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撺掇克拉克一起逃课，结果两人半路撞上保安因为他慌乱的小眼神被一眼识破之后，布鲁斯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想要带着克拉克一起做成一件事，最好只由自己掌握核心计划，然后随着计划进展一点一点披露给克拉克。
尽管一个人全权操办某件事总会有翻车的时候，克拉克也无数次表示希望能够跟他一起分担，但是布鲁斯就是改不了这个坏毛病。
这么一看，他就好像那种事情如果不是由自己一个人掌控就会受不了的控制狂一样。
虽然布鲁斯觉得他离控制狂还是有点距离的，但从小到大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是对自己有柔化滤镜。
“你呀，还是好好珍惜克拉克吧。除了他，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受得了你这个控制狂。要是把他气走了，你自己一个人估计会寂寞死的吧。”
布鲁斯还记得小时候认识的邻居姐姐曾经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说。
不过当时布鲁斯嘴上嗯嗯嗯，心里其实不以为然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和克拉克分开，就算是克拉克自己都不行。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哪怕是被迫在地球online下线，被绑架到了异世界演戏，他们两人也始终在一起。
克拉克也总是愿意听他的话，就算偶尔因为计划不曾和他商量而抱怨几句，也从来没有真的跟布鲁斯生过气。
但是，这一次，正在驾驶飞船的布鲁斯敏锐地觉察到，克拉克好像真的生气了——
在看完了他实时上传的后半段剧本之后。
【布鲁斯！有的时候我真想打开你的脑子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安排这种剧本？】
突然被如此激烈的反驳，布鲁斯抿了抿唇，有点茫然，还有一点自己不想承认的无措。
【这样是最合理的安排。只要操作得当，不仅很快就能把你洗白，还能成功将这两个乱入的家伙给忽悠走……】
【我说的不是这个！】克拉克只感觉自己的额角都快青筋暴起。
他不能明白，就算被迫在剧本里敌对也就算了，为什么他还要特意安排——
【为什么你要安排自己受伤的情节啊？根本就没必要吧？！】
布鲁斯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剧本中标红的“布鲁斯要在战斗中受伤”这一点而如此生气。
他有些诧异，心中涌起了一阵说不出的感觉，原本理直气壮的气势也弱了。
【这样做只是为了演得更逼真而已，而且别忘了，我们可以选择关闭控制，我并不觉得这是真的受伤……】
【但是像你这种控制狂根本不可能选择把痛觉关闭吧？那对你来说都真的痛过了，就是真的受伤啊！】
克拉克越想越生气，还顺带翻起了旧账，直接把自己点炸了。
【你以前也是这样，你总是这样，不管有什么计划都不会跟我商量！事到临头直接发个通知就自己干了！我下次不管你了！】
然后他就气呼呼地按照剧本的指示开始动手了，还骂骂咧咧地指挥达克赛德也加入进来，生动阐释了什么叫做冷脸洗XX。
布鲁斯默默切换频道，戳了戳人在现场的提姆，确定克拉克还在按计划走之后松了口气，但是心情却逐渐糟糕起来。
克拉克好像真的生气了。
难道，他一个人独揽所有计划，真的很过分吗？
当布鲁斯陷入沉思的时候，另一边，宫殿里，双方已经开始交手了。
【超人】抱着【蝙蝠侠】躲过了克拉克的热射线，但是下一秒，来自达克赛德的欧米茄射线拐了个弯，又追了上来。
眼看欧米茄射线穷追不舍，他咬了咬牙，直接把【蝙蝠侠】丢到了一边，自己用身躯硬扛。
“【克拉克】！”
【蝙蝠侠】夹杂着担忧的怒吼声在耳边响起。
他已经习惯了在紧急情况下被自己的搭档扔来扔去，在半空中就利落地翻转，最后无伤落地，但是超人却被那道欧米茄射线正中红心了。
【超人】有一瞬间的恍惚，晃了晃脑袋，强忍着钢铁之躯难得感受到的疼痛，勉强支撑起了身体。
“咳咳！我没事，这道射线的强度不算大，不会把我解构的。”
然而，【蝙蝠侠】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几乎是厉声呵斥。
“你太大意了！你怎么知道自己会没事呢？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是仗着自己的钢铁之躯硬扛攻击……”
“那你倒是说说我刚才除了硬扛攻击还能怎么做啊？如果我不扛，受伤的不就是你了吗？”
