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恋人的价码
大厅里安静了一秒，随即炸开了锅。
米蓝在人群里蹦得老高，大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梁志被蛋糕噎住，拼命喝水想把蛋糕顺下去。
各部门负责人目瞪口呆。
大厅的最后方，谢少杨刚刚被吴瑜用高跟鞋鞋跟踹倒在地。
而吴瑜目睹了台上的情景，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林虞脸上赧然，匆匆拉着陆子青下了台。
一片混乱的祝福声中，两人紧紧拉着手，好不容易从人群的包围中挤了出去。
靠在大厅外的门柱上，两人相视一笑。
陆子青问他：“后悔吗。”
林虞抿嘴：“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确实，”陆子青扬了扬头，十指交叉把他的手握在手心，像只抢到大肉骨头的骄傲的小狗，“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了。”
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陆子青的肩膀。
“陆先生，陆总在车上，请您过去一趟。”
陆子青和林虞转过身。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瘦削男人微微躬身，对陆子青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虞脸色微变。
他认出来，这是陆总身边的乔助理。前两次陆总来分公司的时候，他每次都跟在后面。
陆子青：“……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宴会开始一直到现在，”乔助理道，“陆总也在。”
陆子青脸色也变得不大好。
乔助理：“陆总原本是不打算来的，怕影响您过生日的心情，但实在有些想念您，想看看您过得怎么样，所以站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
“然后就看到你们……”
陆子青面色冷淡：“他想怎么样。”
乔助理：“陆总想请您上车谈谈。另外，他想提醒您，您很久没回过家了，您母亲很想您。”
陆子青：“如果我不去呢。”
乔助理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也是奉命办事……”
林虞轻轻捏了捏陆子青的手心：“别怕，我陪你去。”
乔助理：“林经理，抱歉，陆总特意嘱咐过了，他暂时不想看见您……另外，合同的事，他说过几天再亲自找您算账。”
林虞垂下眼睛。
陆子青把林虞拉到自己身后：“合约是我先违反的，有事找我，别为难他。”
乔助理：“那，请您上车吧。”
林虞抓着陆子青的胳膊。
“别担心，你先回家好好歇着，”陆子青轻声道，“我去和他谈谈，谈完了就回家。”
陆子青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林虞干着急，却只能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
林虞在家等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觉得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干等下去了，必须得采取点行动。
问题是，他能做什么呢。
他不知道陆家在哪，打陆子青的电话打不通，发的消息也全都没回，估计陆子青的手机应该是被收缴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也挺不了解陆子青的。
他一旦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连去哪里找他都不知道。
唯一有用的信息是……他去过陆子青爷爷奶奶家。
但是老人家住在郊外，他和爷爷奶奶也并不熟，贸然跑过去说要找人太冒昧了。
正坐立不安着，门铃忽然响了。
林虞跑过去开门。
一个剃着美式前刺的年轻男孩从门后露出脑袋：“你好，陆子青在家吗。”
林虞：“你是……”
男孩伸出手：“我叫许云翼，你好你好，你就是林虞吧？”
林虞和他握了握手。
他隐约感觉男孩有点面熟。
好像是……陆子青的朋友。
之前陆子青在家打视频时，他在手机屏幕上见过他，陆子青称呼他“许老二”。
许云翼向他身后看了看：“陆子青不在家吗？”
林虞：“前几天晚上生日宴之后……他被他爸爸带回家了。”
许云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抓了抓头发，露出有些懊恼的表情：“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当初我劝他忍一忍，他说实在忍不下去了，老头成天逼他干不想干的事儿，太欺负人了，不如放手一搏，不破不立。”
林虞：“……你知道那天的事？”
“他跟你告白的事儿还是我帮他一起策划的呢，”许云翼叹了口气，“他跟我说，要是联系不上我，那就肯定是被他爸软禁了，让我来找你，商量商量怎么把他救出来。”
林虞：“你知道他家在哪儿？”
“知道，”许云翼苦笑道，“但是我只能把你带到他家门口，至于进不进得去，我也没把握。”
——
许云翼的轿车一路飞驰，开了两个多小时，穿梭过大街小巷，抵达了沪市的一座老式花园洋房。
上世纪的欧风建筑，白墙赭瓦，尖尖的顶，二楼和三楼阳台上的爬墙植物进入休眠期，蜷缩成深绿色细细的纠缠的铁线。
许云翼叮嘱林虞：“一会儿到门口，你先别下车，我怕他们看见你了生气，直接不让进。”
林虞看着他跳下车去，按了门口的可视门铃。
门铃响了几秒，里面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您好，哪位？”
许云翼满脸堆笑：“李妈，我是小许呀，陆叔叔佟阿姨他们在家吗？”
李妈语气松快了下来：“在的呢。”
许云翼状似无意地道：“陆子青肯定也在吧？我昨天约他打球，他一天了没回我消息，我一寻思他肯定是回家了，忙着和家人享天伦之乐呢，这才没工夫搭理我。”
李妈迟疑了一下：“是……您稍等。”
几分钟后，洋房的门悠悠转开了。
一个精瘦的女人风风火火走了出来，套着浆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干净利落地在脑后扎了一个辫子。
李妈打开了门。
