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但是……”
时启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许渺打断了。
“那天的事情， 我已经不想再和你聊了，阿启。”
“从那天晚上，你回避我的话题， 之后一次又一次地，试图逃避那天的事情之后……”
许渺从来不会作出打断别人说话这种不礼貌的事情，对时启更是如此， 然而现在， 许渺却始终看向窗外，他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然而时启感觉到许渺说话时，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克制。
那不是愤怒，而是事情既已发生之后的无能为力。
许渺并没有看着他。时启能感觉到。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启说，“因为你对这件事情的反应很激烈， 而那天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玫瑰花瓣已经干枯， 水分全部消散殆尽， 被指尖轻轻地一揉搓，便纷纷化为了粉末， 簌簌地掉下来，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模样。
“那就不要说了。”许渺说。
后排的座位，在他们坐进去时已经升起了隔板， 成为了完全的私密角落。
许渺看向窗户， 时启仍然执着地面对着他，想要解释， 可那些事情看在眼里，还能怎么解释？
偏偏，偏偏是厉觉。
“你必须听我说完接下来的话。”时启认真地说。
有一瞬间，许渺只想堵住时启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他的手紧紧攥紧了。
这并不是因为许渺不敢听，实际上，在知道那件事情之后，许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他更怕，时启说出来之后，他们还怎么相处？他们的关系，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虽然时启没有谈过恋爱，但许渺很清楚他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一辈子的人，他从小的性格便很认真，虽然某些方面很笨拙，却很讨人喜欢。
高中时期流行早恋，许渺那时已经考入大学，总是担心，在那三年里时启会有喜欢的对象。然而到了大学，就可以自由恋爱了，他更担心了。
幸好时启似乎没有那种想法，他面对自己时，眼睛总是亮晶晶的。这也打消了许渺的担忧。
时启不是那种，会在短时间内喜欢上一个人的性格，他很慢热，仿佛小乌龟一般，小心翼翼地在这个世界里行走。
这样的时启，怎么可能会做出在情人节那天彻夜不归的行为？许渺试图说服自己，心中巨大的恐慌却告诉他，已经晚了。
如果时启喜欢上别人，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便去破坏他的幸福……即便再痛苦，也不可以。
“其实那天晚上，我是和方殊流一起去吃饭，你没看到他吗？”时启的声音将许渺的思绪撤了回来，他骤然回头，看向时启。
“结果准备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喝醉的厉觉，因为时间太晚，就在上面的酒店开了个房间，我们睡的沙发。”时启无奈地说，“事情就是这样，反正那天不回学校也不会有惩罚，所以你到底是怎么……”
时启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许渺紧紧抱住了，许渺在颤抖，他的声音十分急切：“阿启，原来是这样吗？”
“是啊。”时启把后半句话说完，“所以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宿舍？”
许渺没有回复，他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十分用力地抱着时启，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似乎在寻求安慰。而这副模样的许渺也很少见，时启想了想，像许渺对他做的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一丝不苟的发型被揉得乱糟糟的，虽然时启看不到，但他确实是故意的，这是因为小小的报复心理——谁让你总脑补些有的没的？
“阿渺，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我的宿舍门口等我？”时启问，他不能说出自己是怎么看到的，只好撒了个小慌，“我朋友看到你了。”
“……嗯。”许渺终于放开时启，他的眼中，却多了几抹深沉色彩。
“呆到很晚吗？”
许渺：“并没有。”
“那就好，所以接下来——”时启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开始算账了。”
“……”
“厉觉多无辜啊，你又说让他换宿，又是给他处分，是不是不太好？”
“我会和学校那边说的，撤掉厉觉的处分。”
“然后和他道歉！”
“好。”
时启也没想到许渺回应得这么快，事情发展这么顺利，搞得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需要我做什么？”许渺说，“我都听你的。”
