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神应该求我才对
求神当然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066还是陆浮都不会将自己的人生交给虚无缥缈的神明,更何况,这位神明还是以人类为食的怪物。
“实现我的愿望吧。”
“满足我的欲望吧。”
“我愿意付出一切。”
说出这样的话就能够得到神的侧目,如此廉价的神都能被奉上神坛,想必神坛之上已然是神挤神的局面。
教廷覆灭后,神眷者们就被被送进了边缘星球的迷宫“保护”起来,本该最接近神的他们却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下。
从深海浮到陆地、从地面飘浮到天空,陆浮会越来越高,直到俯视一切。
【018:傅以榕只是想要你潜入教廷,可不会允许你把前任教皇带走。】
【018:你考虑清楚,一旦在行动中暴露什么,游冬恐怕会对你起疑心。】
018的劝说对陆浮来说和耳边吵嚷的蚊子没什么不同,他蹲下身捧起细碎的沙粒,沙子从指缝落下,堆成小小的金字塔。
【陆浮:你看懂了吗?】
【018: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陆浮叹了口气,指了指金子塔的最上方,黑鳞监狱的形状和金字塔类似,越向上人越少。
【陆浮:教皇和游冬之间,教皇才是主事人。】
游冬的疑心算什么,只要陆浮能把教皇救出来,得到教皇冕下的信任,游冬就是连夜做个PPT解释陆浮身上的疑点都没用。
走在身侧的Alpha突然停住,陆浮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没事,”游冬摇摇头,脸上虚浮着笑意:“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一会儿还有事,恐怕不能和你一起了。”
陆浮神色失落,用食指卷着小黑蛇的尾巴绕了几圈,“那中午吃饭…”
“我的铭牌先放在你那。”
游冬说得果断,陆浮收得更快,他握着只有大拇指长的金属铭牌笑了起来:“那我们晚上见。”
游冬愣了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少年毫无留恋的转身就走,目标直指食堂,游冬站在原地,面色茫然,最后只能安慰自己陆浮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走这么急也是难免的。
十三层
Alpha与伙伴们汇合时心里还在想陆浮的事,中年男人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有些好奇的问:“游冬,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好像有点着凉。”游冬无心与他人分享自己和陆浮之间发生的一切,一句话糊弄了过去。
Alpha吹了点海风就着凉的事情当成冷笑话讲出去都没人笑,偏偏中年男人还了然的点点头:“确实,最近似乎降温了。”
“你的铭牌呢?”
中年男人的嘴像是一架机关枪,新的问题接踵而来:“我听说了今天在海边发生的事,他们说的是真的吗?陆浮无伤杀了巨力?他用了什么手段?”
游冬略微有些不耐烦,他一向是冷静而理智的,很少会因为别人的话语而情绪浮动,更何况中年男人的询问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压着脾气笑了笑,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我看到的和您听到的差不多,他们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在监狱里的这几年将游冬的性子磨练得更好了,因此,即使他的心脏已经在激烈的擂鼓,呼吸频率一下比一下更难以把控,他也没有露出烦躁的表情。
“注意您说的铭牌,我要获取陆浮的信任,暂时先将铭牌借给了他。”
游冬说着喝了口水,试图借助隔夜的冷水冲淡心头的燥热。
中年男人微微蹙眉,他从游冬手里拿开水杯,凑到面前闻了闻。
没有任何药物的味道,这就是一杯普普通通的白开水而已。
在游冬怪异的眼神中,中年男人放下杯子,沉声道: “游冬,你的信息素浓度过高了。”
中年男人的提醒似一根针扎进了Alpha愈发混沌的大脑。
什么?
游冬理智回笼,震惊的发现在他自以为克制的情况下,信息素已经从后颈的腺体中喷涌而出,在狭窄的牢房中横冲直撞。
怎么会这样?
易感期?
不可能,游冬确信自己之前的易感期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这有可能是发生了其他变数。
捂住脸,Alpha回忆起今早发生的一切,和陆浮去海边,没问题;在陆浮被挑衅时袖手旁观,没问题;在适当的时候帮陆浮出头——嗯?
游冬的身体蓦地僵住了,回忆像是默剧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帧一帧的播放。
那个瞬间,他也看到了陆浮的眼睛。
“呲——!”
