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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出大事了

第63章 出大事了
「原来酆凛真的有结合热。」

哨兵去加热晚餐, 用作战服的外套和蛇蜕絮成巢,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宋汝瓷蜷着腿靠在柔软温暖的巢里,用废弃地图边缘记日记——这也是常年做任务的哨兵的标准习惯, 被只看过一次的少年向导学会, 从此复制移植进菌丝。

字写得清俊整齐,相当工整。

系统顶着小不锈钢盆, 蹦蹦跳跳出来找他聊天, 第一眼看见这句话:「……」

宋汝瓷切换到意识悄悄话模式:「怎么了?」

「没事,没事。」系统火速帮他折地图, 「快藏起来,折好, 折好。」

顺便把钢笔也盖好笔帽, 大气不敢出, 扛到一旁的床边桌供上。

「我们要在手册上添一条。」

系统告诉他:「不能在身上有衣服的时候咬笔盖。」

更不能在披着酆凛衬衫的时候, 用堪比任务反思总结的认真态度, 在用完的旧地图边缘工整写下“原来酆凛真的行”……

抑制剂是真不多了。

纪琛他们家有点异空间血统, 出来之前带了不少物资, 尤其抑制阻断剂, 但也不是照着这个消耗量带的。

苔绿色的眼睛轻眨了下,看得出不明就里, 但还是好好把新规则记住。

宋汝瓷脾气一向很好, 说了就会听,做别的之前还会提前商量:「那我还可以给他开花吗?」

系统:「……」

怎、怎么说呢。

虽然但是, 宋汝瓷种的风信子开了。纯白色的小花,一嘟噜,挤挤挨挨的很热闹,花瓣背面有半透明的鎏金蛇鳞纹路, 相当神秘,正面看活泼轻翘,像一堆跳着什么经典曲目出场的小天鹅。

系统好喜欢。

「开,使劲开,香酆凛一跟头。」

系统熟练删监控,假装没看到元老院陷入的极度恐慌——那里面开满了怎么除也除不净的白色绒花,现在也全是因为太开心轻轻摇晃的风信子了。

这其实是真正恐怖的地方:菌丝本质上是一个整体。

虽说绝大部分用掉的菌丝,在没有被向导特意维护的前提下,只能存续48小时,就会化作纯粹的精神力消散。

但一旦它没消失——那么不论是在什么地方的菌丝,元老院的绒花,北部边境那个已经被清空的实验室依旧在下的暴雪。

又或者是这条路上,想袭杀他们的贪婪觊觎者,在扣下扳机那一刻惊恐发现枪口长出的包裹一切的纯白绒羽。

这些都只不过是「子实体」。

受同一个菌丝母本控制,保持与母本完全相同的状态。

所以它们现在都在热热闹闹开满纯白风信子了,包括那柄没能杀人就报废的枪,包括元老院——元老院所有参与某场阴谋交易的人,他们华丽的地毯、名贵的摆件、办公桌锁着的抽屉,不停冒出毁不掉的花。

包括他们妄图毁掉这些花,靠杀戮隐藏真相的双手。

如果宋汝瓷想,这些菌丝也可以把一切接触到的精神体变为傀儡,又或是索性吸干精神力,直接回传给母本。

所以宋汝瓷绝、对不被允许,不戴手套触摸精神体。

……

设定已经超出人设本身,应该融进了宋汝瓷本身的数据。系统越来越好奇他原本的世界,又想起件相当在意的事:「对了,对了,你小时候被虐待过吗?」

宋汝瓷的神情温和但偏于茫然,这也是难免的,他们的记忆并不完整。

不过系统还是不放心:「要是虐待的话,就找总部举报!我们有任务者工会,员工在现实世界是绝不允许受任何伤害的。」

宋汝瓷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认真点了点头,轻声道谢。

他也悄悄送给系统一小朵风信子。

漂亮到不行的小花在掌心轻轻旋转,香的系统都能闻见,小黑影子狂喜,当即扛起来直奔聊天室找其他统炫耀。

宋汝瓷的眼睛刚弯了弯,就听见脚步声,于是抬起头时,这点柔和润泽的笑影恰好迎上端着餐盘的亡灵哨兵。

酆凛看着他,目不转睛,眼睛里同样微微笑了下。

“好香啊。”酆凛轻轻揉他的头发,“又开花了吗?”

