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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连续三次电话没有打通, 宴灯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鲜明。他赶忙又拨了方盛的电话, 电话打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

第61章

连续三次电话没有打通, 宴灯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鲜明。他赶忙又拨了方盛的电话, 电话打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
那机械的嘟嘟声,在宴灯听来,简直像是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刮,听的浑身难受, 心脏发酸。

“接啊,快接啊, 方盛你他吗的接老子电话啊!”

宴灯急的爆了粗口。

几十秒的时间,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

当电话终于被接通的时候,宴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咽了咽唾沫,哑着嗓子问:“方哥, 我找谢哥。”

“……小谢。”方盛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宴灯这件事。

“他怎么了!”

“你说啊!”

宴灯等了几秒, 那边方盛还吭吭哧哧的, 气的一拳打在了桌子上,低声咆哮道:“你他吗的说话啊!我哥到底怎么了?”

方盛被这么一吼,只觉得宴灯的戾气顺着电波直扑他的脖子而来,赶忙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 前天晚上, 谢辞声刚刚拿到奖杯,就把一切事情都扔给方盛,然后定了最近的一班飞机, 赶着回国。

结果,那天正好大风雪,机场一百多趟航班取消的取消,延时的延时。谢辞声回国的航班也在被取消的行列中,心情急迫的谢辞声脑子一热,就买了先飞往俄罗斯,再从俄罗斯转机回国的机票。

这本来没什么,顶多就是绕远路,更费时间更麻烦一点而已。

奈何,霉运缠身,他坐的那个航班在进入俄罗斯境内之后,莫斯科也下起了超级大的暴风雪,这两班机与地面的塔台,失去了联络。

按理说,早在三个小时前,谢辞声乘坐的航班就该降落莫斯科的机场了。

可是,没有。

那架飞机至今没有任何音讯传来。

而方盛在好不容易替谢辞声周旋完毕,精疲力尽地回到酒店,就从被谢辞声扔下的司机空中得知这位祖宗转道去了俄罗斯。

然后,从新闻上看到那趟班机,至今没有音讯的消息。

“……宴灯,你先别慌,可能飞机就是被大风雪困在半空中,无法降落了。所以……”

“你闭嘴!”

宴灯听完以后,眼睛都红了,他一脚飞将化妆凳踹碎,这才觉得压在心口的那股子戾气被发泄出去一些。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嗯?”

方盛不敢回答,他到现在都还无法接受这件事情的发生。

如果……如果谢辞声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他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如果不是他乱插嘴,把宴灯喜欢谢辞声的事情抖落出来,谢辞声就不会急着要回国,也不会……

宴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交代方盛:“现在,你尽快赶往俄罗斯。我也马上出发,咱们在莫斯科碰面。至于,谢哥的家人,我来通知吧……”

也许是莫名感应到了方盛深深的自责愧疚,宴灯终究还是把通知家人的这项苦差接了过来。

挂掉电话之后,他苦笑着捂住了眼睛,如果谢哥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也算是在谢哥的亲人面前过了明路吧?

想完,他就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吗的,说什么丧气话呢,谢哥那么好的人,肯定是福大命大,长命百岁的!

扇了自己一巴掌之后,宴灯清醒多了,他有条有理地换掉了身上的戏服,然后一边往出走,一边拨通了谢淇奥的电话。

“宴灯?”

“是我,大哥。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平静地听我说完。”

谢淇奥放下手里的笔,示意特助稍等一下,“你说,我保证自己会很冷静地听完。”

“是这样的。谢哥去英国领奖的事情,你肯定是知道的。就在昨天,也就是11月22号,伦敦时间凌晨两点二十分,谢哥乘坐伦敦飞往莫斯科的DT8721次航班,但是,这趟原本应该在四个小时前就降落莫斯科的班机,可能因为暴风雪的原因,至今没有降落,而且彻底与塔台失去了联系。”

听到这个,谢淇奥掰断了手里的笔,他倏地站起身来,大声问道:“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

宴灯把写好的纸条塞给一边的工作人员,示意他去交给林璀,然后反身上了保姆车一溜烟儿地朝着影视城外开去。

“现在,我已经让谢哥的经纪人方盛已经赶往莫斯科,我也马上去那儿跟他汇合。”