游冬猛地站起来,椅腿与金属地面划出尖利刺耳的巨响,最终失去平衡“砰”的砸在地上。
中年男人和其他教廷成员都被他的反常吓了一跳,游冬双手撑着桌面,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呼吸逐渐恢复平稳,信息素也停止了逸散,游冬平静的问:“您认为,神会爱上人类吗?”
鸦雀无声。
教廷成员们纷纷用眼神和表情表达自己的震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中年男人消化了几秒才理解了他的问题。
然而他宁愿自己不理解。
神明是何等遥不可及的存在,这样的问题一点讨论价值都没有。
中年男人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游冬并不意外他的回答,于是他说:“您不是想知道陆浮是怎么杀了巨力的吗?”
这个话头给了中年男人不好的预感,在他不可置信的视线中,游冬给出了答案。
“神在庇佑他。”
没有人比教廷成员更清楚的明白神明的残酷,当初前任教皇倒台,大量神职人员被送上火刑架,他们在恐惧中没日没夜的向神明求救,却换不来神的仁慈。
祂只会关注可口的食物,其余人与厨余垃圾无异。
一名曾经经历过首都星大逃亡的Alpha激动的叫起来:“这不可能!除了简家,哪还有门阀子弟会信仰神,甚至得到神的青睐?!”
游冬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还不是因为私下信仰神?”
Alpha哑了口,但他依然不愿意接受这件事。
中年男人向下压了压手掌,示意他冷静些,又转身对游冬说:“神怎么会爱上人类,祂只是想要吃了他而已,游冬,你想太多了。”
游冬不喜欢争辩,也不喜欢被反驳,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因此也没有和中年男人继续扯下去。
“那就当我想多了吧,”Alpha耸了耸肩,笑道:“陆浮说他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今晚我会带他和你们见一面…”
停顿了一秒,游冬的目光从男人们的脸上一一扫过,语气中裹挟着不易察觉的警告意味:“友善点,不要让我这几天的努力功亏一篑。”
**
齐家的星舰虽然外表看上去朴素,内里空间却大得惊人,衣食无忧,能源充足,船舱中还有大量昂贵的晶核。
星盗们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晶核,眼睛都快绿了,要不是灰鸦和诺加凶名赫赫,他们早就造反了。
诺加看出这群家伙藏着什么心思,上星舰的第一天就按顺序一个个揍了一顿,第二天灰鸦又揍了一顿,如此才得到了如今的和平。
驾驶室
距离黑鳞星越近,灰鸦就越不舒服。
他的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崩溃瓦解,只有在教堂中才能恢复如初,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了。
灰鸦敲了敲操作台,担忧的问:“陆浮在黑鳞监狱会不会被欺负?那里没有他的熟人,形单影只,难免被盯上。”
可惜,他的询问对象并不能理解他的担忧。
诺加眨了眨金瞳,反问道:“在你眼里他到底是什么形象?”
谁欺负谁还说不好呢。
灰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悻悻的低下头,继续看终端,他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一直在关注首都星的动向。
时旭突然亮相议会初选,并且以高票优势成功晋级,成家主身体抱恙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成煊全权接管了成家的一切生意。
但要说闹得最大的,还是齐家。
齐之裕失踪了。
自从陆浮入狱后,齐之裕就被齐列关在家里,防止他一个想不开跳到傅以榕面前讨打,然而齐列不过是参加个宴会的功夫,那么大一个Alpha就不见了。
如今首都星可以说人人自危,谁也不想被卷进门阀的斗争当中。
就在这样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招来灾祸的情况下,简焕白愉快的丢下了家族事务,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
“为什么还没到?你这个星舰非得也太慢了,还要多久才能看到陆浮?万一我们还没到黑鳞监狱就被我小叔拦下来了怎么办?”
红发Alpha在房间里焦躁的走来走去,简焕白不耐烦的抖着二郎腿,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你要是真的等不下去了,我就给你扔出去,你自己游去黑鳞星。”
Alpha此话一出,齐之裕不说话了,空荡荡的房间中只能听到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几息后,同样的台词再次响了起来。
简焕白无语的仰脸看天花板,懒得理齐之裕。
齐之裕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不是担心陆浮出事就是担心他小叔追上来,活得像个复读机。
“我教你个办法,”简焕白最终还是被他烦得受不了了,对着齐之裕勾勾手:“用了这一招,你再也不用怕你小叔了。”
齐之裕双目一亮,“什么办法?”
