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现实-叛军
顾朔在外等着,两人在屋里聊了许久,多数时候是苏季徵在说,苏景同很少出声,也不知苏季徵那棒锤会不会好好说话。
临近中午时,苏景同推开门出来,顾朔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又哭过了,但心情却不错,比昨天还好,心里的郁气又散了几分,精气神儿又强了一截。
顾朔放下心来,看来苏季徵还是有点本事的。
顾朔抬眼和门后的苏季徵对视,苏季徵点了点头,应当是哄好了的意思。
“中午吃什么?”苏景同问,“饿了。”
顾朔:!!!
好好好。
苏景同居然说饿了。
从他们重逢,苏景同每顿吃得比猫都少,问就是不饿,不想吃,现在居然饿了!
“想吃什么?厨房里煨着龙井虾仁、鸡豆花和虫草鸡汤面,糕点有荔枝酥山,糖蒸酥酪……”
顾朔揽着苏景同往回走,苏景同嘀嘀咕咕跟顾朔聊自己想吃的,苏季徵在门后看着他俩的身影渐行渐远,头一回觉得顾家还算出了个能看的人。
下午,一切尘埃落定,去找五行莲的路上没有了阻碍,苏景同和顾朔正式登上了山。
顾朔路上安静得很,几乎不说话,苏景同知道他在担心五行莲真假的事,拍拍顾朔的手,“如果是假的,就再找,总能找到的。”
上山的路不难走,五行莲就安安静静地盛开在天地间,流光溢彩的花瓣在山风中摇曳。
顾朔看向赵宁,赵宁点点头,上前检查,在场的人中只有赵宁能分出真假。
顾朔握着苏景同的手不自觉用力。
赵宁取出几根针,在五行莲脚下的土壤中来回拨弄,又取出一只精致的玉瓶,不舍地滴了一滴翠绿色的液体在土壤上,肉眼可见土壤变得沙化。
赵宁起身。
顾朔屏住呼吸。
苏景同心态尚好,他这几日想开了许多,人不似从前郁郁,活泼劲儿又冒出来,连带着对五行莲的事都看开了,找得到最好,找不到慢慢来。
“怎么样?”
苏景同听到顾朔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他陪顾朔走过数年时光,他立功后被禁足时不曾紧张,他被流放时不曾紧张,面对瓦剌大军和一盘散沙的西北不曾紧张,面对五行莲居然紧张了。
苏景同心里酸酸的,顾朔跟着他真是遭罪了,整日担惊受怕。
赵宁莞尔,“是真的。”
顾朔:!!!
“当真?!”
“真的。”
苏景同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身体一轻,他被顾朔抛到了空中,然后又接住,然后听到了顾朔久违的欢呼声。
“成了——”
苏景同忍不住笑起来。
这两天真是好日子,好消息接踵而至。
他爹救出来了,五行莲居然也是真的。
顾朔一本正经道:“恭喜顾悯,保住了他的全尸。”
苏景同笑。
“西南的东西,还得西南人找。”顾朔感慨,他们辛苦半年找不到,顾悯动动手指就能找到,“术业有专攻啊——”
古人诚不欺我!
采摘五行莲的步骤复杂,赵宁全程不许别人插手,自己拿了十几种工具动手,从下午折腾到天黑,终于毫发无损地摘了一朵下来,只取了花瓣,根茎还留在原地,再过一年又能长出一朵五行莲,留待其他人用。
“这怎么用?”顾朔问。
赵宁直接塞苏景同嘴里,“生服。”
苏景同动动唇,把五行莲花瓣吞了下去,五行莲摸起来有质感,但入口即化,苏景同还没嚼,五行莲便流入了他喉咙中,清凉气息从喉咙一路流到了四肢百駭。
顾朔紧张地问:“有什么感觉?”