“我也马上过去!你在哪儿,我派人去接你,咱们一起出发。”

“……好的,我现在在斜江影视城,这里没有国际机场。我会买最近的机票,飞往B市,两个半小时后,咱们B市机场见面吧。”

“好。”

就在谢淇奥去调派人手布置,救援事宜的时候,宴灯开着车一出影视城,差点就在门口撞了人。

他一脚急刹,将将把车停在这个突然冲到他车头面前的人不到半米的地方。

“艹!找死吗?”宴灯现在就是个火药桶,还有人上赶着碰瓷,而且碰瓷的这位还死死地扒着他的保险杠。

宴灯开不走车,只好开门下来,想要将人扔出去,结果对方一脸惊喜,双眼放光地看着他:“宴灯,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对吗?你看,我都突然冲到你车面前了,你还是舍不得撞我……”

乔羽?

宴灯对于这位的言辞,觉得这句话里,每一个字都是槽点,简直让他无从吐起。

而且,乔羽的状态很明显不对劲,看外表打扮的整整齐齐,甚至发型和妆容还做的分外精致,但是看她眼神,就知道,这不是正常人的眼神。

这要是换成平时,宴灯肯定好言好语把人安抚下来,然后给医院打电话来,把人送去医院。

但是现在他没有心情去关注一个萍水之交的人,哪怕对方是个病人。

“放开。”

乔羽冲着宴灯妩媚一笑,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边,忽然变了脸色,有些神经质地问道:“你要去哪儿?你现在不应该是在拍戏吗?为什么这么早就一个人离开?你是不是要去见谢辞声?”

宴灯不想跟一个精神上出现问题的人纠缠,他直接上前,一把掐住了乔羽肩膀上的麻筋迫使对方松开他的保险杠,然后将人连推带拉地弄到路边。

“我再说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敢往上凑,我下次可不能保证还这么及时地刹车了。”

说完,刚转身要走,就被乔羽抓住了衣服下摆。

她恨恨地看着宴灯,眼神明灭不定,表情一忽儿柔情蜜意,一忽儿阴险狠辣。

“你肯定是要去见他了,对吧?哈,我早就看出来了,谢辞声跟你就是一对恶心的基佬!恶心恶心恶心!不要脸!”

宴灯拳头握的死紧,他告诫自己别跟精神病人计较,然后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角,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宴灯,我喜欢你啊,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了!你们两情相悦,我算什么呢!”

乔羽捂着脸哭喊了起来,“你知道,我当初发现谢辞声喜欢你的时候,有多害怕吗?我怕他会强迫你,会逼你屈从。我甚至都想好了,如果他要是逼迫你,我愿意为了你,跟他鱼死网破!”

宴灯的步子停下了,虽然他明知道乔羽的状态不对,一个精神病人的话根本不能信。

可是……

宴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你说,你发现谢哥也喜欢我?”

乔羽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是啊,是啊,我当时可被恶心坏了呢。一个男人居然喜欢男人!我想要从他的魔爪里将你救出来。可是,你居然也喜欢他!你居然喜欢他!你知不知道,同性恋是多恶心的事情?你怎么可以是同性恋呢?你这样,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呢?”

听着乔羽前言不搭后语的嚎叫,宴灯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简直是入魔了。

居然会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上了车,在乔羽嘶喊的“宴灯你回来,回来喜欢我好不好?否则我就去曝光你们,曝光你们这对恶心的同性恋”的嚎叫声中,驱车离开了。

经过一路的奔波,宴灯终于赶在三个小时以内到达了B市的机场,一到大门口,就看到谢淇奥带着一排精壮彪悍的保镖们,正站在那儿等他。

“大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谢淇奥摇了摇头,示意宴灯赶紧跟上来,“莫斯科那边的暴风雪还在持续,我的私家飞机太轻太小,所以咱们只能坐大型客机过去。而且,因为暴风雪,咱们无法到达莫斯科,班机降落地点是索契。到达索契以后,咱们再坐火车赶往莫斯科。”