“杀了齐列。”
齐之裕的脸立刻垮了下去:“想杀小叔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是抓娃娃吗说杀就杀。”
简焕白弑父的事在首都星并不是秘密,但是能效仿他的人并不多,齐列正年轻,身体素质还停留在Alpha的巅峰时期,打齐之裕轻轻松松。
“你可以外包啊,”简焕白不怀好意的笑了:“我替你杀了你小叔,你把齐家给我当报酬。”
齐之裕眼神一凛,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啪”得一声在空气中炸开了。
“滚。”
简焕白不怵他,嬉笑着扯了扯自己的粗麻花:“怎么又不乐意了,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齐家呢。”
齐之裕冷着脸不说话,没了齐家,他还怎么给陆浮打通议会的路?
**
陆浮在食堂坐了一下午,他和游冬的事已经在监狱里传遍了,今早发生的事故也在逐渐发酵。
犯人们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身形单薄的少年,拿不准他究竟是什么人。
“游冬连铭牌都给他了,啧,来真的啊?”
“不一定,铭牌又不是多重要的东西,游冬本来就不在乎星币。”
Alpha们的窃窃私语传不进陆浮的耳朵,少年趴在餐桌上打了两个哈欠,突然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用想都知道这么没有边界感的是谁。
不打招呼就拉人,扣十分。
神明并不知道自己在陆浮这里已经光荣负分了,俯视着打哈欠的少年。
【信徒,你功成名就了吗?】
陆浮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埋进膝盖,小声说:“我进监狱了。”
【?】
像是为了反应神明的困惑,流动的黑泥也停止了,陆浮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触感有些柔软,像是黑色的棉花糖,于是他捏得更起劲了。
【你怎么进监狱了?】
陆浮一边揉面团一边用刻意的、低落的声线回答道:“大约是因为首都星容不下我吧。”
他在监狱里多待一天,距离向神许愿就越远,但是贪婪的、缺乏耐心的神明怎么会愿意这么等下去。
“既然如此,信徒,向我许愿吧。”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神的低语像是一道深深的烙印,钻进了少年的耳道,陆浮忍不住一个用力捏爆了手里的泥团。
“唔、”
口腔深处涌起一股血腥气,被陆浮强行咽了回去,少年的眼眶瞬间红了,却不是因为哭泣,而是为了抵挡精神域中陡然掀起的巨浪。
神的意志不容违背。
少年蜷缩着身体倒在黑泥中,从后颈到脊背都被冷汗浸湿,冷意从内而外的入侵每一寸血肉,强迫他张开口、用脆弱的声带向神明祈愿。
陆浮咬紧了下唇,鲜血很快染红了唇线,他的反抗在神眼中什么也不是。
【向我许愿吧,信徒。】
黑泥自指缝中流淌,陆浮像是吞下了一团滚烫的火,从舌尖一直烧到内脏,苍白的面颊泛起古怪的红。
那是毛细血管在破裂。
“神啊,您的信徒在此恳求您、”少年的声带漏风似的,剧烈的喘息起来。
“恳求您,”陆浮盯着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轻声道:“恳求您…”
【信徒,你想要什么?说清楚。】
神的急切溢于言表,陆浮却不想满足他。
无力的笑起来,少年的唇上沾着血,轻轻的颤抖着:“神啊,您才是神,您怎么在渴望我满足您的愿望呢?”
“神啊…”
汗湿的黑发黏在陆浮的颈侧,像是一道狭长的伤口,他由衷地感到困惑似的,紫灰色的瞳被水汽覆盖。
“您在乞求我吗?”
话音刚落,钻心的冷意从身体中抽离,陆浮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他已经脱离了神的领域,刻骨铭心的痛苦像是一场梦,018焦急的叫喊声在脑内三百六十度旋转。
【018:你的精神域发生什么了!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陆浮:再叫我就自杀给你看。】
018瞬间安静了下去,等陆浮吃了两个布丁后,它才小声的说起陆浮失去意识时发生的事。
【018:两个犯人打起来了,被机械狱警关进了小黑屋,虽然我尝试入侵狱警的程序失败了,但是我听到那两个犯人的谈话了。】
【018:小黑屋,也就是禁闭室的位置在海底,他们打算冒险毁掉小黑屋,从海里逃跑。】
那片大海已经吞噬了无数犯人,却还有人不断的以身试险。
陆浮不甚在意的听着,按照他和傅以榕的计划,等今晚见过所有教廷成员后,傅以榕就会制造机会让他们逃出去。
但陆浮有一个担忧的事,逃出去之后,这些囚犯接触到星网,就会知道他的身份其实是假的。
那么,不是门阀子弟的陆浮是如何知道离开黑鳞监狱的办法的?
