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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林德的秘密

第63章 林德的秘密
壮着胆子拔了一次老虎胡须且安全身退后,我的自信心格外膨胀。

我洗完澡,躺在自己寝殿内那张多日未见的大床上,决定补点细节,以便不浪费哈马迪元帅的自我牺牲。

先给老师发去私虫讯息。

【老师,哈马迪元帅说的不对。我替你不平!】

【什么你玩弄林德元帅,明明是你情我愿。】

【林德元帅要有什么不满,干嘛不自己来和你说?他也不是幼崽了,通用语也挺流利,不至于啊。】

【还有,不管什么游戏,都要有一虫以上参与才玩的起来吧。现在什么年代了,他是帝国元帅、军界大佬,以他的身份,您还能强卖强卖吗?】

再发给哈马迪元帅。

【元帅阁下,您可以找贝卓主教治疗。】

【实话说,老师刚才是有点失控,做的也有些过分。他主要是心疼林德元帅断了胳膊还一度病危。】

【如果互换位置,估计您是一样的心情。这种虫之常情,还希望您能谅解。】

【如果您真的如您所说的那样,在意林德元帅、作为朋友为他考虑。请当面问问:他想让你留下还是更愿意让您回中央星?】

【尊重他虫命运,放下助虫情节。】

相对于发给老师的石沉大海,哈马迪元帅怕不是住在终端上。

我刚准备退出,余光就瞥到有新消息进来。

【谢谢殿下。圣座已经派虫帮我治疗过了。】

【抱歉让您见到今天这一幕。】

【抱歉亲自毁掉我在您眼中的形象(哭哭)】

【您反应很快,处理得很好。就是臂力太小了点。】

【如果能您用精神力,那就没有悬念了。】

前面两句还挺正经,第三句就开始发表情包。

我嘴角一抽,正感叹这只雌虫有心情插科打诨、应该没啥问题时,他又发来一条。

【阿赛德也说过和您一样的话。但我不能理解。】

【萨迦帮过我,我怎么能在他处在困境时,袖手旁观?】

【我建议圣座同时标记我,以此减小政治影响和民众反应。阿赛德骂我愚蠢,圣座直接拒绝。】

【为什么?!!这个主意明明很完美!!!】

我没回哈马迪元帅。

他倒完全不见外,刷刷刷一条又一条。

【当然,我是有点私心。可就那么无关痛痒的一点点。圣座肯定看出来了。但就像殿下您说的,虫之常情嘛!又不是让他娶我。要认真分析,还是身为雌虫的我更吃亏吧!】

【圣座每天那么操劳,又不见他锻炼身体,还嗜酒如命,大概率比我早逝,剩下那几十年,被折磨的明明是我啊。】

“……”

难怪老师要拉黑他。

太过心直口快,有时真的也是一种精神污染。

【没有婚姻,那有个标记也行。萨迦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知道他比我喜欢圣座更喜欢圣座。可就他们两那一个比一个闷骚的脾气,不还得我从中调和?】

【我们三虫一起,齐齐整整,才是完美的圆。】

【(脸红微笑)(托腮凝思)(疯狂大哭)】

哈马迪元帅疯狂发来的消息终于慢了下来。

最后,以两个刷屏的大表情包结束。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控制住我的手,将编辑框里的文本发了过去。

【元帅阁下,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可能,你的喜欢,和林德元帅、以及老师的喜欢,不是一回事?】

【有些喜欢,因为太过纯粹、珍贵,是无法容忍第三者插入的。】

那边陷入沉默。

盯了两分钟,确认哈马迪元帅应该不会再回覆后,我将脑袋盖进枕头里,小睡了一会。

“梦境”果然如约而至。

过去五天,我就没有一个无梦、一夜天亮的好觉。

哪怕只是闭眼假寐五分钟,都会被拉进另一个世界。

和那里的虫聊天、交谈、交互。

大概是一回来就一直在处理老师的三角烂债的缘故,这次的“梦境”也和他们有关。

但先出来的却是金发异瞳的雄虫迪亚斯·罗森克洛伊。

没错。

他姓罗森克洛伊。

在梦里,是我的……算不来,放弃。

“雌父说,‘迪亚斯’意味着宇宙主宰的礼物,也有神圣的、高洁的意思。象征坚韧、勇敢和高贵的品质。”

金发雄虫这会刚刚成年,格外的瘦,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却已绷满了流线型的细长肌肉。

他盘腿坐在草丛上,正在手里快速翻转着一把蝴蝶刀,动作娴熟的彷佛在耍什么酷炫技艺。

“那不挺好?你怎么一副这个表情?”

