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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血腥家主

第61章 血腥家主
626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执行官被人套麻袋,同时还被铁链锁喉。

这也太刺激了!

626火速拍下现场照片,准备等这个世界后上传到执行局,让它的系统同事们都见识见识。

这可是荆榕!

626连转发的文案都想好了,就叫“执行官老婆送来的第一个纪念品:锁链。”

荆榕的情绪十分稳定,他根本没有反抗,任由对方将他拖下车,随后双手反剪压在身后,被塞入另一辆车。

枪声很快从远到近响起,荆榕又听见两声非常清晰的消音狙击声响,随后是一声淡淡的:“你们先把这人送回去,这里我来应付。”

其他成员沉默不语地听令了,荆榕被蒙着头,感到对方换了两个人来押送他,与此同时,他的医疗箱正在被人翻动,还有药剂瓶被打开的味道。

一种他非常熟悉的,飘逸的浅甜在空气中飘来。那是乙。醚的味道。

荆榕一瞬间就判断出了这是什么,他平静低声说道:“先生,这种纯度的药剂很珍贵,用在我身上恐怕不划算。”

对方的动作停了停,随后是药剂瓶被盖上的声音。

“有道理,还是省点用的好。”

接下来,荆榕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枪托,整个人也被按在了车辆上的角落,捆得严严实实。

这一下完全没留情面,626听声音都觉得人要被铲飞了。随后对方关上车门,冲入了外面的枪林弹雨。

626一瞬间憋住了自己的狂笑。

省着迷药,直接打晕!不愧是执行官的老婆!

面对被揍了的执行官,626想笑又不敢笑,它努力忍住笑意说:“哥们,我来给你开痛觉屏蔽。”

不是哥们不帮你,实在是你老婆的行动过于果断了。

荆榕眯着眼睛,无声地吸着气,说:“不用,就先这样吧。其实也不是很疼。”

荆榕被按倒在角落中,还被按上了一个眼罩。虽然眼不能视物,但是感官保持了敏锐,车厢内一共有五个人,每个人都握着重型武器,穿戴防护严密的装甲。

他们都以为荆榕已经失去了意识,开始围在一起聊天。

“还好,只有一只轮胎被打掉了,老板的驾车技术果真是一等一的。卧槽,真不敢想,我们只有六个人,对面有一个车队,一共二十八人。”

“他们的人迟早会后悔跟老板作对的。”

“这人是谁?待会我们直接把他送过去就行了么?”

“老板是这么嘱咐的。老板要活的还是死的?”

“好像是要活的。”

一只手伸过来,荆榕敏锐地提前察觉到了,他闭着眼睛,躲过了掀开布袋突然照过来的手电筒的强光。

车里人的说话声音变得大了起来。

“他妈的,这医生长得真帅,他是家族的人吗?”

“不是家族的人,他不是任何一边的人,好像只是个医生。”另一人回答道,“他没有刺青。”

“哼,小绵羊,这算是你交的第一笔学费。”另一人哼哼地笑了起来,“可不能让雷克文看到这张脸,否则他还会跟我回去吗?”

“怎么,他还没答应和你约会?”另一帮人发出怪笑,“雷克文虽然和咱们不是一个家族的,但也算友好,要不你让boss帮忙谈一下?”

说话的那个人迟疑了:“boss会帮忙谈这种事?”

“天真了吧小子。”其他人发出笑声,“黑手党有什么不想要?黑手党什么都能得到。boss或许不能帮你强抢民男,但是他可以安排你们约会……”

“boss他真的不强抢民男?”

还有人在打量荆榕的脸,琢磨着,“这个医生是个普通人,boss不会是看上他的脸才劫车的吧?”

“你胆大,你去问。”推搡的声音,挤眉弄眼的声音,众人调笑了一路,随后车辆停下了,所有人齐刷刷地进入了肃静。

这种肃静透着某种威严和训练有素,十分的庄重和敬畏。

车门打开了,外边应该站着迎接的人,车上的人们全部跳下来,低声说:“boss要的人,他马上回来。”

“好。”另一边的人说道,很快,荆榕感到自己被人抬起来,放在了一个担架上。担架晃晃悠悠往一个更远的地方走去。

暴雨还没有停,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众人的衣服上,又汇聚成透明的水流,溅落到修剪整齐的草地上。

雨水和青草的味道很浓,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味道,很干净。

荆榕感到抬他的人上了几步阶梯,随后将他和担架一起放下了,雨声瞬间被留在了门外。

紧接着,其他人的脚步都远去了,过了五分钟后,626说:“他们都去外边了,最近的一个离你五米,要干了他吗?”

