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这一晚,高专的忌库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摸着手下这一堆闪亮亮的咒具,将忌库洗劫一番的罪魁祸首满意地点点头,金眸中都是对临时搭档们的赞赏。
他这次‘拜访’高专可谓心血来潮,全身上下最能装的也只有西装裤口袋,属实没料到还会有人装备齐全地过来。
接过不知从哪里顺来的几个麻袋,再回身看向正在指挥友人,将角落里最后几件咒具清空的卷发青年。
五月朝宫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需要的咒具打包好。
他手上都是些方便携带的咒具,以防御性咒具居多。
主打一个怕苏格兰疼所以全点了防御,让身侧拿着九个罐子往麻袋里塞的萩原研二不知该说些什么。
——五月君,对小诸伏未免也太好了吧!
“不过只剩下这些东西……学校会定期检查忌库吗?”
望着地上散落的破铜烂铁,以及零零碎碎的符咒,夏油杰问出了心中担忧。
“哈?”
对此,五条悟掏了掏耳朵,一点都不担心。
“怕什么,反正这些放在这里迟早发霉,拿出去晒晒太阳说不定是好事呢。而且——”
迈过满地障碍物,最终一脚踩到黑发少年的身边,五条悟眉梢一挑,将小圆墨镜抖下鼻梁,神色张扬:
“你说这话时好歹把手里的咒具放回去啊!完全没有可信度嘛,杰!”
将一大口袋的咒具往身后藏了藏,怪刘海的少年人眼神漂移:
“怎么可能,我又没拿太多东西。”
——氛围都烘托到这种程度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再三确认过这些咒具没人使用,夏油杰也就心安得将想要的咒具全部顺走。
而五条悟却只拿了其中一个,放到手里抛了抛,末了又丢回那一堆中。
见此,萩原研二好奇道:
“嗯?小悟没有喜欢的咒具吗?”
对这位学长的口癖已经没了脾气,白发少年将双手抱在脑后,无趣地踢了踢地面:
“毕竟有六眼和无下限就已经够了,用咒具还不如我自己来呢。”
萩原研二心说也是,一旁的五月朝宫则望过来,一对鎏金闪过些许深意:
“六眼确实厉害…不过说到这个,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五条君。”
说罢,他凑到白发少年面前,几乎将鼻尖贴到对方面颊上,让后者顿时僵住了身子。
而将少年人白皙皮肤上腾起的薄红看进眼里,五月朝宫浅浅笑了笑,旋即直视那对苍天之瞳,轻声道:
“五条君,你的眼睛能看清我吗?”
五条悟一愣,蓦地笑起来,格外骄傲地道:
“你在看不起谁呢,老子可是最强之一啊!”
听到这似是过分夸大的发言,黑发青年笑意更甚:
“那还要麻烦satou帮我保守秘密了,算是多加一份人情。”
五条悟也不推拒:
“那我要五年份的手作甜品!”
“好,成交。”
夏油杰:?
什么秘密是他们听不得的?
鬼鬼祟祟离开忌库后,还是学生的两位便各怀心思地与成年人分道扬镳,只留下三人原路返回。
拿着麻袋钻进下水道,统一穿着一身黑的三人组行动迅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进行深夜交易,或是赶着去抛|尸的犯罪小团体。
“说起来,既然基本能够确定针对你们的人是谁,也做了准备,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
掠过又一条岔路,已经站到出口前的青年回头看向那装着九相图的麻袋,再想想自己身上携带的六根宿傩手指,不着痕迹地询问道。
“接下来啊……诅咒师的招数层出不穷,我们也不能只是防御,所以大概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松田阵平应道,随即将视线转过去,透过昏暗环境看向对方那双金眸,眼中不乏深思:
“倒是你,那种特级咒物你打算怎么处?不会再出现温泉时的意外吧?”
