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哇哦。’亚蒙·高夫曼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多么忠诚的粉丝,多么容易被煽动的情绪,现在我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相濡以血》只靠讲童话似的爱情故事就能赚到快九亿美元,为什么好莱坞现在这么重视粉丝电影,福克斯还要专为青少年组办一个选择奖了,因为青少年市场,的的确确就是一座亟待开发的大金矿!威尔在这上面的眼光,的确比我长远的多,他应该早就预料到今天了?不过,既然知道青少年粉丝需要被好好把握,他该死的为什么还要翘掉颁奖典礼?’
亚蒙·高夫曼是带着一肚子的怨气来参加青少年选择奖的颁奖典礼的,威廉以前从未翘掉过任何一个需要他出席的重要场合,而这次,他不仅在最后关头突然决定不来了,还连原因都不说,犹太经纪人在一度担心的要死、打给威廉无数遍电话对方却死活都不接之后,变得又着急又生气,换成其他演员他早就甩手不干了(手上直接握着至少一打A-list演员合约IAA的创始人不是拿来被这么用的),但是因为是威廉,所以亚蒙·高夫曼哪怕再不爽,还是乖乖的来替威廉圆场了——今晚是青少年选择的首届颁奖礼,如果真的直接放了鸽子,那威廉甚至威尔洛特与福克斯之间的友谊无疑就要打个折扣。
而现在,亚蒙·高夫曼站在格兰中心的舞台上,手里是沉甸甸的冲浪板,面前是数以千计的青少年观众,他们不太喜欢自己,亚蒙·高夫曼非常确定,他们甚至是不希望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十几岁的青少年最是叛逆中二,表达情绪也最喜欢选用激烈的方式,这点从刚刚他上台领奖时台下的各种反应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再不喜欢他再不想看到他,在不正经的用威廉的名字做了威胁后,看到这些小粉丝们的反应,亚蒙·高夫曼也可以深切的感受到威廉·布兰德利这个名字里蕴含的魔力了。
想到这里,亚蒙·高夫曼的心态一下子恢复平衡了,心情也好多了,他甚至还有一点小激动,因为这份魔力的形成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我知道现在的青少年业余生活都非常丰富,所以谢谢,谢谢你们特意关注这个评选,并且投票给了威廉,这对他来说绝对是意义重大的。我很荣幸的上台来为威尔领取这个——荣誉。”“奖杯”二字差点就从亚蒙·高夫曼嘴里脱口而出,但他及时的看到了双手正扶着的和他几乎一样高的迷你冲浪板,于是“奖杯”二字硬生生的被他改成了“荣誉”。
比起刚才,亚蒙·高夫曼现在的获奖感言听起来正常多,也真挚的多了,他甚至把“威尔拥有世界上最棒的粉丝,谢谢所有为他投票的人”这句话说了两遍。目的当然是帮他的男孩……不,已经是男人不是男孩了,他的男人……不,帮他的威尔巩固粉丝忠诚度。
不过,虽然气已经消了,在走下舞台台阶的时候,犹太经纪人还是没忘记那个把他丢给上千个过于爱冲动爱尖叫的青少年的罪魁祸首——“威廉·布兰德利,你给我等着,我得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做!”
……
感觉到鼻子发痒的时候,威廉大步走到走廊里,打了重重的一个喷嚏。
站在门外等了五分钟,确定自己没有感冒迹象后,威廉才轻手轻脚的又走到床边,用手背触了触兰斯的额头。
微烫,还有一层薄汗,但已经比下午的时候好多了,半小时前沃克医生来检查的时候,也说烧已经开始退了,快的话,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清醒过来。
从兰斯下飞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天时间,在这十个小时里,威廉始终没有让兰斯离开他视线范围内过,他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至于青少年选择奖的颁奖典礼什么的,也完全没有心情去关注。
小时候兰斯就不是过分强壮和健康的孩子,瘦弱的身体和无论怎么晒都不晒不黑的苍白皮肤,让他从小看起来就像个病怏怏的小王子,也因此,罗德里克家族的医生总是对他过分关注,多年来虽然始终没有长成运动员般强壮的模样,但也从没患过严重的病,牙齿上长一个龋洞已经算是大事件了,这次发着高烧还长途飞行,威廉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不过,这倒是让威廉想起上一次这么照顾兰斯时候的经历——那还是在珍妮·罗德里克去世之后,兰斯沉闷自闭,几乎要患上了忧郁症,后来虽然由于威廉每天每天的打扰,兰斯没有再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但他仍然在经常性的不按时吃饭和半夜偷偷跑到珍妮·罗德里克最爱的书房里呆坐,因此患上了严重的感冒,小脸儿烧的通红,说话也迷迷糊糊的,睡着后偶尔还会叫一声“妈妈”。
那时候威廉也是像现在这样,陪在兰斯的身边,哪怕没有喂药喝水,也要时不时的握着对方的手,让兰斯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威廉记得,从那一场大病后,兰斯像是彻底认识到了珍妮·罗德里克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开始变得坚强起来了,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懂得照顾自己,不让自己生病,也不连累别人——那时候威廉陪伴兰斯痊愈之后,自己却也病倒在床,足足躺了三四天,大概也是原因之一。
想到往事嘴角再度忍不住微笑起来,威廉拿起枕头边的柔软织物,用它轻轻拂过兰斯的额头、鼻子、脸侧,再捏成尖角,小心的扫过眼角和唇边,他的动作出奇的温柔,也比修复师们修复艺术品时更有耐心。
威廉一直觉得兰斯的皮肤就是由深浅层次不同的白和红两种颜色组成的,现在尤其这么认为;过高的体温带来脸颊上的两团粉红,并把本来苍白的肤色映衬的有些透明,大概是在昏睡时被照顾着喝过几次水的缘故,嘴唇已经摆脱了干燥,现在呈现的是一种鲜润的红色,就像是早晨刚摘下的,还带着清晨水汽的玫瑰花瓣,至于那包裹在被子下的身体,或许是在坏天气的英国呆太久了吧,哪怕出汗都是细腻洁白里带着一点湿冷,犹如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理石雕刻……
威廉的动作突然顿住了,粉红色由肉眼可及的速度从他的脖子爬上耳侧——他刚刚在干什么?对着病中的兰斯想入非非,甚至差点开始回味帮对方换掉脏衣服时不可避免看到的场景?