视野里,我正在小心翼翼用另一把蝴蝶刀切放在餐盒里的蛋糕。

一块巧克力蛋糕,外形有点一言难尽,被阿尔托利手不稳地切了几下,更糟糕了。

“谁家雌父会希望自己虫崽神圣高洁?”

“他根本就是拿我的名字在对雄父表白!”

迪亚斯激动吼道。

“真受不了……一把年纪了!就不能低调点,取个普通点的吗!从小到大,我都被嘲笑出心理阴影了!”

“那和你名字没关系。纯纯是老师和元帅日常狗粮撒太多了。”

“你就是取个汤姆杰瑞,那些虫看到你还是会大呼小叫。谁让你的眼睛长成这样……”

我不顾雄虫难看脸色,嘀咕着说道。

用小盘装了一块切好的蛋糕切片,递了过去:

“不信?你可以去‘虔诚者集会’平台看看。那里还有专门的塞林追cp团。入团税,就是一张老师和元帅的亲昵合照或者八卦新料。”

“顺便说一句,他们最近也新开了‘阿尔西分区’。镇区照特别赞!是西恩给中央军团拍宣传照时,我去围观然后得到的合照。”

“你要不要看看?”

梦里的阿尔托利笑得十分灿烂,就像整只虫浸泡在糖水里,说出的每个字都是甜滋滋的。

“……他做的,你还是自己吃吧。”

迪亚斯嫌弃地皱眉,拉下嘴角:“吃完被少将用眼刀剜孔……不值。”

“西恩没那么小气的!”我为心上虫辩驳。

“蚂蚁的心眼都比他大!”

迪亚斯冷哼,忍不住又瞄了一眼蛋糕:“……提醒他,巧克力粉不能这么撒,会破坏口感。再去搜点好的教学吧。”

“我觉得都差不多啦。唔!超好吃!!你真的不尝尝?!”

“……恋爱让虫降智。阿尔托利,你本就不聪明,以后可怎么办?”

迪亚斯用复杂的眼神看我,喃喃自语。

“有泥闷芽。”我咕哝着回覆,胸口全是漂浮而出的明亮泡泡。

我咽下嘴里的蛋糕:

“你太严肃了,迪亚斯,总是担心各种明明还没发生、一点影都没的事。”

“你的忧国忧民程度,真是太像老师和元帅了。”我摇头叹息。

“比起这个,西恩下个月轮休,我们约好外出旅行。”

“上次看尾鈎那个,效果卓越!你还有什么好主意没?”

“就是让他热情勃发、主动得不行的那种?”

我星星眼望着我的家人,同时也是我最亲密的好友,真诚地寻求帮助。

“……现在的虫崽,都这么可怕吗……”

就听他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一句,末了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在身后口袋里扯出个拇指大小的玻璃小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

“前几天实验课教学生时剩的一点。可以催发雌虫主观上的战斗意志。”

“……理论上来说,你加到酒里,再用圣愈安抚消除,他就任你揉搓了。”

如此旁观了一场哥哥带坏弟弟的“友爱交互”后,我在床上悠悠醒转,盯着华丽的天花板发呆。

“梦”不全是第一次第二次那样的惨烈场景。

也有很多这种几分钟的日常片段,像洒在黑暗料理中的增香剂或者点缀物,让你在吞刀片的时候再给你上点药,为的就是让你将整盘定会腹泻、胃疼的食物完整吞下去。

不对。

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黑暗料理我能选不吃。这些“梦”可不听我指挥。

迄今为止,我在梦里死了五次,西恩死了四次,老师死了六次,林德元帅死了五次,迪亚斯练废了三次,贝卓六次。

至于兄长,光荣登顶,每个世界里,都无一例外地发狂而死,伴随一堆与他同归于尽的敌人。

该说不愧是兄弟吗?

