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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棉花

第61章 棉花
“太不够意思了。”魏涛无语至极地倒在沙发上开始控诉, “你俩真的是,让我说什么好,背着人也要有个度吧, 还是压根没把我魏涛当朋友?”

“哪个让你舒服你选哪个。”应蔚闻拿了把梳子,整理面前茶几上一摊打了结的棉花。

魏涛自从进门, 围着他上下一顿闻, 说他身上有贺宇航的味道后,一连说了五遍不够意思,反正每次这两人在一起吵架和好天翻地覆什么的,永远不会有他知道的份。

简言之他作为唯一一个即是应蔚闻朋友又是贺宇航朋友的知情者,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却永远处在被这两人排挤的第一线, 这换谁谁受得了。

“贺宇航什么味道?”应蔚闻问。

“你还真信他有味道啊。”魏涛难得看他吃瘪,心情一好人笑起来都有劲了,“不是他有什么味道, 是你,你很不对劲你知道吗。”

都说当局者迷,应蔚闻一个几乎不跟自己朋友聊男朋友的人, 开始关心起分开两年的前男友是什么味道了, 这还不算不对劲吗, “看你第一眼就看出古怪来了。”

应蔚闻手上动作停滞片刻, “他失忆了。”

“啊, 真的假的?”魏涛翻坐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是出什么事故了吗,人没事吧?”

应蔚闻摇了摇头,没说话。

魏涛看他脸色, 心猜应该不至于,真有个好歹应蔚闻不会只挑失忆说,“怎么会这样,这也太突然了,那他是不记得你了?你去看过他了吗?”

对于贺宇航的失忆,魏涛肯定是抱同情在先,但牵扯上应蔚闻,故事的走向就有点不太常规了,他仔细消化一阵,突然有些伤心,“那他是不是不记得我这个曾经的好学长了。”

“嗯。”

“难怪你这副样子呢。”魏涛重重叹了口气,“被人遗忘的滋味不好受啊。”

应蔚闻回头看他,魏涛斜眼与之对视,“干嘛,我说错了吗,该不会你认为这是好事吧。”

“不会,你继续。”

“你俩当初在一块我就不看好,岳锦白追你那会有次你说,你其实特别讨厌同性恋,开始我真信了,我还劝他别对你期望过高。”

“我说过吗?”

“怎么没有。”魏涛啧了声,“你要这么赖我可要诛心了,你就说你那会想过没有吧。”

“或许吧。”应蔚闻淡淡一笑,“我以为我只跟他说过。”

“……”论诛心,还得是这人技高一筹,“好好,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失忆对你不是好事,对他自己绝对是。”

魏涛来的时候刚好是雨最大的时候,这会听声音小了许多,他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阳台上的烘干机响起提示声,“你东西好了,是要带走的吗,我给你拿过来?”

“我自己拿吧。”应蔚闻还在梳他那坨棉花,梳完了高高的一半,还剩下一半,魏涛问他晚上几点的航班,这天气还能飞吗。

“看样子能。”延误了一个小时,前序航班已经起飞了。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应蔚闻的脸色比魏涛进来那会看到的还要差,他说他没睡好,这要是没睡好造成的,得是好几晚都没睡好,魏涛说一会送他去机场,应蔚闻没拒绝。

“你这哪掏出来的陈年旧棉,都打结成这样了,不能换吗,网上随便搜填充棉不有的是。”

“不能换。”应蔚闻很确定。

“这么一点点手撕多费劲,你急吗,不急我拿回去让我们家仓鼠给你弹,它可会弹棉花了。”魏涛说着笑了起来。

应蔚闻没接他茬,魏涛有些无趣地看了眼墙上的钟,把雨天堵车的时间算上,最迟半个小时候后也该出发了,行李他倒是理好了,半个小时勉强够,魏涛坐下来,想帮着一块理。

应蔚闻却将他的手打开了,“别碰,你弄不好。”

“这有什么弄不好的,不就扯蓬松一点吗。”魏涛有些无语,难怪不给他们家仓鼠弹呢,敢情是人都嫌,“行行,你弄,弄不完带上飞机,刚好打发时间了。”

应蔚闻等他话音落下,像是终于忍到了极限,他撑着膝盖,手掌按在太阳穴两边,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头疼?”魏涛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是老毛病犯了,上学那会还好好的,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发作频率不高,但疼起来的时候看看真挺要人命,“躺下躺下,止疼药在哪,我去给你拿。”

“厨房下面,柜子里。”应蔚闻靠在沙发背上,拿手臂挡着眼睛,嘴唇都有些发白。

“您可真能忍,一声不吭的,早发现早治疗懂不懂。”

应蔚闻缓了好一阵才坐起来,吃完药他又倒回去,魏涛听着他深深浅浅不同寻常的呼吸,看他半天没动,干脆明目张胆地接替起他未完的工作,努力撕巴了起来。

又过了十来分钟,看他还是没什么起色,魏涛问能不能不去了,请个假,这状态上了飞机也是受罪。

“过两天有评审会,不能不去。”GS最新研发的新型燃料火箭在一次发射中出现了故障,经过工作组三个多月的调查,要召开一次归零评审会,应蔚闻离开的这两天已经是耽误进度。

“你这两年没少给自己安排活啊,光一个归零评审都多大的工作量了,你们还在搞可回收。”魏涛陪着他慢慢等药起效,祈祷一会路上过去还有时间供他缓缓。

“你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过了一会魏涛看着他,“宇航他把你忘了,对你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我说他把我忘了吗。”