在车上时,荆榕其实就有干倒所有人的能力,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依靠衣物和墙壁的贴合触感,他大概理解了自己的姿势和位置,荆榕微微抬起头,问626道:“我仍然在室外吗?风很大。”

626说:“你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室内,哥们。”

荆榕说:“好的。”

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没有挣脱绑缚手的绳子和锁链,靠着墙,他和626玩着新型的一人一统海龟汤。

荆榕:“这里还有别人吗?我好像听见了别人的呼吸声。”

626说:“有的,哥们。”

荆榕说:“有消毒水的味道,但是很淡。这里有病人吗?”

626说:“是的,哥们。”

眨眼间,荆榕回忆起他在车里时,偶尔往外一瞥的街道,他想了想:“松柏公园附近?我们在一个公园吗?”

尽管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但是作为AI,626不得不承认执行官在一些细节上的敏锐度和联合能力:“你说得很对。这里是松柏公园内的一处旧遗址,这栋建筑已经存在四五百年了。”

加尔西亚是一所充满了悠远历史的老城,和所有资源气候不错的城市一样,这里发展出了不错的养殖业和船舶工业,千百年来也经历过侵占、掠夺和疾病,不过那些都远去了。

如今的加尔西亚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它的黑手党历史,当战争来临时,昏聩的政府无力维护民众的尊严与安全,军人失去保障,落草为寇,是黑手党出手相助,重振了这座城市的名声。

执行官猜得太快,海龟汤很快失去了意思。

不过626迅速想出了一个新的:“你刚刚看清你老婆了吗,好兄弟?”

荆榕挑了挑眉。

说实话没太看清。

枪托的那一击砸得实在是太迅猛了,他刚看清对方的苍绿的眼睛。

他很喜欢,像蒙着雨雾的森林。

“你老婆身上有你还没发现的细节。”626说,“猜猜看。”

“没发现的细节?”

荆榕在这个问题上多想了几秒,片刻后,执行官不是很能确定地说:“这一次,他的唇形特别漂亮?”

626:“。”

恋爱脑是没救的。

荆榕低笑了一下。

看来不是。

他正想要继续回忆细节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离他五米远的那个黑手党成员冒着暴雨唰地一跺脚:“老板好!”

所有在场的人齐刷刷鞠躬。

索兰·艾斯柏西托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们起身,他身边有人替他撑着伞,索兰摘掉手套,随手往旁边一递,然后将伞接过来。

他的声音压着,没什么情绪,但气息如同暴雨中的河流一样流淌汹涌:“那人怎么样?”

“挺安分的,没有反抗也没有动,也可能还没醒。”

荆榕听见皮鞋踏上大理石地面的声音,随后,对方撑着伞骨蹲下来,凑近了看他。

另一人撤掉了他的头套和眼罩。

荆榕仍然闭着眼睛,他呼吸平稳,头顶被那一枪托砸破了,血一样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沾湿了乌黑的睫毛。

雨水让一切都带上轻薄湿润的雾气。

“呵。”

荆榕听见近在咫尺的笑声,索兰·艾斯柏西托说:“醒了。看来我们的客人需要上点小礼物。”

另一人听令离开,而荆榕睁开了眼睛。

见到他睁眼,索兰·艾斯柏西托做了个手势示意另一边先停下:“看来暂时不用了,我们的小医生很识时务。”

荆榕有一只眼睛被干涸的血粘住,有点睁不开,他微眯着另一只眼看了看,另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托盘,里面装着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比如十分细长的钉子和针。

他说:“可以不要小礼物吗?”

执行官的声音低沉而冷淡,神情也是,这种冷淡让他的声音透出几分戏谑来。

索兰·艾斯柏西托笑了一下,随后开始打量他——刚刚劫车时匆匆一瞥,眼前这个人只给他留下了模糊的印象,现在这个印象从雾中走出,变为现实。

黑发黑眸,比想象中长得更年轻,也更加俊美沉敛。

很标准的东方面孔,在加尔西亚,东方人被认为拥有通天的魔力,一般人不太敢冒犯这种人。

不过索兰·艾斯柏西托向来离经叛道。

他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扯着荆榕脖子间缠绕的锁链,将他拉近自己。

那双苍绿色的眼睛忽而变得格外贴近。灰色的头发柔软顺滑,带着一些微不可查的香水味道。

“可以,医生,我想你明白现在的处境,是么?”