“暂时……暂时没有了。”时启讪讪地说。
“那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许渺问。
“什么？”
许渺声音很轻：“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吗？”
时启的心口，像是被小鱼儿轻轻撞了一下，莫名的悸动，他轻咳一声，道：“本来也没生你的气……车停了，是不是到学校宿舍了？”
“不回学校，阿启。”许渺声音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是回家了，我给你请了假，这些天，就住在我家里吧。”
“回家？！”时启那一瞬间，心想该不会是四世同堂的那种宅子吧？
“是我在学校外面的房子，不是祖宅。”许渺似乎看穿了时启内心所想，说，“小区的安保设施很好，周边绿化也好，安静，适合你养伤。”
“你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时启一直以为是回学校。
许渺无辜地道：“你也没问啊。”
眼看又要把人气到炸毛，许渺立刻搬出合适的原因：“学校里不能有外人进入，而学校的医疗水平不够，所以暂时住在外面。”
时启：“那好吧……”
总觉得，又陷入了另一个奇怪的圈套了呢，一定是错觉吧！
地图显示出一块新的区域，学校外的灰色区域褪去了暗沉色调，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雕花喷泉，旁边以流光溢彩的字体标注：启慧园。
地图探索度达到50％。
探索度达到一半了！
此时，任务栏一亮，显示完成了新的任务。
——月任务——
[地图探索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地图探索度达到100％——未完成]
礼物盒自动打开，金色的光芒环绕。
“恭喜您获得[通关碎片]x1！”
时启睁大眼睛。
这是他想的那个吗？在常驻池只有6.9％概率可以抽到的——
通关碎片！
时启点击悬浮在空中类似于拼图的金色浮块 。
[通关碎片]介绍：
使用该碎片，可得到任意未被触发关键剧情所在地点，该关键剧情可有效提高闯关速度。
是否使用该碎片？
是 否
介绍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PS：该通关碎片可在任意世界内使用，无限制。
也就是说，即便是换世界了，还可以使用这个通关碎片。
时启有点纠结，他的攻略进度已经很高了，每个人都在八十以上，目前也没有遇到特别麻烦的地方，如果现在就这么用掉，又感觉有些浪费了。
还是先收起来吧。时启按捺住激动的心，把这个SS级的碎片放进背包里。
车停下，许渺带时启下车，时启说：“等会，成叔，我能和您聊一下吗？”
许渺有点意外：“阿启？”
“和你没关系，你先走吧。”时启摆摆手，“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
“但你看不见……”
“大少爷，您先走吧。”成叔笑道，“不要总把时少爷当小孩看待。”
许渺看了看时启，他对时启的保护的确有些过度了，而且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他也没有保护好时启，反而让他受了伤。但是根据当时的目击者叙述来说，时启实际上也并不是只会听别人命令的性子。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时启也有在成长。
“想要独当一面，就要放他独自经历那些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在时启还在上高中时，许渺和云湛偶尔谈起时启，云湛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的确……
许渺点点头：“我在前面等你们。”
时启一手撑住车子，失明的时候，总有种站着也会摔倒的错觉，不扶着点什么，总是不安心 。
而且许渺没有离他太远，buff也没有展现出强烈的效果。
“时少爷想问什么呢？”成叔温和地问。
许家是书香世家，成叔在许家做管家许久，许渺身上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与成叔相处久而来的。
“我想问……”时启说，“阿渺在情人节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回到宿舍的呢？您知道吗？”
“大少爷那天，一直没有回宿舍，让司机提前回去了。”成叔道，“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但是第二天，他就感冒了，有点发低烧，情绪也很低落。我问他，他也不愿意和我说。”
“……”时启说，“我知道了，谢谢您。”
许渺站在不远处的喷泉池边，那里有几只白鸽，在吃面包渣。他接起来电话：“父亲，安家那边，已经回绝了吗？”
“……我不会接受任何家族的联姻。”许渺道，“或许在您看来，这是幼稚的行为，但我会用实力证明给您看的。”
有时候，许渺并不想出生在名门望族，因为与旁人艳羡的财富与权利相比，他没有一点自由。
有时候，也会羡慕时启，他总是无忧无虑，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他的未来铺上鲜花与白砖，包括他也是。