羞耻的情绪忽然浮上心头。威廉从床边站起来,不可控制的念头和刚刚的良心发现让他浑身燥热,转身走进浴室,他决定冲今天的第二个澡,顺便清空一下大脑,不能让思绪再肆无忌惮的延伸开去。
……
“玫瑰是红色的
紫罗兰是蓝色的
糖是甜的我的爱
但不及你甜美——”
低沉的男声混合着哗哗的水声,隔着浴室的两层门,若隐若现的飘荡在卧室里。
唱歌的人嗓音清醇的宛如一杯咖啡,又如大提琴被缓缓拉动,是那种会被少女尖叫着“听了这把嗓子念情诗耳朵会怀孕!”的那种声音,放在好莱坞,这样的声音绝对是当配音演员的绝佳人才,但是,拥有这样优美嗓音的人却明显没有合理利用好天赋,无论是曲子还是歌声,全都跑调跑的惨不忍睹。
平心而论唱歌的人声音并不大,没多久后更是由唱歌变成哼歌,声音一下子降低好多,但穿透力似乎变得更强了,歌声从耳朵钻进大脑,无视不了也无法打断,躺在床上的病人不安的动了动眼皮,微皱着眉头在昏睡与清醒之间来回徘徊着,身体正在叫嚣着不愿醒来,想继续睡下去,逐渐苏醒过来的大脑却在说继续睡下去没有半点好处,醒来才是正确的选择。而且,这歌声听着实在耳熟。
无论是声音,曲子,还是跑调的方式,全都熟悉的不得了。
‘威尔又在折磨人的耳朵了,只有他才爱在洗澡的时候这么肆无忌惮的哼歌。’兰斯缓缓睁开眼睛,一开始有过短暂的迷茫,判断出自己所处正是威廉比弗利的家中后,那双孔雀蓝的眼眸很快找回了往日的神采:‘《玫瑰是红色的》,还是鲍比·温顿那个版本的。’
然后,一股陌生的情绪突然袭上心头。
大概是嫉妒。仔细辨别了一下心里突然产生的酸涩情绪后,兰斯这样判断道。
因为《玫瑰是红色的》是一首情歌,不,或者说这句话代表的其实就是“我爱你”的意思——《玫瑰是红色的》原本是一首英格兰的传统民歌,因为用词简单用意却很缠绵,经常被当做/爱情诗使用,普及程度非常高,鲍比·温顿在1962年就是凭借这首诗的同名改编歌曲一炮而红,最终成为和猫王起名的传奇歌手的。
不夸张的说,如果有人要写情书,只需在正文里写上一句“玫瑰是红色的”,不必再加其他任何赘述,收信人肯定瞬间就能明白写信人的心意了。 所以,威廉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想的是谁?他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就想起了这首几十年前的老歌?
孔雀蓝的眼眸中流光溢彩,如果被他知道威廉心中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的话……但很快这些深沉的情绪就被掩藏起来了,因为浴室里的水声结束了。
……
威廉出现在浴室门口,除了一条勉强包住大腿根部的运动短裤,和一条毛巾外什么都没穿。
那看上去,简直。
威廉用毛巾擦还在滴水的发丝,将头发擦的乱糟糟的,但是这种发丝朝着多个方向乱翘,放在别人身上非常傻气的发型换到威廉身上只显得野性十足,暖黄色的灯光在他身上晕了一层金边,他打了个哈欠,手臂往上牵引,抻了抻身体,像猫一样拉伸着上半身的筋骨,后背上的肌肉流水般的起伏了一遍,提香笔下的希腊男神也不过如此,漂亮的让人想把这个画面镌刻下来永远私藏。
兰斯发誓他没想继续装睡的,他本想发出一些声音,告诉自己的好友他已经醒来了,但是威廉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却把他的话彻底堵在了喉咙里——
继蛰伏的狮子一般抻了个慵懒的懒腰后,威廉又把换内裤这种正常的生理动作搞的十分情/色,大约是觉得穿运动短裤不舒服,他将毛巾丢到一边,双手拽着布料的边角,从容不迫的褪下自己的内裤,他的速度足够慢,所以动作也足够优雅,腰身尤其是腿部的线条一寸寸的屈伸变幻,直到再没有一丝布料阻挡的完美躯体彻底暴露出来。
正面的暴露只有一秒,下一秒,那现世的大卫已经转过身去,面对着衣橱挑选起服装,只留下一个引人无限遐思的背影了。
兰斯的身体发生了点变化。一种在他身上其实极少出现的变化。
——与其说是生理反应难以控制,倒不如说是有种渴望早已融入骨血成为本能,只要现实里存在那么一点点的诱惑和可能性,这种本能会立刻给与强烈的反应。
他微微挑开了一点儿身上盖着的薄毯,观察了一下身体干出来的事儿,发现那真是……让人难以掩饰的醒目。将毯子又盖回去,兰斯略有些窘迫的发现,区区一条毛毯并不足以掩盖掉所有痕迹,如果他平躺着的话,那么一个眼神扫过去,要发现某个部位的不对并不困难。
正在思考该怎么掩饰这尴尬的情况,已经套上衬衫,正在系扣子的威廉已经转过了身,很惊讶的发现兰斯睁着眼睛:“噢,兰斯,我不知道你已经起来了?”
明知威廉所说的“UP”指的是醒来的意思,但是,现在的兰斯无法不把它联想到另一重双关意思(勃/起)上去。
这让他在回答威廉的时候,除了语气格外虚弱外,整个脑袋也都变成了亮粉色:“咳,是啊,起来了。”
“怎么脸还是这么红?”幸运的是,威廉的全幅注意力都在兰斯的病情上,他甚至还走到床边来,将手背贴上兰斯的额头:“奇怪,烧已经退了啊。”
‘衬衫扣子还只系了一半,对我现在的状况还真是有帮助啊威尔。’兰斯的视线向下扫了一眼,很快收了回来,额头感受着威廉手背温热的皮肤,想着要用个什么借口暂时将威廉打发出去一会儿,他好把自己的麻烦解决掉。
“开门!威尔!”突然有大声的呼喊从外面庭院飘进来,没有敲门声,大概是二楼的卧室距离大厅玄关太远的缘故。
“是亚蒙!”威廉猛地一个伸手,将台灯按灭了。
黑暗中,兰斯只感觉到一阵带着清新桃子味儿的温热气息:“糟糕,我翘了一个颁奖典礼,亚蒙肯定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原来威尔用的是桃子味道的洗发露?’‘凑这么近我的状况会更加尴尬啊威尔。’‘对了,灯已经灭掉了!’三个想法快速从兰斯心头闪过,最后只化为了纯粹的喜悦:‘是因为我生病才翘掉颁奖礼的吗?’
兰斯静静将脑袋转向外侧,等双眼习惯了黑暗的环境后,虽然还不能看清威廉的脸,但却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了,墨绿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环境里,却闪烁的犹如两颗明亮的星辰,兰斯眨眨眼,似乎看到威廉的眼睛也跟着眨了一下,忍不住浅浅地微笑起来。
依稀察觉到兰斯微笑的威廉却满头雾水:好友为什么笑?是觉得亚蒙在楼下气急败坏的样子太蠢了吗?
“我看见二楼有个房间的灯刚刚灭掉了!威尔!我知道你在家,院子里还停着你的车!”
“再不开门我就从阳台爬进去了!”犹太经纪人的威胁继续从窗外飘进来。
“……”虽然很想欣赏一下经纪人爬阳台的“英姿”,但明白自己不得不下楼去面对残酷现实的威廉叹了口气,一边跟好友说:“我下楼了。”一边按下台灯开关。
身旁好像突然刮过一阵风,有快速的跑步声响起,灯光重新亮起来的时候,威廉愕然的发现床上已经没了人,而浴室的方向传来“砰”的一下关门声。
“兰斯?”他诧异地问,搞不懂为什么好友连去个浴室都要这么急。
浴室里飘出来一句:“出汗太多,我想洗个澡。”
从声音上听,兰斯的声音很镇定,甚至还有点过分冷静的样子,像是病情已经大好了,但是不知为何,想到兰斯要洗澡,威廉突然想起了半小时前自己去浴室冲澡的原因,整个身体从里到外又开始燥热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当威廉见到自己的经纪人,被对方当面吐槽了一句:“你怎么看起来像个大番茄?”,也没有立刻反驳回去的原因之一。他心虚。
……
先是发现妻子的睡前读物变成了《魔戒》,后来又在书房里发现了一本女儿从市立图书馆借阅的《精灵宝钻》,地产经纪科布登先生感到很惊讶:什么时候玛尔维娜和瑞贝卡开始喜欢托尔金了?她们以前,不是最喜欢茱莉·嘉伍德的浪漫爱情小说,顶多再加点简·奥斯汀或安妮·赖斯的作品么?