这是一段听上去就足够漫长的时间,宴灯由衷希望他们能在半途中就得到谢辞声平安降落的消息,让他们彻底白跑一趟。

谢淇奥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因为担心谢辞声的安全,整个人显得更加严肃沉默。而宴灯此时心情的焦急担忧程度比之谢淇奥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然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多说话,来缓和气氛了。

俩人坐在飞机里,周围是一圈冷着脸的彪形大汉,气氛显得僵硬又冷肃。

宴灯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脑子里乱嗡嗡的。

他想起方盛说谢辞声是为了早点回来给他一个惊喜,才非要赶着回来的。

一想起因为自己,而导致谢辞声在登上飞机之后杳无音信,铺天盖地而来的负疚感快把宴灯溺毙了。也许,在别人看来,他顶多就是谢辞声的朋友,好朋友,如果谢辞声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顶多就是伤心难过一阵子,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可只有宴灯自己知道,什么狗屁的好朋友!

如果谢哥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牵绊,千百年下来也活够了,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万一世上真的有轮回,有黄泉,他早点走,说不定还能遇见谢哥呢。到时候,俩人在地下见了面,到那个时候没有任何顾忌,他也能光明正大地跟谢哥表个白,说说自己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深爱。

也许是生死都想明白了,宴灯心说,谢哥生他生,谢哥走他跟着一起,反正碧落黄泉他绝对不可能让谢辞声一个人孤单的。

想到这儿,宴灯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还有点诡异的甜蜜感———活着的时候没能在一起,要是死了以后,能做一对鬼夫夫,好像也挺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谢哥,愿不愿意,喜欢他啊?

不期然地,宴灯忽然想起不久前乔羽嘶吼的那些话。

“……我当初发现谢辞声喜欢你……”

“……发现谢辞声喜欢你……”

“谢辞声喜欢你!”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明知道可能性不大,宴灯却无法将这句话从脑海中挥散出去。

看着宴灯辗转反侧,眉头打着死结,脸色格外苍白虚弱的样子,谢淇奥本来还有些迁怒的气慢慢地散掉了。

他叹了口气,主动开口,轻声道:“不用太担心,我让人查过了,声声坐的那趟飞机的机长和副机长,原本都是军队里开战斗机的,如何在大风雪中安全行驶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就算他们退役下来以后开客机,处理危险的能力也比一般机长要强的多。”

“大哥……”

宴灯想了想,反正这次不管什么情况,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谢哥活着。只有对方活着,他的感情对方能不能,愿不愿接受,那都是细枝末节的不值一提的事情。

那么,还有什么不好问的呢。

他想起那次见面时,谢淇奥送他那么贵重的见面礼还有带着挑剔的眼神,莫名觉得,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以在谢大哥这里得到。

“我听人说,谢哥喜欢我……”

谢淇奥愣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你对这件事还有疑虑?”

他的语气很有些不悦,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弟弟生死未卜的关头,宴灯居然在怀疑弟弟对他的一片真情?

这也太过分了!

“宴灯,声声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回应他的感情,但是,我不认为你应该怀疑他对你的真心。”

原来……

宴灯捂着脸,低低吼了一声,似哭似笑,听着别提多瘆人了。

自己可真是个瞎子啊!

是不是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谢辞声喜欢他,唯独他睁着一双眼睛当鼻孔用,就是对谢哥的感情视而不见?

是不是他在那儿自我矫情,钻在学校里伤春悲秋的时候,谢哥却因为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而提心吊胆,伤心难过却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宴灯发出悲鸣一般的泣音:“大哥,你说,我是不是个睁眼瞎?”

谢淇奥正在那儿嘚嘚自己弟弟的深情,突然听到这句话,愣住了。

实在是宴灯这句话简直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每一个字都带着淋漓的鲜血。

而且……

看这样子,宴灯好像才刚刚得知,弟弟喜欢他?

“咳……”训人训了半天,发现自己搞出了乌龙,谢淇奥握着拳头抵着下巴轻咳两声,这才道:“你……”

他词穷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宴灯吸了吸鼻子,忽然冲着谢淇奥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脸,说:“谢大哥,如果这次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我想问,您看我,有没有资格进谢家的祖坟呢?”

“……”

“!!!”