苔绿色的眼睛弯得很开心:“不疼。”

酆凛“嗯”了一声,指腹小心摩挲那个依旧不愈合的伤口,上面多出一层淡墨色精神力,衬着瓷白,像水墨云烟。

“等退休了。”酆凛柔声说,“我们弄个花园吧,你喜不喜欢风暴橡树?”

风暴橡树看家护院不错。

一株十年树龄的风暴橡树,就可以把一切奇怪的人狂暴殴打丢出十公里。

哨兵强悍而训练有素的体魄,在这种时候很能派得上用场。酆凛屈膝抵着有些狭窄的单人床沿,把巢穴里的向导单手托起,靠着床头坐下。

太舒服、太放松就会困,放松下来的意识会飞速模糊。

宋汝瓷轻轻打了个呵欠,头颈被温柔托住,先喂了点红酒味的血——酸甜馥郁,有薄皮汁水丰沛的熟李子的风味,玫瑰回香。

酆凛从元老院老头家里抢的,分析了味道配方,觉得很衬他的向导。

面包也被撕成小块,沾一点蛋沙拉或是罗宋汤,像喂什么胃口很小的小猫,酆凛低着头,一点一点哄着淡色嘴唇张开,放在柔软的舌尖上,柔声让他嚼好再咽。

宋汝瓷眨了眨眼,困到酸痛的眼皮牵起一点水汽,轻轻笑了下,嗓音有些哑:“又不是小朋友……”

黑眼睛也又掠起点笑影。

“小朋友。”酆凛低声学他说话,搂着他,下颌轻轻搭在浅草色的发丝上,“下次。”

他们已经完全结合,完全亲密无间,精神力彻底相融,所以有些话说的时候甚至不用费力气张口。

「下次。」

「不要你留下,不要你照顾人,不要你辛苦。」

「不要你等。」

「你当小朋友。」

在这片完全下给宋汝瓷的雨里,可以解释成“下辈子”的“下次”,受SSS级哨兵规则级别的影响,空气中无形波动一瞬。

酆凛低头,看着已经不小心睡着的向导,轻轻捧起雪白脸颊,屈指抬起下颌,落下亲吻哄他咽下还含着的食物,再喂一小勺掺了光晕甜霜的牛奶。

鼻尖轻轻错开,头颈微偏,气息缠绕,分开唇齿的磨蹭。

吃着吃着东西都会睡着,还说不是小朋友。

宋汝瓷其实还有一点意识,但太舒服、也太疲倦了,所以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溺在温暖的黑海里。

温暖的黑海摇摇晃晃,裹着他进了淋浴间,这是个很狭小的空间,干净,但没有浴缸,只有喷淋花洒。

黑海好像不太满意。

宋汝瓷对生存条件其实没有要求,迷迷糊糊抬手,想用菌丝做一个简易浴缸,被温热掌心拢住。

“放不下。”酆凛柔声说,“我帮你洗,你睡觉。”

宋汝瓷还剩百分之零点一的意识,找到仅剩能想起的零星词汇:“抱抱。”

冷硬幽深的黑眼睛,轻轻笑了下,冰消雪融,轻轻亲倦意浓厚的淡白眉眼,并不纠正这个姿势已经没法再更抱了。

“嗯。”酆凛一味地答应,嘴唇贴着睫毛,柔软的眼皮,伸手调整花洒溅落的水温,轻声回答,“我也很想你。”

淋浴间居然有很烫的暖光,这种老式供暖用具,会提供某种明亮到叫人落泪的强烈光线,宋汝瓷表现得很喜欢它们。

那么酆凛就不拦,细心把装备里的军用肥皂反复揉出细腻泡沫,涂抹推匀,撩起温水冲洗。

那些放过血的淤痕,没那么紫得吓人了,但还是很刺目。

酆凛蹙了蹙眉,咬开药膏挤在掌心,缓缓推揉,药膏难免有些冰凉,瓷白凹窝微微打颤,又在掌心的热意里恢复放松。

宋汝瓷安然睡在他怀里,伏在他的肩膀上,半张脸埋在颈间,柔软得像是风信子的嘴唇,随动作轻轻贴着他的颈动脉。

那块银链子拴着的、代表“塔”的哨兵的金属铭牌彻底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可能是被菌丝趁乱悄悄拖走,藏到了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也可能是他的精神体过于激动,在某个环节不小心吃了。

无所谓。

名字不再重要,身份不再重要,在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已经有了最好的答案,哨兵的心脏里风信子盛放。