荆榕看着他的眼睛,冷静地说:“非常明白。”

那道锁链环绕他的脖子,锁着他的咽喉,甚至将他的呼吸压得有些紊乱,但荆榕的声音和神情都十分稳定,只有呼吸的声音表示着他已经接近缺氧。

索兰·艾斯柏西托松开手,他一手插在长风衣的兜里,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一支雪茄:“给他松绑。”

他的手下先双手捧上打火机,给他点上雪茄,随后才过来将荆榕背后的绳索割断。

荆榕站起身来,揉了揉已经缺血的手腕。

索兰·艾斯柏西托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很漂亮的一双手,和人一样漂亮,骨节分明,修长稳定,即便是被绑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出现颤抖。

这个人站起来后要比他高一些,但是身上并没有攻击性,甚至看起来很平静。

倒是比他想的要不一样。

索兰·艾斯柏西托说:“看看你的病人,医生。来活了。”

荆榕不用他说,已经看见了他背后的病床和病人。

他们身处一个地中海风格的神殿建筑中,四面都是断壁残垣,雨水斜着被风吹入其中。

室内用简易的塑料布铺在快要坍塌的岩石墙壁上,勉强围成一个挡风处,围墙的里边有一张简易的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灰的孩子。

荆榕查看了孩子的情况后,说:“给我一盆温水。”

周围人没有动,他们不听从外人的命令。

索兰抬起眼睛示意了一下,其他人很快取来了微烫的水。

荆榕半跪下来检查了一下孩子的情况。

索兰一起转身面对着他,那把银面的枪重新出现在他手上,枪口对着荆榕的方向,显然是为了以防万一。

孩子发着高热,意识昏迷。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可以看到的是伤口已经经过了一次简单的处理,创面都是干净的,但是还有很致命的外伤。

626和荆榕同时做出判断:“他腹部的伤口怎么来的?”

索兰·艾斯柏西托的描述十分简略:“被人捅了一刀。”

“哪种类型的刀?”荆榕继续问道。

“妈的,治个病叽叽歪歪这么这么多话!”另一个手下不满地跳出来抱怨。

索兰·艾斯柏西托没什么耐性,但不是对荆榕的,他举枪对着地面扣动扳机,子弹嵌入说话的黑手党成员面前的地面,巨大的轰鸣震破了这一方天地,震得人心头一凛。

“保持安静。”

索兰·艾斯柏西托的声音柔和下来,对荆榕说道:“短方刀,铁的。”

“有锈迹吗?”

“有。”

荆榕将手浸入热水中:“他有部分脏器已经感染坏死,需要尽快进行手术,还有打破伤风针。没有更好的环境吗?”

索兰·艾斯柏西托:“地点只能在这里,你需要什么,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消毒灯和消毒片,还有绷带。”荆榕很快适应了现在的情况,没有对环境提出多余的意见,“其余的东西我带了,我需要有个人给我举灯。手电筒就可以。”

索兰·艾斯柏西托点头说,没什么表情:“没问题。”

索兰·艾斯柏西托亲自为他掌灯。

这是许多医生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也不会想要经历的事情,但是确实就在眼前发生了。

荆榕的手非常稳,他没有看错这一点。年轻的医生头顶还带着血痂,但乌黑的眼睛微微垂下去时,他身上的淡漠与从容让人愿意相信,他将一切都掌控在手。

小男孩感染的情况十分严重,腹腔内已经积压了许多脓水。

现在没有专业的医疗环境,即便有了手术,大约也是九死一生,剩下的只能看运气。

整个治疗的场面十分血腥,不过索兰·艾斯柏西托并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现,他的手十分稳定地举着手电筒,其余的黑手党成员们在外围围着,一面是挡风,一面是监视和围观。

整个艾斯柏西托家族的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奇异的事情。从云之联邦来的青年医生在这种地方给他们的人做手术。

周围很快全黑了下去,光线并没有太过干扰荆榕的速度。

他清理了孩子的腹腔,将坏死的脏器和组织摘除,随后进行了缝合。

整个过程花了四个小时,四个小时里,荆榕只偶尔换了换姿势,索兰则一直为他进行着照明。

虽然626自己是不敢上执行官的手术台的,但是626也不得不承认,执行官在救死扶伤上也十分专业,它相信荆榕在过去的一些世界中也学过医。

等到所有的流程都结束后,荆榕摘下手套,将缝合刀放回托盘中,说道:“好了。”

荆榕说:“换一个环境会对他更好,不过这是一个提醒。他接下来有可能持续昏迷很多天,也有可能醒不过来。”

“好。”索兰·艾斯柏西托站起身来,关闭手电筒,苍绿的眼睛注视着他,“能给他开一些药吗,医生?”

