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郁寻春没有回酒店。
和黄隆分别后, 他带着大提琴起了河岸附近的广场。
白天广场里的人并不比傍晚少,一大群鸽子在广场中央闲庭信步,调皮的小孩跑过去,鸽群呼啦一声飞开, 落在教堂房檐或者喷泉雕塑上。
远赴重洋来的游客站在鸽群附近, 高举着胳膊等待信鸽降落。
有人坐在咖啡店里闲聊, 有人欣赏着街头艺人的表演。
郁寻春穿过人群,向中央喷泉的位置走过去。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昨晚看好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人。
那是一个穿着汉服的女孩, 编着漂亮的发髻, 插着珠翠, 用古琴弹奏着一首经典的流行歌曲。
旁边摆着一个小摊, 立着一块小黑板,用英文写着免费汉服体验。
另一个穿着不同款式汉服的女孩,正在给碧眼金发的小孩做发型,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声美丽的夸赞。
郁寻春远远看着,那边弹琴的女孩一抬头,两人恰好遥目相对,他微微颔首,女孩也笑着对他点点头。
郁寻春看了一会儿,转头开始寻找另外的地方。
他没有自备小凳或者音响,郁寻春只能找了个花坛坐下, 打开琴盒, 取出大提琴。
简单地擦弦调音后, 他持弓搭上琴弦。
对于表演的曲目, 郁寻春并没有事先准备,琴弓搭弦那一刻, 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拉什么。
周围步履不停的游客,偶尔会向他投去好奇的一瞥,也有几人在他准备时,就驻足停下。
大概是好奇这个帅气的年轻人,能拉出什么样的曲子。
郁寻春选择了圣桑的《天鹅》,这是一首优雅而孤独的大提琴独奏曲。
很美的一首曲子,很能体现大提琴浪漫和纯澈的一首曲子。
河岸边人来人往,郁寻春并没有被影响。
没有专业收音和音响,大提琴水一样的琴声也传不了太远,只有零星驻足在旁的人才能听见,郁寻春也不在意。
揉弦拉弓,他自己就沉浸到了琴声里。
恰好他身后如镜的湖面上,一只白色天鹅展开翅膀划过,掀起一丝涟漪。
而后它在乐声中低下了高傲的头,梳理着自己漂亮的羽毛。
郁寻春的琴盒斜靠在身边,并没有摊开放在地上,但仍有人往他脚下丢硬币。
硬币撞在他脚上,立着滚了两圈安静下来。
郁寻春觉得很有趣。
他又接连拉了好些曲子,想到什么拉什么,并不局限于古典。
驻足在他周围的人不算多,但停留的时间非常长,只要停下就很难再迈开步子。
直到他收起琴弓,掌声如雷。
郁寻春起身向大家鞠躬致谢,抬头时他看到了人群里穿汉服的女孩子。
对方对上目光,便自然地上前,她夸郁寻春大提琴拉得特别好,想要邀请他合奏。
女孩说的中文,好像笃定郁寻春也是同胞。
大概是生长在同一片土地的人,在异国他乡的奇妙共振,有时候仅仅是对上眼,就能立刻意识到对方是自己人。
远处,另外一个女孩已经收了摊,正在吹萧。
郁寻春欣然应允。
女孩性格很活泼,小百米的路,她都快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给郁寻春看了。
她说自己高中出国,现在上大二,学了十几年的古琴,想要宣传传统文化,所以开始了街头表演的生涯。除此外,她还是一名音乐博主。
和她一起的女孩也是因此认识的。
她问郁寻春介不介意她将演出视频传到网上。
说这话时,她双手合十,一副“拜托千万别拒绝我”的表情。
“稍等。”郁寻春闻言进了路边商店,再出来,帽子和口罩都戴上了。
“还以为能用你的帅脸引流呢。”女孩玩笑道。
郁寻春轻轻弯了弯眼。
女孩一愣,非常直球地问:“你有女朋友吗?”
