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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我保证

第63章 我保证
郁萧年垂着眸,没说话。

无声总有很多种释义,江晚楼无奈:“年年,你在这儿,它没法下去。”

这个“它”说的含糊,郁萧年却不可能不懂,只是他固执己见,并不退步:“我帮你。”

“年年,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糊涂?”江晚楼碰了碰郁萧年的脸,“你帮我又要折腾多久?”

“再耽搁天都要亮了。”

“……”

江晚楼从来不知道郁萧年还有这样任性又孩子气的时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年年,我们要解决的事情还很多。”

比起楚临说的京都里潜在的敌人,江晚楼更害怕的是不怕死地暴徒。

无论有再多的学识、权力与财富,也都只有一条命而已。

郁家、望柯,的确是国内顶尖的存在,但这里是海市,不是京都,天高皇帝远,强龙也难压地头蛇,江晚楼承认自己的胆小,他赌不起。

沉默里的对峙最难熬,眼神交错,也像是一场不见硝烟的厮杀,久久难分出胜负。

江晚楼的情绪并不明显,可郁萧年知道,对beta而言,做下的决定鲜少会有转圜的余地。

“江晚楼,你有好多秘密。”

郁萧年松了手,向后倒,被柔软的靠背接住。江晚楼仍旧坐在地毯上,不对等的姿势让他失去了窥探alpha神情的能力,但他还是从郁萧年身上感受到了并不浅淡的颓然与落寞。

江晚楼心脏紧了紧,但他什么都没说,在沉默中默认。

但郁萧年没有去挖掘那些秘密,而是问:“你会上来的,对吧?”

“当然。”

“会等很久吗?”

“……”

江晚楼抚摸着alpha因仰头而变得更加凸出的喉结,用一种非常深而复杂的情绪凝着他:“不会。”

“我保证。”

江晚楼从不许诺。

他早知道人力渺小,给出去的诺言即便付出十二分的真心与努力,却也未必会完成。

但他面对的是郁萧年。

所以他也想赌一把顺遂幸福。

“我等你。”

从始至终,郁萧年的目光都没在落在江晚楼的身上,他理了理衣服下摆,推开车门下去。

他没有拨开江晚楼的手,江晚楼也没有在指尖彻底失去触碰时挽留。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江晚楼隔着黑蒙蒙的车窗看着郁萧年走远、再走远,变成模糊不清的影子,最终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车内暖气充足,江晚楼无端觉得冷。

像每寸骨血都逐渐冷了下来,带来彻骨的寒意。

江晚楼闭了闭眼,敛起了矛盾又有些矫情的多余情绪。

他向来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眼下也不例外,不过几个呼吸,就再无异常。

江晚楼从角落里摸出林海让人准备好的手机,点亮了,凭着记忆拨出了很久没有通话过的电话。

默认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通话却始终没有被接通,江晚楼并不急切,沉默地等待着。

直到最后一秒——

“喂?”

江晚楼的心放了下去:“妈妈。”

“小楼?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呀?”晏闻婉心里清楚,自家孩子这个时间点打电话来绝不是话家常的,但身为母亲,向来尊重孩子的自尊心,在江晚楼说出来之前,她并不会刨根问底地追问。

江晚楼轻声问:“您和爸爸身体还好吗?最近工作忙吗?”

“还是老样子,前阵子倒有点小状况,不过已经解决了。”晏闻婉没瞒着孩子,轻轻笑道,“不过顺利的话,今年过年,我和爸爸就能回来陪你啦。”

像经年累月在外打工的父母哄留守儿童的话。

江晚楼小时候没少听过,长大成人后,也没失去这点殊荣。

“我想……请您帮帮我。”

寻求帮助、索要父母的荫蔽,这样的话对于长大后的孩子总是有些难说出口的,毕竟越是再亲近的人勉强,越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与弱小。

江晚楼也不例外。

晏闻婉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她有段时间没有和孩子聊过天了,保密的项目搭建到了末端,尽管她和江许望在这里具有一定的特权,能够自由地联系直系亲属,她和江许望也谨慎地没有拨通任何一次江晚楼的电话。

她的孩子一直都是很懂事、很懂事的孩子,最难熬、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里,也没有向她和父亲求过救。

但现在他在向她寻求帮助。

母亲的天性几乎要让晏闻婉不顾一切地答应下来,但她并不只是江晚楼的母亲,她的身份与立场可能会引发很多连锁反应。

“小楼,出什么事了?能和妈妈说吗?”

江晚楼敛眸,慢声解释了前几天的遭遇,他话语简洁,轻描淡写地略过了种种危险,最后收束尾声:“楚临和我透露了消息,京都有人想拉郁萧年下去。”

晏闻婉走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闷头研究,学术研究里的腌臜算计,政府部门里的考量博弈,都是必修地课程。

她知道江晚楼的未尽之话,郁萧年那样身份地位的人,“拉下去”绝不会是革职那么简单。

要么被网罗的罪名钉死在耻辱柱上,终身监禁,要么死于种种意外。

“小楼。”晏闻婉极轻地叹了口气,“他只是你的上司,无论他是什么下场,都绝不会波及到你身上,只要你想,找个差不多的工作也不难,对吧?”