兄长是死的最多的,而我往往是死的最早的。

原因都差不多。只是时间有些出入。

且前面这些日常片段越甜蜜,我和西恩死的就越早越离谱。

有一次十五岁就两情相悦。阿尔托利瞒着老师偷偷和西恩滚了床单。

西恩不停抗拒、推辞,说什么太小不道德云云,但阿尔托利只用一句,就让他彻底投降。

“我不小了!官方统计的结果中,初体验还有十三岁的呢!”

“你不愿意,我找其他虫了!”

这句是必杀。

结果某只雌虫,一边碎碎念地不知道向谁道歉,一边收紧手臂,吻住了阿尔托利。

两年后,当普兰巴图还不知道在宇宙哪里飘着时,这个阿尔托利挂了。

在圣廷花园里溺水身亡。

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因与果,无虫能理得清楚。

我反正一个脑袋两个大。熬夜想了两晚,放弃了。

若不是这些“梦”自动融合在我潜意识,只有当我仔细去想才会一个个排列而出,有点像那种已知背景故事。

我都怀疑我回圣廷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自己送进裁判所,让他们给我开颅,做点小手术,避免精神分裂以及虫格解离。

当然,除了不断经历死亡的心理阴影,这些梦还是有点作用的。

它给了我更多的信息。

各个角度,涉及的虫不止我身边的家人朋友,还有一些影响局势的大事件。

就像一个有无数表面的立方体。

我的上一世,只是其中一个角度。

可当它在梦境里缓缓转动,闪出刺眼光芒时,我“看到”了更多。

迪亚斯的身世就是其中之一。

迪亚斯的存在,是撮合老师和林德元帅的关键。

其同时还能拉拢阿赛德元帅,给我和西恩这边争取更多帮手。

情报、国防和军团在林德、哈马迪和阿赛德的统辖下,将会统成铁板一块。

上辈子被普兰巴图和内乱搞得一团糟的那个可能,不会再有了。

至于圣廷和虫帝那边,这不还有圣子阿尔托利?

他可是天然的粘合剂。

还是那句话。

帝国发展运势由关键位置上的关键虫选来主宰。

关键虫选的命运寄托于关键时刻的重要选择。

重要选择,则不外乎做决定时的个体的情绪、理智、本能的共同运作和交互影响。

“作弊”得来的那些信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定下的闹钟响起,我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揉着头发晃进更衣室。

在终于换回来的衣服饰品中,拉了一件最为宽大舒适的基础素袍。

用一根亚麻腰带松松系了,配上一条细金丝缀绿宝石镂空额饰,再披上象征枢机主教身份的丝质窄边领带加在白袍外,最后再披上一件紫色祭披(最外层的可脱下的斗篷式祭服)。

圣职者日常常服没有统一硬性规定,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服装。

但如果参与仪式、圣事,就必须身着符合要求的特定服装。

祭披颜色有五种。白、绿、紫、黑、红。

白:象征纯洁、信仰。日常一般仪式都穿这个。

紫:代表救赎、宽恕。主要用于对雌虫的治疗相关。

黑:是死亡、末日。表追思、纪念。

红:表热爱、殉道。用于纪念上古雄子降临的相关节日、仪式。

绿:指生命、希望。也比较常用。

为林德元帅做治疗,从道义上来说,是我欠他的。

从明面来说,则算履行公职。

我穿着这一身,在约定时间里,去找了老师。

“阿尔托利。”

老师抬头,看我打扮,满意地点了点头:“难得见你像个主教的样子。”

“我可是圣座亲自教出来的弟子,不会丢您的脸的。”

我凑到老师身后,殷勤地给他揉肩捏被,偷偷观察他细微的面部表情。

安全。

没有早上见面那股暴躁易怒的气场了。

看来与哈马迪元帅互怼一场,也是让他撒了不少气。

“老师,关于圣目的预言能力,您有没有详细了解过?”

抛出一个学术问题,转移注意力。

以防万一,我仍然逮着机会,努力“善后”。

“对同一件事,会出现不同的预言这种情况吗?”