因为构架太过庞大,文笔古朴,历史感又较重的原因,一直以来托尔金的作品都是更受男性读者喜爱,女性尤其是青春期的少女们,很少有喜欢此类作品的,从大学起就是托尔金书迷的科布登先生以前参加托尔金书友会,遇到的同好十个里至少有七八个都是男性,女性实在不多。
科布登先生一直以为家里的托尔金书迷只有自己一个,直到最近他又发现了两个。
家里一直都有收藏着一套《魔戒》三部曲,那是科布登先生在五年前购入的限量版,但是五年来,除了他偶尔翻一翻外,这套书就只是呆在架子上吃灰,妻子玛尔维娜哪怕看到了也只是帮忙擦擦灰,从没打开阅读过。
所以,当连续第十天晚上看到妻子在入睡前读《魔戒》,并且还一口气看到了第三本的时候,科布登先生难免会产生“这真是太诡异了”的想法,而且他断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肯定有什么非同一般的事情发生了,这件事还是和托尔金有关的。
是因为正在拍摄中的《指环王》吗?身为一个托尔金书迷,科布登先生当然是知道《魔戒》电影化的消息的,但他实在想不通的是,一部还没制作完成、上映遥遥无期的电影,是怎么把他的妻子女儿吸引的一反常态,每天抱着大部头的小说啃个不停的?
直到某一天,对好莱坞不是太敏感的科布登先生在互联网上发现了一段《指环王》剧组的片花,片花很短,只有一分钟二十秒,但却让科布登先生足足重复观看了十几次。
他终于知道玛尔维娜和瑞贝卡是为什么激动了。
科布登先生也很激动。
不过和妻子女儿不同的是,他激动的原因不是威廉·布兰德利,而是刚刚片花里看到的其他几个画面,那些似乎是镜头不经意间扫过留下的画面,却透露出了太多让他兴奋到颤抖的信息。
波澜壮阔的山川河流,全幅铠甲武装、声势浩大的人类军团,还有那一列奔驰中的黑色骏马,和骑在马匹上身披斗篷的骑士,以及偶然间从树林里掠过的轻灵身影,飘扬的金色发丝……
那瑰丽秀美的自然风光,那气势逼人的骑士射手,那喷薄欲出的历史厚重感,只是几个镜头,却让科布登先生仿佛看到托尔金笔下的文字转变成了一幅幅的场景画面,那画面又真切的从他眼前一一闪过似的。
这还只是粗粗剪过的片花,一分二十秒里一分钟的镜头都是演员在背台词、演员在互相打趣、导演制片接受一句话的问答采访,剩下的二十秒才跟电影拍摄有关,而且那二十秒的拍摄镜头也没做什么画面处理——几乎每个镜头里都出现了头戴安全帽、手持喇叭正在指挥拍摄的工作人员——有很大可能,这个片花是由《指环王》剧组摄影师的拍摄日志简单处理了一下制作而成的,目的只是为了宣告着电影进入了正式开拍阶段,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片花,却带给了科布登先生前所未有的触动:这还只是片花,正片会是什么样子的?
巨大的期望之后,是无限的绝望涌上心头,因为科布登先生突然想起,现在电影才刚刚开始拍摄,那么上映,岂不是要等到至少一两年之后!
☆、《指环王》片花和威尼斯
这是《指环王》剧组的第一个宣传片花——
“麦克风就位!”
“摄像机就位!”
略微摇晃的画面里, 手持场记板的工作人员快速的在镜头前闪了一下:“《指环王:护戒使者》第68场, 第9个镜头, 开拍!”
画面还未开始, 音响已经先声夺人, 从这一闪而过的场记板开始,摇晃不定的镜头终于变得平稳了,镜头先从一个头戴安全帽、手里拿着喇叭的男人身上扫过,然后顺着他举起喇叭的方向,在半空中正在进行拍摄任务的一架升降机上定格了半秒钟, 然后又沿着升降机的方向, 扫过了拍摄中的《指环王》片场——
充满自然风光的广阔田地上, 正是一副人声鼎沸的场景:绿草茵茵的山坡下, 十几匹健壮的黑马奔驰而来, 每匹马身上都坐着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骑士, 皮质的盔甲穿在他们身上,每个骑士腰间还挂着一把冷兵器,黑色斗篷遮住了骑士的面部, 看不清楚表情, 整支队伍却都散发着黑暗压抑的气质。
在这一刻,全世界已经有无数的托尔金书迷惊叫出声“戒灵!”“安格玛巫王!”,并用渴求的双眼充满贪婪的盯着电脑屏幕, 恨不能从这画面里发掘出更多和电影有关的东西,但是片场的镜头只是一闪而过,摄像师很明显不愿透露更多的电影拍摄机密, 伴随着低沉男声的旁白,镜头开始从片场转移到演职人员身上。
“《指环王》改编自J·R·R·托尔金原著,讲述了在古老的中土世界,霍比特人弗罗多在忠实的伙伴山姆、梅利和皮彭的陪伴下,在矮人、巫师、精灵和人类游侠等正义力量的帮助下,对抗黑暗魔君索伦的抢夺,前往末日火山销毁至尊魔戒的故事。”
“1999年6月,彼得·杰克逊、威廉·布兰德利、伊利亚·伍德等好莱坞今日和明日的巨星们来到新西兰惠灵顿,他们立志创造出一部史诗,我受邀拍摄记录电影诞生全程。”
“是什么吸引你拍这部戏的?”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霍比特人弗罗多的扮演者正在一辆大拖车自带的遮阳棚底下坐着,看另外三名演员,霍比特人山姆的扮演者、梅利的扮演者和皮彭的扮演者津津有味的吃着一个盒子里的饼干和小蛋糕,画面里仍然有四行字幕在演员身前做着注释“伊利亚·伍德/演员”“西恩·奥斯汀/演员”“多米尼克·莫纳汉/演员”“比利·博伊德/演员”。
“我喜欢《魔戒》,原著都读了很多遍。”伊利亚·伍德抱着一本剧本正在读着,点心盒子在桌子中央背其他三名“霍比特人”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清空,但他看起来仍然专注于背台词而对吃点什么毫无兴趣:“而且要在新西兰呆上一或两年拍戏也没什么可怕的,在这里我交到了非常好的朋友们。”说着,他抬起头对着桌对面的三位友人露出了非常喜悦的笑容。
西恩·奥斯汀、多米尼克·莫纳汉和比利·博伊德争抢着吃掉了盒子里的最后两块小饼干,感受到来自伊利亚·伍德的目光和笑容,三人也一边咀嚼着一边对他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多么有爱的朋友们啊,他们甚至还穿着霍比特人的服装。”不露脸的画外音提供者,摄影师一边说着,一边用镜头给四名演员一人来了一个近距离的特写:“我已经感受到四名霍比特人之间的友谊了。”
正在这时,一个灰帽子灰袍子白胡子的身影突然闯进了镜头,并且发出了一声怒吼:“谁偷吃了我的下午茶点心?!”