他并不清楚五月朝宫用了什么方法平复了封印,也不晓得那封印究竟是何物,但松田阵平总有种直觉,那就是让五月朝宫处咒物是最妥当的。
——不过责任使然,还是让他问出了这样的话。
闻言,黑发青年摇了摇头,借着微弱光线扫向卷发警官,低声保证道:
“放心,我会把它们放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并非夸大其词,而是五月朝宫早有打算,那就是他决定在周一上班时将咒物带去另一个世界。
就交给老板保管好了,那边没有咒力也没有咒术师,宿傩手指就跟普通的风干凤|爪一样,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好不好吃。
不然若是像昨晚那样,猝不及防吞了咒物,苏格兰不见得能让自己再放肆一次…哦,这一批的话,应该是六次。
毕竟当初苏格兰会答应他,应该也有眼前这两位和他们同处一家旅馆的因素在吧。
所以说——
止住脚步,五月朝宫将滑落的眼镜推上去,任由公寓窗外洒进的月影将自己的轮廓映得模糊不清:
“你们以前认识他,对么。”
并非疑问,而是认定。
一瞬间便晓得这个‘他’指的是谁,萩原研二去掏钥匙的手顿住,半晌后突然叹了口气:
“还真是没办法啊,五月先生的观察力真的很好。”
在松田阵平‘喂,不是说好先不说吗!’的背景音里,半长发青年侧过身,平日里热络轻佻的笑容严肃下来:
“所以,五月先生是想现在和我们问清楚吗?”
目光有如实质,黑发青年板正脸色道:
“不,我会自己调查。”
“从一开始我们就进行了一场游戏,谁先猜到对方的身份,谁就成为最后的赢家。”
五月朝宫眯起眼,眼尾重新勾出一抹笑意:
“所以放心好了,我会用自己的能力慢慢揭开谜底。”
尽管没有提过赌注是什么,也没有提起赢家会得到什么,但他相信,苏格兰对这些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无论是赌注还是奖励,最终都是他们自己。
他很期待。
期待苏格兰将自己全心全意献出的那一刻。
为此他甚至可以为与苏格兰相熟的人保驾护航,当然也有想让萩原研二他们作为见证的原因。
只是,很显然在制作保驾护航工具这方面,他做的还不是很熟练——
“我和小阵平是很信任你啦,不过…这个就是见证我们合作的……信物?”
端详着手里的诅咒娃娃,萩原研二在得到‘这是我按照你的模样做的玩偶’这样的答案时,一向伶俐的口舌仿佛被灌了水泥。
这个做工!这个模样!
抱歉了小五月,虽然你心意很好,但他真的只能夸一句:
——小别致长得挺东西的!
把眼睛瞪酸了,也没从娃娃上找出与自己的半分相似。
不过萩原研二还是在黑发青年愈发深沉的注视下,相当善良地夸了两句,便好奇道:
“这个具体是怎么用的?只是放在身上就可以?”
对昵称并不在意,五月朝宫点点头:
“是,放在身上,它会抵消一次致命伤,并且还可以反弹给敌人……”
话说一半,黑发青年在萩原研二的疑惑中笑了下:
“不,没什么。”
抵消致命伤不假,至于反弹效果是什么,他觉得萩原研二不太需要知道,应该也不想知道。
解对方不想多言,萩原研二也没在意后面的话,毕竟他只要知道五月朝宫不会害他就好。
“不过我们只是带你去了忌库而已,自己也捞到了不少好处,这种东西送出来还是太贵重了吧?”
——这可相当于保命符诶!
萩原研二有些不好意思,却被青年抬手制止:
“不必在意。况且缝合线诅咒师说不定会出阴招,虽说松田君的术式攻击性极强,但若是分开你和松田君的话,你这边的战力就要逊色不少。”
他说得很直白,不过在场的都不是会计较这个的人。
萩原研二更是对对方的分析颇为赞同:“说的也是,那就多谢了,小五月!”
