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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赢家只有我

第61章 赢家只有我
“砰!”

绚烂的烟火在夜幕中绽开,纷纷扬扬的火星如星辰坠落,照亮了下方缓缓失去生命迹象的尸体。

年幼的成煊蹲在树下,仰着脸透过树叶间的间隙窥视转瞬即逝的烟花,金色的倒影从湛蓝的瞳中划过,消散在漆黑的夜色中。

血污在草坪上蔓延,很快洇湿了成煊的鞋底,他松开手里的餐刀,缓缓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

齐之裕一回头就被成煊抹了一脸血,他茫然的擦了擦脸,闻到了属于自己兄长的信息素,问道:“你干什么了?”

成煊将手上的血在齐之裕的头发和背部擦干净,轻描淡写的回道:“烟花很好看,我顺手杀了你哥。”

这句话有什么前后逻辑吗?

齐之裕不解,但他嫌弃兄长的信息素气味,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将成煊推开了些:“你离我远点,难闻死了!”

时旭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站在母亲身后,听到这边的动静好奇的看了过来。

齐之裕的头发乱糟糟的,全身都被血中的信息素腌入了味,罪魁祸首成煊反倒像个好孩子背着双手站在门边。

两个神经病。

时旭翻了个白眼,向左一跨,与两人的距离又远了一寸。

今天是齐列的生日宴,受邀者都来自首都星数一数二的家族,他们的敏锐度不用多说,然而成煊如此大摇大摆的带着两手的血走进来,却没有任何人做出表示。

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静观其变。

上三阀的事,谁也没资格插一脚。

于是滑稽的一幕出现了,这边男男女女谈笑风生、觥筹交错,那边两个孩子像是从凶案现场逃出来的,区别不过是表情不够惊惶。

成家主彼时正和齐列在书房中密谈,管家不敢打扰他们,只能低着头在门外候着。

等到房门终于推开,管家一个健步上前,低声说:“家主,二少爷死了。”

齐列和成家主同时停住了动作,成家主左瞟一眼,右瞟一眼,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齐列被惊醒似的,深吸一口气问:“哪个二少爷?”

生日见血,不吉利。

旁人或许不在意,但齐列是出了名的老古板,最重视这些形式主义。

管家低眉顺眼的说:“我们家的,齐之严少爷。”

成家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齐家这一辈死孩子的速度像是在拿族谱玩消消乐,平均每年都要埋一个,这就是齐列当初不敬神的报应。

齐列眼前一黑,勉强露出笑容,手指却已经深深的扣紧了门板。

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块木板实际上已经断开了,只是被齐列重新压了进去,大鱼吃小鱼似的包住了一个边角。

“怎么死的?”他问。

“成少爷杀的。”

成家主幸灾乐祸的表情僵在了脸上,首都星姓成、能参加这场宴会的只有一家。

鬼使神差的,成家主不可置信的确认了一遍:“哪个成少爷?”

“成煊少爷。”

历史是一个轮回,成家主和齐列又回到了最初双双停住的姿态,管家看不下去,贴心的问:“家主,您要去看一眼二少爷最后一面吗?”

齐列想摇头,话却哽在喉咙里,几秒后,他折回书房,将刚刚签好的合同拿了出来,“呲啦”一声撕成了两半。

成家主看着他的动作,没阻拦,这次是他理亏,不出点血齐列不会罢休。

“走吧,成家主,”齐列将碎纸片丢进垃圾桶,笑吟吟的对着成家主做了个手势:“我相信孩子之间发生口角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信什么信,有你什么事?

成家主跟在齐列身后,刚走出没几步,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眉心一跳,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

成家主俯视着面头满脸凝固的血污的齐之裕,一时间说不出话。

成煊杀了两个?

不,不对,是一死一伤?

齐之裕看见齐列和成家主,举起手挥了挥,快步跑上楼梯告状:“小叔!成煊…”

“站住!”齐列直接叫停了他,拿出手帕掩住口鼻,眼神中流露出微妙的嫌弃。

“你先去换身衣服。”

他一开口,管家立刻上前牵住齐之裕的手,温声道:“小少爷,您跟我来。”

两人离开后,齐列这才放下手帕,和成家主一前一后走到了成煊面前,尚且年幼的孩子既没有露出杀人后的恐慌,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心虚。

他摊开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手,对成家主说:“父亲,我要去换衣服吗?”