画面下方出现一条字幕:“伊恩·麦克莱恩/演员,在《指环王》中扮演巫师甘道夫,中土世界最强大的精灵之一,霍比特人销毁至尊魔戒道路上的保护者。”
“伊恩来自英国,他离了下午茶可不行——”伊利亚·伍德对着不知何时凑到他面前的摄影机解释了一句,正准备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三个“霍比特人”朋友要怎么解决狂怒的伊恩·麦克莱恩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前方多出三根手指。
“是他!”嘴角还挂着点心残渣的奥斯汀、莫纳汉和博伊德伸出三根手指,指控伊利亚·伍德就是那个偷点心的贼。
“灰袍甘道夫”咆哮着“弗罗多!”扑了过来,伊利亚·伍德吓的抛掉了手中的剧本。
“是什么吸引你拍这部电影的?”
画面一变,宽阔的练习室里,几十个男女演员正手持长剑,嘴里发出“呵哈”的叫喊声你来我往的对敌着,他们有的已经穿上了全套笨重的戏服,有的穿着自己的衣服但化完了妆容,而从那些金属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声中能够听出,这些长剑全都是货真价实的,而不是什么塑料或树脂制品。
在这些人中,有一对对手的演习非常显眼,他们一个是头发微白的中年人,一个是体格修长的年轻人,中年人表情凝重、剑术精湛,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高手的气势,年轻人目光专注、动作轻盈,虽然剑术不如对方但灵活的闪避令他能不落下风的和对方一直缠斗。
终于,一次双剑相抵拼尽全力的角力后,中年人和年轻人对视一眼同时结束了打斗,中年人友好的拍了拍年轻人的后背,留下一句“越来越棒了,威尔。”就转身去执导其他人了,而年轻人终于有空闲来回答问题了。
“这是威尔洛特的电影,我总得来看看彼得有没有浪费钱——开玩笑的啦,我得说《指环王》肯定是又一部史诗,而且是史上最大规模的低成本电影,彼得将每一美分都花在了刀刃上,瞧这些刀剑,全都是真货,剧组的一个铸剑师制作了他们,并把每一把剑的顶端做成了圆头以防打斗时会误伤到人……没错,我们拥有一个铸剑师,活的。而刚刚指导我剑术的那位绅士,他是一位剑术大师,还是奥运会冠军。”刚刚练剑外的威廉·布兰德利带着一种威尔洛特老板特有的骄傲,如数家珍的对着摄影师念叨起来。
似乎凝聚了春天所有绿意的墨绿眼珠动了一下,应该是瞥了一下摄像机镜头,这是能令所有视频观看者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的一眼,仿佛时间都因此暂停了一秒——不是仿佛,画面真的因为这双过于迷人眼睛的出现而定格了一下。
虽然画外音没有响起,但这一个定格已经泄露出了足够多的东西:怎么会有人连眨眼睛都眨的这么好看。
还有那张嘴角上扬着的嫣红薄唇缓缓张开,一切就像正在播放慢镜头一样,低沉好听的声音透过音响划破空气穿透耳膜,磁性的震颤让人浑身酥麻。更别提那惊鸿一瞥的汗湿脖颈和雪白精致的锁骨了。
画面下方,“威廉·布兰德利/演员/制片人。”这一行字幕打出来的时候,甚至有不少人开始怨恨字幕的存在——说真的,谁还不认识威廉·布兰德利?而且,你们知道在这样一幅美如油画般的画面里,突然出现一行介绍字幕有多碍眼和烦人么?
镜头对准了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满脸络腮胡子的导演,画面中下方出现了一行字幕“彼得·杰克逊/导演/制片人”,而体型偏胖的导演本人正坐在一架摄影机后面,在指着摄影机屏幕和第一助理导演交谈了句什么话后,抬头并且扭过来看向镜头:“是什么吸引我拍这部电影的?”
彼得·杰克逊抬起头,伸出手臂在周围点了一圈,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脸看着镜头说:“所有一切,”
彼得·杰克逊的脸慢慢淡出镜头,在他身后,是一副充满绿意的画面,绿草茵茵的丘陵,雄壮的参天大树,田地里种满了花果蔬菜,从远到近浅绿浓绿参差,岩石铺就的小道犹如在广阔无垠的绿野中蜿蜒的灰色丝带,土褐色的房顶零星的点缀在丘陵之中,简直就像一个个迷你的小蘑菇,仔细去看的话,仿佛在那尺寸迷你的小门前,还有一个更迷你的小人站立着,这简直就像是……传说中有霍比特人居住的夏尔。
最后三秒钟,画面重回黑暗,一句话缓缓出现:在安都因河的阿苟纳斯雕像之下,一切都显得渺小。
……
新西兰可真美!哪怕只是在摄影师不经意间拍下的画面,也漂亮的如同油画一般,还有演员身上的道具服装,看起来也是那么的精致,甚至书中的描写都不如现实里这么精巧!还有,拍摄整个电影日志的人是谁?《指环王》剧组与众不同的在一开始就拥有了一位专属的、站在旁观者角度的摄影师,是想以后将电影的拍摄过程制作成一部纪录片吗?以及,在这短短的一分二十秒的片花之后,还会有第二版第三版的片花出现吗?
“在安都因河的阿苟纳斯雕像之下,一切都显得渺小。”这句话又有着怎样的深意?