真心话脱口而出，让两人都愣住了。
这种看似拌嘴实则暗含关切的争吵，明明在三天前还经常发生，但现在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他们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古怪，又尴尬又粘稠，达克赛德看了都嫌牙疼，开始犹豫自己现在发动攻击是不是不太礼貌。
好在这个时候，救星终于到了。
韦恩集团研发的新型飞船从传送门里冲了出来，飞向了荒芜的平原上唯一的宫殿。
与此同时，终于轮到他的戏份的提姆猛地抬头，冲着那边的对视二人组大喊：“我这边突然连到蝙蝠的信号了！”
【蝙蝠侠】立刻回神，沉声道：“去找这边的蝙蝠侠汇合。他绝对不会这么莽撞直接过来的，一定是找到关键线索了！”
【超人】权衡了一下，不甘地意识到，在达克赛德和克拉克联手的情况下，他很难在保护两个普通人的前提下击败他们。
于是他又一次同意了顾问的计划，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战斗那样。
见他点头，【蝙蝠侠】立刻放出了特制烟雾弹，在大片足以干扰黑暗君主和超级视力的烟雾之中成功被抱着溜走——
顺带一提，这次【超人】只来得及抱起【蝙蝠侠】，康纳终于如愿以偿抱到提姆了，成为本轮被迫加班中目前唯一得到甜头的人。
克拉克见他们终于走了也松了口气，一直绷着脸装坏人实在太难了。
而且【超人】和【蝙蝠侠】之间写作争吵读作打情骂俏的举动，总让他联想到布鲁斯……心情就更糟糕了。
他还放了两道热射线庆祝两人走好——
当然，凭借绝佳的记忆力，他完美将热射线停在了离人至少一米远的位置，坚决捍卫人体描边大师的尊严。
达克赛德却没有放松。
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压力就给到他这边了。
本来只要划划水，假装被打败的，现在有不义超的参与，搞不好他真得挨揍了。
一边在心里叫苦不迭，他还是一边执行自己的剧本，从王座底下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再一次感慨布鲁斯导演真是很有先见之明。
“做的不错，超人。”他咧开一个丑陋的笑容，先是看似亲切地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的石头迫不及待的散发出了邪恶的暗芒，而克拉克则脸皮绷紧，脸上隐约透出几分挣扎。
“接下来，等你跟我一起君临地球的时候，真想看看那些受你庇护的人类脸上的表情啊，哈哈哈哈！”
当达克赛德正对着道具兢兢业业地进行表演，完善设定的时候，另一头，飞出宫殿的四人跟将飞船停在一块大岩石后面的布鲁斯终于顺利会师。
【蝙蝠侠】神情自然地从氪星搭档怀中跳了下来，就好像被自己的搭档抱着飞是天经地义的事。
反倒是刚才眼疾手快把人扛起来的【超人】神色纠结，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当布鲁斯从飞船上下来之后，他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
因为【蝙蝠侠】大步走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声音低沉沙哑到近乎恐吓。
“你怎么能够那样对待超人？怎么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嘿，等一下！”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给惊到了，过了两秒，提姆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
“不管怎么想，你都不能全怪B吧？跟达克赛德合作是超人自己的选择，并不是B强迫他这样做的！”
“别担心，红罗宾。”
布鲁斯看上去倒是很冷静，甚至没有试图挣脱牢牢桎梏住他的那只手，只是透过白色的护目镜，用一种平静到悲凉的眼神看着【蝙蝠侠】。
“他跟你说了我们之前发生的事，对吗？
“其实超人说的没错。我让他失望了，所以我把氪石戒指还给他了。”
“什么？！”
谁都没想到，布鲁斯此言一出，破防的居然是另一个【超人】。
他猛地上前一步，死死地瞪着布鲁斯的白色护目镜，仿佛想要看一看下面的蓝眼睛中究竟是涌动着何种情绪。
“你怎么能……”他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之前那个口齿伶俐义正言辞批判克拉克的【超人】。