郁寻春摇头。
女孩一喜,一句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还没问出口,就听他说:“我不喜欢女孩儿。”
“……fine,不用说了。”
郁寻春再次从琴盒里取出大提琴,问她们要表演什么曲子。
既然是东西方乐器的合奏,女孩们当然想要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很快就敲定了曲目。
选择的是一首几乎全世界的人都耳熟能详的经典流行。
两个女孩不是第一次合作这首歌,都很熟悉,只是和郁寻春还需要磨合。
琴萧合奏自古就是绝配。
而古琴和大提琴虽都是低音声部,但二者表现天差地别,音色上古琴会比大提琴更高调。
两个小姑娘一开始担心会将大提琴盖过去,一时有些纠结,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更好。
见她们半晌拿不定主意,郁寻春只得出声:“先按你们的节奏来,我配合你们,先试试。”
二者闻言也觉得只能如此,毕竟这场合奏是即兴的。
古琴先起手,然后是萧,郁寻春没有急着加入,他先听了几段,才拉起琴。
他全程只为她们和声。
三种不同的乐器融合地极其美妙,歌曲进行到一半,旁边突然汇入小提琴的声音,郁寻春诧异转头,黄隆对他眨了眨眼。
这首奇妙的演奏,几乎将半个广场的人都汇了过来。
后面他们又接连表演了几首,一听黄隆是指挥家,小姑娘们让他帮忙歌曲编排,黄隆笑着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郁寻春。
之后除了外国歌曲外,他们又表演了一些国内经典名曲,比如《梁祝》《茉莉花》一类的。
天黑后小姑娘们走了,黄隆还拉着郁寻春来了首合奏。
一直到音乐会开场在即,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黄隆问郁寻春:“Spring,你想不想学指挥?”
郁寻春愣了愣,黄隆肯定不会平白这样问,所以他是想……收他当徒弟?
他微微睁眼,黄隆看出了他的诧异,点头道:“对,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郁寻春反而犹豫了。
他对于当指挥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一个指挥家所拥有的音乐知识,对于古今作品的领悟和乐曲的掌控力,是他望尘莫及的。
黄隆挑眉:“怎么,是不想当我徒弟?”
“不是,您愿意教我当然是我的荣幸,但是……我怕辜负您的期望。”
黄隆也没有想到能在广场上再次遇到郁寻春,从他个人独奏时,他就在偷偷观察他了。
到他后面配合那两个女生,所表现出来的对于各种乐器的熟悉和掌握,大大地超出了黄隆的预期。
黄隆一开始还以为他仅仅是个优秀的大提琴手。
他想教导郁寻春,更多是因为他很难得。
明珠蒙尘,大概是他们这类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觉得这个孩子,应该站上更大的舞台,和更广阔的天地。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黄隆想让他当自己的接班人。
郁寻春摇头,他并不想在这点上隐瞒什么:“是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往指挥这条路上发展。”
黄隆默了两秒,然后笑出了声:“一般人遇到这种机会,就算还没想好应该也会先答应下来。”
诚实地有些过于可爱了。
郁寻春:“我只是不想辜负您的费心教导。”
这确实也是会让黄隆再仔细考虑的一个点,他可不希望自己费心费力,最后竹篮打水。
他点点头,赞同了郁寻春的话:“那我再考虑考虑,你也再考虑考虑。”
–
这个考虑,一度让郁寻春很纠结。
他难以舍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又没想好是否要因此改变自己的职业方向。
而在这点上,宴青川帮不上什么忙。
这关乎郁寻春的未来,且是他不熟悉的领域,他没办法给郁寻春任何建议,让他放弃某一样去选择另一项。
这是郁寻春的人生,他能做的,只有不管他选择什么,都支持他。
郁寻春在床上滚来滚去,拽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又把自己松开。
明明两人在视频,宴青川却只能看到天花板,以及他不时“啊啊啊”的哼唧。
“你把明天的航班信息发给我,”那边宴青川也在工作,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对郁寻春说,“我去接你。”
今晚最后一场音乐会,听完郁寻春就要回国了。
郁寻春依言把航班信息发过去,宴青川又提醒他:“是不是该出门了?”
看了眼时间,确实距离演出时间很近了。
郁寻春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服,打车去剧院。
路上他收到了弹古琴小姑娘发来的链接。
就要壮壮:[Spring,视频发出去了#嘿嘿]
视频是几分钟前发的,发布的第一时间,女孩就分享给了他。
郁寻春点进去,弹幕上飘着几个零星的[第一]。
他正准备退出,突然看到了博主头像下几百万的粉丝量。
出租车停在剧场外。
郁寻春有些意外地收起手机,第一反应是幸好自己全副武装,不然让网友发现对方和自己有关联,平白给人小姑娘添上一个污点。
他检票进去剧场。
另一边,壮壮平均视频的播放量都在小一百万,粉丝黏性特别高。
这边视频一发,同时在线观看人数立马飙到四位数。
郁寻春开始听音乐会时,弹幕已经非常热闹了。
[我要是没认错,拉小提琴的好像是黄隆?]
[黄隆是谁?]
[黄隆是国内第一的指挥家!我靠,壮壮姐你这人脉是不是太牛了。]
[拉大提琴的小哥哥是谁?为什么要挡脸?是不是玩不起?]