“不用,”成家主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直接问道:“尸体在哪?”

成煊转身走出大厅,两人立刻跟上,其余宾客装模作样的聊了两句,一个个心思浮动,几秒后,时霓云第一个走了出去。

时旭像个小跟屁虫缀在时霓云背后,庭院中,一具孤零零的尸体躺在地上,从左肩到心口的衣物上结着零零碎碎的血块。

凶器明目张胆的扔在地上。

“令郎年少有为,成家主,您该笑一笑。”时霓云拍了拍手,突兀的掌声像是扇在了成家主的脸上。

成家主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过去:“孩子打闹而已,这点小事不值得拿出来说道。”

时旭和成煊对视了一眼,游同时别开眼,双方都清晰的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厌恶。

成煊要是想,再杀一个时旭也不难。

时旭牢牢的抓着时霓云的衣角,怯生生的从女人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对成煊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

神经病,滚远点。

“小叔!我来了!”齐之裕啪嗒啪嗒跑了过来,兴奋的像是一只解了绳的宠物狗。

齐列深吸一口气,为齐之裕的神经大条感到丢人,“别叫了,过来。”

齐之裕“哦”了一声,从兄长的尸体上跨了过去,快步跑到齐列身边,双手合拢背在身后,继续他的告状大业:“小叔,成煊杀了我哥!”

不用说了,都知道了。

齐列叹了口气,感到有些疲惫,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成煊和你哥有什么冲突,必须要死一个人才能解决。”

可惜,齐列问错了人。

齐之裕根本没看到前因后果,所以他直接转述了成煊的话:“烟花很好看,成煊顺手杀了我哥。”

嗯?

成煊眼睛眨了眨,没有表情的脸浮起一丝疑惑。

你怎么直接照抄我的台词啊?

齐列扶额苦笑,眼不见心不烦的对着齐之裕挥了挥手:“行了,没你的事了。”

“哦。”齐之裕缓缓走到草坪边缘,做一个合格的消防栓。

“成煊,你来说。”

齐列直接越过成家主对成煊兴师问罪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不满,且不说这里本来就是齐家的地盘,就说齐列爱侄心切,失了分寸也很合理。

虽然他连第二眼都没有施舍给侄子的尸体。

成煊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齐之严出言不逊,质疑成煊不是成家主的孩子,并且嘲笑齐之裕蠢。

当然,后面这句齐列怀疑是成煊自己加的。

反正死无对证,还不是任他怎么说。

关于成煊的身世一直以来都有各种说法,毕竟成家主不声不响突然冒出一个孩子,难免惹人怀疑,成家主又一直没有公开解释过,导致成煊在门阀之中地位微妙。

“确实是齐之严的错,不过只是小小的口角纷争,竟然闹成了这样,”成家主摇摇头:“可惜了一条命。”

可惜什么可惜?齐列目露讥诮,你可惜的是接下来要让出去的利吧。

时旭突然举起手,表情纠结的问:“成叔叔,所以成煊真的是您的孩子吗?”

成家主怎么可能说不是。

成煊幽幽的抬起眸子,看着一口咬定他是成家人的成家主,湛蓝的瞳一层层沉下更深的蓝。

他是成家人吗?是。

但成煊明白,给予他生命的另一方是个不可言说的人。

**

黑鳞监狱

天空阴沉沉的,灰蓝的海浪重重的击打岸边的礁石,卷起白色的浪花,在那浪花之下是无数人与海洋生物的尸体。

游冬被陆浮的话惊得失去了表情管理,海风从面颊上吹过,冻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神…什么意思?”游冬咬了一口舌尖,尝到温热的血才有了点实感。

陆浮后退一步,脊背贴着巨大的礁石,黑发随风飘动,语气平静的说:“圣乌洛神啊,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游冬怎么可能不知道神。

正是因为知道神是怎样的存在,他才会如此的失态。

在塞拉法帝国,提到神就是原罪,陆浮的所作所为不足以用叛逆来形容,严重点甚至可以说是反叛。

“陆浮…”游冬抿了抿唇,很快调整好情绪,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双手握住少年的肩,低声问:“你没事吧,我听说向神许愿要付出可怕的代价。”

嚯,入戏真快。

陆浮撇过脸,似乎并不习惯他人的关心,他的睫毛颤了颤,透出不易察觉的悲哀:“只要能实现愿望,一点代价算什么?”