他似乎很生气，但是最终意识到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蝙蝠侠，并不是他的，因此，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不懂的复杂。
“……你对克拉克失望了吗？”
他看着眼前从外貌上几乎相差无几的两位黑暗骑士，低声呢喃，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他不后悔杀死小丑……即使是现在也不后悔。
所以，他会跟阻止他的【蝙蝠侠】互吼，甚至在情绪最极端的时候，想过要与他决裂。
但是，他必须得承认，在那颗被怒火点燃的心中，其实会悄悄地响起一个声音——
【蝙蝠侠】会对打破不杀原则的他失望吗？
“不。”耳边响起布鲁斯的声音，成功打断了他乱七八糟的念头。
布鲁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然后他紧蹙着眉，似乎正在用尽全力剖开那颗封闭的内心，对着眼前两个异世界的同位体吐露自己从未对克拉克说过的心声：“我对我自己失望了。”
【蝙蝠侠】缓缓地松开了按着他肩膀的手，心情有些复杂。
他忽然意识到，布鲁斯并非他之前所揣测的那样完全不爱克拉克，所以才会用那样残忍的态度来对待他。
恰恰相反，他太爱克拉克了。
因为，如果是换成自己处在布鲁斯的境地，他绝不会在双方敌对的时候将氪石戒指还给超人的。
那可能是他处于劣势之中时仅剩的能翻盘的秘密武器。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卑劣，一点也不像超级英雄，果然只是个游走在违法边缘的义警。
但他就是会这样做。
可笑，他刚才竟然还责怪布鲁斯，他有这个资格吗？
毕竟，在他的世界，正是因为他没能看好小丑，才让【超人】失去了他的半个世界……
而哪怕他们几乎为此闹到了决裂的地步，甚至哪怕他退出正义联盟，他也绝不会将自己的氪石储备减少分毫。
“我能理解你，但是你这样做不对。”
【超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暗夜里的一束光，将【蝙蝠侠】自厌自弃的心强行从黑暗里捞了出来。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超人】坚定的眉眼。
他好像在刚才想通了什么，自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皱着的眉竟然舒展开来。
明明天启星没有阳光，可【蝙蝠侠】却恍惚间看到了他每一次来到大都会时见到明日之子的场景，仿佛有无形的阳光洒在他完美如雕刻的五官上，仅仅只是作为外人看上一眼，都会感到一阵暖意。
有那么一瞬间，【蝙蝠侠】甚至以为曾经的那个超人回来了，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只有浑身足以吸引黑暗中的蝙蝠的希望。
不，应该说，克拉克一直都在。
“你不该将氪石戒指还给他的。”【超人】就这样用堪称平静的语气，注视着布鲁斯的眼睛，缓缓道。
“我不是他，不保证能完全理解他的想法。但是，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我的【蝙蝠侠】拿氪石戒指揍我，也不愿意他将戒指还回来。”
布鲁斯愣住了。
这不是剧本，而是他真的愣住了。
当初还氪石戒指的举动不是他和克拉克提前商量好的，而是他当时灵机一动，临时想到的。
他觉得，这是一个既可以把克拉克留在原地，又可以归还象征着他的信任的信物的办法。
事后，克拉克也闹了一阵子，表示自己收到退回的氪石戒指之后心都碎了。
但是布鲁斯没太放在心上，明明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剧本的。
而且，他私心里确实觉得，利用对方的信任来伤害对方，真的很不好。
可是现在，看着【超人】坚定中透出几分悲伤的眼睛，想到他刚才听到自己归还氪石戒指时与克拉克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布鲁斯的心却开始动摇了。
他这样做，是不是真的会让克拉克伤心呢？
克拉克刚才对自己生气的质问仿佛还回荡在耳边，这让布鲁斯的心越发揪了起来。
他承认，在某些方面，他确实有点忽略了克拉克的感受。
让克拉克伤心绝非他的本意，他到底为什么会做忽略竹马心情这种混蛋的事呢？
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些纷乱的思绪荡开。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也许，他真的做错了，但是他会在一切结束后跟克拉克好好谈谈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演好剧本，想办法把这两个家伙给安安心心地送回去。