“他更需要的是挂水。”荆榕看着他,“你们中有输液医生吗?”

“你开。”索兰·艾斯柏西托眼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会挂水的医生和护士到处都是。”

那就是没有。

否则也不会特意抢他过来。

荆榕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话产生什么别的心绪,他接过旁边人递来的纸笔,开始迅速地上面写药品名称和药物浓度,还有配比方法。

写完后,旁边的黑手党成员想来接,但荆榕直接将药单递给了索兰·艾斯柏西托。

他也只注视着索兰·艾斯柏西托。

他双指夹着药单,姿势反而像夹着雪茄,黑暗中显得非常漂亮。

索兰·艾斯柏西托看了几眼药单,随手塞回大衣兜里:“辛苦了。”

当然,这句话更像是客套。

荆榕的视线落在索兰·艾斯柏西托的另一只手上,只点了点头,将手帕扔进染了血的水盆中,擦洗后抹了把自己的脸,拭去上边的血痕。

仍然很平静,今天从劫车到手术完成,这个年轻的医生竟然一点害怕都没有。

是个有意思的人,让人很感兴趣。

荆榕擦完脸,抬起眼,彬彬有礼地问道:“还有别的需求吗,先生?”

黑发黑眸的青年清润挺立,态度过于从容,反而让人多出了几分探索的欲望。

“可以,医生。你的表现非常优异,家族的人会给你应得的报酬。”

索兰·艾斯柏西托说完,旁边立刻有人抬上了两大箱钞票。

都是最高面值的,塞得满满当当。

“能让你满意,我很开心。”

荆榕只看了一眼钞票,就挪开了视线,他的态度仍然从容而礼貌,“您的心意我领了。”

“艾斯柏西托家从不欠人情。告诉我你要什么。”

索兰·艾斯柏西托了解过眼前的这个医生,他家财万贯,并不缺钱这一点到是真的,不过他隐去了后面的一句话。

如果有人非要让艾斯柏西托欠着他们,那么下场一般不太好。

眼前这张脸实在是十分漂亮,他有点舍不得动手了。

“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荆榕唇角微勾,笑着问道。

他的笑意看起来甚而有几分天真,因为十分浅淡不设防。

“说说看。”索兰·艾斯柏西托饶有兴趣地答应了,“希望你是个惜命的人。”

“我想看一眼您的右手。”荆榕说。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对方的右手上,从接触到现在为止四个小时,索兰的右手一直放在大衣口袋里没有动过。

“是吗,医生,你有什么判断?”索兰·艾斯柏西托走近他,同时,他那把银面的枪在左手上转了转。

以他左手的熟练程度来说,索兰·艾斯柏西托应该是一个左撇子,甚至是双利手。

荆榕看着他的口袋:“或许是脱臼。也可能是骨折,不过把伤处捂着对你没有好处。”

随后,银面枪抵在了他的脑门上,索兰·艾斯柏西托说:“我凶名在外,脾气很不好,有一些人喜欢窥探我的信息,我不是很喜欢。不过这个选择是你提出的,我让你看一眼。”

说着,他抽出口袋中的右手,枪支也在一瞬间从左手换到右手,没有任何的迟疑,他对着荆榕的脑门扣下了扳机。

626在这一瞬间吓得发出尖锐爆鸣:“卧槽!!!!”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枪膛是空的,扳机空扣了。

而荆榕挑起眉,配合地说道:“啊,我死了。”

毫无创意和幽默感的一次幽默。

不过这一刹那,索兰·艾斯柏西托被他逗笑了,他心情愉悦地大笑起来,将银面枪收了回去,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不是人的手,是一枚机械的手。

银灰色,漆面已经有些旧了,索兰·艾斯柏西托的袖管里空空荡荡,在一些荆榕还没有到来的岁月里,他已经失去了这一只手。这是独属于黑手党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