在电影正式开拍两个月后,《指环王》剧组在HSO网站上放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宣传片花,可以说是在短短时间之内就在好莱坞引起了巨大的关注和讨论。
首先是《指环王》剧组和HSO网站的合作,堪称对互联网的又一次成功运用——HSO网站的原型就是威廉·布兰德利的个人粉丝网站,在网站发展到一定规模,已经不太像是一个明星的个人网站而更像是会报道各种好莱坞新闻的综合性网站后,以哈佛毕业生乔纳森·贝茨为首的一众网站创始人终于将网站进行了拆分,威廉的个人网站还在,但原先网站的综合板块已经申请了新的域名HSO.Com,彻底变身为一家有很大影响力的好莱坞民间新闻网站。
HSO.Com的意思是好莱坞新闻在线(Hollywood news online),是一家主要报道各种好莱坞新闻、名人新闻和娱乐八卦,因为有着原网站的庞大网民基础,和北美目前还比较缺乏这种专攻好莱坞新闻的娱乐在线新闻网站的缘故,HSO从更改域名重新上线的第一天起就很火爆,网站每天的点击数在全美新闻类网站浏览量排名里都排的上号,现在,HSO网站在纽约已经有了一个二十个人左右的网站管理团队,并且和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多家新闻媒体或私家侦探、狗仔记者拥有合作关系了,这样的发展速度不可谓不迅速。
《指环王》剧组选择在HSO网站上放出自己的拍摄片花,对双方来讲都是一个共赢的买卖,HSO网站因拥有来自剧组第一线的消息来源而吸引了更多的网民增加了影响力,《指环王》也得到了极好的曝光宣传机会,不至于在漫长的拍摄期内被人们遗忘。
而从实际宣传效果看,《指环王》剧组和HSO网站简直像是不花一美分,就请回来一支专业的公关宣传团队似的——片花出炉的第一天,HSO网站的浏览量就整整增加了三倍,并且还被CNN晚间新闻引用,第二天片花截图也登上了不少好莱坞娱乐报纸的版面,并被无数托尔金书迷、演员或导演的人迷、魔幻或史诗类电影爱好者反复研究了无数遍,《指环王》剧组放出的这个连宣传片都称不上的片花,或者说是花絮,之所以会引起如此大的轰动,除了片花里数个镜头泄露出的画面非常值得研究探秘外,还因为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哪部电影,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搞宣传的。
在好莱坞,片场花絮一般是作为添头被收录在DVD里的,如果电影没有出DVD的资格,那么在绝大多数时候,这些影像资料将会和胶片拷贝一起,被尘封在制片厂的哪个布满灰尘的储藏室里,可能从此就不见天日了。
而各个电影公司,一直也是知道从未被展示过的电影拍摄花絮,对影迷其实是有着强大的吸引力的——《泰坦尼克号》的DVD发售后,不仅成为了当年美国电影类DVD销量的第一,总销量还很快就积累到了影史前十,而在对购买者的一份调查中有数据显示,相当一部分的影迷购买DVD的原因,是“听说花絮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甚至有威廉·布兰德利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在船头对杰克、露丝的模仿镜头?太令人期待了!”——但是或许是暂时没有想到,或许是只想后期通过DVD盈利,好莱坞的电影公司们,真的没有哪个是将花絮用作宣传的。
但是,观众的确渴望看到片花——泰坦尼克号比预估数字还要多的多的销量,已经说明了一切——也难怪嗅觉敏锐的《纽约时报》会发出感慨:“威尔洛特的每一场宣传战都打的极其漂亮,而且富有奇思妙想,总会使出一些新鲜独特又不易被模仿的招数,假以时日,或许威尔洛特将成为好莱坞,或者世界电影宣传发行的一杆标杆。”
而且,《指环王》的第一版片花不是单纯的只吸引了些目光和噱头,事实上,影迷和书迷后期对它的研究和讨论,才是让电影关注度和期待值变高的重要因素。
视频中的每一个镜头都被有心的书迷影迷截出来反复研究,他们试图从这里面寻找出拍摄的进度、对原著的还原程度甚至是剧组工作人员的用心程度——结果当然是很惊人的,近景镜头清晰的拍摄出四个霍比特人身上戏服那高级布料加繁复刺绣形成的独特反光,纯钢铣制还镂刻着精美纹饰的道具长剑,戒灵□□那十几匹货真价实的骏马,纯天然神还原的霍比特人故乡夏尔,在道具室中惊鸿一瞥的刚铎成、艾辛格、欧散克塔和摩瑞亚矿坑的精致模型……
据说剧组目前还正在新西兰当地招募战争戏所用的士兵群众演员,大概需要上万人,还很可能和军队合作直接使用现役军人,如此多的细节被解读清楚后再相加,使很多在看第一遍、第二遍片花时不清楚威廉·布兰德利那句“史上最大规模的低成本电影”是什么意思的人,终于明白过来了——如此多的大场面,如此多的主演数量,如此精益求精的影片细节,总成本2.7亿美元听起来是很多,比《泰坦尼克号》的制作费用还要多,但是三部曲平摊下来一部制作费才不到一亿美元,简直是物美价廉的超值买卖了,毕竟,《指环王》对特效、场面、道具、演员等的要求,并不比大船低多少。
“2.7亿美元的史上最大规模低成本电影”初听起来像极了嘲讽,但是深入了解之后,才会明白,这其实是一种用自嘲语气说出的骄傲。
如果说在电影筹备乃至正式拍摄后的一段时间内,还有许多非议是关于电影投资、质量和彼得·杰克逊的执导水平的话,那么现在,在见到了《指环王》剧组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后,更多的人已经从质疑威尔洛特是否能忠实还原托尔金原著,变为音乐的期待了。——更别说在这一分多的片花里,展现出的很可能只是剧组努力付出的冰山一角。
而“在安都因河的阿苟纳斯雕像之下,一切都显得渺小。”这句出现在片花最后一幕,神秘兮兮,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话,则是《指环王》剧组在宣告自己的雄心壮志——当然,这一点是要人们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意识到的。
阿苟纳斯是刚铎的北部国境线,当护戒小队沿着安都因河行驶到阿苟纳斯的时候看到了两座屹立在岸边两侧的巨大雕像,是在第三纪元的刚铎国王罗门达奇尔二世时期修建的,雕刻的分别是在第二纪元里战胜了魔君索伦的王者伊伦迪尔和伊西铎,因此也被叫做“阿苟纳斯巨像”或“诸王之门”,当护戒小队行驶过雕像的时候发现,一个人的身高竟然还比不过雕像的脚趾,在巨大的雕像前,人类竟然显得如此的渺小。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也就很清楚了,毫无疑问,这是在指其他同类型电影面对《指环王》,将和人类面对阿苟纳斯雕像一样是那么的渺小。
不过这句话的深意暂时还没几个人能体会,因为托尔金对阿苟纳斯巨像的描写不多,没有原著基础的人本就连阿苟纳斯雕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电影最终成品如何又是一件未知的事,哪怕是原著书迷,也很难立刻理解出威尔洛特和彼得·杰克逊的深意——直到许久之后,《指环王》正式上映,人们被那史诗般的电影彻底震撼到之后,才懂了早在几年之前,彼得·杰克逊和威尔洛特已经充满野心,并且企图远大了。
当然,哪怕片花的细节足够丰富,一个不经意的镜头就提供给了书迷影迷们如此可供解读的空间,还是有人非常非常的不满足,他们不满的理由非常简单——精灵呢?托老笔下最为高贵美好的生物在哪里?凯兰崔尔、埃尔德隆、格洛芬德尔、亚玟公主和莱格拉斯,为什么一个也没看到?
噢对了,他们是看到了威廉·布兰德利,刚刚练剑结束汗水津津的威尔洛特拥有者性感迷人的快要让人窒息了,但是,自从那一张让人魂牵梦萦的金发照后,无数的书迷和影迷做梦都想知道格洛芬德尔的完整版造型是什么样的!他们无比期待的想要看到能够单挑炎魔的金华领主,当他穿上绣满精细树叶和白罂花花纹的长袍,手持流线状的弹簧钢铣制而成精灵长剑,骑着白马阿斯夫罗斯,驰骋在响水河畔的时候,该是怎样的一种风采!