谢淇奥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宴灯的意思。

他的眼眶微微发热了,在心中默念着:老天保佑,声声,你得活着,你必须得活着。你深爱的这个人,他也爱你,甚至愿意跟你同生共死!你得活着,才能听到你想要的答案,求你一定要活着!

方盛因为人本来就在欧洲,比宴灯他们要早好几个小时到达莫斯科。

他一来,就发现这家航空公司的会客室甚至大厅里都满满当当是人,每一个都脸色凝重,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抱在一起抽泣,还不敢发出稍微大点的声音,生怕引来他人的情绪崩溃。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都是沉重的,压抑的。

他受不了这个,在询问完航空公司工作人员关于那架飞机的情况之后,他就一直站在吸烟室的窗户附近,打开窗,抽着烟吹冷风。

等到宴灯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方盛整个人都像是被尼古丁腌渍过一样,浑身上下烟味呛鼻子,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水肿的脸上出现了眼袋和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整个人看上去简直憔悴极了。

宴灯哽了一下,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大致猜测到,谢哥为什么会突然一定要急着回去,而方盛之前说话的语气又为什么那么心虚愧疚。

他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方盛的肩膀,道:“方哥,我们来了,你别太难过。”

方盛心说,我能不难过吗,要不是因为我……

一抬头,就撞进了宴灯温柔的眼神中,他哽住了,对方的眼睛着实太会说话,哪怕宴灯什么都没说,方盛也懂了。

对方在说: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一时间,方盛的鼻子酸了,眼圈红了,他嗫喏着,无声地冲宴灯说:“对不起。”

宴灯摇了摇头,岔开话题:“方哥,你比我们来的早,有没有什么最新情况?”

“哦哦!”

说起这个,方盛赶忙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我在出发之前,联系航空公司,他们说,DT8721次航班最后一次跟塔台联络,是飞机进入波罗的海上空领域的时候,当时机长说风挡裂了,请求莫斯科机场方面尽快净空,他会在一个半小时之内,进行紧急降落。然后,塔台方面正在尽快净空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之后,DT8721就彻底与塔台失去联络了。”

风挡裂了?!

在经历暴风雪的情况下,还风挡裂了?

谢淇奥的脸也快裂了,他上前一步追问道:“然后呢?然后什么情况?!”

“然后,塔台方面一直在不停呼叫,并且请求所有航班在频道内进行呼叫,让经过波罗的海的航班也帮忙呼叫DT8721,却一直没有得到答复。”

没有答复……

谢淇奥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来之前,他本来以为是因为暴风雪天气,莫斯科机场无法进行降落,强行降落可能会引发事故。机长们在经过商议之后,慎重做出临时更改航线,重新降落别的城市的决定。

可是,飞机在上万米的高空上,风挡裂了,然后整个飞机都跟地面失去联络,附近的班机在频道不停呼叫,也没有得到回应。

这样的情况,谢辞声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宴灯的心也仿佛破了个大洞,西伯利亚的寒风疯狂地顺着这个洞,跑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家里还没人知道,我没敢通知……”谢淇奥声音含混地说,眼眶已经红了。

他不敢想象,父亲和继母这些年年纪上来了,原本就对弟弟心存愧疚,要是听到这事……更何况柳家的老爷子今年七十多的人了,要是听到这个消息,怕是……

也许是怕什么来什么。

社会新闻的记者好歹还有点节操,就算前来采访拍摄,也知道给所有乘客家属打上马赛克,关注的重点也在于这场事故,究竟会是有惊无险还是另外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可无孔不入的娱乐记者,居然也闻着味儿,跟着宴灯一起出国了。

在跟周围打听过消息之后,他们觉得,爆点来了!

谢辞声,前天刚刚因为拿下英奥影帝,而在国内娱乐频道疯狂刷屏,热度爆炸的男人。却在获奖的当天坐上了一趟失事的航班,凶多吉少!

这样的充满爆炸性的新闻,只要发回去,那简直就是引爆流量的消息啊!