“比如,两只同样觉醒的雄虫,看了一件事情的两个发展方向和两个不同的结局。”

“阿尔托利,圣目别称‘克罗诺斯之眼’。”

老师开口陈述,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你只要多读两本书,就会知道:克罗诺斯之眼代表全视之眼,象征宇宙主宰无所不知的洞察力,”

“宇宙主宰掌握宇宙的秩序,能看到宇宙发生的一切。”

“此外,克罗诺斯之眼同生命钥匙一样,常见于亡者的棺椁之上,保护亡者顺利前往永生。”

“它表示亡者在地下世界进行身体和灵魂修复。”

“它是生与死的转化,象征生命的延续和死亡的超越。”

“因此,死亦生者,生复死亦,循环往复,吞吐不休。”

“宇宙天地,皆行其道。”

“……咱能不能说的简单点,老师。”

我心虚地停下动作,诚恳的建议。

“阿尔托利,过去并不存在于现在的现实中。而未来的命运会固定,是因为惯性导致的。所以才可以被准确的计算。”

老师对我温文一笑,似是嘲讽又似是惋惜:“不同圣职者出现不同预言,是因为他们纳入了不同的‘惯性’。”

“你不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弟子吗?”

“这样解释,应该懂了吧。”

“……”

我就不该多嘴!

早上拔腿就跑的机灵哪里去了!

前往林德元帅所在地的路上,我一直在反覆琢磨老师这几句话。

圣目这种能力,因为觉醒者非常稀少,所以能找到的有关材料也没有多少。

且留存下来的典籍,也是主打一个不说虫话。

老师给的那本书,都快被我翻烂了,除了催眠效果,我只大概弄懂一点点。

结合地球的玄学和物理类知识,那就是“量子纠缠”,相关的概念则是量子叠加态、量子坍缩态和观察者效应。

未来没有被观察时,有无数可能,是叠加态。被圣目观察时,是坍缩态,一次只能看到一个既定结果。

进阶结论更反直觉:现在能改变过去。而将来已经存在。

我知道你们也不懂。

所以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回到正事上来吧。

我跟着老师,到了林德元帅所在的无菌病房,先看到的是等候在外、神色紧张的哈马迪元帅、阿赛德元帅和另一只金发雄虫。

第一位我很熟了。

哈马迪甚至在我出现时,朝我靠过来,哀怨地叹了口气,露出幽怨万分的眼神。

阿赛德则是温和的笑了笑,因为明显的疲惫,显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让我内心哇的一声:美雄虫!

最后一位……

蓬松垂落的短金发,紧身利落的全黑服装,瘦削结实的高挑身材,几乎和梦里一模一样——

除了那双眼睛。

绿色双眸瞥我一眼、又飞快挪走,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好像和之前扫过的墙壁、地板毫无区别。

迪亚斯·阿布拉菲亚。

之前提醒林德元帅时,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

印象中只残留着很好看很酷帅、和林德元帅长得很像这样的概括类描述与形容词。

亲眼看到真虫,我就明白为啥老师会以为迪亚斯是林德元帅和阿赛德的私生子了。

实在是这双绿眸的锅。

我不知道他是做了哪种伪装,反正当他和阿赛德站一起时,同样眸色的眼瞳,加上一种莫名的相似气质,很有种父子的感觉。

如果林德元帅出现在他们身边,那不就是板上钉钉、和和美美一家人。

老师,您能忍这么多年,看着迪亚斯在自己眼皮下晃来晃去却什么也不做……

真是牛逼到家了。

简单和他们三虫打过招呼,被喷得干干净净,彻底清理一遍后,我和老师进入了无菌病房。

“阿尔托利殿下。”

林德元帅坐直身子,对我点头示意。

“元帅阁下。”

我在他旁边坐下,光明正大地打量满打满算、距离上次分别不过十来天的雌虫。

有了不少不同。

我说过很多次。

断臂之前,林德元帅就像座万年不化的大冰山。

大冰山什么概念?

看着就觉得寒冷渗骨,牙缝酸痛,摸一摸感觉手上皮都要被粘掉,神经要被牵连、彻底冻坏。

反正就是两个词:

无懈可击、无处下手。

哪怕我和他短暂相处下来,知道他其实很能扛事、对后辈非常温柔,还有点爱害羞脸红,也不妨碍我继续使用这个词。

现在呢……

冰山已经碎成一块又一块,随着洋流漂浮在覆着薄冰的海面。

处处都是空隙,感觉稍微用点力,就可以将他粉碎。

这种感觉,一方面是因为断臂后元气大伤带来的肉眼直观。

一方面则是因为精神域的糟糕状况。

哪怕没有进去,只凭感觉,我也知道那里一定一片狼藉。

精神域是压舱石,精神域不稳,雌虫不可能有好的精气神。

不光是生理层面的,也是心理层面的。

我下意识地看了老师一眼。

……他不可能感知不到。

我又看了一眼林德元帅。

嘴唇微肿,嘴角破皮,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粘着老师,挂在他身上不走,是连本虫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裸露在外的手腕上是鲜红的伤痕,时间很近,估计是今早或者昨天留下的。