他会瞬间成为全体囚犯的怀疑对象,不但混不进教廷,甚至会落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018:那怎么办?不救他们出去了?】
救当然还是要救的,不过救多少就有待商榷了。
当晚,游冬带着陆浮走上了十三层。
整个十三层都被清空了,除了教廷成员外没有任何外人。
少年紧紧跟在游冬身后,对其他人抱有十足的警惕,但他的大少爷脾气根本藏不住,当他发觉个别Alpha眼中的敌意后,少年立刻变了脸。
“我知道离开黑鳞监狱的办法,但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傲慢的少年高高扬起下巴,对着中年男人勾了勾手指:“你是他们的首领?”
中年男人也是第一次和陆浮接触,他求助的看向游冬,游冬刚想开口,就被少年瞪了一眼。
“是不是,回答。”
中年男人犹豫了几秒,点点头。
“好,我可以带你们出去,但是,你们必须听我的,”陆浮再次强调了一遍:“一切,都要听我的。”
这个要求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中年男人权衡再三,最终还是认为离开黑鳞监狱最重要,他再次点了点头。
陆浮微微弯唇,他不信男人此时的承诺,一旦离开黑鳞星,现在的一切规定都是废纸。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对神发誓吧。”少年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都话。
一旦对神发誓,这就不是口头条约那么简单了。
中年男人一时间进退两难,他发了誓,但如果其他人违背了条约,受到神罚的却只有他一个。
游冬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给了中年男人一个眼神,示意他接受陆浮的要求。
牺牲你一个,拯救所有人。
中年男人牙都快咬碎了。
正在关注着这一幕的傅以榕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哟哟哟,这不是当年的红衣主教吗?怎么这么拉了。”
卡勒干笑了一下,问道:“这么多人,陆浮要怎么带他们出去?”
“我告诉他防线最薄弱的位置了,狱警也收到了停止攻击的命令,飞行器埋在黄沙里,”傅以榕吸了口可乐,说:“就怕这些人胃口太大,想把前任教皇一起带出去。”
卡勒眼神闪了闪,小声问:“如果他们真的…”
“别担心,陆浮一定会找机会杀了教皇。”傅以榕笑着说。
他不知道陆浮神眷者的身份,完全用一个普通塞拉法公民的身份去推测陆浮的选择。
他不知道,但卡勒知道,Alpha双眼紧盯屏幕,生怕陆浮一个不小心在傅以榕面前暴露了身份。
中年男人最终不情不愿的发了誓,祷词结束的瞬间,他的脸忽的苍白了许多,眼角多出了许多细细的纹路,神夺走了他的生命力。
游冬第一时间看向陆浮,少年并没有被这一幕吓到,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心下微沉,突然有些不安。
定好了越狱时间后,所有人都在静等那一天的到来,让陆浮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没有提起救教皇一起出去的事。
前任教皇已经被放弃了吗?
这个问题,陆浮从游冬口中得知了答案。
Alpha轻声叹了口气,面色惋惜:“前任教皇的情况已经不支持他进行越狱这样高难度的活动了。”
哦,快死了是吧。
陆浮有些遗憾,他想要看教廷内部狗咬狗的戏码,演员不就位怎么行。
【018:没事,让游冬来,我看他挺擅长的。】
【陆浮:他不行。】
游冬的人设和身份在代理教皇和主教面前毫无优势,只有闭嘴挨打的份。
很快到了越狱的日子,异变突生。
一架巨型星舰出现在了黑鳞星的上空,飓风卷起汹涌的海水,一下下撞击监狱外墙。
犯人们如临大敌,猜测帝国终于不愿意花钱养着他们了,今天就是所有犯人的处刑日。
“轰——”
狂风吹拂,即使在牢房内都能听到如野兽嘶吼般的风声。
“游冬,怎么办?帝国派人来了!”中年男人情绪激动的抓住游冬的肩,可惜,游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只要再晚一天,他们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难道帝国知道他们的计划了?