酆凛已经得到「蛛丝」。

/

安全点的哨兵们得到了一些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昨晚骤然陷入不见五指的绝对漆黑,经过排查不是因为跳闸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的停电,这栋建筑的安全性依旧十分可靠。

坏消息是……他们可能是被感官剥夺了。

感官剥夺通常见于差距过大,无法逾越的境界碾压导致的惨败。

当时未必能察觉,但事后脑仁剧痛、精神体沮丧,影响非常明显。

比如今早。

不早了,今天上午10:49。

小红狐狸瘫在地板上颓废宿醉,黑豹瘫成绝望豹饼,猎犬在门外淋雨,岩羊在吃第七个方便面塑料包装袋。

出门探路回来的灰鸮看着这一屋子乱七八糟:“……”

灰鸮还是决定,不论怎么样,一会儿得上去找那两个人谈谈。

在祖尔法哨塔这么干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打不过。但白塔学校是保护学生权益的,至少不能在出任务的时候,随随便便就对学生哨兵进行感官剥夺吧。

灰鸮夺走塑料包装袋,给纪琛发消息让他来检查一下岩羊,把面饼汇聚到一起煮了一大锅热腾腾的方便面,又给其他人发消息下楼吃饭。

纪琛没回消息。

剩下的人也没回。

灰鸮对着死寂的通话频道皱眉,太懈怠了,这叫执行任务?他上楼要去叫人,来到二楼,却匪夷所思停住。

人挺齐,都在二楼的楼梯口,没见过奥古斯汀家大少爷这么合群,攥着纪琛的胳膊,耿烈揪着封傲的领子。

他们既不敢也不能闯进去,哨兵对境界差距极为敏感,这种恐惧深植在本能里,卡在这甚至再没法靠近一步。

喉咙受扼,身体被封,手脚不听使唤,冷汗大颗滚落,仿佛被什么强悍过头的力量直接压住后颈。

里面有异常恐怖的存在。

看不清,不知道是什么,但领域缝隙里能看到盛放的洁白风信子,闻不到香气,花园不对外开放。

“里面……有两个人!”

克莱因脸色发白,紧张到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扯住灰鸮的作战服袖子:“柏风信不是单身向导吗?为什么待选库里他的名字消失了?!”

也不是克莱因一个人这么问。

白塔学校的校园论坛分明已经炸了,仅仅一夜之间,雨后春笋一样冒出足足10798个帖子。

所谓「待选库」,是白塔学校的一份单身向导和哨兵的名单——要么是太优秀了待价而沽,不急于立刻绑定,要么是太差劲没人要的吊车尾。

起初,绝大部分人相信,柏风信肯定是属于后者。

前段时间有相当一部分人转变了想法。

尤其那些被摸过的毛绒绒……因为精神体日思夜想茶饭不思,甚至已经有不少向导和哨兵发起了请愿。

[一日临时绑定不行吗?]

[半日!半日行不行??我的剑齿虎学会后空翻了!真的后空翻!]

[又是你……醒醒!你是个向导啊!向导绑定向导吗??]

[所以还是不行吗,就因为我是向导,即使有堪比手工厚绒毯质感的绒毛,沙发靠垫般的耳朵,懒人沙发般的肚子和完美充当扶手的爪子,最适合当抱枕的长尾巴,可以一口气打两百六十九个滚……也不配被摸了吗?]

[…………]

[别管那个疯了的剑齿虎,我们哨兵就该联合起来,凭什么一个向导只能有一个哨兵!还有,今天晚上那场请愿游行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是我的地狱火豪猪不够毛绒绒吗?]

[……那可能是的吧。]

[那可能是的吧。]

[是的吧;D]

[别闹了!还在这扯淡,出大事了。]

[你们快去看待选库名单,我们宿舍把眼睛都找瞎了,柏风信的名字是不是不见了?]

[?]

[?????????]

这一夜显然不怎么太平,废弃焦土的棚户区下起久违的暴雨,罪恶的元老院开满鲜花,白塔学校举行了“一个向导就该有10798个好哨兵”的游行请愿,荆棘寮又在半夜爆发混乱,暴怒着定要揪出那个背叛组织的邪恶毛绒绒。

知道更多一点内幕的、昨晚被强行关灯一整宿的学生哨兵们,个个摇摇欲坠,脸色发青,挂着黑眼圈盯着灰鸮。

天塌了。

怎么回事。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