脖颈处还能看到明显的吻痕,没有完全盖住的胸口同样依稀可见几处斑驳痕迹。

再就是我一进来就差点被呛到的浓郁信息素。

就好像谁刚刚在这始料未及的爆发了发Q期。玫瑰乌木、麝香雪松,还有一种奇怪的说不出、却又有点熟悉的味道。

不光让这儿和冰冷、难闻的医院病房毫无关联,甚至还添了点淫-靡、绮丽的氛围,像是踏进了一间刚刚胡搞完的事发现场,让虫忍不住的脸红心跳、尴尬僵硬。

……那说不出的味道是催Q素。

宇宙的主宰!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不动如山、面色如常的老师。

难怪哈马迪元帅要说“我愿意代替他”!

老师,林德元帅这个样子,你都不放过他?

你你你……

估计是我盯得太久,老师恶狠狠地给我瞪了回来。

眼睛清楚明白就一个字:停!

我心虚地收回视线,赶去脑内那些杂七杂八,珍重地握上了林德元帅的手。

“元帅阁下,这次由我来进入您的精神域,帮您重建免疫系统。”

“您放心,我的圣愈比较特殊,不用做更深入的肢体接触,也能发挥很好的效果。”

“免疫系统建构比较庞杂,需要时间可能会久一些。您要有什么担心疑虑,随时都可以在这里,或者精神域中告诉我。”

“老师也会一直看着你。所以,放心吧。最多两个小时,您就会有焕然一新的感受。”

我专注地望着那双琥珀色的双瞳,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驯兽新手,正要迈向森林里最强大、却受了很严重伤势的白狮。

白狮虽伤,仍是王者。

七八十年来,他的精神域从未有第二只雄虫踏足。

现在,它却要在如此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一并不熟悉的对象,袒露自己的脆弱,交出自己的性命……

这需要极宽广的胸襟和气度。

它做得到吗?

琥珀色的双瞳回应了我。

他的眸光深沉似海,深处浮现出温柔坚定、信任与交托。

只听一个醇厚低沉的嗓音说道:“来吧,阿尔托利殿下。”

金发雌虫眯眼,将脸颊在老师手心蹭了蹭,再回过头来看我,身姿坐得笔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期待笑意。

“我可是很期待的,圣廷的天才。”

“就让我看看您的真本事罢!”

我回看过去,握紧了林德元帅温热宽大的手,心头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轻轻地消散掉了。

……

……

由于主意识的邀请,我进入林德元帅的精神域,算得上十分顺利。

浪花拍打海岸线,松软的沙子漏进我的脚趾缝。

我抬起胳膊,上下环顾,发现身上的圣体祭袍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上次光复礼上大差不差的一件亚麻长袍。

这就是一百多岁的S级雌虫的强大。

哪怕不擅长精神力调动,哪怕还在病中虚弱着,初一接触、交锋,还是我被制住,落了下风。

(找补一下:当然也是因为我没有太多经验、一时不备才被得手的。)

风很凉爽,天空湛蓝。

大朵大朵白云被明媚的光照得有点假,压在天际在线,显出一股暴风雨前的虚假宁静。

我撩起长袍,沿着周边走了一圈,又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沙沙脚步声响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朝我走来,是林德元帅。

金色长发披散在背,两边则是数股辫起的小辫,将他英挺阳刚的轮廓线完全显露在外。

饱满的额头上,挂着一条绿宝石镶嵌的细长金链,与他一侧耳垂上的绿宝石耳坠互相呼应。

这只雌虫裸着一侧肩背,同样亚麻色的粗布短衫从另一侧肩部延伸至大腿,中间是一条同样的黄金绿宝石腰带。

五六圈宽窄不一的黄金胸饰项链挂在凸着青筋的脖颈上,裸着那只上臂则戴着金拉丝开口的臂环和手镯,配上雌虫手里直对着我瞄准拉开的弓箭和腰间的长刀匕首,野性十足,非常危险。