虽然,之前谢辞声的辣手将一干娱乐新闻从业人员震慑住了,他背后站的谢家,那绝对是豪门大鳄,真卯上你了,整垮你也就是抬抬手的事情。

但是,就像那句名言说的,当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见他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想象一下,一个年纪轻轻长相俊美,无论是演技还是国民度那都是杠杠的男演员大明星,刚刚为国争光拿下国际影帝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飞机失事,谢辞声死亡,到那时候,他们就是引领网民们哀悼天才陨落的先锋;如果飞机平安落地,谢辞声活下来了,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是引导网民们给谢辞声祈福的带头人。

反正,不管事情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们这次爆炸性的流量是赚到手了。

就算谢家再气,总不能明打明地去告他们吧?这次他们可是不会有什么臆测,就是实打实的报道,顶多在标题或者内容里稍稍带一下节奏,吸引更多的眼球而已。

如果谢家事后暗中报复,他们还可以去嚎哭,说谢家势大遮天,居然想要影响新闻的真实性准确性,迫害敢于说真话的媒体记者,云云。

想通了这一切,那几名娱记在打听到了全部过程之后,意犹未尽地把目光指向了一旁的神色凝重的谢淇奥和宴灯。

几个心怀卑劣的人在对视一番之后,其中一个记者仗着自己身高腿长,领先其他人朝着宴灯跑去,嘴里还大声问着:“宴灯,我们得到确切消息,谢辞声也在这次失联的航班上。你这次过来,是为了证明自己跟他交情深厚吗?”

“宴灯,对于这件事,请问你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宴灯,之前谢辞声在领奖台上致辞的时候,将你放在重点感谢上……”有位跑的慢的记者,发现同行们已经把爆点问完了,他想着丰厚的奖金和朝思暮想很久的车子,脑袋一热,问道:“请问,你和他真的有着非比寻常的亲密关系,对吗?如果谢影帝这次真的出……”

话未说完,宴灯就已经红着眼睛,像一头择人欲噬的凶兽似的,上前一脚将这名记者踢翻了出去。

“滚!”

被踢倒的记者摸着生疼的胸口,脸上悲愤欲死,心中却得意窃喜不已。他假作委屈地咳嗽两声,气虚地扔下几句,我要去告你之类的,然后抱着相机就跑走了。

宴灯因为心情不好迁怒记者,暴打记者!

这可是他用疼痛换来的,怎么可以让那群不怀好意的同行捡便宜?

当然是要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国内了!

谢淇奥原本心里正憋屈难受着呢,这群人简直是送上门来找死的。他怒极反笑了起来,冲着背后的保镖招了招手,道:“去几个人,去请几位记者朋友喝点热茶,大冷天的,一个个都冻坏了。”

保镖们蜂拥而上,将一干想跑的记者像拎鸡崽儿似的,拎了出去。

宴灯抹了一把脸,跟谢淇奥道歉:“大哥,对不住,是我的过错。我进机场的时候,忘记做伪装,估计这群人就是那会儿跟上来的。”

谢淇奥摆了摆手,“……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么大的事情,我能瞒几个小时?”

也只能希望,家里越晚知道,越好吧。

他现在整个人还沉浸在飞机在半空风挡裂了,之后彻底失去联络这件事上,真的是越想越绝望。

宴灯的揪心焦躁难过比之谢淇奥一点不差,尤其是刚刚那群记者过来搅事更是给他火上浇油,现在他真的是杀人的心情都有了。

可是他看谢淇奥的神情更差,嘴唇发紫脸色发青,赶忙上前一步,将人搀扶好送到座位上坐下来。强撑着扯开一个安抚的笑容,道:“大哥,咱们往好处想,飞机在半空中风挡裂了最后平安降落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谢淇奥听到这话,深深地喘了一下,然后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宴灯的胳膊,一再追问:“发生过?平安降落了?没人出事?真的?”

宴灯心里疼的跟刀割似的,面上还得安抚谢淇奥:“二十多年前,英国飞往西班牙的航班,就在半空中风挡裂了,最后全员平安降落。三年前,咱们华夏也有,一万多米的高空上,民航机风挡裂了,飞机与地面塔台失去了联络,最后也安全降落了。要知道,当时已经危机到机上大部分仪器失灵,作为前战斗机飞行员的机长,硬是凭着手动操控,将飞机紧急备降,安全降落了!”