黑发青年颔首:“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目送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半长发警官刚关上门,动作便忽然一滞,抬眸看向在客厅里等候的幼驯染:
“说起来,小五月是要走回去吗?”
松田阵平也愣住了:
“呃……这个时间末班车早就没有了,而且他来的时候好像没有开车…吧?”
他下意识走到窗边,望着朦胧月色下拎了一麻袋零碎,渐行渐远的背影,和凑过来的萩原研二一起瞠目结舌。
好半晌,两个人才回过神。
“…所以说,五月那家伙完全是为了hiro旦那,最开始徒步来找我们,现在又拎着那些东西徒步回去?”
没记错的话,那家伙的家离这里超远的!
对视一眼,两位警官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诸伏景光,你到底给这人下了什么蛊啊?!
*
实际上当然不可能徒步回去。
确认离开那两位的视野范围后,五月朝宫就借助欲望瞬移到了家里。
又将咒具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几样轻便实用的放好,看了眼时间:
——早上5点半。
很好,通宵了,怪不得头脑不是很清晰。
正因如此,诸伏景光打开门就收获了一个拎着口袋的青年。
眼尾泛红,却没什么魅惑之意,反而像是——
“你熬夜了?”猫眼男人蹙眉。
习惯性想将人让进来,可下一秒,口袋掉在地上砸出脆响,清冽香气与缠人的体温一起扑上来。
将下巴抵在男人的锁骨上,微微俯身的青年语气含糊,像是困极了:
“没有,通宵了。”
在那对湛蓝色为这句话瞪圆的同时,五月朝宫将呼吸吹在对方耳侧,掀起痒意:
“前辈,你听我慢慢解释,其实我是去进货了。”
……进货?
对这个新词显然困惑非常,但见这人一副挂在自己身上半掉不掉的模样,诸伏景光顿时哭笑不得。
他掐了对方腰间软|肉一把,声音冷漠,却能听出几分无可奈何:
“去睡觉,别死在我这里。”
将人半拖半拽拉入卧室,猫眼男人想了想还是并未多问,只是敛下眸中晦涩。
昨夜他给认识的黑市中介发邮件旁敲侧击,果然没有黑市传说又去出任务的消息。
他又问了那对‘双子’的任务,结果也是没有。
也就是说,这群人都在撒谎。
——所以他们究竟去做什么了?
顶着黑眼圈想也想不明白,一睡下便又会梦到池中香|艳。
诸伏景光只得拖着困意,直到五点半的闹钟响起,浑浑噩噩飘去洗漱间用冷水抹了把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挺到了第二天。
……造孽。
将青年安置到床边坐好,猫眼男人眉宇间满是冷淡,看上去有向琴酒靠拢的趋势。
而慢半拍意识到搭档让自己去睡觉,黑发青年反射性问道:
“上次不是说我和狗都不准上|床吗?前辈愿意改主意了?”
诸伏景光:“……再说给我睡沙发去。”
说着他便要拽过被子将青年按进去,可五月朝宫却抬手制住对方手腕,仰头看向男人眼底明显的黑眼圈,蹙眉道:
“听到有人敲门就知道是我…所以前辈你是一直在等我回家吗?”
他此刻迷迷糊糊,连说话都直来直往了些。
睡眠是五月朝宫补充能量的重要方式之一,缺了一觉只会让头脑更加昏沉,可因为身边有过分香甜的欲望可以平衡,倒也缓和几分。
“前辈,好像从我认识你开始,你的睡眠质量就不好呢。”
诸伏景光:“。”
——这到底都是谁害的啊!
原先的梦仅是需要半夜起来解决一下,现在好了,只要闭上眼就会自动播完一整套。
归根究底还是五月朝宫的错!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诸伏景光垂眸看向那对罩了层薄纱的鎏金。
在对方将之呼扇两下后,终究是心软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进货指的又是什么?