苏景同挠头,“没什么感觉。”
赵宁道:“还没起效,今晚就能看到效果了。”
赵宁是这方面的专家,顾朔和苏景同只等晚上看效果。
效果有没有,苏景同不清楚,反正他是饿了,空了一年的肠胃在今天终于活了过来,顾朔怕他久不进食,猛吃对胃不好,晚上只上了山药板栗鸡、丝瓜猴头菇煲、蒸南瓜、白灼秋葵、鲜虾菌菇豆腐汤。
晚上又去散步消食了一个时辰。
至深夜,苏景同都没感觉到其他变化。
“这五行莲是真的吗?”顾朔心里生疑,怎么一点变化没有。
苏景同亲亲他,“没事啦,再等等。”
半夜,苏景同睡得正香,他在做美梦,梦里回到小时候,他刚认识顾朔那会儿,这次顾朔不知怎么了,不仅不躲着他,还对他格外好,他不爱听博士讲学,跑去顾朔学堂里找顾朔玩,顾朔就在自己桌子旁边加了个小凳子,苏景同跟他排排坐。
真好啊。
顾朔还给他倒了杯桂花蜂蜜露,苏景同美滋滋喝着。博士进学堂,瞥见顾朔桌子旁多了个小孩子,重重咳嗽一声,苏景同被吓了一跳,桂花蜂蜜露呛进喉咙中,苏景同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苏景同从梦中活生生把自己咳醒。
“怎么了?”顾朔惊醒。
苏景同一叠声咳嗽,连连摆手,不打紧就是咳嗽,他喉咙痒得很,咳得惊天动地,险些要把肺咳出来。
顾朔取了块帕子给他,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怎么咳嗽成这样?散步吹着了?”
苏景同摇头,一直咳嗽。
顾朔下床去倒茶。
苏景同闻到了喉咙中的血腥味,疑心自己咳得太用力,把喉咙咳破了。
顾朔端着茶杯回来,苏景同喉咙痒得实在难受,疯狂咳嗽,一声叠着一声,用帕子捂着嘴。
“叫太医过来看看吧。”顾朔皱眉。
苏景同最后一声猛烈地咳嗽,突然僵住。
“怎么了?”
苏景同把帕子打开,帕子上有两条染着血的蛊虫,是傀儡蛊和王蛊。
傀儡蛊在苏景同身体里待的时间虽然长,但被王蛊成天恐吓,缩成小小的一团,萎靡不振,王蛊在五行莲的功效下还睡着。
顾朔抄过帕子和那两条蛊虫,“明天给赵姑娘。”
“你身上还有哪里难受吗?”
苏景同感受了一番,“没有,舒服了,嗓子也好好的。”
苏景同瞥王蛊,其实王蛊还算省心,虽然在他身体里四处搞破坏,但几个月下来,没真攻击出个好歹,还帮他摁住了傀儡蛊。
蛊虫从身上离开,没太大反应,但苏景同就是莫名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好像人活了过来,彻底属于自己了。
苏景同茫然道:“好奇妙的感觉。”
顾朔没心情管奇妙不奇妙,他只管苏景同好了没,又拉着苏景同检查了一番,特别是他的肠胃——赵宁说过王蛊会优先攻击苏景同身上薄弱的地方。
“肠胃?”苏景同道:“没事,挺舒服。”
顾朔拎着苏景同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检查,“真没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那这王蛊算解决了?”
“是的。”苏景同笑。
早上,不放心的顾朔把赵宁和太医们都叫过来再检查,赵宁收走了傀儡蛊和王蛊,看了看苏景同的脉搏,对顾朔道:“无须担心。”
太医们也纷纷表示没问题了。
顾朔如释重负,自从苏景同回宫,他就没一天省心过,不是担心他的情绪,就是担心他的身体,要猜他的过去,要忧虑他的未来,总是睁眼到天明,仔细算来,竟也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此刻悬着的心放下,困意突然上涌。
苏景同凑上来亲顾朔:“放心啦?”
顾朔弯起眼睛,“这趟西南来得值。”
苏景同还要说点什么,突然肩膀上一沉,顾朔睡着了。
苏景同:???