可能,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反而容易往好处想。

宴灯说着说着,自己都升起了希望的小火苗,他咽了咽喉咙,对谢淇奥说:“大哥,你不是说,这架DT8721航班上的机长们也退役的战斗机飞行员吗?或许……”

早在宴灯说起两次飞机风挡破裂还安然无恙降落事情的时候,周围能听懂汉语的乘客家属们已经围了上来。甚至有人自发地帮着旁边的人,翻译宴灯说的话。

听到宴灯最后面这句,一群人的眼中都泛起亮光,像是宴灯的话,也点燃了他们心中希望的火苗。

这时,一名航空公司工作人员满头大汗,脸色涨红地跑了出来,尖着嗓子大喊道:“DT8721平安降落,除了个别乘客和空乘受了情伤,无一人员死亡!”

哄!

这一句话,像是落入热油锅的火星子一样,整个大厅都炸开了。

谢淇奥腾地站了起来,他紧紧地抓住了宴灯的胳膊,仔细听着工作人员的讲话。

宴灯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才说完会安全降落,这边DT8721真的平安降落了!

“因为联络仪器被破坏还有燃油关系,DT8721最终无奈迫降距离他们最近的芬兰一处废旧军用机场里。但是,由于当地也受寒流影响,发生了暴风雪,他们被困在那处废旧的军用机场里。这段时间,机组人员一直在想办法跟外界联络,直到刚刚,终于联络到了!”

安全降落!

无一人死亡!

工作人员说到后面,整个人几乎是在嘶吼,眼泪直接是喷出来的。

他看着已经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的家属们,扯着嗓子说:“请大家放心,我们已经派人联络到了当地政府,政府那边也已经组织了搜救人员前去搜集。希望大家耐心等待,想必再过不了多久,大家就能跟亲人朋友团聚了。”

宴灯舔了舔嘴唇,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涩声道:“我等不了了,大哥……”

谢淇奥也同样等不了,他想现在就见到平安的活生生的弟弟!

“走,咱们想办法转道去芬兰。我这次出来带的保镖都是曾经的野战队员,他们的搜救能力,绝对不比当地政府派出去的要差。”

“嗯!”

直到这二位都走出好远,方盛才懵懂地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然后,放声狂笑起来:“没事了没事了,活着呢,平安降落!宴灯,等等我,我也要跟着去!”

远在异国一处废旧的破机场里。

众人在得知机组已经联系上了外界,当地政府的搜救人员也出发之后,都抱着毯子缩在座位上,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一天,实在是过的太惊险了。

谢辞声没有睡,他靠在窗户上,看着窗外飘飞的鹅毛大雪,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想来,宴灯和家里人,现在应该已经得到他平安的消息了吧?

希望这一次,没有吓坏他们。

谢辞声打开座位上的储物盒,从里面把自己之前写好的遗书拿出来,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时候,飞机不住地颠簸,氧气面罩突然就从头上掉了下来。虽然空乘一再安抚大家,会没事的,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大家平安降落,但是,那种无力感和恐惧感还是萦绕着众人。

当有人第一个提起想要纸笔写信的时候,空乘们还是点头同意了。

谢辞声在拿到纸笔的时候,尽管飞机分外颠簸,他还是尽力让自己手臂保持平稳,努力让自己写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工整好看。

他那时候想,如果真的到了最坏的那一步,他不希望那些爱他的人看到一份字迹凌乱,从遗书里就能看出他临死前慌张惊恐害怕的情绪,那样对于他们会不会是又一重伤害?

飞机出事了,是生是死,他没法掌控。

他只想尽自己所能,把自己死亡对家人爱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尤其是宴灯,还那么年轻那么小,谢辞声不想自己留给宴灯最后的东西上,还透露着各种负面情绪。

所以,他尽可能地保持着字迹的工整,想着美好的事情,去写这封遗书。

现在飞机平稳降落了,他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这份遗书,谢辞声本来想要毁掉,可是看着信中自己无意识地诉说着对宴灯的爱恋,字里行间都是浓浓的爱意,他忽然就舍不得了。