……
利多岛是意大利威尼斯的一个小岛,风光秀美,气候舒适,海岸线狭长,金色的沙滩在充沛的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繁华的商业街和各具特色的店铺令人流连忘返,不仅是有名的度假胜地,还是第五十六届威尼斯电影节的举办地。
利多岛电影宫,本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评委们汇集一堂,只能容纳几十个人的小型放映厅,实在是个讨论重要话题的好地方,不仅位置偏僻,遮光的窗帘将房间护卫的严丝合缝,不放任何一缕阳光钻进室内,天花板上的吸音海绵还能确保只要门一关闭,里面的任何声音都传不到外面去,柔软舒适的宽大座椅上只坐了九位评委,也是本届威尼斯电影节评审团的全部阵容了。
为保持公正性,威尼斯电影节的评审团组成一向多元化,九个席位里,除了每年必选的意大利籍评委外,其他八位评委基本从不同的国家地区选出,像是今年的评审团里,就有来自意大利、法国、英国、土耳其、波兰、意大利、南斯拉夫和中国香港地区的评委。
从清晨到深夜,再重复一遍,以主席艾伯托·巴贝拉为首的评审团已经为各个奖项的最后选择讨论了整整两天了,几乎所有奖项,他们都已做出了选择,除了——
“吉姆·布罗德本特,塞尔吉·洛佩兹,威廉·布兰德利,最佳男演员将从他们三人中选出,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其他八位评委一起点了点头。
吉姆·布罗德本特是一名出演舞台剧出身的英国男演员,他主演的《酣歌畅戏》就是一出以歌剧舞台为背景的音乐喜剧,题材略有点像《莎翁情史》,布罗德本特本人所具有的艺术家气质令他扮演起一百多年前的歌剧作家来分外形象;而西班牙著名男演员塞尔吉·洛佩兹主演的《一段色/情关系》题材更为大胆一些,讲述是两个对对方一无所知,却维持了一段长时间床伴关系的男女的故事;《搏击俱乐部》就更不用介绍了,它不仅是本届威尼斯电影节的开幕影片,还被评审团们反复观看了三遍,第三遍就在刚刚结束,放映厅内的音响似乎都还留有余热。
艾伯托·巴贝拉看着所有人说:“所以,问题就是,选谁?”
九位评委互相交换了一个目光,谁都没有最先发言,一是男演员们表现都非常出色,有点难以抉择,二么,则是持续了两天的讨论,那些无休止的讨论和权衡,已经快把他们的精力消磨光了,他们不想再为此和意见不合的其他评委吵起来,所以谁都不肯先说出自己的想法。
“吉姆·布罗德本特精湛的演技配得上一座沃尔皮奖杯。”来自英国的评委最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说。在上午争论哪部电影更该获得金狮奖的时候,他同样强推《酣歌畅戏》,倒不完全因为这是一部英国电影的缘故(其实也有部分原因啦),更多的是因为这部电影的确合他的口味,但是遗憾的是,来自中国香港的评委张曼玉提名了中国大陆地区的参赛作品《一个都不能少》,并以九票中得到五票外加长达三小时争论胜出的惊险成绩压倒了其他参赛影片,但是现在只剩下最佳男演员一个重要奖项还未决定了,他必须要争上一争。
来自法国的评委,同时也是著名演员的让·道切特承认吉姆·布罗德本特是个出色的老戏骨,但他厌烦英国评委总是推销自己国家演员的行为,而且,他也不认为布罗德本特是最好的:“难道你们不觉得布罗德本特的演技略有些浮夸,还带着一丝抹不掉的戏剧痕迹么?威廉·布兰德利才是更好的那个,他在《搏击俱乐部》里的表现,啧,我不认为布罗德本特或洛佩兹有强过他,虽然他们才是年纪更长的那个。”
又一次不同的意见,让·道切特已经预料到了不久之后大家再度唇枪舌战一番的场面了,英国评委也预料到了这个,但是让两人意外的是,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之后,接下来开口发言的评委却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关于威廉·布兰德利,你们注意到他出现时的盛况了吗?”评审团主席艾伯托·巴拉贝略有深意地问。
“当然,那真是令人难以忘怀的场面。”香港评委张曼玉若有所思地说。
位于威尼斯大运河出口,威尼斯主岛去往利多岛的码头,才是威尼斯电影节的真正开幕之地——因为无论是谁,评委也好媒体也好,亦或是参赛的电影剧组或来自世界各地的片商,都要从这里前往电影宫,也就是电影节的举办地。
每一年的八月末和九月初,威尼斯的游艇租赁生意都会好的出奇,因为来自各国的媒体记者,会把当地的游艇租借一空,整日整日的停靠在两个码头附近,拍摄参加电影节的明星导演上船下船的画面。今年来到威尼斯的电影节注册报道意大利记者有一千七百多人,而其他各国记者足有两千三百人,也因此,一旦有点名气的明星出现在码头,这里总会被媒体们的游艇挤得水泄不通,严重点的甚至可能发生口角或碰撞摩擦事件。
而当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最耀眼的国际明星,美国演员威廉·布兰德利为《搏击俱乐部》的开幕首映来到利多岛的时候,那景象,评审团主席艾伯托·巴拉贝用“盛况”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其实更贴切的形容词是“五年难得一遇的盛况”——驻扎在利多岛的记者几乎倾巢而出,人数多到几乎填满了两个码头附近的水域、以及利多码头到电影宫的整个空间,被堵死的码头附近乱糟糟的,有人为了争抢到一个好的拍摄位置甚至失足掉进了水里,好笑的是,因为水道太挤了,这记者甚至都没掉进水中,而是直接砸进了另一条船里,惹得人群哄然大笑。记者的狼狈被其他媒体拍摄成了照片,第二天登载在威尼斯本地的一份报纸上,那份报纸还生动的描绘“利多岛码头那一刻亮起的闪光灯,如果是在夜间的话,恐怕会将整座岛屿照亮。”
那么,身为本届电影节评审团主席,又是意大利人的艾伯托·巴拉贝特意提起威廉·布兰德利,是纯粹的感慨对方超高的人气吗?