[他琴身上刻着‘Spring’诶。]
[双厨狂喜,又叫Spring又会拉大提琴,肯定是我玲!]
[谁懂?这四种乐器的搭配好奇妙。]
[大提琴的和声也太美了,好梦幻。]
[壮姐你以后能不能多出点这种视频啊?]
这条视频的关键词太多了。
光是东西方经典乐器的碰撞和交融,就让它在短时间内冲到了首页。
特别是关于Spring和黄隆二者之间的关系,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Spring本来就是硬靠作品说话的制作人,年纪不大的天才音乐制作人,甚至疑似混古典圈,仿佛又给他叠了层buff。
桑朔刷到微博时,拿着黄隆的名字一搜,各种成就奖项和带队演出的经历,一页都滑不到底,虽然他对古典音乐不了解,也忍不住咂舌。
经纪人看他表情很臭,不由道:“又在看什么?新专辑马上要发了,你别在这个关头去和黑粉吵架。”
桑朔仰躺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没搭理他。
“怎么了?”他看起来心情不好,经纪人有些担心。
“只是有点感慨人果然不能貌相。”桑朔单手托腮,“以前觉得怎么都比不上自己的人,其实是你永远也追不上的人。”
“?”
经纪人探他额头:“你病了还是我病了?怎么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桑朔推开他:“不回家了,去工作室。”
“干嘛去?”
“练声乐。”
–
飞机同样是傍晚落地。
旅客陆陆续续下机,郁寻春坐着没动,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才解开绑在琴盒上加长的安全带还给空姐。
托运有些不放心,大提琴是跟着郁寻春一起登机的。
他背着琴盒走出廊桥,根据指引前去领取行李。
行李转盘附近站了很多人,郁寻春也等在其中。行李转盘慢悠悠转着,出口隐约传来的动静。
郁寻春的手机也响了,是宴青川的电话。
接通时,郁寻春先开口:“我还在等行李。”
“不急,”宴青川说,“我在出口等你。”
郁寻春轻轻应了声,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看到了转到面前来的行李箱。
取下行李箱,郁寻春稍微加快了点出去的脚步。
他不想让宴青川等太久,也想快点见到他。
走出VIP出口,郁寻春率先看到了宴青川的脸,周围没什么人,男人高高一个站着,很打眼。
走了两步,郁寻春慢半拍地看到他怀里那束花,人突然就跟被按了暂停键那般,卡壳了。
郁寻春驻足在距离宴青川几米开外的地方,没再上前。
倒是宴青川一看到他就笑,迈步过来。
没等宴青川靠近,郁寻春立刻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宴青川:“?”
“寻寻?”他加快脚步。
郁寻春也加快步伐,越走越快,后面隐隐有一种要推着行李箱扛着大提琴,直接跑路的架势。
宴青川人高腿长且不负重,占了点优势,长臂一捞,抓住琴盒一边肩带。
郁寻春总不能把琴丢下吧。
他用力拽了拽:“你放手。”
“我不要,”宴青川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他凑过去,“怎么看见我就跑?”
郁寻春扫过宴青川怀里的花,一大团白色,是他上次送给宴青川的同款白马蹄莲。
多看一眼,都感觉烫眼睛。
宴青川看到他发红的耳尖,了然:“害怕我给你送花?”
郁寻春抿着嘴没吱声。
“我呢,这叫礼尚往来。”宴青川笑着把花往他面前递了递,低头问他,“你要不要?”
“……bu”
没等他说不要,宴青川立刻截了话头:“不能不要。”
郁寻春抬眼看他,脸红红的,但又有点咬牙切齿:“那你还问我?”
宴青川笑得无赖,把花塞到郁寻春怀里,郁寻春下意识接住。
不同于他当时给宴青川带回来的那小小一束,这捧花沉甸甸的。
宴青川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还要帮他拿大提琴,郁寻春没让,宴青川也就随他。
两人一路到停车场,在后备箱放好行李,上了车。
郁寻春看了那束花许久,才转头对宴青川说:“我小时候特别羡慕别人有人送花。”
宴青川驶出机场,闻言侧目看他。
郁寻春拨弄着花瓣,收花对于郁寻春来说是件陌生的事。
同样的花,他看着却是和上次给宴青川送花时,截然不同的心情。
小时候参加大提琴比赛,别的孩子就算不是第一名,也会有父母朋友抱着花去祝贺他。
郁寻春每次看着都很羡慕,试探性地问席余馥要,席余馥就说他脑子里只有这些无关紧要的。
“小时候以为自己是羡慕他们有花,现在想想,应该是羡慕他们那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
郁寻春谈论起这些,语气变得坦然又平静。
宴青川伸手摸摸他的头。
郁寻春拍掉,嘀咕:“不过收花的感觉也没有我想象那么好嘛。”
“为什么?我送你花不开心吗?”