“不是这样的,”游冬拧起眉,语气有些急切:“向神许愿可不是小打小闹,你根本不知道你会不会因此失去生命!”

“陆浮,告诉我,”游冬一贯温和的眼有些严厉的看着少年,“你究竟对神许了什么愿望?”

【018:你们不累吗?】

【陆浮:比应付首都星那群大少爷轻松。】

一个和一群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我、”陆浮迟疑不定,似乎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否值得信任。

游冬看出了他的担忧,将抓着少年双臂的姿势改成了轻柔的拥抱,顶级Alpha的信息素狠狠的攻击了他,但游冬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对劲的表情。

他将陆浮的脸按到自己的肩头,柔声细语:“没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透露出去的。”

“陆浮,我向你保证,你可以永远信任我。”

Alpha深邃的黑瞳中似乎藏着无数难以言明的情感,换个人在这都会被游冬的真诚所打动。

可惜,陆浮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任何口头语言都不可能撼动他的防线。

【陆浮:说谎话要被雷劈的他不知道吗?】

【018:那先挨劈的应该是你。】

少年始终沉默着,他的眼珠时不时从游冬身上扫过,又很快落到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显然,他已经有所动摇。

游冬将他的犹豫尽收眼底,乘胜追击道:“其实,我也曾经想过向神祈祷,渴望得到神明的垂怜。”

果然,此话一出,陆浮飘忽不定的眼神像是被吸尘器吸了过去,他怔怔的看着游冬,“你也…?”

游冬坚定的点点头:“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神明并不是随叫随到的外卖员,与神明的交易风险极大。”

“陆浮,你可能已经…”游冬说着面露不忍:“你可能已经被神标记了。”

“神会带你走的。”

陆浮踉跄了一下,双手紧紧的抓住游冬的手,“我、我会死吗?”

会。

“不会的,”游冬安慰道:“如果你的愿望很简单,神收取的代价就会很微小。”

兜兜转转,游冬终于又能问出压在舌底的问题:“你能告诉我,你向神许了什么愿望吗?”

陆浮似乎已经将游冬当成了救命稻草,十指深深的扣进男人的手背。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道:“我求神,爱我。”

“哒。”

血珠自指尖滴落。

游冬愣住了,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松开了怀里的少年。

海浪拍上了礁石,飞溅的水花在少年身后高高掀起,陆浮像是神话中自捕猎人类的精怪,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怎么了?”他轻声问。

声音几乎淹没在呼啸的风与翻涌的海中。

游冬唇角向上掀了掀,灵活的面部肌肉在脊背升起的寒意中瘫痪罢工,没能按照意愿露出笑容。

“我好像没听清楚,”游冬拉了拉袖子,遮住渗血的伤口:“能再说一遍吗?”

陆浮满足了他的愿望。

Alpha的表情更难看了,在昏沉的日光中,他细细的打量陆浮,有太多话想说,将窄小的喉管堵死。

“你也觉得这个愿望很荒唐吗?”

黑白相间的宽大囚服套在少年身上,像是不合身的人皮。

游冬没法点头,也没法摇头,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他打心底里不相信有人敢许这样的愿望。

但是他更不相信有人敢拿神开玩笑。

如果陆浮说的是真的——不,不可能,神怎么会爱上人类?