张曼玉认为肯定不是这样的。
另一位来自意大利的著名导演马可·贝洛奇奥和张曼玉的想法一样,他甚至更为直接的说了出来:“威尼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虽然我们总是对商业的好莱坞充满不屑,但是……”
虽然马可·贝洛奇奥并没有将“但是”后面的内容说出来,但是房间内在座的其他八个评委都懂他“但是”后面跟着的话是什么——但是,商业的好莱坞已经越来越全球化,影响力也越来越高,逐渐要赶过三大电影节了,“精英化”和“去精英化”,哪个才是大势所趋似乎已经渐渐分出胜负了。
一直以来,欧洲三大电影节都是艺术和精英文化的代名词,欧洲电影人也骄傲于自己的为理想拍片、唾弃美国人的为钱工作,威尼斯电影节又是欧洲三大电影节的“艺术之最”——法国人的圆滑世故和善变正在改变戛纳电影节,戛纳近年来已经越来越照顾半商业电影,并开始厚待好莱坞电影了——挖掘各国最为冷清的艺术电影,和世界边缘地区的电影是威尼斯电影节最喜欢做的事,不过似乎威尼斯电影节越是做出如此“高冷”的选择,每一届的会场就越是显得冷清,别说和好莱坞相比了,似乎都还没同在□□月份举行的多伦多电影节热闹。当然,地位上,威尼斯电影节是要高于多伦多电影节的。
而之所以能让艾伯托·巴贝拉和马可·贝洛奇奥发出同意的感慨,是因为他们在这几天里,从威廉·布兰德利身上,看到了好莱坞最强盛的荣光。
今年注册电影节的记者数量就可以证明一切,每一届的威尼斯电影节,意大利本地记者的注册数量是固定的,都是在一千六百到一千八百人之间徘徊,而外国记者的数量则很有波动,好的年景里,他们有可能达到近两千人,坏的年景里,或许只有一千出头,去年有几部好莱坞电影参加了电影节,吸引了一些美国媒体,外国记者数量是一千八百多人,前年威尼斯电影节的口味更加独特,外国记者数量只有一千四百人,而今年,人数达到了破天荒的两千三百人之多,虽然中国的几部影片被提名也是记者数量变多的重要原因之一,但亚洲面孔很容易就能被分辨出来,多出来的大部分媒体应该还是冲着威廉·布兰德利与布拉德皮特而来的。
这是一种远比去年西恩·潘获得最佳男演员时,还要多的关注度,或许跟西恩·潘更像一个欧洲演员而不是好莱坞演员有关,除了曾和麦当娜结婚外,西恩·潘身上并没有其他地方被美国媒体喜欢并注意,而威廉·布兰德利,他不仅是好莱坞的宠儿,更是好莱坞的焦点。
不对,现在叫做全球的焦点也没什么不恰当了,毕竟在威廉·布兰德利下船走进电影宫的时候,在那数不清的记者面孔里,有不少明显带着亚洲人或南美洲人的五官特色。
所以,主席艾伯托·巴贝拉未说出口的深意大概是:电影节上,威廉·布兰德利堪称全场中心,而他又和其他商业明星不同,他不是来作秀的,而是真的带了出色的作品与令人惊艳的表演,来争夺最后的评审团大奖的,那么,威尼斯到底是该稍微学习一下邻居戛纳,多给好莱坞一些包容,还是坚持“高冷”,故意去选择不被主流看好的电影和演员?
——说起来,虽然《搏击俱乐部》是一部有着七千万美元投资的大制作,但它实在不能算是一部商业片,太过邪典了,还带着强烈的先锋艺术和实验电影的气质,意外的和威尼斯的口味,任何一个看过这部电影最终剪辑版的电影人都会同意,这是一部上映后会引起市场强烈反响的作品,而且说不清是好还是坏。也更加让人费解这样的作品为什么会是好莱坞七大之一的二十世纪福克斯投资,还是七千万美元的巨制,或许,是威廉·布兰德利加布拉德·皮特的组合让制片厂冲昏了头脑,没看过剧本就进行盲目投资了。
在种种纠结下,评审团的九位成员进行了两轮投票,一轮投票的是双黄蛋,另一轮居然是三黄蛋,九个人的投票还无法决出一位胜者,这真是稀奇了。
法国评委让·道切特提议:“或许我们可以选出两个最佳?看起来会是个两全其美的结果。”他的手指在演员吉姆·布罗德本特和威廉·布兰德利的名字上画了画。
主席艾伯托·巴贝拉第一个提出了反对:“不行,并列的奖项会削弱电影节的权威性,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不应该这样选择。”
“先生们、女士们,为什么我们不能更真实一点呢?”南斯拉夫的著名导演,埃米尔·库斯图里卡带着一种坦荡的直率,用更加直接的语气说:“艺术也好,商业也罢,我们现在选的是最佳男演员,又不是在为金狮奖的归属而抉择,为什么就不能干脆一点,只以演技论成败呢?同意也不去考虑国际或其他问题,布罗德本特、布兰德利和洛佩兹,谁在电影里绽放的光芒更璀璨,奖杯就是谁的,就这样去选择一次怎么样?来吧,伙计们,已经整整两天了,大家应该都已经累坏了,就在这最后真实一次吧。”
其他八位评委相视一眼,同时点点头,三名男演员的三部电影,他们其实都又重复观看过一遍,谁好谁更好,在这群专业的电影人心里,其实并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不过出于各种考虑,之前的两次投票里,他们选出的都是最合适的而不是最喜欢的罢了,而现在经过埃米尔·库斯图里卡提议,他们突然也都厌烦了整整两天的权衡利弊和伪装演戏。那么,就真实一次试试看好了,看看他们忠于内心后的选择又是怎样的。
三分钟后,评审团主席艾伯托·巴贝拉宣布了投票的结果,九票里有七票是相同的,然后询问其他人:“我们把这次作为最终的结果?”
其他八位评委表示没有异议。
艾伯托·巴贝拉宣布道:“奖杯属于威廉·布兰德利。”
马可·贝洛奇奥微微叹气道:“威尼斯要被美国口音和闪光灯淹没了。”
“这是我们做过的最公正、最不利益权衡的选择。”威尼斯电影节评审团主席艾伯托·巴贝拉喃喃地说:“这是命运的选择。”
☆、机场追逃与相同画风
“谢谢, 汤姆, 是的我刚下飞机。我在威尼斯已经看过了《大开眼界》, 不愧是斯坦利·库布里克的遗作, 你和妮可的表演当然也出色极了。今晚的派对?没问题, 地址是……好了,我记下来了,一定准时到。”
“在哈佛做一名普通大学生的感觉怎么样,娜塔莉?”
“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史蒂文, 谢谢你的恭喜, 你最近在洛杉矶吗?太棒了, 《魔法石》的剧本已经定稿了, 演员的海选也差不多完成了, 我们得找时间碰个面谈谈这件事。对的, 可能还需要你飞伦敦一趟确定各项工作的进度,毕竟拍摄地在那里。”
“新西兰那边就教给你了,大概下个月我才能回去。你们在惠灵顿看了颁奖礼的电视直播?谢谢, 彼得, 替我向伊利亚和奥兰多他们转达谢意。”
“这不仅是我的荣誉更是二十世纪福克斯的荣誉,当然,我会把奖杯带过去的。”
“哈喽?是你啊伙计。不, 不是你换了部电话才能打进来,莱奥,而是我的手机快被打爆了, 直到刚刚才有了几秒钟的空隙——等等,那是托比的声音吗?还有谁?让我猜猜,本·阿弗莱克、克里斯·埃文斯、保罗·沃克、瑞希·威瑟斯彭他们全都在?这是一个专为我举行的庆祝派对吗?诶?知道了,我不该表现出提前知道的样子的,好了,我会装作一无所知的。”
从下了意大利罗马飞美国洛杉矶的飞机开始,威廉的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几乎每个知道他私人电话号码的人都打了电话来恭喜他获得威尼斯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那些打不进电话的也都发了短信,威廉在接受这些祝贺的同时也避免不了的答应了许多派对邀请,数量绝对多到会是连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这种派对达人都要咋舌头疼的地步。
这还只是威廉的私人手机接到的电话,他更广为人知的另一个工作联系电话在犹太经纪人那里,难以想象在这一天一夜里对方的手机有多忙碌。
很快威廉就知道亚蒙·高夫曼到底忙到什么程度了,当两人在机场VIP休息室里碰面的时候,犹太经纪人双眼布满红血丝,衬衫领口都被汗湿透了,表情中却是疲惫中带着一丝亢奋。
“你的航班信息被泄露了,现在外面全是媒体,大概有几百个人,每个人都带着狼一样贪婪的目光盯着这唯一的出口呢。天啊,威尔,我来的太匆忙了甚至没有带保安,早知道这样,你应该包机回来的,起码那样没有行程被泄露的风险。”
威廉是在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强烈要求下从新西兰直飞威尼斯的——《搏击俱乐部》是今年威尼斯电影节的开幕影片,又要从水城开始自己未来一年的颁奖礼征程,只有剧组主创全部出现才算是对电影节的尊重——威廉原本只是去出席个开幕式,所以只带了经理人丹尼·伯恩,没有请保镖更没有和媒体打招呼,回程机票也提前买好了,但是,谁能想到会捧回一座奖杯呢?