将疑问听了去,黑发青年突然伸手揽住男人,将人一把抱住。
诸伏景光顿感不妙,刚要反抗,却不想一只手蛇一般死死缠住自己腰背,往敏|感处一掐,霎时间让他软了身子。
于是一翻身的功夫,两人便双双摔入被中。
“你又发什么疯!”
语气虽强硬,可望着咫尺之间的那对灿金,男人的脸上更多是无奈。
而将这近乎于放纵的姿态看清,把人压在身下的五月朝宫喉头一紧,只觉一路上褪去半分的困意此刻犹如潮涌。
他思躇半晌,忽地垂下头将唇瓣蹭向浅浅胡茬:
“是去了东京咒术高专。”
顿了顿,青年在对方的沉默示意里继续坦白:
“我和萩原君他们去了高专,在那里借了一些咒具拿来给前辈防身。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是从下水道里走的,你当时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在挪门。”
“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强调。
他说得属实,五月朝宫早就有了讨些咒具来的心思,毕竟上次组织发的咒具实在太难携带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组织竟然抠门到在事后把咒具收回去了!
琴酒来要咒具的时候五月朝宫都惊呆了,他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可从没想过一个恐怖组织的咒具能缺成这样。
这种水平的组织,苏格兰到底是怎么待下去的?组织是救了苏格兰的命吗?
想到这里,那对鎏金便闪过一抹冷意,却在下一刻消散殆尽,只因被自己压住的人叹了口气。
诸伏景光将手摸上对方被发丝遮挡的后颈,轻轻揉了两下,随后放低声音:
“我没有误会什么,只是不放心你。”
五月朝宫这人真就如他本人所说,偶尔像只牵不住的狗,稍一放手便会跑得无影无踪。
而后惹来一堆祸事,将自己拖入其中。
——就像那时被拖进温热潮水里那般。
体温隔着衣料互相交叠,最后两具身体成为一个人。
诸伏景光正打算享受这片刻安宁,突然扶在青年腰上的手一颤,在对方看来时,慢半拍一样想起方才听到的话。
没听错的话,五月朝宫说自己是从下水道回来的?
诸伏景光:“。”
“——你给我洗了澡再睡!”
*
二十分钟后。
认命地将人赶去浴室,又给那头长发吹干。
终于闲下来的诸伏景光盯着那团将自己裹起来、秒睡的寿司卷,末了还是屈服于心意。
他小心坐到床边,动作尽量放轻,可床上青年依旧在他将自己整个挪到床上时动了动眼睫。
诸伏景光莫名紧张起来,却听那人将声音堵在喉咙里,嘟囔出声:
“前辈…我可以上|床,么……”
梦话听在耳里,不像清醒时刻意的调|情,反倒像在撒娇。
猫眼男人一时哑然,旋即好笑地摇了摇头,将下意识蹭过来的脑袋揉了揉,低下头去看那平日绮丽暧昧的眉眼。
似是卸去所有伪装,黑发青年此时此刻毫不设防地舒展身体,头枕在男人的膝盖上。
只是并未陷入深度睡眠,而是隔着一层薄薄眼皮,时不时晃动片刻,看得诸伏景光鬼使神差地将指尖盖了上去。
轻飘飘的一个动作,却将不安一扫而空。
于是再抬手时,便只留下弯起些微弧度的嫣色,倒映在那对湛蓝里,让男人的意识也逐渐放空抽离。
直至十二点的阳光泄进半掩的窗帘,为房间内平添些许暖意。
——诸伏景光就是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去看躺在腿上的青年,放在床头的手机便振动两下,震得木制矮桌都抖动起来。
诸伏景光一惊,迅速拿起手机,却在看清邮件内容后瞳孔骤缩,一对猫眼受到惊吓般高高挑起——
【周三晚六点,长野县乐园主题交易会。黑麦和椰奶酒会跟你一起去,带狙!——R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