时启和成叔交谈之后，慢慢往前走了几步，便被人扶住：“怎么不叫我？”
时启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会过来。”
“调皮。”许渺评价了句。
“你的手机信息，我给你看过了，里面有几条信息。”许渺道，“是和学校有关的。”
“嗯？”
“再过一周，便是校运会了，这几天在报名阶段，不过你不需要参加了。”
许渺的话一出，时启看到任务栏一闪，有新的任务进来了。
——日任务——
在校运会那天，请参加至少一个项目，最好是自己拿手的嗷，成绩倒数第一视为任务失败。
难度系数：一颗星
奖励：发放随机体质点
体质点数！
时启立刻说：“报名什么时候截止？”
“后天截止。”许渺诧异道，“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随便问问。”时启心里捏了一把汗，还好他的失明症状明天就结束了。
不过，校运会啊……
时启大学时也有过运动会，但都是作为观众，没办法，学校的体育系实在太强了，每次都独领风骚，揽获大部分奖项，和他们比赛，时启还是宁愿在太阳底下写题。
不过自己现在的体质也不算弱，校运会开始之前锻炼一下，也不至于得到倒数第一的成绩。
进入许渺的家里，许渺便给他一杯水，让他坐在沙发上休息，给他打开电视，自己则不知道去忙什么去了。过了一会，时启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中药的味道！
时启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不想再喝中药了啊！能不能不喝？！
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是他设置的电话铃声，时启在茶几上摸索了下，够到手机，按照记忆的位置滑开：“喂？”
“时启啊！”孟夏深大喊，“你总算接电话了！听说你家出事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时启没想到，孟夏深居然还这么记挂他的事情：“放心，我没事，怎么了？”
“这个嘛……”孟夏深拿着手机，不住瞥向一旁抱臂靠着墙的厉觉，“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在外面，阿渺家里。”时启说，“最近可能暂时回不去了。”
孟夏深开了免提，示意厉觉自己听。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你放心，刚开学的课不难，到时候我借给你笔记，你看一看，考试准没问题。”孟夏深冲厉觉做口型，“我想去看看你，能给个地址吗？”
时启：“我也不知道地址，等会我问问吧。”
“哦行，那我挂了啊。”
“诶——等等。”时启想起一件事，忙道，“厉觉的处分取消了吗？”
“取消了。”孟夏深苦瓜脸，不取消这家伙怎么能来学校耀武扬威啊。电话挂了，孟夏深说：“你怎么不自己给他打电话啊？”
“打了，他不接。”厉觉面无表情地说，“估计是被许渺那个趁人之危的小人拉进黑名单里了。”
“你居然敢这么说许渺……”孟夏深目瞪口呆，那可是众所周知的校园男神啊，怎么一到厉觉口中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现在，时启很想逃离这个地方，他真的不想喝药啊！可恶，能不能告诉许渺，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需要喝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早知道就装睡了！现在也才早上而已，昨天实在发生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了。
“目前云齐，云鹏等数人都牵涉到十年前没有得到结论的犯罪案件中，现在已经有警方介入此案进行调查，而云家目前的继承者云湛，则对此话题避之不谈，但显而易见的是，云家的结构即将进行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新闻里，记者正在报道的事情令时启怔了一下。
云湛家里的事情十分复杂，时启是知道的，却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联居然还涉及到犯罪案件。
时启点开了月任务。
——月任务——
[探索云湛的过往——未完成/进度80％]
居然还有……20％吗？
时启实在想不到，云湛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请您接受采访！云湛先生！”不断的“咔嚓”声中，一位记者大声道，“云家的前任家主，在警局里所说到关于您的话题，实在是令人奇怪，请您解释一下！”
“他说您是个怪物！您有普通人没有的异能！您可以读取其他人的心思，这是真的吗？！”
时启的动作顿住。
这是……云湛的秘密！云家家主怎么会知道！
而且明明是在警局里说的话，怎么会流传到外面去？谈话内容不应该是完全保密的吗？
“请让开。”云湛独特的冷淡音色透过屏幕，具有极大的威慑力。
“请您正面回答问题！您！是不是有独特的异能？”
这个记者似乎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而且以他那么笃定的态度，惹得其他媒体记者也议论纷纷。
“不会吧？读心？这种只会出现在电影作品里的异能，居然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吗？”