“我……之后会好好跟克拉克谈谈的。先不说这些了。类魔正在地球上肆虐，我们必须得想办法把达克赛德的入侵给解决。”
【蝙蝠侠】皱起眉，即使是另一个宇宙，他也不希望看到地球被入侵，于是他快速进入了说正事状态。
“但是，一个氪星人和达克赛德联手，绝对是最糟糕的局面。哪怕我们这边现在也有一个【超人】，恐怕也很难仅凭我们就在天启星彻底解决这件事。”
布鲁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来到这里，正是因为发现了一些端倪——克拉克会突然性情大变，选择跟达克赛德联手，恐怕并非他自己的意志做出来的决定。”
“什么情况？难道他被反生命方程式控制了？”【蝙蝠侠】声音紧绷，立刻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但总感觉克拉克的状态不太像。
布鲁斯给了他一个茫然的眼神：反生命方程式，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过。
他定了定神，也不再卖关子了，用随身携带的小型投影仪给他们看了一些资料。
“这是我闯进卢瑟的实验室之后找到的东西。”
“黑氪石[注]？”
【超人】和【蝙蝠侠】同时凑过来看，肩膀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但也无暇顾及——都抱着飞了好几次了，现在突然计较也太迟了。
越看这些资料，他们就越是皱眉，暗自心惊。
实验记录里表示，黑氪石是卢瑟在收集绿氪时意外打捞到的陨石，最初发现他无法令超人的细胞虚弱之后就搁置到一边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前段时间，研究员对超级小子康纳进行了黑氪石实验，意外发现这东西居然能够在短时间内赋予半氪星人邪恶的人格，想来应该对氪星人也有同样的作用。
这份记录显然不完整，卢瑟只是在最后简单写了一句“可以用它来帮助人类看清邪恶氪星人的真面目”，但却没有写具体的计划。
“难道就是这个东西让超人性情大变的吗？”
【蝙蝠侠】知道他绝不会平白无故拿出一份资料，立刻就意识到了背后隐藏的“真相”。
对，就是这样的。克拉克没有错，错的是卢瑟！
布鲁斯一脸深沉地点了点头。
“我用了点手段，让卢瑟开口了。他承认黑氪石在三天前就莫名消失了，实验室的监控拍到了跟类魔十分类似的身影。”
当然是假的。卢瑟确实发现了黑氪石并且进行了研究，但暂时还没有使用的计划，并且等布鲁斯把它偷出来之后也没有使用的可能了。
他绝对不知道，从他打捞上黑氪石之后，他的一切行踪都在布鲁斯的掌控之中。
在布鲁斯的备用计划之一里，假如戴安娜当时没有提出天启星入侵强制联手计划，他就打算让克拉克当一回圣父了——
直接把情绪失控甩锅给黑氪石，等影响渐渐淡去之后，又恢复理智决定找布鲁斯谈谈什么的……
换句话说，卢瑟在布鲁斯眼里已经是背锅预备役了。不管克拉克出了什么事，只要性情大变，就会有极大的概率将锅扣在他头上。
反正他现在人在地球，不可能知道作恶换来的坏名声居然也能超前贷款，还没做过的恶事已经提前给他添上了一笔赫赫凶名。
“该死的卢瑟！”【超人】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这样咬牙切齿的说出好友的名字，尽管是好友的同位体。
“这家伙居然拿康纳做实验，简直灭绝人性！”
布鲁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下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比起卢瑟准备对付自己，【超人】更在意的居然是卢瑟拿康纳做实验。
尽管已经见过不止一个正版超人了，但布鲁斯还是会为人间之神的善良感到震撼，同时也越发理解，为什么只有克拉克能够演绎出明日之子的光辉。
克拉克……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就感觉自己的胸膛开始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提出了这个建议。
“根据我的推测，黑氪石一定就藏在刚才那个大殿里。克拉克估计是被达克赛德骗进去的，还以为他会跟自己谈一谈，没想到一进去就被黑氪影响了。
“所以，我们要兵分两路：其中一队去堡垒破坏动力装置，关闭传送门和生产类魔的工厂……”
另外一队则去宫殿吸引克拉克和达克赛德的注意力，并且想办法找出黑氪，将其破坏掉，让克拉克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