是差一点。”钟起转过身面对他,“继续。”
“谁跟你继续!小气鬼,让你教练教我几招怎么了。”
林时雨十分不满,觉得钟起又小心眼又蔫坏,竟然还说教他太浪费,气得当即不想和他玩了,低头就去拆护具。
钟起握住他的手腕拉下来,“我教你还不够?”
“你和教练能一样么。”
“有什么不一样?”钟起往前走一步靠近林时雨,手叉在腰上,低头看他的样子莫名有几分气势压人,“嫌我?”
林时雨一下被他拉近距离,心下突的一慌,后退一步,“是你嫌我好吗。”
钟起抬手把他拉回自己面前,那模样分明像是胁迫,“只有我教你,不许闹脾气。”
“凭什么!”
“凭我帅。”
“?!”
两人又开始幼儿园级别的拌嘴,大庭广众,旁若无人。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而视,冯教练去前台办了点事,回来时见自家徒弟不知怎么的站在训练台上和他那朋友吵吵闹闹的,心里还哟呵一声。
还从没见过钟起这么和人说话。
后来林时雨浑身酸疼回到更衣室,天知道钟起发什么神经,抓着他说“过背摔是吗,行,教到你会”,然后拿着他就开始揉,林时雨被摔到七荤八素不说,还要被强行按在地上问学会没有,够不够专业,手段之冷酷堪比严刑逼供,令人发指。
专业个屁。林时雨恨恨拆手上的绑带,不搭理在一旁坐着换鞋的钟起。
他换下绑带,拉开衣柜去拿手机和钥匙。柜子里光线有些暗,林时雨伸手摸进去,手指碰到角落凉凉的柜壁,收回时忽然指尖一疼。
林时雨一皱眉,没发出声音,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指被尖锐物划出一道破皮,渐渐有血渗出来。
他察看柜子,原来是角落扎在缝隙里的一小片硬茬木屑,也不知是怎么落在衣柜里的。林时雨自认倒霉,刚要仔细看伤,忽然温热熟悉的气息靠近。
钟起把柜门按上,好让光线更亮,他手臂撑在柜门上,低头握住林时雨的手,血珠从小小的伤口渗出,落下。
“怎么弄的?”钟起皱起眉,声音很近地传进林时雨的耳畔,像一道低沉磁性的大提琴音,连带耳膜到后颈都牵引震动。
林时雨被他握着手指,干涩咽了口唾沫,才说:“柜子里有块木茬,不小心划到了。”
钟起的气息不知第几次如云坠雨卷向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时雨容易在这温暖发烫又冷淡疏离的味道里忘记自己下一刻要做什么,只能手脚僵住不知所措,任钟起一脚踏进他的防守领地,发不起脾气,亮不出爪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漫不经心四处巡晃,仿佛第二主人。
更衣室里还有其他人,在隔壁一排衣柜后面说着话,两人之间却像隔开一个额外静谧的领域。林时雨逐渐感到心脏跳动在快速失序,他背后冒出汗,想要抽出手,“行了,走吧……”
下一秒林时雨猛地睁大眼睛,战栗从脚底如失足坠海引发的庞大气泡群骤然掀起,直冲头顶。
因为钟起垂下眼帘,含住了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