许云翼递过去一个纸包，笑嘻嘻道：“新鲜的鸡头米，特意托人从苏州弄的，我记得您爱吃这个。”
李妈眉开眼笑：“许少爷太客气了。”
等李妈接过纸包，许云翼见缝插针道：“对了，我今天还有个朋友一起过来，都是和陆子青一起打球的球友。”
手向后悄悄对林虞招了招。
林虞连忙下了车。
李妈一见他还带了人，笑容敛了几分：“小许少爷，真对不住，夫人刚才说了，单您一个人的话就算了；要是您还带了其他人，就不用放你们进来了。”
“别呀，”许云翼故作惊讶，“怎么了这是，我以前也带人过来找陆子青玩儿，也没见佟阿姨有意见啊。”
他低着眉眼，抓着李妈的袖口摇了摇，道：“……是我哪儿做得不对，惹佟阿姨不高兴了吗。”
年轻帅气的小男孩，露出这样楚楚可怜的表情，很容易让中年阿姨心生怜爱。
李妈捏着那包鸡头米，犹豫片刻，低声道：“我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
许云翼露出好奇的眼神：“怎么了？”
李妈：“少爷是三四天前被保镖绑回来的，陆总气得厉害，大晚上差点把半个家都砸了。听说是少爷在外头和不三不四的人谈恋爱，还要自己去开什么工作室，陆总就把人锁屋里头了，让他好好反省。”
“不三不四”。
许云翼看了林虞一眼。
林虞看起来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
他只是着急地道：“怎么能把活生生的人锁屋里呢。”
李妈看了他一眼：“谁说不是呢，少爷气性也大，不让他走他就不肯吃饭，已经绝食三天了。”
许云翼惊了：“三天？他特么居然还活着？”
李妈悄声道：“演给他爸看的。晚上等陆总和夫人睡了就悄悄出来拿冰箱里的面包吃，还啃了好几根火腿肠呢。”
许云翼：“……不愧是他。”
“不过少爷这几天确实也消瘦得厉害，”李妈叹了口气，“陆总在家就和陆总吵架，陆总不在就和夫人吵架，整个人颓丧得厉害，下巴都尖了。”
林虞咬紧了下嘴唇。
李妈：“不是我不放你们进，夫人都说了，只能小许一个人进，其他人都不能，估计就是怕带了那人回来，我也没办法……”
许云翼看了看院子里：“毛毛的窝怎么锁起来了。”
院子左边的草坪上有一个白色的大狗屋，装修得像个漂亮的小城堡，门上挂着花环和糖果形状的宠物玩具，但是此刻被黑色铁链紧紧锁起来了。
一只漂亮壮实的圣伯纳犬趴在狗屋前，没精打采地晒着太阳。
李妈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回来的那天晚上少爷想逃跑，大半夜翻窗直接从二楼跳下来了。还躲在狗屋里，让毛毛咬那些来抓他的保镖。陆总一怒之下就让人把狗屋锁了，毛毛也被下了禁足令，这几天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在狗屋旁边转转圈。”
“太惨了毛毛，”许云翼面露同情，“城门失火，殃及小狗啊。”
李妈附和：“谁说不是呢，连带着我们这些作佣人的，这几天都……哎哎哎你干嘛！”
林虞毫无预兆地闯进门，向洋房跑过去。
李妈在后面惊叫起来。
林虞跑到洋房门前，伸手去拉门把手。
门开了。
一个穿着灰色修身长裙，脑后挽着发髻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女人妆容精致，保养良好，但眼窝微微凹陷，面露疲态。
林虞停住了脚步。
他在陆总办公桌上看到过她的照片，在一家三口欧洲旅行的合照里。
更何况陆子青有着和她如出一辙的，高挺精致的鼻子和漂亮漆黑的桃花眼。
许云翼连忙叫道：“佟阿姨！”
李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夫人，我没让他进，他自己突然跑进来了……
陆母静静地看了林虞片刻。
转过身，淡道：“进来吧。”
——
林虞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大脑飞速运转，猜测陆子青会被关在哪里。
陆家内部装修也是与外部统一的奢华精致的西洋风，光是他屁股底下坐着的白色真皮沙发，一摸就价值不菲。
他的对面，坐着陆肇麟和神情淡淡的陆母。
穿着休闲灰色毛衣的陆肇麟靠在沙发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上位者的气势是很骇人的。
不需要发怒，不需要疾言厉色，单单一个眼神就能吓得人不敢言语。
更何况林虞原本就是他的下属。
许云翼并不是陆肇麟手下的员工，但坐在林虞身旁，仍然能感觉到屋子里令人窒息的压力。
许云翼清了清嗓子，努力活跃气氛：“陆叔叔，佟阿姨，不好意思今天打扰了……”
陆肇麟抬了下手。
许云翼把嘴闭上了。
陆肇麟看着林虞：“我本来想过几天找你算账，你倒乖觉，自己上门来了。”
林虞：“自从您把陆子青带走，我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了，我自然是要来找他的。”
陆肇麟：“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当初我挑中你成为子青的结婚对象，就是看中你的单纯老实，不像其他人那么多鬼心眼。到头来，是我小瞧了你。”
林虞不卑不亢：“我起初的确是想完成工作。只是后来，我确实喜欢上了他。”
陆肇麟淡淡笑了一声：“你知道的吧，违反合同要按十倍赔偿。”
林虞：“合同上写的是‘违反他人意愿强行发生关系，按十倍赔偿’。可是据我所知，我们俩是两情相悦的。”
“另外，如果您硬要找我的错处，我可以坦率地说，是您儿子先喜欢上我的。”
陆肇麟阴沉地盯着他。
那是种类似大型猛兽的，毫不掩饰的逼迫和威吓的眼神。
林虞的身体向后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足勇气看了回去。
……
“断了，”陆肇麟突兀地道，“你现在跟他断了，我立刻调你回总部，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林虞正要开口，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铃声是他用了好几年的德语音乐剧《Rudolf》的选段。
不得不说，铃声在此刻竟有种奇妙的应景。
林虞把手机静音，重新抬起头来。
“我曾经的确很想要，但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林虞挺直背脊，直视着这位自己曾经最尊敬最崇拜的领导。
“那是我应得的，而不是我出卖恋人的价码。”
【作者有话说】
超帅气的小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