教廷成员们正在想办法怎么趁乱逃跑时,陆浮看着星舰外的乌鸦图案,陷入了沉思。
好熟悉,再看一眼。
真的是灰鸦啊!
星舰后方缓缓打开,数十架小型飞行器对着监狱飞了过来,这里的犯人大多是刀尖上舔血的角色,短暂的恐慌后很快恢复了冷静。
“如果他们从飞行器里下来,我们可以一拥而上,杀了驾驶员,抢了飞行器逃出去!”
这样的言论很快在源源不断的小型飞行器中消失。
一名Alpha神色呆滞的看着如蝗虫般密密麻麻的小型飞行器,呢喃道:“到底来了多少人?”
这个问题陆浮也想知道。
到底来了多少星盗,团建选错地方了吧?
飞行器落地,灰鸦从中走了出来,天上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炮口,犯人们不敢轻举妄动。
他熟门熟路的走到第九层,没看到少年的身影,问道:“陆浮呢?”
同层的犯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指了指外面:“他在食堂!”
待灰鸦离开后,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觉得那是陆浮的家族派来的,一人觉得那是来杀陆浮的。
食堂此时聚集了整个监狱百分之九十的犯人,陆浮摸着口袋里的枪,慢悠悠的摘下了铭牌。
“嗒。”
金属铭牌砸在桌面上的声音几不可闻,却在一瞬间吸引了所有犯人的视线。
“门阀…”
怎能忘记这个呢,陆浮可是门阀子弟,帝国总不能把他也杀了吧?
Alpha们立刻蠢蠢欲动起来,挟持陆浮威胁外面的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要搞定游冬就行。
游冬微微蹙眉,单手环住了陆浮的肩,以一种半保护半控制的姿势将他拉进怀里。
其他人能想到的事游冬怎么会想不到。
“抱歉,”Alpha轻声在陆浮耳边说:“我本来想带你一起离开的。”
如果不是除了这个变故,游冬还没打算在陆浮面前露出真面目。
真可惜。
这么好骗的大少爷可不多见,但过了今天,他就再也不敢随便相信别人了。
“不用道歉,我明白的。”少年垂着眸,缓缓挑起唇,像是在强颜欢笑。
游冬这时才真的有了些许愧疚,但这抹愧疚消散的极快。
他注视着少年昳丽的侧脸,突然想吻陆浮,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温情,从今往后,陆浮恐怕要恨他一辈子。
“陆浮…”游冬轻声唤他,眸中溢出虚幻的温柔,下一句话却堵在了嗓子眼。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腹部,少年仰起脸看着游冬,忽的露出明媚的笑容:“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Alpha的表情僵住了,愕然的看着陆浮。
枪?之前撞到他的是枪?
陆浮怎么会有枪?他进监狱前没检查吗?是了,门阀当然是不用检查的,但是…陆浮居然瞒了他这么久?
先前积累的疑点和若有若无的不安感同时涌进了大脑,少年的一颦一笑都被解读出了新的含义。
游冬张了张口,“你骗我?”
陆浮眉眼下弯:“你不也骗我?”
那怎么能一样,游冬想,他只是想要借陆浮的身份逃出去,陆浮看穿了却不说,陪他演了这么多天,把他耍得团团转!
还有神——
“你、”游冬表情古怪的问:“你骗了神?”
“不,不对,”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你骗我,你根本不是神的信徒!”
陆浮歪了歪头,否认了这一点:“我确实是信徒。”
“这个没骗你。”
不是陆浮吹,他是教廷千挑万选出来的神眷者,从小听着教义长大,在教堂里生活多年,喝圣水,看神像,拥有绝版《神经》,被傅以榕以教廷余党的罪名昭告帝国,还是神亲自盖章的信徒,游冬都不一定比他根正苗红。
游冬又愣住了,最假的地方反而是真实,还有比这更荒诞的吗?
不管Alpha复杂的心情,漂亮的Beta从他怀中站起来,手里的枪也暴露在了所有犯人的视野中。
少年的脸部轮廓被头顶的光影切割成两半,一边隐在暗色中,一边是病态的白。
坏心思几乎写在了那张出色的脸上。
“各位,”少年环顾四周,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笑吟吟的说:“你们被我挟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