“无所谓,他谁都没忘就忘了我也行。”魏涛不跟他争,“可你想复合,这三个字你就差写脸上了。”

“是吗。”应蔚闻手臂盖在眼睛上,疼痛令他的呼吸有些不稳,他沉默些许,笑笑,“不是一直就在脸上吗。”

等再一次睁开眼睛,魏涛不声不响地已经把活全干完了,粗糙是肉眼可见,应蔚闻看过后没说什么。

魏涛想问他往哪装,枕头还是靠垫,一并代劳了吧,就见应蔚闻起身走去阳台,从烘干机里掏出一张白花花的……熊皮。

应蔚闻往里填,魏涛在一旁盯着时间,后背没有拉链,他是把线拆了一段,才把棉花都掏出来的,这意味着装完还得再缝回去,但眼下已经不剩什么时间了,“要不咱一会带车上缝?”

应蔚闻这会又不着急了,他拿手在熊身上抓了抓,尽量把里面的填充物抓匀,放进行李箱时他看了一会,问魏涛,“我跟它很像吗?”

“哪里像。”魏涛第一反应,人怎么会跟熊像呢,“是你自己这么觉得,还是有人说你像?”

这熊自从在应蔚闻家出现有段时间了,貌似最早租房那会就在了,魏涛从来没往像不像上面想过,还以为是哪里领的纪念品,直到今天才反应过来是有人特意送的,送的时候大概还说了跟他很像之类的话。

是谁不言而喻,看应蔚闻不打算解释什么,魏涛忍住了没提。

应蔚闻穿上外套,拎行李的第一下差点没拿住,魏涛一把夺过,走在他前面,“逞什么能。”

房子是他们单位给安排的宿舍,像他这种级别的,待遇比普通员工要高不少,没有租金不说,还送全套装修,唯一的缺点大概是没电梯,魏涛让他下去时多留意脚下。

快到楼下时,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还当是哪个莽撞的年轻人,这么急的步子,一听就是跑过来的,一会上楼别冲撞了他们病号,魏涛正要出声提醒,铁门被从外面打开,出现的竟是贺宇航的脸。

魏涛意外不已,这什么情况,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他回头,应蔚闻同样有些愣住。

贺宇航头发半湿,借着楼道里的光,他先是看了魏涛一眼,接着转向他身后,“要走吗?”

“他出差,我送他去机场。”魏涛冲他笑笑。

“我送吧。”贺宇航说。

“哎行。”魏涛立马应声,“刚好我得赶回去接我老婆,你车停哪儿,行李我给你放上去。”

魏涛绕过他走下楼,贺宇航站在原地,跟台阶上的应蔚闻对视一眼,“走吧。”他说。

“开慢点,雨天注意安全。”魏涛站在窗外,面露微笑地朝他俩挥手。

贺宇航手扶在方向盘上,渐渐平复下来喘息,应蔚闻看他这样子,伸手想拨弄下他淋湿的头发,被贺宇航打开了。

“几点的飞机?”他边问边调出导航,机场信息刚才魏涛已经说了。

“九点。”

“过去一个小时,提前四十分钟到没问题吧。”这个点安检排队的人应该不多了。

“来不及我可以改签。”应蔚闻说,“你慢慢开。”

“不用。”贺宇航熟练地启动车子,从小区开出去,很快汇入主干道的车流中。

“别看我。”察觉到应蔚闻的目光,贺宇航有些烦躁,路况比他预想得要差,他不耐烦地把脸转向窗外。

“好,不看你。”应蔚闻身体微微倾斜,靠在车门上,朝他笑了一下。

他这声改签,一听就是随便说说,都这个点了,哪还有航班在等着他,一路上贺宇航几乎是压着速度见缝插针般地超车,但也免不了路堵的情况,直到上了机场高速才缓和一二,算是给他把时间争取到了五十分钟开外。

“你晕车啊?”下来的时候看应蔚闻脸色跟犯病了一样,贺宇航问。

“没事。”应蔚闻有意缓了缓,接过行李。

“你以前没坐过我车吗?”

“当然坐过。”应蔚闻说:“我俩一块出去,多数时候都是你开。”

“那你还这副样子。”

从电梯出来,贺宇航又问:“行李托运吗?”

“不用。”

“那就这儿吧。”贺宇航送他到安检口,看了眼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应蔚闻看出来他是有话要说,从上车开始便一直在等着,大概这次贺宇航不提,他也会先开口。

机场广播声音巨大,就算是这个点,来往的人也依然不少,本来打算在车上说的,接下这一趟送机任务的时候没想过会这样赶。

“我又有问题要问你了,但这次我希望你想好了再回答。”贺宇航表情严肃。

应蔚闻看着他,说:“好。”

“那次你回来,说有东西落在家里了,是我俩分手之后第一次见面吗?”

应蔚闻略微迟疑了一下,“你可以这么认为。”

“特意挑的时间?”

“是。”

也是,怎么会这么巧,就在他三十岁生日的前一天。

“那你是真的有东西落了吗。”贺宇航问。

“不是。”

贺宇航让他想好了再回答,应蔚闻却是连想都没想,“那天之后你跟我的每一次遇见,严格来说都不是巧合。”

果然,贺宇航点点头,“那最后一个问题,你说想跟我复合,是真心的吗?”

“嗯。”

“行,我同意了。”

应蔚闻还在看着自己,贺宇航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类似反应不过来的表情,他于是又说了一遍,“你想复合,我同意了,听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