这也忒突然!
毫无征兆!
苏景同连忙把顾朔拖到床上休息。
顾朔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晚上,睡到苏季徵都怀疑顾朔是不是在西南中了阴招——蛊虫啦,毒啦。
赵宁和太医们轮番看过,怎么看都是困了。
顾朔醒的时候,苏景同正靠在床边打瞌睡。
顾朔一动,苏景同就醒了,“你醒了?”
“吓到了?”顾朔笑,“困了,没事。”
“饿吗?吃点东西?”
顾朔随口吃了一块糕饼,又躺了下去。
苏景同不好意思,“对不起……”
顾朔留出半张床,让苏景同上来,苏景同滚到他怀里,“这几个月没少让你劳心。”
顾朔下巴抵在苏景同毛茸茸的头顶。
苏景同嘀嘀咕咕,“从我回来,你就没怎么睡过,总是要挂心很多事,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没个安生时候。”
“我是你什么?”顾朔问。
“哥哥。”
“还有呢?”
“君主。”
“还有呢?”顾朔斜眼看他。
苏景同脸红,凑到顾朔耳边说了两个字。
“既然知道,”顾朔狠狠揉了把苏景同的脑袋,“为你操心是应该的。不用道歉。你也为我操心。只求你一件事。”
“嗯?”
“往后可不能再瞒我了。”顾朔问,“现在还有瞒我的事吗?”
“没……等等。”苏景同迟疑,他总觉得他还瞒了顾朔一件事,但他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呢?
好像很重要。
按说什么都完成了,他不该有瞒顾朔的事了啊。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苏景同五官皱成一团,他不是过目不忘吗,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掉?
“嗯?”顾朔看他,“还有事?”
苏景同摸下巴:“应该还有一件。”
苏景同哭丧着脸,“但我真想不起来了。”
“嗯,”顾朔估摸苏景同在说他是姜时修的事,苏景同心里抵触他是姜时修,刻意在大脑中屏蔽了他是姜时修的事,就算现在想告诉他,一时间也转不过来,“不急,没关系,慢慢来。”
“我睡了多久?”顾朔问。
“两天。”
“嗯。”顾朔揽着他躺下,“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先睡吧。”
苏景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他是忘了什么事来着。
什么事呢?
好像跟顾朔有关系。
但能有什么事呢?
好怪。
跟顾朔有关的事有什么呢?他俩第一回见面是在宫里,他头一回去宫里上学,然后……
他俩在滨州赈灾,同行的还有顾炎他爹顾川……
苏景同想到第二天天光微熹才马马虎虎睡着,顾朔睡了快三天,精力恢复,趁苏景同睡着,把懂治疗情绪的太医们和苏季徵叫到一旁,聊了半个上午。
“你们觉得可行?”顾朔问。
太医们不约而同颔首,“可以试试,他现在最不能接受的理由已经没了,只需要一点刺激,就能突破。”
苏季徵皱眉:“不会刺激大发吧?”
“应当不至于。”太医道。
苏季徵道:“你们随时在他身边照应,一旦他反应激烈,立刻停止。”
“是。”
顾朔让太医出去,又把赵宁、顾炎、童杰叫了进来。
赵宁抱胸站在一旁,她是常客了,苏景同有个头疼脑热顾朔就要怀疑蛊虫作怪,被顾朔叫来也只以为顾朔又大惊小怪。
顾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慌成了蚂蚁,他好好在京城待着,皇帝要出巡跟他这个被皇帝厌弃的人没任何关系,他都打算闭门在家读书了,皇帝突然让禁卫军把他带来出巡,大家打仗的打仗,护卫的护卫,只有顾炎一个人,好像被全世界遗忘了,皇帝从没召见他,也不知带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童杰面无表情。
“三位合作得还愉快?”顾朔问。
赵宁掀了掀眼皮,没吭声。
顾炎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童杰照旧面无表情。
“是你们说还是朕说?”顾朔问。
赵宁和童杰都没有接话的意思,顾炎嘴开合两次,似乎要说,又憋了回去。
“赵姑娘,你是西南最厉害的蛊师,顾悯作为门外汉能几日内找到的五行莲,你找了快一年没找到五行莲,你觉得说得过去么?”