郁寻春默了几秒:“感觉有点丢脸。”
宴青川更好奇了:“为什么?”
郁寻春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应该是开心的,觉得怀里的花怎么都好看,但看到宴青川抱着花在那里等他的时候,他有种想要挖个洞藏起来的窘迫感。
他不理解为什么宴青川能够那么坦然地沐浴在他人的目光下。
就好像抱着花走出机场时,全世界都在看他,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两人的关系。
光是想想郁寻春就觉得很丢脸。
宴青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趁着红灯一转头,发现他耳朵红得要滴血似的。
他无声轻笑,郁寻春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宴青川笑着不说话,一脸“你自己猜”的表情。
还能笑什么,当然是笑他可爱。
到家,郁寻春也给宴青川带了礼物。
当然,在他嘴里那不叫礼物,就是随手的伴手礼。
不仅是宴青川,刘叔和宴南山、爷爷奶奶都有。
一起放在茶几上,其中最小的盒子是给宴青川的。
“是什么?”一个长条形的礼物盒,宴青川拿在手里晃了晃。
“你自己看。”郁寻春有点逃跑意味地抱着花去了厨房。
宴青川拆开包装,是一支钢笔。
还是一支并不便宜的限量款。
宴青川有理由怀疑,所谓的伴手礼,不过是为了给他买礼物的借口。
郁寻春在水槽边插花,宴青川站在旁边玩笔,郁寻春嫌他碍事,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插好花,他把花瓶放进客厅。
转头宴青川还在玩笔,郁寻春转身,状似不经意地问:“宴青川,你周五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
“哦,那你,要和我一起去音乐会吗?”
宴青川收起钢笔,笑:“不是说不带我吗?”
“……本、本来也没打算带你,是跟我约好的人临时有事去不了。”
宴青川脸上笑容更深,他很想说寻寻你知不知道,你很不会撒谎。
郁寻春又说:“你要不想去就算了,我找其他人和我去。”
“好吧,”郁寻春脸上的表情刚松快一点,就听宴青川下一句,“那我去不了。”
“……”
郁寻春转头默默盯着宴青川看了眼,哦了声,要上楼了。
路过宴青川时被抓住手腕:“不再多邀请我一下吗?”
“你又不去我邀请你干嘛。”
“至少要问问我为什么不去吧?”
“我不想知道。”
“不行我一定要说。”
郁寻春拒不开口,两人无声对峙,宴青川失笑道:“如果你本来就是要邀请我的,那我肯定要去。但如果我是备选,我就不要去。”
他轻轻撞了下郁寻春的额头:“你是哪一个?”
郁寻春抽了抽手,没抽掉:“你放开。”
“你先回答我。”
郁寻春不吭声,宴青川歪头看他眼睛:“嗯?”
郁寻春别开头。
以往到这里,宴青川差不多也就放过郁寻春了,但他今天却有些强势,好像一定要让郁寻春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郁寻春从宴青川身上感受到了一点压力。
就像他话里说的,他虽然很尊重郁寻春,愿意将主动权交到他手里,但他其实很急。
这个认知更让郁寻春有一些窘迫。
是知道宴青川在等他,但自己又难以启齿,但又不想让他失望的难为情。
宴青川看透了他,他明明知道他是特意邀请他的,但他偏偏不接受以往那种凌磨两可的表达。
郁寻春看到他的脸就生气,也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龇牙往宴青川脸上一撞:“特地邀请你的行了吧!”
他语气凶巴巴的,但脸很红,挣开宴青川两步就上了楼。
宴青川揉着生疼的鼻梁。
他探头:“寻寻,流鼻血了。”
郁寻春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宴青川捂着鼻子。
他“狼来了”的恶行太多了,就算郁寻春有点犹豫,但也是不相信偏多,握着扶手没动作。
宴青川强调:“真的。”
他一强调,郁寻春就更不相信了。要真流鼻血,他还能捂着脸和他说话?
肯定是骗人的。
“那也是你活该!”
“寻寻?”宴青川试探着喊他,见他当真没回头,才拿开捂脸的手。
掌心血迹猩红。
宴青川真流鼻血了。
他微微抬着下巴,抽了张纸走进洗手间,边擦鼻血边笑。
出现了一个大事故。
他的信誉在郁寻春那里岌岌可危,这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