“如果是真的，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据云家前任家主所说，您每次在读心之前，都会摘掉手套，这是否说明您是通过触摸他人而进行读心呢？”
光是听电视里的声音，时启都感觉他的耳朵快要被吵掉了，而云湛最讨厌人多的地方，那么大量的心声全部灌入耳中，无异于是一种酷刑。
时启握紧了拳头，出于某种想法，他对于那个记者的身份有了一些不确定的猜测。
云湛依然是那句话：“请让开。”
那个记者不死心，还要继续追问，而云湛抬眼，终于看向那个记者，目光如同一道极为锐利的刃，似乎直接扎进了那名记者的内心！
记者忍不住想倒退几步，冷汗冒出，然而他身边都是人，并没有给他后退的机会。
之后，云湛竟朝着那个记者的方向走去，周围全是炫目的闪光灯，只有云湛，眉目轻敛，眼中是一派淡定与冷静，他走到那个记者身边，道：
“要试试么？”
“什……什么？”记者有点腿软，在云湛似乎能堪破人心的视线中，他的心虚无处遁形。
云湛微微一笑，缓速与那记者擦肩而过，留下一句只有他和那记者才能听到的事情：
“我知道你和云齐十年前的交易，但抱歉，他承诺给你的，一样也不会实现。”
云湛走出记者群，那记者瞳孔骤缩，倒在地上，周围的人都问他怎么了，那记者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云湛的最后一句话，没有人听清，记者追问无果后，只得放弃。
可不管怎样，那个记者所问的话，的确会在大家心中留下印象。
云湛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心声，倘若被坏人利用，的确是现代社会根本无法避免的，可云湛不会那么做。
“阿启，喝药了，这个药可以帮助你恢复身体，你失血太多，虽然输了血，还是很虚弱。”许渺的声音打破了时启的沉思，“我预约的专家因为暴雨航班停了，他说会派来他的关门弟子来为你治疗，今天下午就到了。”
“可以不喝吗？”时启皱着脸，在他记忆里，只有云湛会煮这么苦的药。
“云湛说你喝得很好。”许渺淡淡道，“现在怎么不愿意喝了？”
“……”时启端着药，简直生无可恋，“我以为你们不会聊这种事情。”
“我以前经常和他聊起你。”许渺说，“在你还不认识他的时候。”
“你们是好朋友吗？”时启绞尽脑汁，心想怎么样才能不喝这药？假装手抖？
“不算，我和他都不是能交到真心朋友的类型。云湛的观察力太强了。”许渺也看到了新闻，云湛独自走出记者的视线，“我认为他也不需要朋友，他享受那种孤独感。”
也许是因为，可以看穿人心，所以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无聊起来了。
时启想到那晚深夜，云湛独自一人坐在阳台抽烟，只有夜半三更时，才会流露出的那种孤独感。
因为世界上，没有人懂他。
“所以，阿启，不要太试图假装手抖了，药很烫，会烫伤你的。”许渺的声音微微加重了一点，看穿了时启的意图，“或者，我喂你喝？”
时启听出许渺语气当中的威胁，立刻道：“我想吃糖，可以吗？”
许渺还没说话，听到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是预约的专家助手来了吧。”许渺道，他站起来，不忘对时启说，“我去开门，不许把药倒了，听到了吗？”
时启嘴上说：“好的。”
心里想，现在找个卫生间来得及不？
失明实在是太麻烦了，好在他有系统，时启对系统软磨硬泡，总算让系统答应给他指路。
时启站起来，偷偷摸摸，摸着墙走，隐约听到许渺诧异地问：“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应该没告诉过你这里的地址……不对，你是那名专家的“关门弟子”？”
谁来了？是许渺的熟人吗？时启心中疑惑，听到那人说：“我曾经出国留学一年，那是我的导师，他拜托我……你不让我进去，某个人就要溜走了。”
许渺立刻转身：“阿启！”
时启捧着碗，心头一震。
那个声音，居然是云湛！
云湛不是刚接受过新闻采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也有可能是已经提前录好了，可那件事情应该是今天才发生的吧？他们速度这么快吗？
许渺几步过来，按住时启的手腕，语气凉飕飕的：“阿启，你不听话啊。”
时启不知道怎么，感觉腿有点软，他干笑一声：“其实我是想让它凉一点再喝，你相信我吗？”
“先是转移注意力，随后把药偷偷倒掉，假装什么都没干。”云湛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的常用套路。”
时启：“……”
怎么感觉，他这一下，好像惹到了两个人啊！
时启顿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时启机智求救：“系统！今天的病弱buff还没有投，你现在让我投一个吧！”
系统从善如流道：“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时启立刻投了一个，第一回这么庆幸他还可以吐血，实在不行也可以眩晕，低血糖，反正他投骰子的运气一向很差劲。
系统：“体质20，判定成功。你感觉自己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时启：“……”
靠！就知道不能靠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