赵宁沉默。
“景同想改计划,还没来得及改,就被李小九刺激得晕过去,你猜是谁知道了景同想改计划的事情,及时阻止了他?除了就住在我们隔壁,耳聪目明的你,除了能控制王蛊,进而控制傀儡蛊的你,还有谁?”
童杰脸色微变。
赵宁继续沉默。
她是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遇到苏景同的。
能做她们这行的女人,情路没有顺的,她也不例外。她娘和她外婆三番五次叮嘱她不要靠近男人,不要爱上男人。
她曾经是听的。
直到遇到了一个男人,她不可自拔地沉沦,爱到发了疯,爱到为了他背叛了家族私奔,爱到不顾一切有了孩子。
她以为她是特殊的,她以为她能摆脱所谓的宿命,所谓的诅咒。
最后也不过成了族人教育小孩的新故事。
男人在她怀孕的时候有了新的爱人,又担心她作为蛊师知道后报复自己和爱人,在她生产当天,最虚弱、最无力的那天,给了她致命一击。
她拼尽全力才逃得一条命,奄奄一息倒在西南的密林中。
苏景同的人就是那时候误打误撞救了她——他们是来找排名第二的蛊师的,因为排名第一的蛊师赵宁失踪了,不好找,只能找第二。
赵宁那时候擦掉了满脸血泪,求他们帮忙抓那个男人。
一个刚生产过的女人,以逃亡的姿态出现,还点名道姓想杀一个男人,发生了什么不必多问,帮了这个忙便是。
赵宁亲手把蛊放进了男人体内,把他做成了自己的养蛊傀儡,用他的血肉养殖无数的蛊虫。
背叛了家族的人,无法再回到家族。赵宁无处可去,又欠了苏景同一份人情,索性答应了帮他办事。
苏景同人傻钱多,给了她一个容身的宅子,找了几个丫鬟婆子照顾她的产后生活。起初的三四年也只管给钱,并没要求她做什么,她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平静地生活在那里。
直到苏景同在西南中了傀儡蛊,她才正式和苏景同见面。
苏景同要做什么她不管,她只管还了苏景同的情,往后各不相干。事没做多少,情却欠了几年,赵宁只能一直跟着苏景同。
直到她去了京城,怕孩子水土不服,将她留在西南。
直到顾悯抓到了她的孩子。
顾悯要求她做的不多,盯紧苏景同的动向,探听苏景同的作战计划,及时传给他。
苏景同体内有傀儡蛊,有王蛊,赵宁能通过王蛊控制傀儡蛊,控制苏景同说出他的计划,为了能及时得到治疗,赵宁就住他隔壁,也能直接用耳朵听、用眼睛观察苏景同的行动。
她把苏景同要改计划的事传给了顾悯。
顾朔敲了敲桌子,屋外的禁卫军带着一个小女孩进来,小女孩穿着西南人常穿的服饰,脸上用草汁子画的蝎子纹样,仔细看起来,眉眼和赵宁有些相似。
小孩一见赵宁,就扑上去抱住赵宁的腿,“娘,娘,娘我好想你,娘……”
赵宁弯腰把她抱起来。
顾朔淡淡道:“景同知道是你背叛了他,猜测你女儿落在了顾悯手里,抓到顾悯以后,他专门问出来你女儿的所在地,现在人救回来了。还给你。”
“景同的意思是你帮过他,也背叛过他,现在孩子救回来,你们两清了,往后赵姑娘来去自由。”
赵宁沉默。
顾朔看向童杰,“顾悯送给景同的信是你截的?”
童杰闭眼,江天没中套的那天,他回屋发现顾悯的信没了,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已经做好了准备,“是。”
顾朔问:“你拿着信去见了徐幼宜?”