“现在在机场里的都是哪些媒体?”
“你能想到的所有媒体,包括几大电视台都到了,并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多,我已经通知机场保安帮忙维持秩序了,但我很担心当你出现时还是会引发骚动,像是《美国周刊》或《国家讯问者报》的狗仔们,不拍到你的照片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毕竟,威尔你也算是从欧洲载誉归来了。”
虽然美国人最看重奥斯卡,好莱坞也已经成为全球最重要影响力最大的电影工业基地,但电影毕竟发源自欧洲,一百多年来电影史上最重要的运动和变革也自欧洲开始,就连好莱坞的诞生和发展也离不开欧洲的影响和帮助——没有法国的“新浪潮”运动、联邦德国的“新德国电影”运动、意大利的新现实主义电影运动,美国就不会有“新好莱坞电影”运动,好莱坞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好莱坞,或许早就在电视对电影制作业的冲击,和商业电影制作的衰退双重打击下彻底萎靡不振了——近百年来欧洲电影一直是高端、浪漫、艺术的代名词,美国人再怎么骄傲好莱坞的全球化、奥斯卡的影响力,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地位也都不容忽视,几十年来,三大电影节一直是奥斯卡种子选手们偏爱的冲击奥斯卡的始发站,如果电影能在欧洲取得一定的荣誉,那么对于电影最终在美国的票房,乃至在奥斯卡、金球奖的成绩,都会有不小的帮助。
而且,如果一个美国演员只获得过国内的承认,而没有得到过欧洲奖项肯定的话,他/她还是无法被称为是一名拥有国际影响力的超A巨星的。就算有,也不过是对该明星人气的一种恭维,或者巨星前面要加上偶像二字。
《搏击俱乐部》,现在显然就是“镀金”归来了,虽然电影并未获得金狮奖或银狮奖——这两个大奖今年都花落中国,象征最佳影片的金狮奖颁给了张艺谋的《一个都不能少》,象征最佳导演的银狮奖颁给了张元的《过年回家》,在奖项颁布后,威廉特意找到这两名导演说了恭喜,他娴熟的普通话意料之中的招来了两张惊诧脸,闲聊过后,威廉愉快的和来自中国的一些导演和电影公司负责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最佳男演员,也是电影节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奖项了。
而且,威廉的这次获奖又不同以往,一个在美国受尽追捧的A咖巨星同时也能获得欧洲的肯定,这本身就是非常罕见的——“新好莱坞电影”运动开始之前,好莱坞和欧洲的品味倒是差不多,那时两地间的联系非常紧密,六十年代的好莱坞演员杰克·莱蒙不仅是美国的票房巨星,还是史上第一个集齐了戛纳、柏林、威尼斯三大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和奥斯卡影帝头衔的传奇演员,不过近二三十年,艺术至上的欧洲和商业至上的好莱坞的文化隔阂越来越严重,所欣赏的演员也越来越难以一致,举个最典型的例子,西恩·潘已经集齐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影帝头衔,但在美国,民众提起他想起的第一个称呼仍然是“麦当娜前夫”或“喜欢暴揍狗仔的麦当娜前夫”,纵观他过去二十年的演员生涯,只在奥斯卡得到了一个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西恩·潘的境遇,似乎正说明着欧洲和好莱坞电影之路的渐行渐远——去年西恩·潘集齐三大电影节荣誉的时候,美国媒体的报道热情都不如欧洲媒体高,而且扯着扯着就又回到了他和麦当娜的那段婚姻上,而且除了文艺电影外,也没有几部商业电影想找他出演,片酬更是没有因此翻倍增长——但是今年,口味向来最艺术的威尼斯电影节居然选择了《搏击俱乐部》作为电影节的开幕影片,还把最佳男主角颁发给了在好莱坞如日中天的威廉·布兰德利,这说明了什么?
威尼斯像戛纳一样,开始向商业向好莱坞妥协了!部分欧洲报纸和美国媒体在威廉获奖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这样报道着,他们有的指责讽刺有的沾沾自喜。 但大部分的媒体,还是倾向于《搏击俱乐部》是今年电影节上的一个意外,是威廉·布兰德利的表演征服了威尼斯的评审们——他们从这一届的威尼斯电影节主办方并未主动选择知名度较高的好莱坞明星进行宣传,展映上也没其他影片得到过优待,除了威廉·布兰德利的最佳男演员外,更是没有一部好莱坞电影再得到一个奖项上推断,威尼斯还是以前的那个威尼斯,并没有改变什么。
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影帝,对于知名度本就不怎么高的演员来说,对他们在好莱坞发展的帮助可能还没有一个奥斯卡提名多,但是对于威廉这种好莱坞的天之骄子来说,无疑是在本就熊熊燃烧的火焰下又加了一捆柴火,威廉前两年还曾被一些媒体称作是“瑞凡·菲尼克斯接班人”,现在,他身上没有背负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名字,逝者的阴影已经被完全摘掉,威廉·布兰德利就是威廉·布兰德利,他自己就代表了这个名字。
而现在,新晋的威尼斯影帝听着外面候机厅传来的骚动声,烦恼地捋了把头发:“或许等我们回到IAA后,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就可以满足这些媒体过剩的好奇心,但当务之急的问题是——”
“怎么平安的从机场逃出去。别用这种目光看我,‘逃’这个词我没用错,你已经有几个月时间没在美国本土上出现过了,而你现在的形象又是如此抢眼,你不知道那些媒体对你的渴望有多疯狂,威尔,我很怀疑他们的渴望会导致过激的举动,媒体的过激举动对明星来说犹如噩梦,无论最初错的是谁,总有一盆脏水要泼向明星本人的——别忘了西恩·潘在和麦当娜结婚离婚的那几年里,因为和记者撕扯争打名声变得有多臭,现在都没有几家媒体愿意报道他的正面新闻,这是几个欧洲影帝都洗不回来的。”
亚蒙·高夫曼接着说道:“这个我已经替你考虑好了,走,我们去洗手间换一下衣服,反正你行李箱里有多余的帽子和墨镜的不是么?只要在我吸引住记者们注意力的时候,你动作够快跑出机场就兴行了,我已经让丹尼开车在外面等着了。你的那辆保时捷,很好认的。”
威廉迟疑地吐出自己的问题:“但是你比我矮了一英寸还多……”
“……我可以在皮鞋里多塞两双袜子。增高。”
“你还比我胖——”
“哪怕要一直屏住呼吸,我也会把自己塞进你的衣服里去的!”犹太经纪人受不了的咆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