留着吧,藏起来。

也许等到多年以后,宴灯能平静地面对他这次险死还生的事故之后,他可以把这封信拿出来,跟宴灯分享一下,自己在最危险的关头,内心最真挚最深沉的爱意。

把遗书叠起来,贴身藏好。

谢辞声抬手在窗玻璃上画了两个火柴人,又在两个火柴人中间画了一颗丑丑的心。

看着这样丑了吧唧的画,他恍惚看到其中代表宴灯的火柴人,居然变成了真人,正踩着及大腿深的大雪中艰难跋涉而来。

啊,如果宴灯真的能出现,该多好啊。

谢辞声承认,他是怕死的,他怕自己死了以后,宴灯会伤心会难过会一蹶不振;也怕宴灯年纪小忘性大,在经过几年时光的打磨之后,会彻底的忘了他。

以后说起他的时候,会用风轻云淡的语气,笑道:从前我喜欢过一个人,后来,他死了。

他既希望宴灯不要为了他太伤心难过,又希望宴灯能为他伤心难过,不要那么快就忘记他。

想到这儿,谢辞声往上拉了拉毯子,最后转头想要跟火柴人说一声晚安。

结果,他发现,真的有一群人正在朝着飞机走来,而打头的那个……

宴灯!

我的宴灯!

他真的出现了!

向来绅士有礼的谢辞声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他恨恨地砸了一下飞机的靠背,然后掀开毯子一跃而起,惊醒了一大堆刚刚陷入沉眠的乘客们。

众人的怒骂和抱怨,他统统充耳不闻。

他只知道,我要下飞机,我的爱人跋山涉水来找我了,我要去见他,立刻马上,一秒钟都不能耽误!

谢辞声的动作同样惊动了守在飞机舱门的空乘们,他支棱着手,表示自己不是要闹事,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我的家人,我的爱人,他们来接我了!你们往外面看,快看啊,他们来了!”

空乘半信半疑地朝着窗外看去,居然真的看到有一行人,顶风冒雪地朝着飞机走来。

“……你确定是你的家人吗?”空乘戒备地问。

不怪他戒备,实在是飞机上没有安保人员,这万一要是来的是坏人,他们这两百多号人,可就……

谢辞声吸着鼻子,笑弯了红通通的眼睛,他贪婪地看着打头的那个人,视线一秒都舍不得移开。

“是的,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我的爱人,他们来接我了。你看,他们拉了人力雪橇,上面放了很多物资!”

说完,谢辞声恳切地看着空乘,给他鞠了一躬,道:“如果您不放心,请先放我下去,我来给您证明。”

乘客们有听懂汉语的,已经开始自发给其他人翻译了。

“哇,华夏速度!”

“天呐,信号发出去才多久?我以为搜救队最早也得明天早上到的,他们现在就到了吗?”

“不不不,这不是当地政府派出来的搜救队,而是华夏的私人搜救队!”

“你们看,他们好像带了很多很多物资啊!咱们是不是能吃一顿饭了?我好饿啊……”

就在这些谈论中,空乘请示过机长之后,思虑再三,还是把谢辞声放了下去。

宴灯吸溜着鼻子,明明行走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寒风中,可是看着越来越近的飞机,他的心里一片火热。

一想到他的谢哥就在那艘飞机上,宴灯拽着拉货的雪橇,走的更快了,把身形彪悍的保镖们都甩出上百米去。

飞机上还有吃的吗?还有热水吗?还有暖风吗?

谢哥会不会饿了?渴了?会不会冷?

宴灯抬手抹掉沾在睫毛上挡住视线的雪花,忽然就看到飞机上下来一个人。

那人是……

谢哥!

只见,谢辞声下了舷梯以后,就冲着宴灯奔跑过来,义无反顾。

寒风呼啸着,把那人呢大衣的衣摆吹的翻滚飞舞。

谢哥!

他的谢哥,活生生的谢哥,朝他跑过来了!

宴灯嗷的一声,扔下了雪橇的缰绳,狂笑着呼喊着,疯了一般朝着谢辞声奔了过去。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两个朝着对方奔跑去的人就相撞了。

他们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起,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他们死死地拥抱着,就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保护起来一样。

然后,在这冰天雪地,鹅毛大雪飘飞的世界里,深深地亲吻着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心意相通的,接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