“是。”
顾朔看顾炎,“看守徐幼宜的是禁卫军——你爹的旧部,童杰进去是你放进去的?”
顾炎面如纸色,一个劲儿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只是帮个忙,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
顾朔没理他,照旧问童杰,“是你把李小九带到景同面前,授意李小九去问景同的?”
“是。”
“是你把顾悯栽赃陷害景同的证据放到军营里的?”
“是。”
“为什么?”顾朔问,“你知道他是姜时修,你知道是他把你从微末小兵提拔到将军的。”
童杰跪下,满腔悲愤,“如果没有他帮西南王,如果没有他爹要谋逆,我大哥二哥不会战死!”
顾朔道:“你搞错了一件事,苏季徵谋逆,但只是围困了皇宫,没有和你大哥在的禁卫军发生冲突,而是很快带兵去守津门了。你大哥会死,是因为他们和东瀛人联手杀苏季徵,在乱斗中死去,至于是苏季徵的人杀了你哥,还是东瀛人杀的,又或者先帝杀人灭口,都未可知。”
童杰脸色发白,顾朔说的情景他也猜测过,禁卫军前期伪装正常,和苏季徵的人一起杀东瀛人,他大哥也许死在这个时候,也许死在禁卫军和东瀛人联手杀苏季徵的时候,也许死在一切结束以后,周文帝杀人灭口的时候。
可他能怎么办呢,东瀛人跑了,远在天边,周文帝死了,成了一抔尘土,只剩苏季徵苏景同还活着。
他这个仇该找谁报呢?
他除了苏景同,还能恨谁呢?
“至于你二哥……”顾朔淡淡道:“史书中不敢写,朕敢告诉你,西南王的军队打进京城时,京城的皇亲贵族高官子弟放弃抵抗,大开城门逃跑,西南王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进了皇宫。”
顾朔瞧了眼童杰:“你说你二哥是战死?从来没有战,何来战死?”
“不可能!”童杰急吼吼道:“我二哥忠君爱国怎会当逃……”
顾朔打断他:“顾炎就在这里,你问问顾炎,当年带头逃跑的,是不是他亲爹廉亲王顾川。”
童杰看顾炎,顾炎磕头的动作僵住,动都不敢动。
童杰手脚发凉。
“不可能,”童杰一把扯住顾炎,“你看着我,当时他们逃跑了?”
顾炎别开头,避开童杰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和他对视。
但凡京城里的人还有点骨气,肯留下死战,京城易守难攻,禁卫军、巡防营人数众多,西南王怎么可能势如破竹打进皇宫?
左正卿走了,巡防营大乱,江天走了,禁卫军缺统帅,且此前被周文帝灭过口,新补进禁卫军的人良莠不齐,保皇党向来以左家马首是瞻、左家因为左正卿的事和周文帝离了心……
周文帝搞权术还行,让他指挥军队他完全做不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先跑了,迁都!等以后缓过来,照样不是大周的江山吗!
童杰抓着顾炎领子的手直哆嗦,“我二哥……难道你们当时就没有想留下和西南王一拼的人吗,我二哥说不定就在其中……”
顾炎没说话。
顾朔也沉默。
童杰有血性,能从微末小兵爬到将军,除了苏景同的提携,还有他自己的努力。要他接受他的二哥是逃兵……
童杰松开手,颓然地低下头,身子也佝偻起来,精气神都被抽走,仿佛瞬间老成了一只弯曲的虾。
“叛军是死罪。”顾朔道。
“臣知罪。”
“景同私下求朕放了你,朕答应了他。”顾朔道:“你可以走了。”
童杰不动。
“不走?”
童杰磕头。
顾朔看赵宁,“赵姑娘也不走?”
赵宁摇头,她还欠苏景同人情没还完,且欠得更多了,还完之前不能走。
“那正好,”顾朔十指交叉:“朕有事需要你们三个做。”