【018:他好像道心破碎了。】

【陆浮:都说了我要给他一点小小的震撼。】

【018:你刚才都是在说谎对吧?】

陆浮笑而不语。

【018:……?】

【018:喂…不是,是谎言吧?你不可能真的许了这种愿望吧?】

看着监控中的画面,傅以榕拍案而起,目露赞赏:“陆浮演得不错嘛,这就把游冬唬住了。”

卡勒干笑了声,演得吗?我看着怎么像真的呢?

066…卡勒从回忆中扒拉出那个孩子的脸,那是个胆小又腼腆的Beta,至少在他的印象中是这样的。

别人或许会相信陆浮的话,但卡勒不会,他知道陆浮是从阿塔鲁星逃出去的神眷者,也就知道陆浮根本不在乎神。

不然他为什么要离开阿塔鲁星,和神玩他逃他追的戏码吗?

终端中突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杂音,似乎是线路不稳,画面卡顿了几下,恢复过来时陆浮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游冬一个人站在礁石边,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滴落的血珠被小黑蛇舔去,一切都恢复如常,除了游冬备受震撼的心。

回过神,Alpha转身追了上去,一把抓住陆浮的手腕:“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

陆浮甩开他的手,眼神有些失望:“不用说了,你和他也没什么不同。”

他是谁?游冬脑中灵光一闪,猜测是陆浮身上的信息素的主人。

对,一定是那个Alpha不能接受陆浮许下的愿望,陆浮被他伤过心,所以反应才这么大。

该死的,游冬内心有些不满,要不是前人给他挖了坑,陆浮怎么会突然对他没了好脸色。

“不是的,陆浮,你听我说,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此话一出,Beta少年果然不再挣扎,他狐疑的抬起眼皮:“担心我什么?”

游冬眼珠一转嘴皮嘚吧两下就编出了合理的台词:“神不是人,也不懂人类的感情,祂甚至不一定真的存在,我担心你被祂伤害了。”

【陆浮:差不多该收网了。】

【018:人家邀请你看蛇捕鱼,你倒好,把人家当鱼钓。】

【陆浮:他不主动咬钩,我也钓不上来啊,这怎么能怪我。】

少年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神不存在?祂一定存在!”

激烈的语气戳中了游冬的神经,他本就是神的信徒,如今看陆浮更加觉得满意。

Alpha抬手摸了摸陆浮被海风吹得发冷的脸,妥协的说:“你说的对,神一定存在。”

看着少年重新露出笑容,游冬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既然你告诉我了,那我也坦诚相待。”

“陆浮,我是教廷的人。”

【018:game over!】

陆浮惊讶的侧目,用气音问:“真的吗?”

“真的。”游冬抚了抚少年的黑发,他认定了陆浮就是个不谙世事、缺爱、崇拜神明的单纯大少爷,态度也不像最初那么谨慎了。

“除了我,黑鳞监狱还有不少神明信徒,”游冬语气微沉:“我们一辈子都会被囚禁在这座荒星上,直到化为一抷黄土。”

陆浮配合的露出恐慌的表情,“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想想办法吗?”

“想过,”游冬摇摇头,用惋惜的口吻说:“这片海域、南边的矿洞、以及茫茫沙漠中死了很多妄想离开的人。”

“想要离开黑鳞星,必须要有飞行器才行,不然我们就算离开了监狱,也不能在这一无所有的星球上存活。”

陆浮是门阀子弟,游冬说这些也是为了试探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办法。

毕竟,上层信息封锁,他们如果有什么事不想让下等人知道,那下等人就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陆浮沉吟了一会儿,说:“来黑鳞监狱之前,父亲好像确实对我透露过一些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先让我见一下其他教廷成员。”

“万一你骗我怎么办?”说这话的时候陆浮的表情已经比先前松快了不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显然,他的心已经偏向了游冬,只是嘴上还在逞强罢了。

游冬也不假思索的同意了,“好,今天下午,我带你见他们。”

【018:一网打尽,你就是捕鱼达人!】

【陆浮:别忘了被单独关押在十九层的前任教皇,不救他,这些教廷余党不会愿意走的。】

陆浮嘲讽的垂下眼,如今教廷已经有一个代理教皇、一个主教,赌-桌上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018:那你呢?】

【陆浮:我是荷-官。】

庄家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