无须江许望和晏闻婉出面,没人会得罪风头正盛的部长与副部长去为难他们唯一的独子,即便那个孩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并没有进入系统。

“……”

晏闻婉耐心地等待着,母子之间的谈话总不乏这样的时刻。她的孩子并不欺瞒她,只是总爱隐匿起某些关键的细节,稍不注意就会被糊弄过去。

就算拆穿了,他也不会轻易坦诚回答,只是一味沉默。

如果江晚楼不愿意说,谁也无法轻易从他的嘴里撬出来半个字。

“我喜欢他。”

晏闻婉:“!”

她的呼吸短暂地停顿,眼睛不自觉睁大,用力抓着座机的手也跟着轻轻颤抖,她反问,满是不可置信:“郁萧年?”

“他可是个alpha!”

“很喜欢。”江晚楼垂着眼眸,低低强调,像是弥补过去年幼所犯下的过错。

“我很喜欢他。”

晏闻婉双肩轻轻颤抖,她咬紧唇,不愿叫江晚楼发现任何端倪。

她想起了……那个不知所踪的孩子。

想起素来健康的江晚楼在短短半个月,形销骨立,脆弱萎靡的不单单是身体,还有精神。

在无数正常的行为举止里透露出叫人触目惊心地消沉。

平心而论,晏闻婉不愿意江晚楼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他的爱太偏执,半点偏差,都伤人伤己。

可作为母亲,难道要她对自己的孩子说你不是个正常人,你不应该喜欢任何人,你就该孤独终老吗?

“小楼。”晏闻婉独自深埋起沉沉的情绪,以最为理性地口吻同江晚楼谈判、分析,“我和爸爸的身份特殊,是绝不会参与这件事。”

江晚楼当然知道,他没有那么自私会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去要求父母为他倾尽所有。

晏闻婉明白江晚楼是什么性子,她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只想和他安全地回京都。”

警方?好友?或者郁萧年从京都带来的保镖?江晚楼不信任任何人。

他需要完全地保证,确定郁萧年能够分毫不差地回到京都。

回去之后,成王败寇,各凭本事。

和预想中并无分别,晏闻婉说不不清是欣慰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些,交织的情绪最后也只汇成一句保证:“明天晚上六点,可以吗?”

“机场地址和具体时间我明天和警卫队联系后发给你。”

专属于江许望与晏闻婉的航线,就算是京都里的谁,也绝不敢动手。

毕竟那与叛国无异。

江晚楼轻声道谢:“谢谢妈妈。”

“小楼。”

晏闻婉与外界隔绝已久,对事态了解有限,但从江晚楼的只言片语里也明白事情并不简单。

“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晏闻婉低声叮嘱,“今年,我们……想和你的爱人一起过一次年。”

江晚楼微怔愣,他没有想到晏闻婉能仅从一句“喜欢”就猜到他和郁萧年的关系。

“如果,他愿意的话。”短暂的惊讶后,江晚楼的眉眼一点点柔和下来,“我会带他来给您和爸爸拜年。”

晏闻婉笑了起来,她抛开对尚未发生的未来的忧虑,问他:“要和爸爸说几句吗?”

“他在门口偷偷看了好多次。”

江晚楼紧张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问:“可以吗?”

“跟自家父母说话还这么客气,跟那些假斯文的商人乱学什么?尤其是你那个上司——嗷!”

江许望没能把吐槽的话说完,腰间的软肉被狠狠拧住,疼的他整张脸都跟着扭曲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不能说了?明明以前媳妇不都是跟着他一起埋怨压榨员工的万恶老板的吗?

晏闻婉翻了个白眼,老板和儿媳妇——那能一样吗?

江许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违逆的勇气,咬牙咽下冤屈,努力端起寻常父亲该有的架子:“咳咳,晚楼,你是我江许望的儿子,你不能接着我和你母亲的身份去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知道吗?”

江晚楼点头应下:“我明白的。”

“但是,”江许望拐了个弯,“要是被谁欺负了,你也犯不上委曲求全,我和你妈妈努力这么多年,还是有点人脉和脸面的,不管什么事情,你都要记得你还有父亲、母亲。”

像心尖被浇上了暖融融的热水,江晚楼唇角上扬:“嗯。”

“好了好了,年纪轻轻的,少熬夜,等老了,也跟你王叔一样,用多少生发液也还是个半秃,多难看!”

江晚楼哭笑不得:“爸,我知道了,您们也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江晚楼脸上的笑意却没散去,他打开最近地百货超市官网,填上酒店地址随后下单。

他期待着……在郁萧年身上留下那个约定好的标记。

没有办法用语言陈述的爱意,或许借着别的东西,也能表达。

**

江晚楼开门进去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与安静,他以为郁萧年已经睡了,没开灯,只是他刚回头关门,身后猛然袭来一股力道!

稀薄的水汽带着沐浴露清香扑面而来,对方只用了一只手便钳制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摁着他的肩头,宛若警卫在羁押他的犯人。

江晚楼没有半点反抗地意思,懒洋洋地问:“阿sir,我犯了什么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