我不由后退半步。

几秒过后,雌虫认出了我,收起弓背到身后:“阿尔托利殿下。”

“你这挺不错的。”我望向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森林,寒暄道。

毕竟不熟,不能一上来就直接拨开人家精神域内核肆意妄为,还得说两句。

森林和帝国常见的地貌景观有很大不同。

树木都非常高大粗壮,枝叶更加繁茂密实,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植物,有些还是活的,兀自在那伸展、游动,绽开、缩起。

看着就不好惹。

“是我生长的地方。”

林德元帅解释,带着我向森林里走去:“从这边走。”

我有些奇怪。

精神烙印一般都刻印在雌虫的精神海下方,也即精神域根基处。

而森林中心是精神拟像的内核,一般和自我意识相关,为了植入的方便和雌虫的安全,几乎很少有雄虫选择那里。

事实证明,教宗塞尔苏斯和一般这个词毫无关系。

越往里走,森林越幽深、繁盛,触目所及,皆是生机勃勃的浓郁绿色。

浓密的树冠如同一张巨大的绿色天幕,将碧蓝天空屏蔽的严严实实。

无数高大的树木直插云霄,展开的枝干彼此交错,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绿色网络。宛如绿色河流一样的藤蔓肆意攀爬,蜿蜒曲折地流淌在树干之间。

小径被落叶和枯枝覆盖,几乎难以辨认路径。

若非雌虫带着,我不出两秒就会迷路,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除了偶尔传来的鸟鸣、远处瀑布的流水声以及我们的脚步声,四周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种寂静让虫感到既宁静又有些不安,彷佛我正在迈向一个巨大的秘密,要不可避免地看到些什么。

“林德元帅,我想同您聊聊迪亚斯的事。”

脚步声中,我开口说道。

雌虫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是之前您的提示吗?阿赛德已查出了一些事情……但这两天,我还没来得及和他确认。”

“不是那个。”

有几秒的空白,我突然又开始犹豫,是否要将迪亚斯的身世挑明。

从名字来看,林德元帅一定很爱这只虫崽。

可他花了那么大力气去掩盖,甚至不惜让出抚养权,让迪亚斯跟着阿赛德生活。

只是为了将这个秘密永远地藏下去。

站在老师弟子的角度,我当然有私心。

自然希望迪亚斯可以认回自己真正的雄父。

可林德元帅呢?

他瞒着老师自己怀孕、生产,处理着所有问题,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我是否真的应该为了我所谓的目标,擅自插手他虫的因果?

不不不。阿尔托利。

不能在这个时候举棋不定。

你也看到了那些梦,他们是有可能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如果你不插手,很大可能上辈子的悲剧会重演。

明明彼此相爱,却至死都不明白对方心意。

迪亚斯重伤,级别下跌……

我吸了口气,下定决心。

“林德元帅,迪亚斯现在的眼睛,应该是在眼睛角膜上做了光学伪装吧?”

“卸去伪装,他眼睛真正的颜色是紫金异色。”

“他……是您和老师的虫崽吧?”

前面的高大身影猛地停住。

有几秒的完全空白、寂静,森林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当金发雌虫转过身时,他英俊威严的面庞已再次戴上了厚厚的面具。

“阿尔托利殿下,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只是圣座的伴侣骑士,没有资格为他诞下子嗣。”

“这种指责,非常严重。我希望您能收回。”

雌虫语气森冷,却不知他那双掩藏着惊疑和痛苦的双眼已告诉了我答案。

精神域中,隐藏秘密十分困难。

更何况是对一只雄虫。

“我还是那句话,元帅,您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只是……”

我向雌虫步步靠近,直到我们面对面相视:“元帅,事情发展到现在,情况已经和之前不同了。”

“您就没想过,将这件事告诉老师吗?”

“今天早上,我向老师建议,在安息节时对外发布公开声明。”

“声明内容:承认您和他有事实婚姻,并且育有一子。”

“引用皇族强制匹配条款。”

“老师没有反对。”

“您不觉得这是一个对外公布迪亚斯的身份的最佳时机吗?”

“秘密继续瞒下去,只会让大家都痛苦。”

“既然可以圆满解决,为什么不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